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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天很蓝、云很白、草很绿、人很…

 很无聊、很无趣、很无所事事!

 峻德齐双手叠在脑后,躺在山坡上望着天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罢开始的时候,绝谷中的日子平静无波,宛若桃源,令他觉得可以就这么一辈子安安稳稳的过下去。

 可是,时一久,心中一个不踏实的空开始慢慢扩大,卡在那里,一比一难受。不管他找再多的事来忙碌,莫名的空虚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侵袭、啃蚀那个

 不断压抑之下,空虚的感觉更加恶化,绝谷的悠闲成了折磨人的无形牢笼。

 经过三、四个月的休养,伤势逐渐痊愈。

 成为他新婚子的潋眉,变得甜蜜又体贴;与她一同照顾七个孩子,也变成生活中的乐趣泉源。但是,不知怎么回事,他整个心神就是越来越不安定,彷佛困兽般,亟思破押而出。

 他一直有种莫名浮躁的感觉,似乎峻德城有什么事正等着他去做。

 除此以外,坠崖的原因,在他的记忆之中,是一道空白的谜,成了一个疙瘩,很不舒服的搁在心里头。

 他没有将这些感受告诉潋眉,看着潋眉温柔又甜蜜的美丽笑靥,也让他不知从何说起。

 在几次闲聊中,他察觉她似乎不愿他提起任何有关谷外的事情,还有他过去在峻德城的日子。偶尔不经心的提及,她会变得忧郁不安,晚上就寝时,她会紧紧抱着他不肯放开,像是害怕着什么似的。

 “唉呀…烦呀…”他重重的吐了一口气,眼光又眺向远方那片仰望不见尽头的绝壁。

 朱潋眉站在亭子里,看着远方百无聊赖、躺在山坡草皮上的男人,沈思的眼眸中郁郁含忧。

 虽然峻德齐什么都没说,但她还是感觉到了,他的情绪渐浮动,眼光总是不自觉的望向绝壁的另一头。

 她知道他渴望回峻德城去,他强大的责任感,使他不论在什么理由之下,都无法说服自己心安理得的猝然撒手不管峻德城的事物。

 峻德齐这样的性格,让她既放心又害怕。

 安心的是,她托付终身的男人,肯定会将她和孩子们全都纳入他的羽翼中,紧密的守护,只要她仍是他的,她一生都会受到他无尽的呵护。

 令她害怕的,则是他一心想对峻德城主…也是现今新任天下共主,效忠回报的忠诚心。

 看着峻德齐,她无法不联想到她那因功高震主而惨遭主上诛杀的爹。

 泉师父也曾说,他还有命定的任务未完成,时候一到,不管再不舍,她都必须要放他离去。

 峻德齐总有一天,会离开绝谷、离开她,去完成所谓的“命定任务”吗?

 那么,他宿命中未完成的事,究竟是什么?他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峻德城主是否会对他的才能忌惮过深而引致杀机?

 恐惧夜夜的啃咬她,连夜晚都睡得不安稳,总是梦到他和爹遭到同样的下场,身是血的来见她最后一面。

 她双手捂面,不敢再想下去。

 “娘,你不舒服吗?”抄写完一篇文章的小津,拿着作品站在她身边已有一段时间了,看着娘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忍不住担心的开口询问。

 朱潋眉突然抬头,她竟忘了自己正在教导孩子们练字。

 “小津,写完了?把你写的给娘看看。”她伸手拿过小津递过来的练字纸。

 “娘,等会儿下课后,我们想去找爹。爹说要带咱们去崖边…呃、去玩。”小津咬了一下差点把秘密说溜嘴的舌头。

 爹说他发现了一处崖壁边长了好漂亮的小黄花,要带他们一起去摘花送给娘,给娘惊喜。

 朱潋眉抬头看他,眼神闪过一抹难解的思绪,随即又垂下眼睫。

 崖边…

 他要去崖边么?

