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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夏蒂儿听到楼下吵吵闹闹的,于是好奇地打开门想一探究竟。

 没料到,一打开门竟然见到雷烈月就站在房门外,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烈月…”她后知后觉地呆站了几秒,才想到要缩回房里,赶紧把他关在门外。

 “蒂儿!别躲我!”他眼明手快,长腿一跨,两手撑在门边,硬是不让她关门。

 “你放手!”她焦躁地大叫,很想用力拉上门,又怕会夹到他的手脚,所以一点儿也不敢使劲。

 男人的力气毕竟比女孩大上好几倍,僵持了半分钟后,房门硬是被他给推开。

 她终于放弃挣扎,踉跄地后退,让他堂而皇之地侵入她的卧室。

 一踏人她的卧室,他忽然怔住。

 房间中的一面墙上,贴的全是他的海报和照片。

 那是属于一个女孩隐晦的、说不出来的思念。

 蒂儿双手绞着衣摆,脸颊得红滟滟的,咬着不看他。

 “蒂儿,你为什么躲我?”他转过头拉住她,有点怒、有点恼,还有更多受伤的情绪。

 “因为不想看到你啊!”她嘟着嘴撇过头。

 “骗鬼啊!不想看到我,墙上贴的那些是什么?难道是要拿来飞镖的?”他指着墙上那一大片戳破她谎言的证据。

 “那是以前贴的,正打算在今天撕了。』她僵硬地回答。

 “为什么?我们本来还高高兴兴地相约,并且说好了不见不散的,你为什么失约了?”

 “没为什么啊!我突然觉得跟你在一起很没前途、很没未来、很没安全感,所以想一想后,还是觉得不要跟你牵扯在一起比较好。”她的双眼溜来溜去,就是不肯看他。

 他一火大,抓住她的双肩,他直视她。

 “看着我,再把刚刚那些话对我说一遍。”他的音调冷得可怕,犀利的眼神更是刺得她的口隐隐发疼。

 她静静地看着他,深了一口气,像是背课文一样,没有感情地将刚刚的话重又复述一遍。

 “我突然觉得跟你在一起很没前途、很没未来、很没安全感,所以想一想后,还是觉得不要…”

 他的脸一变,突然重重一扯,将她的脸蛋狠狠地进他的怀里。

 “好!算你狠!竟然有胆真的对我再说一遍。我认输、我认输了行不行?”他狂怒地咬着牙,紧拥着她,恨不能将她的全部都进他的身体里。

 鼻下充属于他的气息,几乎惑她抱紧他放声大哭,发出这一段日子以来的伤心和想念。

 但耳旁传来他一声一声有力的心跳,又强烈地提醒她,他强健结实的身躯,与她病弱破败、随时会倒下的身躯,是多么的不同。

 “认输了,那还不走?”她抡起举捶着他的肩头,要他放开她。

 “我认输的是…世界上果然找不到比你还笨的说谎者!你的脸上全写了『我在说谎』四个大字,小傻蛋!”

 “你胡说!我才没有…”她的眼睛和鼻头突然泛酸,哽咽得无法说话。

 “就算你脸上没有,你的墙上也写了『我想念雷烈月』六个大字,整片墙上全是丑丑的涂鸭。”

 “你讲!”她在他怀里“噗”的一声,忍不住破涕而笑。

 “小傻瓜,你这段时间在做什么?”听到她久违的笑声,他出一抹足的笑容。

 她眨眨眼、鼻子,等到囤积了足够的镇静后,才抬起头,直直地望进他的眼底。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努力地忘掉你。”

 “怎么又说这个?”他的眉一拧。

 “我说的是真的,我想要忘掉你。”她认真而哀伤地凝视他。

 她的眼神,让雷烈月有些心惊。

 “总该有个理由吧?”他执拗地向她要原因。

 “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嫁人。”

 “哦,无所谓啊!现代社会风气很开放,男女相处在一起,有没有那张结婚证书都没关系。”

 “你…你没听懂吗?我不嫁人的话,也就不会生孩子的!”她急嚷着,想拿大鎚子敲醒他的头。

 “谁说的?不嫁人的女生,照样还是可以生孩子的。不过也没关系啦,我们雷家靠我上面三个兄长努力地开枝散叶,现在成果丰硕,整个家族人口多得都快爆炸了。所以,就算我没孩于也无所谓,这就是当幺子的好处。”雷烈月一脸轻松地耸耸肩。

 “你…你怎么这么番啊?我的拒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不了解吗?我真的不想跟你有任何牵扯了!”她气得用力跺脚。

