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董肇风选在黑逃陟酒吧替好友饯行,室内的原木装潢及怀旧的钢琴演奏令人舒适的放松,微暗的灯光更营造了慵懒
人的气氛,是许多都市新贵夜生活的极致选择。
“真的决定到伦敦去了?”董肇风倾斜着酒杯里的红色
体,对于好友突然之间要离开,他还真是舍不得,下次两个人要相聚不知要等何时。
言东堂淡淡扯了扯
角。“
期都已经决定了还有假吗?”
“你这真算是为爱走天涯了。”董肇风很替好友惋惜。“我一直以为你和你的二小姐会有结局,没想到会是这样,她要嫁人了,你选择
迹天涯,真是令人鼻酸哪。”
言东堂看了他一眼。“别
用形容词。”
“不然就叫劳燕分飞。”董肇风一本正经的说:“钟研研琵琶别抱,你离开这块伤心地,但是带着一位
感尤物,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万采瑄自动申请调派伦敦,不是我带着她去。”言东堂徐缓地道。
他已经拒绝了万采瑄,他知道这次她自动请调伦敦,是因为她觉得那里的工作有发展,不是因为他。
至于他,并不会因为万采瑄的同行而有丝毫欣喜,除却巫山不是云,他的心境跟个老和尚差不多,已经心如止水,再无波澜。
“你不可否认人家对你有意思。”董肇风十分
羡。
他曾在酒会上见过万采瑄,对那样标致的美女都能不为所动,他觉得言东堂跟神仙也没什么距离了。
“我对她没有感觉。”
“我当然知道你对她没有感觉。”董肇风掀了掀眉。“你一生一世就只喜欢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就叫钟研研,现在像你这样的痴情古董已经不多了。”
言东堂淡淡说道:“痴情远比滥情好。”他意有所指。
对于好友的调侃,董肇风不以为意,哈哈大笑。
“我是在寻找我的真命天女,不是滥情。”董肇风一脸认真“遇到真正心爱的女人,我也会收心,我只是没你那么幸运,可以在那么早以前就遇到喜欢的人罢了。”
“幸运?”言东堂苦笑一记。“幸运的结果是什么?”
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幸运,他甚至宁愿自己对研研只有兄妹之情,对她从未有过特殊的感情,或许那样他就可以张开怀抱接受别的女人,不会在她有了婚约之后如此黯然。
董肇风难解的摇头。“所以我说你们是一对怪胎,明明彼此有情却…”
“别说了。”他真的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打转。
依他的身分,他对研研的感情不能叫做感情,充其量只能叫做非分之想。
他知道老爷自他小时就器重他,但这份器重不会重到令老爷将他心爱的孙女交给他。
“既然你和钟研研已经不可能了,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妹妹呢?”董肇风戏谑的问。
言东堂
出些许诧异。“别开玩笑了。”
他对董宝儿的感觉和对万采瑄一样,都没有感觉。
“我没有开玩笑哦。”董肇风笑道:“你也知道宝儿对你一直有特殊好感,虽然她贪玩,可是依你的条件,要驯服她并不难。”
“我并不想驯服她。”言东堂仍是淡淡的说。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叹了口气“看来世间已经没有另一个女子可以让你动心了。”
他自认风
,生命里也有过许多次轰轰烈烈的恋爱,可是却没有一段像言东堂对钟研研这样叫人低回再三的。
言东堂勾起嘴角。“难保我不会娶个洋妞。”
哀莫大于心死,娶个洋妞未必不是好事,彼此没有感情,不需要沟通,也就没有那么多爱恨情仇。
董肇风才不相信。“我太了解你了,你不会的。”
他早就怀疑东堂不是个正常男人,正常男人就算心里爱着一个女人,对别的女人也不可能没有
念,可是东堂就是那唯一的一个怪胎,他在心里默默爱着钟研研,连身体也为她守着,不肯轻易碰别的女人。
他还记得他们退伍的那天,船到基隆后,同梯的弟兄约好要好好庆祝一下,他大方的做东请大家到酒店玩乐。
大伙越玩越疯,故意把东堂灌醉,找了个酒店小姐把他带到宾馆陪他过夜,第二天他醒来之后知道了,气得像要杀人,吓得人家小姐当场夺门而出,以为自己遇到精神病患。
“你拭目以待吧。”言东堂懒洋洋的说。
一个人在万念俱灰的时候会做出些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
“唉,其实你不必大老远跑到英国去痹篇钟研研,要不要到我公司来上班?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加入捷宇集团。”
他旧事重提,还是希望言东堂能为捷宇集团效力。
言东堂啜了口酒。“有生之年都不可能。”
“瞧,你恨钟研研没有选择你,却还是对钟氏忠心耿耿,我真
不懂你这是哪门子思想。”
“钟家把我扶养长大,我有义务偿还这份恩情。”
“报恩论啊!”董肇风不以为然。“你欠钟家的,你早替他们赚回来了,你入主钟氏担任代理总裁这段期间,心知肚明你让钟氏获利多少,你的手腕高明,可是也瞒不过我。”
“别说了,喝酒。”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些对他来说都不再重要,他只知道酒
的好处,酒可以麻醉他的感觉,直到他踏上登机门,离开研研为止,他都希望自己不要清醒。
*****
夜已经很深了,研研打开房门看了看,走廊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她关上房门,马上走到敞开的窗边往外张望,除了树影摇曳,仍是一片寂静。
午夜两点,束堂还没有回来。
听说他夜夜
连酒吧,总是喝到微醺才回来,有时候醉一点也自己开车,还被开过一次酒后驾车的罚单。
难道万采瑄都不管他吗?就这样放任男朋友逗留在一间间的酒吧里,不怕有别的女人
拐他?
