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左奉恩觉得冷。
因为寒冷而使他转醒过来,他心里忍不住觉得奇怪,明明是热天他为什么却觉得有如置身冰雪之中?
他睁开眼睛一望,天际隐约透出了鱼肚白,天色有点灰蒙蒙的,看起来似乎要下雨,大街上冷冷清清,空无一人。
他猛然坐起来,昨晚发生的一切,以飞快的速度回到他的脑?铩?br>
“囡囡!”
他挨了一刀、有人抓走了她!
扭曲的刀子不停的旋转着,还有囡囡浮在半空的模样。
他低头一看自己浑身是血,但那个差点要了他的命的伤口却已经完全不见!连一丝丝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囡囡!”他在无人的大街上喊她。
到底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明明挨了那一刀呀!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囡囡是这么说的,他似乎看见了她的泪水!红色的眼睛里
下来的是粉红色的泪。
左奉恩猛然想起,在出事之前她才一脸凝重的告诉他,她不是人。
难道。她说的是真的?!
如果她真的不是人,那么她是什么?是鬼?是妖?是仙?
但是,这重要吗?他爱她的不是吗?不管她是什么,囡囡还是囡囡呀!
他发足往洋房商行狂奔,远远的就看见了容爱爱站在门口。
“你果然来了。”
囡囡已经把一切告诉她了,她没有勇气留在他身边,所以在他醒来之前逃开。
“囡囡呢?”
“在里面。”
容爱爱拦住急切的他“左公子,如果你是要进去伤害她的话,那我不能让你进去。”
“或许我会伤害任何人,但是绝对不会伤害囡囡。”
“就算你知道她不是人?”
他一点头,坚定的说:“就算我知道她不是人。”
容爱爱让开了,囡囡就交给他了.现在她要去对付那个该死的贝勒了。
他会很后悔惹错人了。
左奉恩推开了那个镜门,他知道自己的世界在当初推开这扇门。看见囡囡的时候就已经改变了!
以前来的时候总觉得这里又暗又冷。现在却觉得这样的光线很舒服。
他不明白自己在重生的时候就已经不同了。
他开门的声音惊动了容囡囡。回过身的她是一脸泪痕。
她看着他,不敢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他,眼里有害怕和痛苦。
现在他知道她不是人了,他会对她说什么呢?
天,她好想转身逃开,可是却一步也移动不了。
“囡囡。”左奉恩轻抚着她如云的秀发,无法忽略她眼里
出来的诚实感受。“你怎么把我一个人扔在街上?”
她愣愣的看着他。那温柔的目光,那温暖的语气,都是给她的吗?是吗?她有这么幸运吗?
他不会感到害怕吗?
她不确定的看着他,难道昨晚的一切并不曾发生。是她做了一个恶梦吗?否则为什么他还留在她身边。他怎么没有逃走?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她连忙道:“我…我不知道你醒来以后该怎么跟你解释…”
“解释我为什么没事,解释我昨晚看到的是什么吗?”他一叹“不用解释,只要说实话就好,囡囡,难道到如今你还不肯信我是真心待你?不管你是什么,我都知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他低叹着,眼光因为她而显得更柔软。
也许是他诚恳的语气,也许是他经过了昨晚之后。还能留在她身边,也许是这个秘密她真的放太久了,总之。她对他笑了。“你保证你不会吓跑吗?”
“不会的,这世上还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把我拉离你。”他低低的说。
“你说什么?”
“没什么。”左奉恩说道:“我保证,绝对不会吓得落荒而逃。”
容囡囡伸出手来,掌心向上,他盯着她雪白的手心,要花很大的自制力,才能忍住那股想亲吻下去的冲动!
他定了定眼看去,只见她那娇
的手上,隐约透着一股寒气,接着浮起了一团小小的雪花,她微微一笑,呼的一
,轻轻的将那雪花吹起。
左奉恩跟着抬头一望,只见顶上约莫三尺的地方,正缓缓落下点点的雪花,轻轻的落在他头上和肩上。
他喃喃的道:“这是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这是所谓的法力吧?她是仙吗?难道他昨晚的玩笑话真的成真?!
他真的遇到了仙女?
容囡囡眼光一黯,有点受伤的看着他。“我跟你说过,我不是人。其实我、我两年前多就死了。”
她把两年多前的事说了一遍,当然包括了桑德斯给她的永生。
左奉恩愈听愈惊讶“所以你是鬼?而且还是只西洋鬼?”
她无奈的点点头“嗯。”“天哪!那你不能让史天德看见。”西洋
血鬼他也略有听闻,可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存在的。
容囡囡觉得他的反应奇怪“你不怕吗?”为什么他是先担心她会被那个佛朗机传教士看见?
她又不
血,也不做什么坏事呀。
“没什么。我是开玩笑的。”他看她郁郁不乐、眉头深锁,所以才顺口这么说“你拒绝我就是这个原因?”
她有点犹豫,但还是点点头“我…我很害怕。”
他轻轻捧起她的脸,仔细而眷恋的看着她的眉眼“你为什么要害怕呢?”他轻轻落下一个吻,在她发梢“我爱你,一生一世,永不贰心!”