 “没办法啊,我不番的话,你就真的要离开了。”雷烈月痞痞地回答。

 “我就算离开了,你又不会少块!”她还是气呼呼的,气他不懂她说不出口的用心。

 “如果你离开了,我会寂寞一辈子,心头会少掉一大块。”他委屈地望着她。

 夏蒂儿觉得口被一块大石重重地住,几乎快要不能呼吸了。

 一辈子…

 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慌瞬间攫住她,惊得她全身无法动弹。

 “你这个…大笨蛋…我才不要陪你一辈子,我不要啦…呜呜呜…”她的小脸一拧,忍不住惊逃诏地地大哭起来。

 “喂喂喂!你怎么哭得像猫叫?好难听喔!”他嘴上刻薄着,眼里却带着宠溺的笑,双臂以疼惜至极的力道拥住她,让她在他怀里发他尚未能够明白原因的泪水。

 “你管我!”呜呜呜…

 她趴到他怀里用力地哭、死命地哭,最好哭到他受不了。

 一辈子…

 感觉好长、好长喔…

 就算她不离开,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陪他一辈子啊!

 …(:…(:…(:过了好一段时间,夏蒂儿才渐渐止住泪水,最后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噎,像关不紧的水龙头,隔几秒就滴两滴。

 “小花猫,不哭了?”雷烈月笑问。

 回答他的,是两声鼻子的声音。

 “哪来那么多泪水?这么伤心啊?”他啼笑皆非地来一张面纸,轻柔地拭净她的脸。

 “烈月,我有件事想跟你说…”她望着他温柔的眼眸,决定要告诉他有关她的真实病情。

 “我也在等着你说。你这次情绪反反覆覆的,见了我又是驱赶、又是哭闹,肯定有什么事发生。”他早就摸清她的心、瞧透她的行为,就等着她自己告诉他,她的内心面临了什么恼人的烦忧。

 “我…”她紧张地绞扭着手,不知该如何开口。

 正要开口,门板上突然传来两声轻敲。

 “小姐…”老管家面色凝重地站在门口。

 “什么事?”她转过头,不解地看着老管家异常的神情。

 “刚刚接获消息,雪琳小姐的手术…”

 “手术结果是成功,还是失败?”她的神情异常镇静。

 “手术…失败了…”老管家的眼角泛出泪光。

 雪琳和蒂儿同样都是心脏病友,互相陪伴着一起成长、一起打气,他也几乎是看着雪琳这个女孩长大的,因此,他伤心得再也顾不得管家的形象,扁着嘴哭了起来。

 蒂儿的神情大受打击,几乎无法相信。

 “怎么会?那些医生怎么一点用也没有?这小小的开心手术都做不好?我去医院找他们算帐去!”她双手揪着口,气忿不已地大骂医生之后,倏地就往外冲去。

 “雷少爷,快去追…”老管家讲到一半就停了,欣慰地看着雷烈月跑远的背影。

 呜呜~这个男人好,不用他提点,就自动自发地追上小姐了。

 还好他来了,正好可以当小姐的支柱。

 老爷为了小姐在国外治疗的事,已经亲自出国先去打点,刚刚这个坏消息传来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小姐。

 呜呜呜…雪琳小姐…

 “蒂儿!”雷烈月眼见她的反应太反常,担忧地追了上去。

 她恍若未闻,继续跑向门口。

 “蒂儿!你要去哪里?”他长腿一跨,在客厅拦住了她。

 “我要去医院骂那些医生!他们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竟然把雪琳给医死了!可恶!”她眼中充了异常强烈的愤怒,强到掩盖掉所有真正的情绪。

 “你冷静一点。”

 “她的病苞我几乎一样。”

 “什么?”

 “心脏病。我们两个都有心脏病,而且必须要动手术。雪琳手术失败了,就等于看到我的未来,我要怎么冷静?”

 “蒂儿,你在说什么…”雷烈月震惊地僵在原地,不敢相信他耳中所听到的消息。

 “我在说,我也要动心脏手术了,而且,可能也会跟雪琳一样死去。”

 夏蒂儿脸色惨白地后退,接着完全失控地往楼上跑去。

 她盲目地奔跑着,只觉得自己必须躲到没人能找到的地方去,于是沿着楼梯一阶一阶地往上爬。

 直到无路可爬、无路可进,便缩起全身,将自己拚命地进漆黑的空隙里。

 她两只手臂拥着剧烈颤抖的身体,觉得一股强烈的冰冷感从身体深处冒出,几乎要让她溺毙窒息。

 烈月终于在阁楼角落里找到了她。

 她缩在阁楼的最深处,让身高将近一九○公分、长手长脚的烈月无法屈身靠近她。

 “蒂儿,你出来好不好?我们都很担心你。”烈月趴在狭窄的阁楼地板上柔声哄道,像在劝躲在衣柜底下的小猫咪出来。

 他卡在阁楼间,无法站起,也无法更接近她。

 除非她自己出来,否则没人能碰到她。

 这种明知她就在他眼前伤心着,可他就算构长了手也接触不到她的挫折感,深深地折磨着他。

 夏蒂儿啜泣着,在黑暗中摇头。

 “你别害怕,我在这里,没事的。”他低声哄着她。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还有好多事还没做呢…不要…我不要…”她在黑漆漆的角落中,害怕地哭泣、颤抖着。

