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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莫朗站起来,走了

 我累极了,一觉就睡到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快下午二点钟了。

 我马上就想到了昨晚的事情,而且觉得事情令人惊异。

 “瞧,”我自言自语道“事情还得一步步来。先得问问莫朗。”

 而且,我感到胃口大开。

 我的手边就是塔尼—杰尔佳指给我的铜铃。我敲了敲,一个白衣图阿雷格人来了。

 “带我到图书室去,”我命令道。

 他服从了。我们又在台阶和通道纵横错的宫中穿行,我知道,若没有人帮助,我是永远也找不到路的。

 莫朗果然在图书室里。他正津津有味地阅读一份手稿。

 “一份失传的圣—奥波塔的论文,”他对我说。“啊!要是唐·格朗杰在这儿就好了!看,这是用半安尔字体①写成的。”

 ①安尔字体是古代用于手抄本上的一种大型圆形字体。

 我没有应声。桌子上,手稿的旁边,有一件东西马上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一枚希腊铜戒指,和昨晚昂蒂内阿给我的那种一样,和她戴的那种一样。

 莫朗微笑着。

 “怎么样?”我问。

 “怎么样?”

 “您看见她了?”

 “我是看见她了,”莫朗回答道。

 “她很美,是不是?”

 “这事我觉得很难提出异议,”我的同伴回答道“我认为甚至可以说她既美丽又聪明。”

 一阵沉默。莫朗很平静,在手指间摆着那个希腊铜指环。

 “您知道我们在此地的命运该是什么吗?”我问。

 “我知道,勒麦先生昨天已经用隐蔽的、神话的语言给我们解释过了。这显然是一次很不寻常的冒险。”

 他停了停,凝视着我:

 “我非常后悔把您也拖了来。只有一件事可以减轻我的悔恨,就是看到您自昨晚以来相当容易地对这一切拿定了主意。”

 莫朗是从哪儿学到这种察人心的学问的?我没有回答,这就向他提供了最好的证据,证明他看得准。

 “您打算怎么办?”我最后轻声问道。

 他合上手稿,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里,点燃一支雪茄,这样回答我:

 “我深思虑过了。靠着一点儿决疑论,我发现了我的行动准则。它是很简单的,不容争论。

 “问题对我和对您并不是完全一样的,其原因是我的近乎宗教的性格,我应该承认。它已经上了一条令人不安的船了。我没有许过愿,的确,但是。除了通常的第九诫止我与一个不是我的子的人有关系之外,我承认,我还对要求于我们的那种效劳没有丝毫的兴趣,为了这种效劳,那位了不起的格海尔—本—谢伊赫费尽心机把我们了来。

 “除此之外,还要看到,我的生命不属于我个人,不象那种私人探险家。他们是为了个人的目的,利用个人的手段来旅行的。我则要完成使命,要获得结果。如果我按此地的习惯付了奇特的买路钱而能够重获自由的话,我同意尽我所能地足昂蒂内阿的要求。我相当了解宗教的宽大精神,特别是我所向往的那个宗教团体的宽大精神,这种作法会马上得到认可的,谁知道呢,也许还会受到称赞。埃及的圣玛丽亚③曾在类似的情况下失身于船夫们。她得到的只是颂扬。但是,这样做的时候,她确信她要达到的目的是神圣的。只要目的是好的,可以不择手段。

 “至于我,情况并没有任何相同的地方。哪怕我服从了这位女土的最荒唐的要求,我还是要很快在红石厅里被排成54号,或者55号,如果她愿意先找您的话。在这种情况下…”

 ①苦行的女基督徒曾在亚历山大卖,后在沙漠中生活了47年。

 “在这种情况下?”

 “在这种情况下,我的服从就是不可饶恕的。”

 “那您打算怎么办呢?”

 “我打算怎么办?…”

 莫朝把后脑勺靠在椅背上,向天棚上吐了一口烟,笑了。

 “什么也不干,”他说“而这就够了。您看,在这方面,男人对于女人来说具有不容置疑的优越。根据他的生理构造,他可以应之以最完全的不接受。而女人则不能。”

 他又添了一句,目光中带着嘲

 “一个愿打是因为一个愿挨。”

 我低下了头。

 “对于昂蒂内阿,”他接着说“我费尽了舌。但没有用。后来我没法儿了,就说:‘那为什么勒麦先生不呢?’她笑了,回答说:‘为什么斯帕尔代克牧师不呢?勒麦先生和斯帕尔代克先生都是我所尊敬的学者。但是,

 让那白作梦的人遭到诅咒,

 他想第一个,愚蠢地,

 抓住一个无法解决,没有结果的问题,

 让诚实介入到有关爱情的事情中去。

 “‘再说,’她微笑着补充说,她的微笑确实是人的,‘这两位你大概都没有好好地看一看。’接着,她又对我的形体进行了一番恭维,对此我无言可答,波德莱尔①的那四句诗使我哑口无言。