噢!研研无力的在书桌前坐下来,她容颜憔悴、精神不振,眉宇紧锁,只手苦恼的撑着头。
她已经是庄玮纶的未婚
了,却从来不管庄玮纶的行踪,反而对东堂的行踪异常关心,她是不是有病?
她的一颗心沉到谷底,因为她觉得自己真的有病,还病得不轻。
她在患相思病。
这很怪异,明明同住在一涸屋檐下,天天都可以见面,她部对东堂出现相思病的症状。
为什么她会想看到他,看到他的时候又心跳加速,她无法原谅他和万采瑄的亲密关系,却又不能把他从心里
除,她总是想起他的吻,而手上的订婚戒指却让她觉得刺眼,每次看到都觉得不舒服。
她真的错了吗?和庄玮纶订婚并没有让她好过一点,反而让她陷入更深的泥沼。
她早该听程程的话三思而后行,却还是胡里胡涂的订婚。
她总是好胜,不愿屈居下风,总是想着要赢得漂亮,不能落在人后,然而一个胜字却害惨了她。
现在她赢了,赢在比东堂先订婚,可是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
靶情真的不能用谈生意的方法去衡量,也不能“先下手为强”她先下手订婚了,却有无穷的后悔。
她好想问问他,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听到她要订婚的消息还可以镇定如常,一点点反应都没有?
万采瑄真那么重要吗?如果他喜欢的人是万采瑄,又什么要吻她?他让她恨得牙
,却又无法不想着他…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她陡然吓一跳,反
的转身盯着门板。
这么晚了会是谁?
会是…他吗?
想到这里,她心慌意
的起身去开门。
她打开了房门,看到言东堂站在门外,他的脸色苍白,眉心散发着忧郁,身上传来浓浓的酒味,看来他喝了不少。
“送给你的。”他把一个包装漂亮的礼盒交给她,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一直没送你订婚礼物,打开看看,希望你会喜欢。”
她沉默的拆掉包装纸,看到盒里一对昂贵的名牌对表。
为什么送她对表?他很希望她和庄玮纶结婚吗?她心头一阵酸涩,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泪盈于睫。
被了吗?
对她的惩罚够了吗?
当年她只是因为嫉妒,无心说出那些话,她并不是真心的,她在乎他、依赖他,怕他被别人抢走,她真的不是想伤害他,更加没有看不起他…她激动的掉下泪来。
“为什么哭?”他的脸色更苍白了,紧紧盯着她,呼吸急促。“你不喜欢这对手表吗?”
