第十六章 烧香(二)
第十六章 烧香(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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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瑞熙的东西刚收拾完毕,四姑太太果然带了吴家一群
手
脚有力的婆子和媳妇子来。四姑太太一看夏瑞熙的穿着打扮,便皱了皱眉:“你这是什么打扮?去参加诗会,还是去参加宴席的?”
夏瑞熙觉得自己身上的衣着并无什么不妥之处,和自己的身份地位很相符,既不过分耀眼,也不会让人轻瞧了去。
四姑太太道:“裙子这么长,还穿软底鞋?还擦了这么厚的粉和胭脂,戴了这么多的首饰?通通去换了。”指着婉儿和纯儿道:“去给你们小姐寻条短些简单些的裙子,换双好走路的硬底鞋。把她身上戴的首饰都取了,只留一
银簪绾发,再把脸上的脂粉洗干净。动作要快,时间已是晚了。”
夏瑞熙向来擦的胭脂和粉都很薄,对四姑太太的颐指气使和夸张形容很不舒服,但她不想让夏老爷担心,也不想让大家不愉快,笑眯眯地忍了。
夏瑞蓓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过来,有些不情愿地道:“姑母,我也要换么?”
四姑太太瞟了她一眼:“你想换就。换,不想换也无所谓。”
夏瑞蓓一瞧,四姑太太穿得可。华丽,比自己只有超出没有不如的,可见上山去礼佛也不一定要穿得多简朴。又见夏瑞熙已是洗干净脸,只
了一
银簪,换了一身素净简单到了极点的衣裙出来,和一个体面些的丫头没什么区别,便打定主意不换妆,生怕会掉自己的身价。
四姑太太又让夏瑞熙转了个圈,又说她的裙子长。了,让用针线订起一截来,夏瑞熙也依言做了。忙
半天,直到四姑太太对夏瑞熙的打扮满意了,才宣布出发,一行人浩浩
地往京城外那鼎鼎有名的万佛寺而去。
马车到了山下便停了下来,夏瑞熙悄悄往外一探,。只见一座青翠的山,山上隐约可见一片片粉红色的云霞和雪白的山墙。山下并非一片荒凉,还很热闹,有客栈,有铺子,有酒楼,都是为香客准备的,可见这万佛寺香火之鼎盛。
车一停下,就有人上前大声吆喝:“寄存车马,提供。小轿啊,价格公道,保证是最舒服最干净最平稳的。”原来山路崎岖狭窄,马车只能到山下,众人到了这里都要把车马寄了,换乘特制的小轿上山的。
又有客栈拉客。的小二过来围着车马呱噪个不停:“诸位客官住店么?最新消息,寺里这几
不待客,前几
在寺中住的客人都被赶下山来了。客官们可以先在小店住着,明
一大早再上山哦。”
寺里不待客那是不待其他客,可不代表夏家。夏家一个管家道:“谢了!我们不住。”
小二道:“小的可没骗你们。诸位若是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呀。这各家店里可都住
了,只有小店还有房间。若是晚了,也没了,后悔也来不及哦。”
管家道:“咱们就是要住也回家去住,去去去!”
“好心反被当做驴肝肺,爬上山又被赶下来,可别怪我没告诉你们。”小二低声嘟囔了几句,咧咧歪歪地走开。
夏瑞蓓从车里看见这一切,得意地说:“哼,傻了吧,寺里赶人那可是为了我们,我们还要去住店?不知爹爹找的是什么人,如此大手笔,好长威风。”
夏瑞熙却有些心虚,只怕被人知道那搞特殊,做手脚的人是她,会引起众怒,被人扔菜帮子烂鸡蛋来砸她。
吴家一个婆子过来施了一礼道:“二位表小姐,我家夫人请二位下车,要寄存马车呢。”
待众人下了车,车马行的人过来引了车夫将马车赶走,同时抬了三乘小轿过来,那轿子比寻常的小轿还要窄了许多,只为了方便在狭窄崎岖的山路上行走。
夏瑞熙想当然的认为自己肯定也是要乘轿子上山的,她见着那崎岖的山路不由有些犹豫,她本来就有些晕轿,这样崎岖的路,她岂不是会更晕得厉害?