 “她还肯屈尊给我解释说:‘勒麦先生是个对我有用的学者。他懂西班牙语和意大利语,给我整理文件,并在努力地整理我的神谱。尊敬的斯帕尔代克牧师懂英语和德语。比埃罗斯基伯爵精通斯拉夫人的语言,而且,我象爱父亲一样地爱他。我小时候,还没想到你知道的那些蠢事的时候,他就认识我了。我可能接触到不同国家的来访者,他们对我是不可少的,尽管我已开始相当纯地运用我所需要的语言了…我说了这么多话。这是我第一次解释我的行为。你的朋友不这么好奇。’说完,她打发我走了。的确是个奇怪的女人。我认为她有点勒南的风格②,但是比大师更习惯于享乐方面的东西。”

 “先生们,”勒麦先生不期而至,突然说道“你们还耽搁什么呀?大家等你们吃晚饭呢。”

 这一天晚上,小蚌子教授心情非常偷决。他戴着一枚新的紫玫瑰花形徽章。

 “怎么样?”他喜气洋洋地问道“你们见到她了?”

 莫朗和我都没有回答他。

 我们到的时候,尊敬的斯帕尔代克牧师和基托米尔的哥萨克公选首领已经吃起来了。落白色的席上涂了一层紫

 ①法国著名诗人(1821—1867),那四句话出自《该下地狱的女人》一诗中。

 ②法国作家(1823—1892)。

 “请坐,先生们,”勒麦先生吵吵嚷嚷地说“德·圣—亚威中尉,您咋天晚上没跟我们在一起。您将第一次尝到我们的巴姆巴拉①厨师库库的手艺。”

 一个黑人侍者在我面前放了一条漂亮的火鱼,上面浇着象西红柿一样红的辣椒汁。

 我已经说过我饿得要死。菜的味道很美。辣椒汁马上使我口渴。

 “1879年的霍加尔白葡萄酒,”基托米尔的哥萨克公选首领悄悄对我说,一边把我的大杯斟一种精美的黄玉体“这是我酿造的:一点儿也不上头,劲儿全到了腿上。”

 我一气喝干了一杯。我开始觉得和这些人在一起让人高兴的了。

 “喂,莫朗上尉,”勒麦先生朝我那同伴喊道,他正一本正经地吃着他那条火鱼呢“您对这条棘鳍类鱼有什么看法?它是今天在绿洲的湖里捕到的。您开始接受撒哈拉海的假说了吧?”

 “这条鱼是个论据,”我的同伴说。

 突然,他不说话了。门刚刚开了。白衣图阿雷格人进来了。吃饭的人都沉默了。

 蒙面人慢慢地朝莫朗走去,碰了碰他的右臂。

 “好,”莫朗说。

 ①非洲西部的一个部落。

 他站起来,跟着使者走了。

 盛着1879年霍加尔白葡萄酒的长颈壶放在我和比埃罗斯基伯爵中间。我斟我的大杯,一只半升的大杯,神经质地一饮而尽。

 扮萨克公选首领同情地望着我。

 “嘿!嘿!”勒麦先生推着我的臂肘说“昂蒂内阿尊重等级啊。”

 尊敬的斯帕尔代克牧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嘿!嘿!”勒麦先生叫着。

 我的杯子空了。一刹那间,我真想照准历史教授的脑袋扔过去。算了!我又斟了,一饮而尽。

 “莫朗先生只能心领这美味的烤羊了,”教授说,他变得越来越轻薄了,顺手切了一大块

 “他不会后悔的,”哥萨克公选首领生气地说“这不是烤羊,这是岩羊角。真的,库库开始嘲我们了。”

 “还是埋怨尊敬的牧师吧,”勒麦先生尖刻地反驳道“我跟他说过多少回,让他找初学教理者,别找我们的厨师。”

 “教授先生,”斯帕尔代克先生庄重地说。

 “我保留我的抗议,”勒麦先生喊道,我觉得他有点醉了。“我请先生来裁决,”他转向我的方向,继续说“先生是新来的。先生没有成见。那么,我来问他。人们有权整天往一个巴姆巴拉厨师的脑子里灌一些他毫无秉赋的神学讨论而使他变得迷糊糊的吗?”