他一问,她泪掉得更凶。
“不要哭,研研,不要哭…”
她的泪水揪痛了他的五脏六腑,让他的心一阵震颤。
小时候她常在他怀抱里哭,但是她已经很久没在他面前哭了,因为她现在是商场的女强人,但是他怀念那个在他怀里哭泣的小女孩。
“研研…”他温柔的唤她,努力压抑自己不去触碰她。
她没有说话,泪水却还是奔
不止。
他情不自
伸手擦去她的泪水,将她揽进怀中,将她的头
在自己
膛上,轻抚着她的头发。
“你是不是怪我送你这个礼物?”他低叹着说。“我很笨是不是?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送错了礼物惹你不高兴,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我明天补送给你。”
她仰起头,在泪雾中凝视他。
“我…”研研看着他,觉得喉咙哽
。“我不要你送的任何礼物。”
“为什么?”他审视着她的眼睛,瘖哑的问。
泪珠在她睫
上闪亮,他一瞬也不瞬的望着她。
两个人都无法移动,只是痴痴的看着对方。
研研彷佛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极快跃动似的若有期待…
终于,他的
紧紧
住她的,热烈又
绵的吻着她。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他进入房间的,当他们倒卧在她的
上时,她觉得浑身的血
都快沸腾了,呼吸急促、心跳狂野,他的抱拥、他的热吻、他每一个深情的眼神都令她心
神驰,再也无法思考。
他比她更加
切难耐,疯狂的
望控制了他的理智,他高大健硕的身躯
着她,眼神炙热,双手急切的
掉她的衣物。
研研闭上眼睛,准备把自己交给他。
蓦然之间她想到了万采瑄。
“不!”
一想到他和万采瑄做过同样的事,她就无法忍受自己也一样。
她的声音制止了他,像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他住了手,酒意、爱意和
情都在同一瞬间清醒,
上的她衣衫不整、长发凌乱,嘴
被他吻得嫣红,颈子和
口都烙印着深深吻痕。
老天!他在对她做什么?他想对她做什么?
她是别人的未婚
,更是钟家的掌上明珠,刚刚他居然不顾一切想将她占为己有,他是疯了吗?
“原谅我冒犯了你,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
他艰难的说完,逃难般的逃离了她的房间。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令他如此,她让他心痛心碎又心酸,还有深深的自卑!
*****
言东堂走了,有好长一段时间,研研都过得昏沉又
惘。
她居然连他上机前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她知道公司的一级主管都到机场去送他了,唯独她,被爷爷派到青商会去开会,错过了最后见面的机会。
真的就这样分别了?
农历年都过完了,她仍无法相信他已经走了三个多月,每天每天,时间漫长得像用不完,她对他的想念没有冲淡,反而更加浓烈。
“总经理,开会了。”
下午三点,安琪进来提醒,顺便把一堆卷宗放在上司的办公桌上。
“知道了。”研研幽幽然起身,心里空
的。
自从东堂走了之后,她就升任总经理,或许是爷爷想开了,终于甘心放程程一马,不再强迫她到公司上班。
程程很开心自己不必再担总经理的重责大任,卸任之后的她,现在每天都待在花坊里打理花务,生活过得充实又有意义。
她很羡慕程程,如果她也像程程就好了,一些花花草草就可以
足,那样她会快乐许多。
自从东堂走后,她的心就像被挖了个大
,做什么都无心无绪,连和庄玮纶约会也提不起劲,总是像个行尸走
般的应付着自己的未婚夫。
她知道能怎么救自己呢?飞到伦敦去找他吗?
她知道他将分公司经营得有声有
,连农历新年都忙得没有回来,害她好失落,因为她一直以为他会回来过年,可是期待却落空了。
已经初
了,身在伦敦的他还好吗?
听说万采瑄现在是他的得力助手,非但是分公司的行销公关经理,还兼任他的秘书,两人经常形影不离,还同住在钟氏在伦敦市中心的豪华寓所里。
他们应该进展得很顺利吧?她还没有结婚,可是不代表他和万采瑄的感情就会停滞着。
农历年前,原本是庄家订好要
娶她的日子,可是爷爷的身体却忽然开始出现状况。
他大痛小痛不断,却嚷着一定要亲自主持她的婚体,偏偏他的身体状况又不允许,大家只好把婚期拖着,等他身体好一点再说。
对于延后婚期,就跟上次因为八字不会必须和秦士统分手一样,研研同样觉得松了口气。
这次以爷爷的病痛为由,还算顺理成章,庄玮纶很体贴,一点也没有催促,因此她打算将婚期无限期延迟下去,直到再也不能拖为止。
她仍然经常和庄玮纶约会,假
更是常去他家作客,庄氏夫妇待她极其亲切热情,都一致希望她脑旗点进门。
好一阵子她都刻意这样忙碌着,工作、约会、应酬…她刻意不去想自己的感情归处,也刻意让日子变得平顺而规律。
然而她的心还是隐隐作痛,她容易情绪低落,也容易感伤万物,尤其是梅雨季来临了,雨,让她更添愁绪。
饼去她常
切高昂的在会议上指责办事不力的部属,现在大部分的时间她都很沉默,即使他们做错了事,她也只是蹙蹙眉心思索应对的策略而已。
日子就这样溜过去,一天像是过得很快,也过得很慢。
想飞到伦敦去见言东堂的想法已在她脑中转过千万次了,却一直提不起勇气付诸行动。
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难道非要等到她结婚那天他才会出现吗?