事实证明,她是多虑了,四姑太太只要了两乘小轿,一乘给她自己,另一乘给夏瑞蓓,夏瑞熙没有。四姑太太原话是这样说的:“虽然咱们托了人找关系,手段有些不光彩,可你心中一定要虔诚,要心无旁骛,若是累了便歇会儿,喝口水,不管你走到哪个时候,就是爬,也必须靠自己上去。”
难怪得四姑太太硬要她如此打扮,原来是方便她走路。夏瑞蓓原本也是想表示自己虔诚的来着,可是她看看自己精致漂亮的软底鞋,还有曳地的绣花丝绸长裙,又瞅瞅天上白花花的太阳,一声不吭钻进了轿子。她就不信了,坐着轿子上去求
签,那天意还会突然变了。
夏瑞熙看着那白花花的太阳和崎岖的山路,不由暗自哀叹了一声,婉儿见自己的机会来了,忙从包袱中摸出一把伞来遮在夏瑞熙的头上。她早就打听过,要去万佛寺上香的人都必须是徒步上山,以显得心诚的,所以她特别准备了这把伞,指望打个翻身仗。
夏瑞熙还没笑开,四姑太太便让婉儿收了伞,严厉地说:“路都走了,还怕这点
光?若是晒黑了,养些日子就白了,这点苦都吃不得,对得起你爹为你花的那么多心思吗?”
这都上纲上线了,夏瑞熙还能说什么?
夏瑞蓓怕她打退堂鼓,误了那上头炷香,全家人转运的大事,忙道:“二姐,你就忍着点儿吧?走不动的时候,就歇会儿,我等你。”
夏瑞熙应了一声,打起精神往前走。于是,四姑太太和夏瑞蓓的轿子打头,夏瑞熙和几个丫头婆子居中,几个
壮有力的家丁跟在后头提着大小箱笼
阵,看上去倒也有些滑稽有趣。
其实夏瑞熙不怕走路,山路虽然崎岖,但可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欣赏一下周围的*光和那传说中的“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的美景,就当是一次有益身心健康的爬山运动好了。只是时间一长,再美的*光也挡不住那当头毒辣的阳光和这副娇养惯了的身子的疲累。
四姑太太和夏瑞蓓的轿子等不得夏瑞熙,早往前面去了,最苦的是跟着夏瑞熙的那些家丁,他们明明可以走得很快,却不能走快,只能跟着这位娇滴滴的小姐慢
的走,那感觉不亚于受刑。
还未走到半山,夏瑞熙的脸颊已是被晒得通红,汗水浸透了衣衫,虽然丫头们随身带有凉茶,但因上厕所不方便,她也不敢喝太多的水,一时又渴又累,越走越慢。夏瑞熙由衷地羡慕轿子中的四姑太太和夏瑞蓓来,开始四处打量哪里有可以歇息的地方。
众人都在痛苦的时候,四姑太太终于大发慈悲地让人来传信发话,说前面有个草亭,她们就在那里等夏瑞熙,大家都可以在草亭那里歇一会儿。婉儿
了口气:“小姐累了,奴婢去和姑太太说一声,多歇一会儿吧?”
夏瑞熙摇头,不能怪四姑太太狠心,不肯让众人多歇会儿,只因这走路累了,不能多歇,越歇越累,越累越不想走。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夏瑞熙
股刚挨着草亭里的石墩,顾不上
气就喊纯儿快帮她看看脸,汗水
过的地方疼得厉害。纯儿凑近一看惊呼道:“啊呀,晒得好红。”伸手一摸,滚烫滚烫的,只怕是晒伤了。四姑太太淡淡地说:“忍不住了?等会子到了山上,洗了脸,我拿药膏子给你搽搽就不疼了。”
夏瑞熙怕四姑太太嫌她娇气,忙说:“忍得住,忍得住。”却情不自
地偷偷
了
脚,娇养惯了的身子,到底还是比不上前世的吃得苦啊。
四姑太太站起身来:“忍得住就上路吧?你走得太慢,去晚了怕找不着主事的人。”
夏瑞熙硬忍着疼痛,站起身来。脚底疼得厉害,只怕已是起泡了,便道:“姑母,我的脚只怕是起泡了,我挑了泡再走,可以么?”
