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五年后在漠北绕了一圈后,张劲还是蛰回了江南,而圣上托他找的人,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唉!这个任务花了他将近十五年的岁月,真是有够漫长的。
他疲惫的将马交给店小二去照料,走进店里点了几盘小莱及一壶烧酒,独自酌钦了起来。他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觉得有些悲凉,飘泊了大半辈子,也还是光
一个。
或许不该这么说,他也曾经有个“美女”老婆陪伴他闯
了九年,可惜他无福消受,只能看却不能动。
突然,隔壁桌传来的交谈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你听说了吗?东村那个樵夫老陈,在凤栖山上看到一个仙女。”
“凤栖山不是一座深山吗?老陈怎么会去那儿?”
“深山才有好木头呀!”
“老陈说那仙女美得很,比他见过的娘儿们还美上好几十倍,一身淡紫
的衣服,就像凤凰的羽
般漂亮呢!”
张劲记得
月也喜欢淡紫
的衣服,而且也的确是美若天仙,但他不应该会在这儿呀!这儿离雷风堡又不远,
月既然要离开,就会离得远远的,免得被远扬找到。
“那仙女冷冷的命令老陈离开,还说那里不是他该去的地方,但老陈死也不肯成开,硬是
着仙女,要她救他生病多年的
子。”
“那后来呢?”“仙女终于答应了,问了老陈几个问题之后,就在他衣服上用泥巴写下了葯方。”
“结果呢?”
“结果真是神效呀!不到十天,老陈的老婆就已经能下
了。”
对了,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张劲恍然大悟。
谁也想不到,
月会住在离雷风堡这么近的地方,而且还在鸟不生蛋的深山里当“仙女。”
多亏了
月高超的医术
漏了行踪,否则,他大概一辈子也找不到
月。
“真那么厉害?我也上山找去。”
“没用的,多少人上山去都找不到,还不如去找雷风堡的‘疯婆娘’比较快。”
“那娘儿们古里古怪的,算了吧!我可不想被整死。”
张劲笑了。这对冤家住得这么近,名声却差了天南海北。
“小二,算帐。”该是时候去找“老婆”算帐了。
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张劲终于爬到了凤栖山的山顶,上头果然有个小木屋,盖得东倒西歪的,像是随时会塌下来的样子。张动摇了摇头,心想,
月实在不适合做
活。
咦?有火在烧水,可是人呢?怎么不见踪影?莫非躲了起来,拒绝见故人?
他自顾自的坐下,倒出水壶里的热草茶慢慢喝,缓一缓刚才因爬山而加促的气息,顺道看着四周“还真高明。”近得可以望见像拳头般大小的雷风堡。
不过
月也真痴情,用这样痛苦的方式来思念心上人,像那个“疯婆娘”一样的自找罪受。
“奇怪,雷风堡的外墙怎么愈来愈绿了?远扬就算再穷,也该找人把藤蔓清一清吧?”张劲边说边竖起耳朵,但却没听到半点动静,于是,他故意请了清喉咙“不过也难怪她打理不了这些琐碎的小事,谁教她身边没个有用的人帮忙。真是命苦喔!”张劲夸张的叹息,终于瞧见树后有截白色布料在飘扬。
张劲暗自偷笑,又继续说道:“不过就算远杨有那个时间,恐怕也没有那个能力吧?蒋
月呀蒋
月,你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吗?你把最心爱的远扬给
疯了。”
那棵树似乎狠狠地震动了一下,然后树后隐藏的人儿倏地跳了出来,急急的朝张劲靠近“张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月柔白的衣料伴着乌黑的秀发随风飘扬,水盈盈的肌肤泛着沁凉的光泽,像是
雾山风间的仙女。
“
月,你依然是那么美,”张劲轻声道“也依然那么傻。”
月在他面前站定,焦急的询问“远扬真的疯了吗?”
张劲故意顾左右而言他“你还真会躲,躲到这鸟不生蛋的深山来修行,害我为了找你,跑遍了大江南北,
夜难眠…”
月再也受不了他的罗唆,抓住他的肩膀,严肃地问:“张大哥,远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劲这才肯稍稍地回庞他“她呀!简直凄惨极了,一夕之间,从大财主变成了穷光蛋。”
月的脸色惨白,身影摇摇晃晃的往后退,双眼不自由主的望向远方形小的雷风堡。
“远扬呀远扬!”他轻轻的叹息,难道他终究是做错了吗?“张大哥,你告诉我,远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需
月开口,张劲本来就打算说的,但他突然决定不能这么轻易地就放过
月,毕竟
月五年前的不告而别,可是大大地害苦了他。
“别急,我会告诉你的,先坐下,陪大哥我喝杯茶吧?”