 “唉!”牧师难过地回答道“您大错特错了。他对讨论有着强烈的癖好。”

 “库库是个懒汉,他借口高拉的牛什么也不干,把我们的片煎糊了,”哥萨克公选首领说“教皇万岁,”他一这喊着,一边给大家斟酒。

 “我向你们保证,这个巴姆巴拉人让我不安,”斯帕尔代克郑重其事地说“你们知道他现在到了什么地步了吗?他否认圣体存在。他已经濒临茨温利①和俄考朗帕德③的错误了。库库否认圣体存在。”

 “先生,”勒麦先生很冲动地说“不应该去打搅那些管做饭的人。耶稣就是这样认为的,我想,他是一位和您一样好的神学家,但他从未想过要让马大③离开炉台,给她讲那些废话。”

 “完全对,”哥萨克公选首领称赞说。

 他把一个坛子夹在膝间,用力地开着。

 “烤排骨,烤排骨,”他悄悄地对我说,打开了坛子“拿杯子来,一起喝!”

 “库库否认圣体存在,”牧师还在说,一边难过地干了杯。

 “嘿!”基托米尔的哥萨克公选首领俯在我耳边说“让他们说去吧。您没看见他们都醉了。”

 ①瑞士宗教改革领袖(1484一1531),其主张有否认罗马教廷权威,止崇敬圣像等,1531年在与各州信仰天主教者作战中身死。

 ②德国宗教改革家(1482—1531),茨温利的朋友,曾试图调解前者与路德的关系。

 ③《圣经》中,曾经侍候过耶稣的女人,见《路加福音》10章38节和《约翰福音》11章。

 他自己的舌头也发硬了。他费了好大劲才把我的杯子斟

 我真想把杯子推开,这时,我突然想到:

 “现在,莫朗…不管他说什么…她那么美!”

 于是,我拉过杯子,又是一饮而尽。

 现在,勒麦先生和牧师正在一场最离奇的宗教论争中越争越糊涂,把《BookofCom摸nPrayer》①,《人权宣言》、《BulleUnigenitus》②一骨脑儿抛出来,说一气。渐渐地,哥萨克公选首劣谠他们显示出上社会中人的影响了,尽管他也烂醉如泥,他还是体现出了教育对学问的全部优越

 比埃罗斯基伯爵喝的酒五倍于教授和牧师。但是,他的酒量比他们大十倍。

 “别管这些醉鬼,”他厌恶地说“来,亲爱的朋友。我们的对手在赌厅里等着我们呢。”

 “女士们,先生们,”他走进赌厅,说道“请允许我向你们介绍一位新的对手,我的朋友,德·圣—亚威中尉先生。”他小声在我耳边说:“由他们去吧。这是这里的一些仆人…可你瞧,我的眼睛花了。”

 的确,我看见他醉得很厉害。

 赌厅又窄又长。基本的家具是地上那张大桌子,四周的坐垫上卧着十几个土著。墙上的两幅版画表现出最确切的折中主义:一幅是达·芬奇的《圣·若望·巴蒂斯特》,一幅是阿尔封斯·德·纳维尔①的《进行最后装饰的房子》。

 ①英文:(英国国教)祈祷书。

 ②《教皇诏书》,开头的字常是unigenitus,一家人之意。

 桌子上,有一些红土酒杯,一个盛棕榈烧酒的笨重坛子。

 在场的人中,我发现了几个认识的人:按摩师、指甲修剪师、理发师、二、三个白衣图阿雷格人,他们放下了面罩,庄严地着装有铜烟锅的长烟袋。他们都在等着,沉浸在玩纸牌的乐趣之中,那似乎是一场三至五人的牌局。昂蒂内阿的两位美丽的侍从,阿吉达和西蒂阿,也在其中。她们的光滑的茶褐色皮肤在织有银线的轻纱下闪闪发亮。我感到怅然,没有看见小塔尼—杰尔佳的红绸衣。我又想到了莫朗,但只是一闪罢了。

 “筹码,库库,”哥萨克公选首领命令道“我们来这儿不是闹着玩的。”

 茨维利派的厨子把一个装着各筹码的盒子放在他面前。比埃罗斯基伯爵极其庄严地进行清点。分成小堆。

 “白色的值一个路易,”他对我解释道“红色的一百法郎,黄的五百,绿色的一千。嗬!您知道,这里的赌注可大了。反正,您会看到的。”

 “我出一万坐庄,”茨温利派的厨子说。

 “我出一万二,”哥萨克公选首领说。

 ①法国的一位不出名的画家。

 “一万三,”西蒂阿说。她坐在伯爵的一条膝上,润的上含着微笑,精心地把她的筹码摆成一摞一摞的。

 “一万四,”我说。

 “一万五,”罗其达,那个修剪指甲的黑老太婆,声音刺耳地说。

 “一万七,”哥萨克公选首领宣布道。

 “两万,”厨子当机立断。

 他敲了敲桌子,挑战似地望着我们。

 “两万,我出两万坐在了。”

 扮萨克公选首领不高兴地挥挥手。

 “该死的库库!真拿这个畜生没办法。您看吧,准有一场战,中尉。”