大约是因为寺庙不待客的原因,山路上很清静,基本没行人,四姑太太本想答应,但看看周围,只见山路尽头,从寺庙方向走来几个年轻男子,那模样也是冲着这个草亭来歇气的。便改了主意:“这里不方便啊。让人看见了你的脚,成何体统?忍着点儿吧。”
夏瑞熙没有注意,夏瑞蓓却是看清了那来的人是谁,有心要多坐会子和人打个招呼,便道:“姑母,我二姐生下来就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让她再歇会儿吧。”
四姑太太拧了眉毛:“她生下来就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现在就让她走!她是来干什么的?是来享福的?”
夏瑞蓓一听,四姑太太这口气冲得很,加上她平时就不喜欢四姑太太,便顶撞道:“我二姐虽不是来享福的,但您对她未免也太过苛刻,让她再歇会儿会怎样?”
夏瑞熙只当夏瑞蓓是真的心疼她才顶撞的四姑太太,忙拉住她,赔笑道:“姑母,蓓蓓只是心疼我。我们走吧?”又低声道:“蓓蓓,我忍得住。”
四姑太太冷笑一声:“你父亲把你姐妹二人交给我,就不容许你们胡来!熙熙,你不想走也得给我走!”又指着夏瑞蓓:“至于你,你爱不爱去由得你!不想去我就派人立刻送你下山,反正你也只是去游玩的,想去就要听我的。”
夏瑞熙见夏瑞蓓不服气地瞪大了眼睛,忙低声劝道:“明**不想去上香求签了?已是到了这半山上,不要半途而废。”
夏瑞蓓阴沉着脸咬着牙转身向轿子走去,这时那几个年轻男子已是走近。夏瑞蓓换了笑脸,作势惊讶道:“咦,那不是欧四哥么?欧四哥,你们怎么会来这里的?”
夏瑞熙闻声抬头,只见
面走来几个男子,前面三人正低头交谈,正中那个不是那位眼高于顶的欧四少又是谁?他旁边其他人她都不认识,可那个身材高大,轮廓深刻的少年干嘛用那种憎恶的眼神瞪着她?另一个衣衫洗得发白的就更无礼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让人心里很不舒服。夏瑞熙不由不
地翻了个白眼。
欧四少停在原处,远远地施了一礼:“二位妹妹好。”
夏瑞熙看着欧四少就想起自己曾被人家嫌弃过,不由牙
的,有心想不还礼,又怕人家笑话自己小气,慢
地福了福,躲到四姑太太的身后不说话。夏瑞蓓也还了礼,笑嘻嘻地道:“欧四哥,你们也是来烧香的么?”
欧四少还未回答,四姑太太已是脸黑如铁,狠狠瞪了夏瑞蓓一眼,吓得夏瑞蓓缩了缩脖子,低头不敢吭气。四姑太太见她老实了,这才威严端庄地问:“可是西京欧之君欧二老爷家的四公子?”确认之后,三言两语便与他认了世侄。
欧四少不认识四姑太太,不过瞧她的模样与夏老爷颇有几分相似,便猜着大概是夏瑞熙姐妹二人的姑母,礼数周到地行礼问好。其间守礼谦恭,眼睛只看着四姑太太,都不往年轻女子身上多瞟半眼,看得四姑太太暗自点头。
婉儿悄悄和夏瑞熙咬耳朵:“小姐,看见欧四少旁边站着的那位公子没有?就是那个身材高大,眉眼与其他人不同,穿枣红袍子的那位,他就是那个用雪团砸伤你的人。”
夏瑞熙一听,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臭小子,打得姑
半死的帐还没算,现在还敢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真是找死。”不由也恶狠狠地瞪向那个少年。
两人的目光相碰,一个恶狠狠,想着要把这可恶的小子砸成猪头好报仇;一个是被人从寺里赶了下来,烧不了头炷香,旧仇未了又添新仇,看着面前的女人怎么看怎么都是可恶的,恨不得上去搧她十下八下,好好教训她一顿才解恨。
欧四少这边和四姑太太寒暄完,有礼的告辞要走。阿恪被夏瑞熙挑衅的目光
得发疯,死活不肯走,死死瞪着夏瑞熙:“我也是靠着两条腿走上来的,她凭什么要独自占了寺庙?凭什么就可以烧这头炷香?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可以买通权贵为所
为么?等我下山去说,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些和尚收昧心钱,佛门也不清净,充
铜臭!”