“你爱我?!就算我不是人?”她不敢置信的问。
“是的,我爱你只因为你是你!不论你是鬼是妖,我爱你只因为你是囡囡!”
她嘤咛一声,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她应该信任他的,她应该相信她自己所爱上的男人,如果连她都对他没有信心,那么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呢?
他们紧紧的抱在一起,心中没有秘密。似乎任何力量都分不开他们,几乎是任何力量。
“无论你是什么,都不影响我对你的心意。”她比人还像人,会使小
子而且也跟寻常女人一样爱吃醋。
惟一的不同只不过是她永远不会老。
“就算我把你变得跟我一样?”
“什么?”左奉恩一震,放开了她“你说什么?”
“请不要怪我,我不能让你死掉。”她哀求的眼光是那么样的楚楚可怜。“我不能让你死掉,不能的。”
“我没有怪你。”他也不想少年夭折,只是没想到会永生不老。“我只怕你嫌我烦,毕竟永远是很久的。”
难怪他觉得自己似乎不一样了,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同。
“我知道你很烦。”
还好他没有怪她,她破涕为笑“我一直都知道的。可是我可以忍耐。”
“这样只好永远永远都守在一起了。”他抓起她的手。
在她手背吻了一下“多指教了,娘子。”
“我没说要嫁给你。”
乌云终于散开了,雨过的天分外的晴朗,虽然容囡囡和左奉恩都不怎么喜欢太阳。
“没关系,我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等。”
左家大厅上贴着金色的大寿字,寿烛也已经点起来了。一早就有各路宾客前来拜寿。
一下子桌子上就摆
了各
贵重礼物、寿面、寿桃等物品,还有其他高官显贵请来的戏班、杂要团也热热闹闹的开演。
军机大臣之母做寿,当然是冠盖云集,来的人非富即贵。都是很有分量的人物。
才一个上午就已经来了千人,身为主人的左极带着两个儿子不停口的招呼道谢。
大厅中开了七、八十席还坐不下贺客,因此辈分不高、名望不高的宾客就安排在后园入席。
女眷们则是进长
园游玩,早在数天前左家就已经赶搭了雅致的花架和凉亭。让这些娇客有地方休息。
而表演偶戏的戏台也搭在园里,就等左老夫人进园来观赏。
整个左家上上下下一片喜气,热闹万分,没有一个人不是眉开眼笑的。
除了张姑茹以外。
“开什么玩笑呀!”
张姑茹一张俏脸气得发青,忍不住破口大骂“什么叫做心有所属?奉恩哥哥,你答应过要娶我的!”
这不是存心耍她吗?叫她白等了这么多年,如今却跟个不要脸的戏子双飞,她哪里
得下这口气?
这几天她已经忍得快死了,一直要找左奉恩问清楚。他就推说忙着给
做寿不跟她多说。
可她不只一次看见,他和那个姓容的手牵手在花园里说笑、散步。
她气得要命,跟姑妈抱怨也没用,不知道那个女人给左家的人灌了什么
汤,他们居然全都倒戈向她!
她只能火大的在房里生气、骂婢女出气,明明知道今天是左老夫人大寿,可她就是任
的不肯出去拜寿。
张寒语觉得她这样太没礼貌,恐怕人家说她娘家的闲话,所以百忙之中来劝侄女。她知道自己来没用,所以也把左奉恩拉来了。
也因此左奉恩现在才会挨张姑茹一顿指责。她骂他是负心汉,迟早给雷劈。
“姑茹,你要讲道理。当时我们年纪都小,说要娶你不过是一句玩笑话。”
“是呀、是呀。”张寒语劝道:“姑茹呀,你年纪还小、长得又不俗,将来一定能嫁个如意郎君,是奉恩没这个福气。跟你没这个缘。做不了夫
也还是兄妹呀。”
“我就是不把它当玩笑话,我是认真的。”张姑茹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就一定要办到!年纪小哪能是借口。”
“我不当男子汉我甘做小人。拜托你放我一马,别找我麻烦了。”
囡囡已经为了
园的佳丽讽刺他“好大的福气”而
不
的了。
可是这是
和执玉的点子呀,只不过是用他的名字邀请而已,干嘛说他把自己当皇帝,想来个选妃大会。
天地良心呀,他从来没那么想过。
“奉恩哥哥太过分了。”张姑茹哭道:“我一心想当你的好
子,服侍你、照顾你,你却扭曲我的心意,说我找你麻烦。呜呜!”
“你明知道我与囡囡有白首之盟,又怎能要你当
子?那不是太委屈你了?”
“你要是怕委屈我,那就是我当
她为妾!哪个男人没有三
四妾,我是哪里不好,让你这样嫌弃?”
“你没有不好,是我不好。”他就是爱
讲话,现在连年幼无知都不能当借口。“额娘,你慢慢跟她说吧,我要出去忙了。”谁有那个时间跟她耗呀。
“奉恩哥哥!”她不甘心的说:“我还没说完.你别走呀。”
“姑茹,不是姑妈要说你傻,奉恩的心根本不在你身上,你硬要嫁给他不是无趣得很吗?”