 库库端坐在桌子的一端。他洗牌的纯让我吃惊。

 “我说过了,就象在阿娜·戴里翁①那里一样,”哥萨克公选首领自豪地小声对我说。

 “先生们,出牌呀,”黑人嚷道“出牌呀,先生们。”

 “等一等,畜生,”比埃罗斯基说“你看杯子都空了。这儿,卡康博。”

 杯子马上被那个快活的按摩师斟了。

 “切牌,”库库对他在首的那个美丽的图阿雷格女人西蒂阿说。

 年轻女人象个迷信的人一样。用左手切牌。不过得说明,她的右手端着酒杯,正往嘴里送呢。我看见她的黝黑的纤起来。

 ①巴黎的一家著名赌场。

 “我给了,”库库说。

 我们是这样坐的:左边,哥萨克公选首领,阿吉达,他以最放肆的贵族派头搂着她,卡康博,一个图阿雷格女人,两个蒙面的黑人,一本正经地看着牌。右边,西蒂阿,我,老指甲修剪师罗其达,理发师巴鲁夫,一个女人,两个白衣图阿雷格人,严肃而专注,正与左边的两个相对称。

 “我要,”哥萨克公选首劣谠我说。

 库库牌。给了哥萨克公选首领一个4,自己拿了个5。

 “8,”比埃罗斯基说。

 “6,”漂亮的西蒂阿说。

 “7,”库库打牌。“一个赌盘可以偿付另一个,”他又冷冷地补充说。

 “我下双倍赌注,”哥萨克公选首领说。

 卡康博和阿吉达随了他。我们这一边,人们比较保守。尤其是指甲修剪师,她每次只下二十法郎。

 “我要求赌盘相等,”库库说,不动声

 “这个怪物真让人受不了,”伯爵低声抱怨道“好了。满意了吗?”

 车库打出一张9来。

 “天哪!”比埃罗斯基叫道“我的是8…”

 我有两张王,我设表现出我的恶劣心绪。罗其达从我手中把牌拿去。

 我看了看我右首的西蒂阿。她的浓密的黑发覆盖住肩头。她确实很美,略有醉意,象这古怪的一群一样。她也望着我,但是偷偷地,象一头胆怯的野兽。

 “啊!”我想“她大概害怕。我的头上写着:猎地。”

 我碰了碰她的脚。她恐惧地缩了回去。

 “谁要牌?”库库问道。

 “我不要,”哥萨克公选首领说。

 “我有了,”西蒂阿说。

 厨子出一张4来。

 “9,”他说。

 “那牌本来是我的,”伯爵骂道“5,我有5。啊!我要是过去没有向拿破仑第三皇帝陛下发誓永不再5点该多好!有时候真难受,真难受…而这个黑鬼一赢就走。”

 果然,库库搂去了四分之三的筹码,庄严地站起来,向众人致意。

 “明天见,先生们。”

 “你们都滚吧,”基托米尔的哥萨克公选首领吼道“您跟我待一会儿,德·圣—亚威先生。”

 当只剩下我们两人的时候,他又喝了一杯烧酒。灰色的烟气遮住了棚顶。

 “几点了?”我问。

 “十二点半。可您不能就这样把我扔下,我的孩子,我亲爱的孩子。我心情沉重,沉重啊。”

 他热泪横。他的衣服的燕尾拖在沙发上,活象两个苹果绿色的鞘翅。

 “阿吉达很美,是不是,”他一直在哭“唉,她让我想起了美丽的德·特鲁艾尔伯爵夫人,她的头发稍微浅一点儿,您知道,她叫梅德斯,有一天,在比阿里兹①,她在处女峰前洗澡,一丝不挂,这时,俾斯麦亲王正在桥上。您没想起来吗?梅德斯·德·特鲁艾尔?”

 我耸了耸肩。

 “真的,我忘了,您太年轻了。两岁,三岁。一个孩子。是的,一个孩子。啊!我的孩子,在那个时代生活过,沦落到跟野蛮人在一块儿坐庄发牌…我得跟您讲讲…”

 我站起来,推开他。

 “留下吧!留下吧!”他哀求道“你要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你要我讲什么我就讲什么,我讲我是怎么来到这儿的,我讲那些我从未对别人讲过的事情。留下吧,我需要在一个真正的朋友的怀抱里倾吐衷肠。我再说一遍,我什么都跟你说。我信任你。你是法国人,绅土。我知道你不会告诉她。”

 “我不会告诉她。告诉谁?”

 “告…”

 他的声音噎住了。我觉得他的声音由于害怕而抖了一下。

 “告诉谁?”

 “告…告诉她,告诉昂蒂内阿,”他喃喃地说。

 我又坐下了。

 ①法国西南部城市,濒临大西洋,著名疗养地。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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