四姑太太的脸
搐了一下,忍住要发飙的****,假装自家人不是那买通了寺中僧人的那一个,强笑着对欧四少说:“世侄呀,这是怎么回事?这位小公子是谁呀?”
“对不住吴夫人,我表弟原本想烧这头炷香,千里迢迢赶来京中,前几
就住到了寺中等候。谁知今早却被寺中僧人赶了出来,说是寺中要接待贵客,不接待一般客人。他心中有些烦躁,年少不更事,所以胡言
语,误会了夫人和二位妹妹,还请几位见谅。”欧四少心中也是不舒坦的,说出来的话,明着听上去没什么特别意思,仔细一琢磨却是让夏家一众人都脸红无语。
欧四少低声斥责阿恪,阿恪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气,一抬头又看见夏瑞熙挑衅鄙薄的目光,好像是在说:“你也不过如此,懦夫!有种你来呀。”一时忍不住赌气要往山上冲,“小爷今夜就是不走了,看这些臭和尚敢不敢把小爷吃咯!用钱用势力霸强来的也算得的么?”
“阿恪,你忘了我先前和你说过的话了?”欧四少紧紧抓住阿恪,深深看了夏瑞熙一眼,似是警告她不要再刺
阿恪。夏瑞熙也不想在这个时候闹出些其他事来,况且烧香这事儿也是自家有些理亏,得来不光彩,便低下了头。
眼看这事儿就要结了,谁知夏瑞蓓却是看不惯,也听不下去了:“这个世道原本就是如此,有本事你也去托人啊?自己没钱没本事,却来寻我们几个女人的晦气,真是没见过你这种男人。我要是你,羞也羞死了。”
夏瑞蓓这话算是捅了马蜂窝,阿恪尖叫一声,握紧拳头,抬起赤红的双目:“你说什么?!”
那眼里闪耀着的寒意,刺得夏瑞蓓胆战心惊,结结巴巴地说:“你凶什么凶?我说错了么?欧四哥,你这位表弟好不讲理,你也不管管?”
欧四少旁边那个衣衫都洗得发了白的青年笑着对夏瑞蓓拱了拱手:“这位小姐说得对极,就是菩萨,也是要吃饭要香火供的。只看你有钱没钱,小姐一看就是个极有钱的,自然去得菩萨面前,像我等没钱没势力的,最好去找个角落里羞死了事。”
夏瑞蓓翻了个白眼:“你是谁?我又没和你说话,谁让你搭腔?”
那青年笑得古怪:“有钱有势的小姐问话,穷人不敢不答。在下木斐,正是那该穷死羞死的一个。”
“欧四哥,你这位朋友好生无礼!”夏瑞蓓跺跺脚,恨死了这个笑得
怪气的男人。夏瑞熙听见“木斐”两个字,不觉多看了他几眼,这位木斐一身褐色布衣洗得发白,身材中等,容貌也只是中等,看上去懒洋洋的,可是那气质却是很好,一举手一投足之间总有那么股子潇洒自若的味道,属于气质型型男。这便是那位设计出烧烤桌的人么?他会不会是穿越同仁呢?夏瑞熙心想:“要是有机会试探他一下就好了。”
木斐见夏瑞熙看他,促狭地对着她挤了挤眼睛,夏瑞熙脸一红,忙撇开眼睛,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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