 崖壁的另一方,就是他夜渴盼着想要回去的峻德城呀…

 “记得告诉爹要早点回来,最近天气不大稳定,随时都会下雨。”她扯起畔,对小津微微笑了一下。

 亭外的光线,斜斜的投在朱潋眉的脸上,长长的眼睫将她的双眼罩上一片幽幽暗暗的影子,显得好蒙。

 这一刻,小津觉得娘似乎就快要哭出来似的。

 “娘,如果…娘不放心爹和咱们出去玩,那我去告诉爹一声,说咱们不出去了。”小津眉头微蹙,严肃地说道,神情像个小大人似的。

 他不爱看娘这般无打采、不快乐的模样。看着娘不快乐,他的心口也会跟着难受的揪住。

 朱潋眉一怔,随即对着小津摇头失笑。“不会呀!有爹带着你们去,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何况,你们还没见识过爹的厉害呢!”她的笑里泛起一丝幸福的腼腆红晕。

 称呼峻德齐为“孩子的爹”令她有股甜蜜的归属感。

 直到现在,她还觉得嫁给他的这件事,好像还是场不真实的梦一样。

 说到峻德齐的能力,孩子们恐怕都还不知道“峻德齐王”的威武名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有股冲动,好想让孩子们都知道,他们的新爹,有多么的厉害、多么的能干,是个人人崇敬的英雄豪杰呢!

 即使她依然为他易招惹君主忌讳的才能而担忧,她的心还是充溢着骄傲的矛盾情感。

 “真的吗?我们真的可以去?”童稚而兴奋的问话一出口,小大人的模样马上破功。小津果然还只是个孩子,一听见娘并没有阻止的意思,还是忍不住斑兴得咧开嘴。

 他们真的好难得可以和爹一同出去玩耍。爹的伤势才好得差不多,练习走路、复健了一阵子,就变得好忙、好忙,一会儿忙着帮人盖猪圈,一会儿忙着帮人钉围栏,一会儿又见他跑去帮人爬树采水果。

 他们七个兄弟姐妹近来能够见到爹的时间好少,少到连小蒙跟小和都会咿哑叫着:“爹、爹…”对他想念不已。

 好体贴的孩子。朱潋眉被他的表情逗乐,倾身伸手他头顶的发心。

 她知道这个感的孩子方才瞧出了她的情绪。

 移了个位子,朱潋眉美丽的脸庞从阴影里褪了出来,清澈的眼瞳变得十足的明亮温柔。

 小津终于安下心,认为自己方才看见娘快哭的表情,全是阴影错觉的效果。

 他好爱好爱娘,他希望娘一辈子都可以快快乐乐的,永远不要出现哭泣的表情。

 当小津高高兴兴的回头要去催促其它弟妹们快快写完时,朱潋眉突然呼吸一窒。

 “小津!”她的声音条然拔高,含着无限恐慌。

 “娘,什么事?”小津似乎吓了一跳,迅速回过身来。

 “没、没事…你去做你的事吧!”朱潋眉有些尴尬地挥挥手,苍白的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看着小津一脸疑惑的走去弟妹身边,还不放心的又回头望了她两次,她补了一个更大的笑容给小津。

 天啊!她怎么回事?朱潋眉闭上眼,偷偷吁了一口气。

 刚刚有一瞬间,她竟然突如其来想紧紧搂住小津和那一群孩子,好像再不多抱他们一会儿,就再也没机会拥抱他们似的…

 周身一阵冰凉,窜进心肺之间,肌肤随之涌现点点疙瘩。

 双手环住自己摩挲双臂,猛然摇摇头,朱潋眉努力摆不舒服的感觉…

 “爹…这里、这里,快!”小信快乐的冲向一丛茂盛的野花里,这已经是他进攻的第三丛目标了。小蒙也很快乐的跟随哥哥的脚步前进剿平花丛。

 “小信,小蒙!你们别把所有的花都踩扁了,留一些花给我们采啦!你们全踩扁了花,我们还采什么花?”小昭气急败坏的大嚷,像绕口令似的。

 “哈哈哈哈!”峻德齐心情很好,被他们逗得狂笑不止。

 坐在他肩上的小和,也感染了他的笑声,随着他肩膀的震动手舞足蹈的格格笑着,顺便下几滴口水在他的手臂上作纪念。

 从头到尾一直黏在峻德齐身后、拚命用仰慕眼光忙着膜拜他的小容,看见他的朗笑容,也不自觉的出一抹傻笑。虽然他不大注意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好笑的事。

 小容心里一直想着他将来也要长得像爹一样高大,而且可以把小和扛得高高的。他欣羡地望着高高在上的小和,怨叹自己早生了好几年,不然这个时候就可以和小和一样,坐到爹的肩上去了。

