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春六是个妖孽
韩谋闭上眼睛。
荼蘼上堂前,只让他帮了些忙,告诉了他,她打这场官司要用方法,却不说具体。因为她说要公平公正公开,状师私下与判官有关于案件内容交流是不恰当,违背职业
守。
他非常欣赏这丫头公事公办、不肯作弊态度。于是,暗中没有调查,只等开堂审理。但此刻,他心中震撼太剧烈,令他有些后悔。虽然已经明白是杜家搞鬼,可没想到,朱礼冤枉,是以这种方式揭开面纱。
大唐官员都是废物吗?杜家急于给朱礼定罪就罢了,其他人,那么多人,就从没有过一个,注意过这些音节意思,都以为是无意义叫喊而已,就连当年许文冲也没有。
只有荼蘼,抓住了细节。可能千古沉冤,居然从一声呼唤中能看出端倪。
“这样就耐人寻味了哦。”
荼蘼清亮声音再度穿透嘈杂声,清晰传来,“说朱礼私通突厥,背叛大唐。但既然还没成功,相关文书被罗大都督截获,突厥人为什么多此一举,他身上种下
术?倒像是,有人联手突厥人,陷害朱礼!或者,请来突厥能人异士帮忙。”
“也可能突厥人知道皇上会亲审此案,所以利用他,谋害皇上。”不得不说,都到这个形势了,杜东辰还能找出话来反驳,实是人才。
可
荼蘼等就是他这句话,因此立即追问,“且不说,突厥人预测能力有没有那么强大,只说朱礼。他既然早已经入狱,天牢被重兵围得水
不通。突厥人若无内应,怎么能接近他?不接近,又怎么种下
术?哦哦,我倒忘记了,那些看守朱礼人,从狱卒到负责押送侍卫们,事后都畏罪自杀,一个不留。哈!又是一个死无对症!好手段啊好手段!”
到这时,十个人中有九个半相信杜家和杜衡不清白了。因为本案疑点太多。当年收尾干净,现成了被放大数倍怀疑。而能做得这样干脆利落,必定是极有权势人。这是一盘大棋,虽然目标只是朱礼。放眼全大唐,具备这个能力候选人并不多。
关键是。还是没有证据!没有人证,没有口供,只有推理,和几封很容易被推翻书证!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是杜衡干,但拿不出真实有效证据,就不能定他罪。有时候,这是法律悲哀。除非韩谋用皇权和个人意志来判案。可他既然打算依法治国,前面已经做那么多努力了,现当然不能自己打脸。
突厥王子案第一堂审理,就疑惑重重。却无力证明之中落幕。但退堂之前,
荼蘼向韩谋提出了几点请求,还是让人对第二堂审理产生了强烈期待,也令杜家一方心惊不已。
“皇上。请你下三道圣旨。”
荼蘼大声道,足以令公堂上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是与本案有关吗?”韩谋心里立即就答应了。嘴上却还“谨慎”
“绝对有关。”
荼蘼很严肃,很正式。
“说来听听。”
“第一,请皇上全大唐各地张贴皇榜,找一个杀手组织。不是太有名,但收费不高,而且近年来一直有活儿干。江湖中人如果提供线索,黑底就给他洗白,还要重重有赏!”
“准了。”
“第二,民女找到了两名证人,现关押刑部大牢,请皇上加派人手,保证证人人身安全。这两个人很关键、很重要、不容有失。他们姓名、
别等等,绝不能
。”
“宇文?”韩谋叫现任刑部尚书。
“臣。”五十来岁,一脸倔强模样老者下跪,“皇上放心,此事包臣身上。臣敢立军令状,定不让一丝消息传出,也不会有一只苍蝇飞入。”
“嗯,好。朕知道你是个能干。”韩谋颔首,转问
荼蘼,“第三呢?”
“第三,请皇上下旨,宣幽州大都督罗立即刻返回长安。他是朱礼谋反案发现人,是关键人物,是重要证人,必须提审到堂。”
“刘爱卿,你跟朕回宫,立即拟旨。”韩谋直接指派刚才作证中书令,“八百里加急,以速度,把罗立给朕带回来。”韩谋说是“带”,就有押送之意,叫杜衡怎能不心惊。
本案开始之际,他派人和罗立通过气儿了,但到底没说深。如果被皇上把人控制起来,很多事就很麻烦了。
等皇上摆架回宫后,众人皆散。看审者自然继续八卦议论去,各茶肆酒楼也多了一轮谈资。
荼蘼则皇家侍卫护送下,去了安国公府,陪白敬远吃了个饭,接受了一下全家人羡慕妒忌恨,却又不得不佩服目光和语言洗礼,然后趁着宫门没下钥,直接回了皇宫。
但小凤并没有跟着她,因为明天要替她去趟天牢。
“告诉阿苏瑞,这官司没打赢,我就不任何私下场合见他。”
荼蘼对小凤说,“见他时候,他必定是能行走阳光下,再不让他连自己是谁也不敢承认。”
“是,一定把话带到。”小凤认真地说,“还有对锦衣说吗?”