月勉强的笑了笑,强按下心中翻腾的情绪,坐了下来“张大哥,请原谅小弟五年前的不告而别。”他接过张劲递给他的杯子,心不在焉的慢慢啜饮着。
“哪里、哪里,我怎么会怪罪你呢?我知道你是
不得己才这么做的。”他嘿嘿的假笑几声“毕竟,你一个大男人连着数次被硬上,最后一次还是被自己最喜欢的女人给‘强’走了,难怪你会羞得无地自容。”
月的睑陡然迸红“张大哥,你误会了,我之所以会离开,并不是因为这件事。”
张劲暗暗一惊,难道是他猜错了?“不只我这样想,远扬更为此后悔不已,每
每夜的责备自己…”
月的脸色白了白“难道远扬是因为这样才疯的吗?”
张劲耸耸肩“我也不大清楚,难道你不知道你离开后,远扬是怎么过的吗?”
月摇了摇头。
“你没去打听一下吗?”张劲狐疑的道。
他又摇了摇头“既然要离开,就该断得彻底。”
张劲摇头叹息,指著远处那巴掌大的雷风堡说道:“你这叫断得彻底?根本就是自欺欺人!”见
月难堪的低下头去,他又叹了一口气“算了,我就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吧!”
张劲悠哉的喝了一口茶,才又继续道:“你离开的第一天,远扬就出了赏金找你,从一千两银一直飙到一万两,你成了全国身价最高的人,假冒的人当然很多,可没一个是真的:没过多久,她就绝望了,每天疯疯巅巅的,拿剑到处
砍,可惜了雷风堡里的那些花花草草,还有那些骨董桌椅。”他满意的瞧见
月紫握着茶杯的手指泛白“我看了很不忍心,毕竟咱们是‘以身相许’的好兄弟,为兄的本来就该照顾你的
子,所以我就…向她求婚。”
月全身一震,茶杯“砰”的一声落地,烫手的热茶溅了一地“是…是吗?如果是张大哥的话,那是…远扬的福气,我…我祝福…”
“可惜被她拒绝了。”张劲平静的又喝了一口茶。“不过,没多久之后,远扬也成亲了。”
“是吗?”他的眼光幽幽远远地看着雷风堡的方向,眼里却没有雷风堡。
“她还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呢!”张劲故意不提孩子的父亲是谁。
“是吗?”
月悠长的叹息一声,
含无奈与心酸“那她应该过得很幸福吧?”
“如果幸福的话,她会疯吗?”张劲哀声叹气“她所嫁非人呀!远扬已经够疯了,她所嫁的那个男人比她更疯,不仅把家产散尽傍江南九大城的乞丐,而且自己的孩子出生时,他还远在漠北
大雁,就连孩子满月也没赶回来。远扬真是命苦,唉!”
月的脸色发白,多少心疼尽皆
在脸上。
“不过这也难怪,哪个男人爱捡别人穿过的破鞋呢?所以远扬也只能认命了,”看着
月的脸痛苦的扭曲着,他明白自己的话已经成功地引起
月强烈的罪恶感“虽然我们是好兄弟,但我却摸不清你的想法;如果你要归隐山林、远离红尘,为什么不能带着远扬一起来呢?”
月沉默了好半晌,就在张劲要放弃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口“远扬不属于宁静的山林,她喜欢热闹。”
“是喔!。张劲讽刺的哼了一声,”你还真了解她。那你该下山去看看她有多爱热闹,山下那些人又有多‘喜爱’她。“
“什么意思?”