 峻德齐察觉小容的目光,疼爱地伸出大掌在小容头上得小容高兴得红了脸。

 抬起头,他看到不远处两个最大的孩子,没忘记这次出来游玩的目的,真的采了一篮的漂亮野花。

 小津负责挑选、小婉持剪刀剪茎,默契十足,怎么看都像是一对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

 峻德齐笑咧了嘴。他已经开始期待亲眼看着小娃儿之间的纯恋情,从初初萌芽直到开花结果的乐趣。

 他打赌,小婉娇怯的新嫁娘模样,绝对不输潋眉。至于小津嘛,绝对会是个斯文俊秀却又腼腆到无以复加的纯情小伙子。

 突然之间,峻德齐敏锐的发现不远处的崖壁上先是掉下几颗石子,接着大大小小的石砾灰沙开始从上方大量的不断滚落下来。

 “小津,小婉,快退回来!”峻德齐忽地大喊。

 小津也看到了掉落的石块,于是想也不想地飞快抓住小婉和小昭的手,拚命奔离崖边。

 峻德齐迅速从肩头放下小和,交给小容,要他抱着小和往后面跑,然后马上冲向正在崖壁底下玩耍的小信及小蒙,一手抄起一个,身形一拔、跃起,险险的避过石块落击。

 一大七小,几个人站得远远的,观看崖壁上纷纷落下的砾土岩屑,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住。其中有好大一部分都被从壁面上垂直出的百年树哑给挡了下来。

 “哇…好可怕、好可怕…”小昭惊吓的拍着口。

 “难怪娘不断告诫咱们,叫咱们不要靠近绝壁。”小婉也努力的平复息。

 “喂喂喂,小和,我又没让你跌蛟,你哭得这么惨作啥?要跟娘告状去吗?别哭了啦!”小容吃力地抱着最小的弟弟,无奈的拧着眉头。

 峻德齐闻言,弯将哭嚎不止的小和接过去,让他趴在他肩上,手掌轻轻的在小小背脊上拍哄,目光则心不在焉的望着绝壁。

 这里应该是个当初落崖的地方。

 落下那么多的沙屑石砾,是否表示绝壁上方有个通行路道?

 从落下的沙砾量看来,也许上方正有一支军旅队伍经过。

 绝壁上的路道,通向哪里?

 落崖之前的他,又是正要往哪个方向而去?

 进峻德城?或是…逃离峻德城?会是这样的吗?

 他落崖后,身上有几道可疑的伤口,朱潋眉和泉大夫一直推说是被树枝戳伤造成,但是他却觉得那伤口的形状,应该是箭伤。

 朱潋眉为什么不说实话?若他的确是中箭落崖,又是为什么?

 他的脑子不停地运转推测,越是思考,额际的泛疼越是加剧。

 “我今天告诉娘的时候,娘还一脸担忧呢!”小津说道。

 “你娘知道我们要来崖边?”峻德齐忽地转头,神色奇异的追问小津。

 小津对爹视的眼眸有些招架不住。“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不小心多讲了一个字。也许娘并不完全知道,对不起,爹…”他心虚地越说越小声。

 “不碍事。要是不知道我们去哪儿,说不定她会更担心。”峻德齐摇摇头。

 “我们回家了,好不好?看,那边的云好黑哦!”小昭指指天边的黑云说道。

 “爹,娘说要我们早点回去,她说最近天气不稳定,随时都会下雨。”

 “嗯,也是,就要下雨了。”峻德齐看着天边的乌云,正以惊人的速度飘向他们的头顶。

 话才刚说完,一颗豆大的两滴“啪”的一声,刚好滴到小信的额头中央。

 “咦?”小信抹抹额,疑惑的抬头望了望瞬间变暗的天色。

 “孩子们,咱们快跑,不然变成落汤,回去铁定会被你们的娘骂惨啦!”峻德齐抱好肩上的小和,再用另一手抱起蹲在地上的小蒙,率先向前跑去。

 其它孩子们见状,正要举步,天上突然哗啦哗啦的倒下倾盆大水。

 “哇呀…”

 “雨怎么那么大啊?”

 “爹…等等我们啦…”

 几个孩子们用手挡着头顶,一边沿路踝脚尖叫,一边努力向前追上爹爹的长脚。

 完了!他们的皮,剥定了!