“有啊,叫他以后别惹我,不然我就把你嫁给一刀!”说完,
荼蘼笑着跑开了。
小凤和过儿闹了两个大红脸,对视时,都想说一句话:这是
六小姐吗?是大唐第一女状师吗?是公堂上步步紧
,令对方恨不得自那个人吗?怎么嘻嘻哈哈这么傻气啊。
荼蘼当然不知道两个丫头所想,回到幽兰殿后,略梳洗了下,倒头就睡。
今天实质上并没有进展,但她六大疑点一抛出来,情和理上都占了上风。不。应该说是
倒
优势。下面,就是法字上得分了。但,那是三天后事。
脑力劳动其实特别辛苦,何况她公堂上精神高度集中,此时疲惫极了,天王老子也拦不了她睡觉。但她会周公时,杜衡大书房中,却彻夜亮着灯。
“
六找证人,到底是谁呢?”杜乔坐立不安问。
书桌后。杜衡半倚椅子上,看似闭目养神,但拳头松了又握,握了又松,显然心里极
。杜乔就坐旁侧小圆凳上。而临窗塌上,隔着小茶桌分坐着杜东辰和杜含玉兄妹。
“她是虚张声势罢了,父亲不必意。”杜含玉道,“你们之前没和她交往过,我却仔细观察过她。她真很会骗人,说谎说得像真。”
“可若…真是真呢?”杜乔问。
说起来,他虽是朝中大员、正经国舅爷、奉国公府没倒时、正经国公。还是一家与一族之长,却遇事之时,连自己嫡子嫡女也不如,非常沉不住气。
“三丫头说得有理。”杜衡开口。“
六虽然厉害,但我想来想去,当年之事是没有丝毫纰漏,
六正是虚张声势。不然。这么重要证人,为什么不当堂提出?她今天采用先发制人之法。为何偏偏证人上缩后了?”
“我也同意祖父和三妹。”杜东辰皱眉道,“但必须做两手准备。”
“什么准备?”杜乔对儿子很不
,“上公堂之前,你说认真研究过
六公堂上惯用手法,怎么今天被她一波又一波,
得头也抬不起来?”
“是我错。”杜东辰很惭愧,“她这个人,你总觉得重视了她,可一旦对手,就又发现还是小看她了。她…就是让人无法琢磨…”
“总之就是你无能!”杜乔骂道,“让一个女人得无还手之力。”
杜东辰涨红了脸,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这时,杜衡睁开眼睛,顺手抄起茶碗,砸到杜乔身上,“你说什么话?东辰已经用全力了,你当爹帮不上忙,只知道躲儿子后头,还有脸说!
六就是个妖孽,从没见过十七八女子,厉害成她这样,简直是七窍玲珑心!再乾,公堂有皇上坐阵,有那么多人看审,好比全天下眼睛都盯着,东辰是被架火上烤,你呢?身为父亲,你哪儿?”
“父亲,儿子知错了。”杜乔连忙道歉,却回身之际,狠狠瞪了杜东辰一眼。
他有什么错?事,是父亲做下。官司,是儿子打。他夹中间,就好比是风箱里耗子,两头受烧,有苦说不出。
好杜东辰见祖父教训父亲,父亲狼狈,连忙自我批评,听得杜乔心里舒坦了些。
杜衡却又对孙子道,“你什么也不要管,稳坐钓鱼台。无论
荼蘼说什么,只铁了心,咬紧牙关问她要证据。此案是公审,皇上要是名正言顺四个字,因为他今后要推行凡事以律法为标尺治国之略。此时此事,全天下人人都看着呢。所以不管杜家听起来多么象主谋,只要没有真凭实据,就定不了案。只是…”说到这儿,长长叹了口气,“杜家终是要倒了。”
“为什么?”杜乔明显傻了,连这么显而易见事也看不出来。
“因为皇上心里明镜儿似,偏偏又不能奈何杜家。他是天下之主,为人霸道强势,可这点火、这口气窝他心里,厌弃杜家是板上钉钉事。”杜衡
心失败感,“乔儿,你别做不了,安排打点后路总行吧?荣华富贵是不用想了,能躲得远远,保住性命,让杜家香火不断就是大幸。”
他争了一辈子,正如那
六所说,争做第一权臣,争做第一世家。他做到了,全部做到了。哪想到,所有荣耀都如镜花水月,危机始终潜伏,后整个杜家华丽大厦,轰然倒塌一个小丫头脚下。
原来。胜,如登高山,不容易。败,却如决堤水,得来不及眨眼。
……
……
…66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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