月察觉到他话中暗藏玄机。
“算了,当我没说,她疯都疯了,反正现在说这些都没用,普天之下,也没人救得了她,你就忘了她,继续在这里当个悠闲的‘仙女’好了。”
张劲由眼角他睨着
月,他就不信
月还有那闲情逸致留下来当“仙女。”
“我要下山去医治她。”
月的反应果然不出他所料,张劲不由
出得意的笑容。“你不再考虑一下吗?可别到时候连你也疯了。”
月抬头看向远方,一脸深思的道:“如果真是如此…那也未尝不好。”
雷风堡真的没落了。
以前人口众多,仆婢如云、人声鼎沸,现在只剩五个人,且鼎沸的也不再是人声,而是鸟声跟虫鸣。
现在在雷风堡里,最多的不是人,而是各个院落的花草,像被加了超级肥料似的迅速增长,到处都是怒放的花草,还有在蔓延城墙上的藤蔓。
外表看起来,雷风堡像是一座久无人居的空城,但竖耳倾听,还是听得到有人在讲话…“娘,爬高一点…左边一些…对,就是那里。”一个女娃儿的头抬得高高的,看着大树上的远扬正试图去构树枝间的鸟巢,把手上的小雏鸟放回去。
“哎呀!”身穿绿色女装的远扬惨叫一声,因为母鸟愤怒的飞过来啄她的手指,啄得她痛死了。“混帐王八蛋!你再咬我,当心我让你们一家‘窝毁鸟亡’!”她愤怒的威胁着,好不容易把小雏鸟放回去,但那该死的母鸟还是紧追着她不放,气得她挥手就要打了过去…
“娘,不要打死它,它只是想保护它的宝贝而已。”可爱的女娃儿急急地哀求。
远扬不甘心地写道:“哼!死丫头,你就只顾着鸟,有没有想过你娘被它咬得很痛?”她忿忿不平的下了树,可那只母鸟一直扑过来咬她,气得她怒火再度上升。“我要宰了你这只死鸟煮汤…”
“娘,小心!”女娃儿高声尖叫。
但来不及了“啊!”的一声,远扬整个人从树上掉了下来“鸣凤,快闪!”她掉下去没关系,但底下的鸣凤被她
到可就惨了“叫你快闪,你没听到吗?”她试图伸手勾住树枝,但构不住。
“鸣凤?”她尖叫,心神俱裂。
鸣凤被吓傻了,根本没办法动,眼看远扬就要
死她…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紫
的身影掠过天空,飞快的接住远扬,飘然落地。
远杨尚不及看清救她们母女的人是谁,就从那人的怀里跳下地,跑向还呆立在原地的鸣凤“鸣凤,你要不要紧?有没有受伤?”她抓着鸣凤,左看右瞧,担心她是不是伤到了哪里。
“娘…好…好可怕…”鸣凤抱着远扬大哭起来。
远扬心疼的拍着她的背“别怕、别怕,这不是没事了吗?我们两个都好好的。”远扬抬头望去,那只嚣张的母鸟还在那里大声喧哗“可恶,都是你这只死鸟害的,我要你们‘家破鸟亡’!”远扬推开鸣凤,就想要爬上树。
“娘,不要呀!”鸣凤替鸟儿求情。
但远扬还在气头上,对鸣凤的话置若罔闻“别阻止我,它敢惹本大爷,就要有相当的觉悟。”
突然,有个不小的力量拉住她的衣服,远场低下头一瞧,一个穿紫衣、戴黑纱斗笠的姑娘拉住她,她不耐烦地抬脚踢了踢“放开,不然我…”
紫衣?
远扬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她心爱的
月就爱穿紫
的衣服,莫非…
她马上跳下树,伸手就要掀开紫衣姑娘的斗笠“让我看你的真面目。”
但紫衣姑娘身形矫捷的闪了开来。远扬突然脚一扭,一个不小心往前一栽“救命呀!”她叫得可大声了。
紫衣姑娘马上上前扶住她下坠的身形;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乘机撕开紫衣姑娘的斗篷,果然,一张
美的脸庞展现在眼前“
月,你终于回来了。”远扬大声欢呼,扑上前去,给了
月一个大大的拥抱,抱得
月重心不稳,往前倒在她身上。
“小心!”他硬是卷起两臂不想
到她。
可是已经躺在地上的远杨根本就不管这么多,硬是把他牢牢地抱住“我好想你喔!”
月放弃了,放开双手,任凭她紧紧的拥抱。“唉!”一声无奈的长叹从他的口中逸出。
“
月、
月,我的
月!”远扬连声叫唤着。思念了五年,终于盼得他回来了;他还是如以往一般的美、一般的动人,远扬忍不住激动的情绪,噘起嘴
就要亲他。
“你于什么?”
月一惊,伸手推拒,把她的头按到地上“五年不见,你还是那么的
胆包天。”他冷冷的斥责。
但她一点也不觉得羞
,反而笑开了嘴“我实在忍不住嘛!强等了你五年,你终于回来了。”
这番话听得他心里酸酸的,他挣开她的拥抱站了起来“不管如何,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分。”
她根本没听过去,高兴的跟着跳起来“
月,这次你可别想走了,我不会让你走的,鸣风也不会。”她拉住他的手,雀跃的宣布。
他淡漠的眼扫向身旁好奇的瞧着他俩的鸣凤“这孩子叫鸣凤?”