*******
五月初的假
午后,研研以一袭漂亮的粉
装参加庄家的下午酒宴。
宾客都是医界人士,谈论的话题也都很深奥,庄家准备了精致的法式餐点和葡萄酒,让所有与会者都宾至如归。
研研从头到尾保持着仪态万千的高贵笑容,对于有这样一位企业界女强人的准儿媳妇,庄氏夫妇都很得意,频频献宝的介绍她给亲友们。
“是的,她很能干,钟氏集团现在由她主持…不敢当,是我们玮纶好福气…”庄夫人温雅的微笑引见。“研研,这位是李博士的夫人,李夫人本身是位艺术家,她的油画作品相当有名,自己还经营咖啡画廊,许多收藏家都以收藏她的画作为荣。”
研研绽
笑容。“李夫人您好…您的这袭晚装真高雅,是意大利设计师的品牌吗?我曾在米兰的服装秀见过相似的剪裁,一直觉得不是很适合东方女
的身材,没想到穿在您身上竟这样好看。”
“钟小姐真会讲话。”李夫人笑得花枝
颤,阖不拢嘴。
研研继续保持她的笑容,客套地说:“有机会的话,我想参观您的画廊,我正想买幅画,可是偏偏又是艺术的门外汉,到时有劳李夫人指点了。”
如此这般的虚应,一场宴会下来,研研的嘴角都笑僵了,人也累得提不起任何精神来。
“晚安,我再打电话给你。”晚上庄玮纶将她送回钟宅,他吻了吻她的额角,很满意她今天的表现。
他的父母喜欢她,亲友也都对她的美貌惊为天人,更对她年纪轻轻的便有不凡成就佩服之至,他真的好想赶紧娶她进门。
虽然他们已经订婚好一阵子了,可是却一直没有突破
的发展,连接吻都还没有过。
他是个正常男子,自然想亲近心爱的女人,他曾试过几次,可是都被她婉转的拒绝了。
对于研研的拒绝,他并没有恼火和失望,反而非常放心,他认为这才是真正的名门淑女,一个纯良的大家闺秀不会在婚前做出踰矩的事。
“玮纶,不必打电话了,你早点休息吧,我也要睡了。”
累了一天,她真的没有精神再跟他谈情说爱,她只想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接明天的工作挑战。
“好吧,那我走了。”
虽然有点失望,可是那是她个性的特色,他也知道自己的未婚
是从不拖泥带水,也不会在分别时和他抵死
绵的女强人。
庄玮纶终于驾车走了,研研拖着?鄣牟椒プ呓葑樱肴豢吹揭晃葑尤耍怂猓也⒅疑簟⑺净虾魏土伪攵荚凇?br>
研研看了看时钟,不早不晚,十点半。“怎么回事,你们在等我吗?”
每个人看起来面色都很凝重,室内静得没有半点声响,就像时空突然静止了。
“研研,你要镇定,千万要镇定。”程程脸色苍白的说。
“怎么了?大姐?”研研笑了笑。“我觉得不镇定的好象是你,你看起来好紧张。”
程程紧紧捏着裙子。“研研,我告诉,你…你不要太难过,你要好好听完…”
忠婶也跟着直点头,六神无主的附和“对、对,你要好好听,不要激动…”
“天哪!我受不了了!”希希悲伤的喊“二姐,东堂受伤了,伤得很重,他现在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我们快去看他啦!”
研研的心脏提升到喉咙口,脑门轰烈巨响,随即一阵晕眩袭来。
“你在胡说什么?东堂好好的…怎么会受伤?”
“钟小姐,伦敦在一个小时前发生六点八级强震,钟氏大楼倒塌,言先生受了重伤,目前有生命危险。”
“不…”研研睁大眼睛,泪水迅速涌进她的眼眶。
一股尖锐的痛楚贯穿她的心脏,烧痛了她的五脏六腑和每一条神经,她摇摇
坠,冷汗从脚底直冒上来,恐惧重重的包围住她。
不会!他还那么年轻,才二十八岁的他前景一片美好,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老天!她真的好后悔、好后悔、好后悔,后悔自己那些无谓的矜持和自尊,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绝对不会!
可是来得及吗?
上帝听得到她的祷告吗?
谁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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