 所有的人…仍然不知害怕为何物的小蒙和小和除外…心里全都想着同样的事。

 果然,双手环等门的朱潋眉,等回了意料中八只狼狈不堪的大小落汤

 在他们洗完她为他们早已预先烧好的热水澡后,朱潋眉一边让他们喝姜汤去寒,一边让他们排排站着,连祸首峻德齐在内,一齐狠狠的教训一顿。

 这一夜,孩子们也许玩得太累,晚饭的时候便已支撑不住,一个接一个相继在餐桌上阵亡,就连小津到最后都频频对着饭碗点头,猛打瞌睡。

 朱潋眉挑了挑柳眉,二话不说,干脆将孩子们统统赶上,提早睡觉去。

 孩子们一睡,整间屋子霎时间变得好安静。

 没孩子可玩的峻德齐,只好也躺上去假寐,顺便等朱潋眉回房。等着、等着,差点就梦周公去了。

 终于,朱潋眉推门进了房。

 朱潋眉啼笑皆非地望着上的人。“你怎么也学孩子们提早上?累了?”

 “无聊呀!孩子都睡了,也没乐趣了。”见到了她,峻德齐忽地精神大振,霍地从上坐起身,盘腿看着她坐到梳妆台前,拆下发髻,黑瀑似的柔软青丝垂落肩头。

 峻德齐的神情像是发现了什么,瞬间瞇起双眼,眸子眷恋地在她肩背上黑亮的秀发反光中游移再游移。

 朱潋眉从镜子的反影里,见到峻德齐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你不是要睡了吗?”她转身看他,不解地蹙眉。黑瀑般的发从肩上泻而过,不自觉地出极其媚的吸引力。

 “是啊,在等你。”峻德齐突然状似轻桃地向她齿一笑,暧昧地在铺上拍了两下,示意她坐到他身边来。

 “不正经。”朱潋眉赏了他一记白眼,同过头继续梳开所有发髻的时候,畔情不自地勾起,娇颜也染上一层嫣绯的红晕。

 见她不理他,他也没气恼,脸上笑容加深,变得更加气。

 他轻快的两腿一蹬,跳下去,嘴里同时念念有词。

 “没关系、没关系。山不就我,我来就山也是一样。”说完,他条然将她整个人从椅上抱起,惹得她发出一声细微的尖叫。

 “啊呀…你做什么呀?你的伤才复原没多久呢!还不快放我下来。”她的双手反地揽住他的颈项,眉眼含嗔又含虑。

 “放心,我好得差不多了,再过一些日子,我连武功都可以恢复到原先的八成以上。”峻德齐不费吹灰之力地带着她,双双滚进帐之内。

 他将她揽在怀里,一只手爱怜地抚上她柔软丰厚的发丝。“好漂亮的青丝,用什么保养的?”

 朱潋眉偎着他摇摇头,又拨动了一瀑眩人的光。

 “天生丽质吗?好香呀!”他轻间,长指上她一撮发,凑到鼻尖轻轻嗅。

 她以轻笑作答。

 他的双手不断地挑起她的发,将发丝卷在指间抚着、纠着、拨着。

 “潋眉。”他突然唤她的名。

 “嗯?”她闭上眼,侧首贴在他的心房上,倾听他沉稳又有力的心跳声。

 “答应我,为我留住这头美丽的青丝。如果下辈子我忘了你,我绝对可以循着这把青丝的触感、香气,准确无误的找到你。”他捞了一手的发,再度凑向鼻尖,像是要将发梢上的香味烙在心上似的,接着,有如起誓般,他谨慎地在发上落下一个吻。

 朱潋眉闻言不由得睁开了眼,心弦剧烈震动。

 发上的那一吻,彷佛唤起她发梢的奇异知觉,震颤的传遍她的身子。

 “只凭这一束发,真能唤回你所有遗忘的感情?”她不大相信。但是,他的话,他的吻,依然甜透了她的心,教她忍不住泪雾盈睫。

 “我们是结发夫耶,不是吗?”

 峻德齐咧嘴一笑。

 结发夫

 朱潋眉的心口反复着这四个字。

 是啊…他们是百世修缘求来的结发夫

 他,一定不会忘了她。

 “说好了哦,我会为你留住青丝。而你,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千万不要忘了我。”她向他索讨承诺。

 “绝对不忘。”他承诺。

 绝对…

 不忘…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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