“是啊!这名字不错吧?我想了好几天才想出来的,你喜不喜欢?”
她能生出这么标致的女儿可不容易呢!再加上又取了个这么美丽的名字,
月一定会很满意的。
但他却只是静静的说:“这名字不错。那你呢?你过得好吗?”
他的反应竟然这么冷淡,让远扬不
有点失望“你不夸我生了个好女儿吗?”
他奇怪的看着她,但仍是顺了她的意,说道:“你的确是生了个好女儿。”
“你是怎么回事,不高兴我有孩子吗?”她嘟起嘴,生气了。
“我很高兴。”但他的口气却一点也不像在高兴。
实在想不出地不高兴的原因,只好把鸣凤拉来“鸣凤,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叫二娘呀!”
鸣凤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亲亲热热的叫:“二娘。”
月的脸色白了白“你的身体还好吧,远扬?”他的眼神看起来担心极了。
她倒是觉得
月奇怪极了“你怎么老问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女儿在叫你呢!”知道自己做了爹,他怎么不笑?怎么不喜极而泣呢?
月叹了一口气“远扬,不管要花多少时间,我一定会医好你的。”
远扬疑惑的指着自己“我?我有什么毛病?我好得很哪!”不好的话,还能当大夫医人吗?她倒觉得有病的是
月,不然就是…
但
月显然没听过去,他拉住她的手,极富感情的说:“不管要花多少代价,我都会把你治好的。相信我,远扬。”
他一定是误会了什么,远扬的眼珠子算计似的左右
转“在我病好之前,你会不会离开我?”
他摇头“不会。”
万岁!她在心里欢呼千万遍“你保证?”
“我保证;”
月肯定的道。
她笑得更开心了“那我一辈子都不放你离开了,你要有所觉悟,我亲爱的
月!”她伸手又要抱他,但他一闪,让她抱了个空,不过,她也不以为意,笑笑的转身“我说
月啊,你到底以为我生的是什么病呀?”
月瞧着她,不忍心说出来。
倒是鸣凤开口了“我知道娘得了什么病。”
远扬颇不以为然的看着鸣凤“哦?你说说看。”
“大家都说娘同爹一样,都疯傻了。”鸣凤天真的说道。
远扬马上轻轻一个响栗打在鸣凤的头上“不要随便听信谣言。”
但她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笑嘻嘻的,好像很开心似的。
看得
月的脸色更沉重,心中的疑虑又更证实了一分“远扬?”
“什么事?”远扬立即转移注意力,丢下鸣凤
了过去。为了
月,要她死都可以。
“你安心吧!我会陪住你,直到你痊愈为止。”
她笑得更开心了“好,我这次就相信你。”她已经打定生意,一辈子都不“痊愈”了。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的笑脸,多年未见,她出落得更美了,尤其是穿上女装后。他的心里不由得苦涩了起来“远扬,你果然还是适合穿女装。”
她马上尴尬的收了笑脸“是吗?我倒是觉得
别扭的。不过没办法,衣服都拿去洗了,我只好将就一点,穿这套徐嬷嬷的女装。”她超级不喜欢这身衣服的,既老气又不方便!
“娘最怕了,衣服脏了都不洗。”鸣凤吃吃的笑了起来“所以每次都被徐嬷嬷念。”
“死丫头,你专门
我的底呀!”远扬伸手要打,就看鸣凤笑着逃跑了。
“堡主、小姐,你们在哪儿?吃饭了。”圆形拱门下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
月认得这人,他不就是忠心耿耿的阿顺吗?岁月在阿顺的脸上留下了五年的痕迹,即使正值壮年,他的头发却花白了不少,好似受了什么磨难似的。
“喂!阿顺,你快来看看,是谁回来了?”远扬兴奋的叫着。
阿顺在原地站定,眼睛突然睁大,脸上的狂喜迅速地扩散,然后,他拼了命地跑了过来,嘴里欣喜的呼喊“二夫人,我终于盼到你回来了。”
月惊骇的倒退三步。“二夫人?”
阿顺欣喜的眼中有泪光闪烁“你终于回来拯救我们大家了。”
一个念头闪过
月的脑海…莫非这疯病真会传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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