 “蒂儿,不要害怕…”雷烈月不停地安慰她。

 “我还有好多事没做,好多梦想没完成啊…”她崩溃的哀哀哭泣声,一句一句传人他耳中,听得他的心好拧、好痛。

 他现在才明白,令夏蒂儿失常、不愿再靠近他的原因,是因为她的心脏疾病。

 她什么都不说,不想拖着有疾病的身体住他的生命;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一迳儿地回头纠她,让她陷入苦苦挣扎而不自知。

 好傻的丫头啊…雷烈月的眼眶,忍不住泛了。

 “别哭了,蒂儿。我看得出来,雪琳那女孩的心肠跟你一样很软,如果她知道你哭成这样,她会无法安息的。用笑脸送好友一程吧!祝她解病痛,下辈子可以重新做个健康的人。”他不断地柔声安慰她。

 她揪着隐隐泛疼的口,不肯出来,也不肯说话,只是将脸蛋埋在双膝之间,不停地哭泣。

 眼见无法将她哄出来,烈月叹了一口气,干脆翻了个身,躺在是灰尘的地板上。

 他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

 她蜷在阁楼里,伤心地哭了一整夜。

 他陪着哭泣的她,一整夜都待在阁楼里。

 一辈子虽长,这一夜,更长…

 雷烈月藏起长发、戴上墨镜,冒着被认出的风险,坚持陪伴夏蒂儿出席雪琳的告别式。

 一方面,虽然他与雪琳那女孩不,见面时间很短暂,但看见一个年轻的生命殒落,仍旧教人悲伤同情,想为她祝祷、告别。

 另一方面,他不放心让目前情绪脆弱的蒂儿单独前往。

 雪琳的死,对蒂儿来说是双重打击。她不但失去了一个好友,也失去了治疗的信心。

 不知是雷烈月的装扮太成功,还是大家太过沉浸于离别的哀伤,没几个人认出他就是Moon。

 为了避免麻烦,就算有人认出了他,他也一律冷着脸否认,并且请对方尊重眼前的场合。

 夏蒂儿没有掉泪,也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愣愣地看着雪琳的遗照发呆。

 “蒂儿,你还好吧?”雷烈月担忧地望着她。

 她太安静了。

 “我没事。”她动了动,抬头看他一眼后摇摇头。“我比较担心你,在公开场合脸,会不会给你招来麻烦?”毕竟他高知名度的身分太受瞩目。

 “我更担心你,你的脸色好苍白。要不要喝水?我去倒水给你。”他站起来,四处望了一下。

 她跟着他站起来。

 “雪琳家我很,我跟你一起去吧。坐太久了,需要动一下。”

 雷烈月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向灵堂外定去,询问茶水放置处。

 夏蒂儿低头看着他们两人握的手。

 他的手好暖、好有力量,如果可以,她多么想让他牵一辈子的手…

 “蒂儿,他们供应的水刚好喝完了,厨房里还有水。”雷烈月回头说。

 “我知道厨房在哪里。”她反手扣住他的大手,引导他向另一个方向前进,进入主屋。

 经过客厅时,低低的呜咽声止住了她的脚步。

 一回头,夏蒂儿看见一个年轻的男人坐在角落里,哭得无法自抑。

 “尼克…”她怔怔地看着他,有点不敢相信,原本活泼飞扬的爱笑男人,竟然憔悴到令人心惊的地步。

 她不忍再看下去,拉着雷烈月匆匆离开。

 进入厨房后,雷烈月找出一瓶矿泉水,打开盖子后递给蒂儿。

 “刚刚那个男人,你认识?”

 “他是尼克,雪琳的男友。本来他们计划等雪琳动完手术后,就要订婚的…”

 如今,一切都成空。

 蒂儿站在厨房门口,神色复杂地望着伤心绝的尼克。

 “烈月…”

 “嗯?”

 “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他的心底有些不安。

 “如果有一天,我也死了的话,绝对不要来看我死的样子,也不要来参加我的葬礼…”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雷烈月紧紧搂住,大掌用力地捂住她的口。

 “你的思想变得太灰暗,完全不像原来的你。现在不管你说什么话,我一点儿也不想听,等你清醒了,我再听你说话。”他的语气变得很差,眼神甚至变得有些躁怒。

 她拉下他的手,双眼晶亮地望着他。

 “我只是说如果。很多事,不是下去想它,就可以避免的。我不想再看见第二个伤心的尼克,我希望你记得的是我活着的模样,而不是我最后死去的样子。唯有这样,你才能在后笑着回想我的一切。”

 “蒂儿,不要在这里讲。拜托,我们回去再说。”他难掩心痛,紧紧地抱住她。

 看着他哀求的眼神,她无语了。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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