“姑妈,连你都不帮我!是他不守信用,怎么会是我自讨没趣呀!”她一跺脚,委屈的说。
“我是帮你才劝你。”张寒语笑道:“依你的才情、依你的姿
,还怕找不到比奉恩更好的对象吗?
“今天我婆婆做寿,来的不是高官就是显要。难道这里面找不到一个相貌、家世都配得上你的人吗?”
“你哄我呢,哪有这种人?就算有也已经心有所属了!”她真是讨厌这四个字呀!“再说别人哪有奉恩哥哥俊俏、好看,我们俩站在一起,根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嘛!那个容囡囡根本配不上他。”
“姑茹,你别这么死心眼,这世上好男人还很多,又不是只有奉恩一个。”
“别人我不要,我就是像奉恩哥哥那样的。”
看她这么固执,张寒语也拿她没办法,正伤脑筋时,她突然想到“姑茹呀,其实你的心事姑妈最明白了。”
“明白却又不帮我!呜呜,还说疼我呢!”她一脸委屈的说。
“奉恩不娶你,我是真的帮不上忙。”而且她也不能帮着她对不起囡囡呀!“可是呢,凡事都可以商量的嘛!”她笑得很狡猾“你觉得执玉怎么样?他跟奉恩比起来可是知情识趣多了,对女孩子又体贴、又细心,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种好男人了。他长得可是比奉恩俊俏。身材比奉恩还要均匀、标准。脑袋比奉恩还要聪明。”
以上全都是谎言。
“而且你们也没啥年龄差距的问题。”这就是实话了。“他又比奉恩年轻、又比奉恩好看、又比奉恩体贴,而且没有意中人,你说执玉是不是比奉恩来得更加值得嫁?”
执玉呀,你也别怪娘这样对你,谁叫你这孩子年纪轻轻就花心得要死!
谁不去学,偏偏去学你的死鬼阿玛,我要是不给你找个跟我一样的醋桶、泪桶,哪里管得住你喔!
张姑茹一昕,马上茅
顿开,大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是呀,怎么她没想到呢?
于是她也不哭了,羞人答答的说:“我全听姑妈的。”
“那就好了。”谢天谢地,暴风雨终于刮完喽。
忙着在长
园招蜂引蝶以疗情伤的左执玉突然觉得一阵寒冷,莫名其妙的寒
直竖。“奇怪,怎么这么冷?”
“完蛋了!”容囡囡苦恼的说:“惨了、毁了,要开天窗了。
的寿诞要给我毁了。”
“到底怎么了?”如画十万火急的跑来叫走招呼宾客的左奉恩,说囡囡不好了,把他吓得拔腿就跑来瞧瞧。
一进风月小筑就看她苦着脸
转,嘴里不停的念着完蛋了。
“云琪拉肚子拉了一个早上了,刚刚瞧过大夫,说得休息个三天才能起身。”
“我知道了,就让她多休息几天吧。”这种事也值得喊不好、完蛋吗?
是她太大惊小敝,还是他处变不惊?
“不行啦!那我的偶戏不就得开天窗?云琪倒了。谁来演巴珊尼呀!”
左奉恩自告奋勇的说:“我来。”
“你来?!你行吗?”她怀疑喔,可不要逞强毁了她一出好戏!
“当然没问题,别忘了是谁把完整的故事翻出来。台词更加难不倒我!”
她们在练习时他在旁边看也有用心的,只是不好意思说他也想演。
这下有了这个机会,当然要抓着喽。
“好吧,也只能依赖你了。”
容囡囡把精致的洋偶交给他“你不要给我出错不然给你好看!”
“知道了,你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他看着手上的洋娃娃,娃娃的脸和手脚是精致的瓷器,华丽的衣服上缀了蕾丝卷卷的金色头发,头上还斜戴了一顶帽子,脚穿长靴
悬军刀,非常的气派。
“不错,我来演他刚好,跟我像得很,很有说服力。”
她嗅哧一笑“又在说傻话了。”
“是特地说给你高兴的呀。”他用洋娃娃鞠了一个躬。“架式不错吧?”容囡囡还是笑。
大家期待已久的西洋偶戏终于开始了,首先出场的是
脸愁
的安东尼奥。
“真的,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闷闷不乐,只是说你们见我这样子,心里觉得很厌烦,其实我自己也觉得很厌烦呢;可是我怎么会让忧愁沾上身…”
台下的观众被那新奇又华丽的舞台还有布景深深的吸引住了,当一尊又一尊精致华美的人偶出场时,总是赢得一片赞叹和掌声。
笔事进行着,深情的巴珊尼、聪慧的波西霞、贪婪的夏洛克。一个接着一个登场。
臂众们早已被台上的演出吸引住,无不如痴如醉的盯着看。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个既有财富又有美貌。还有众多求婚者的波西霞。
一幕一幕不断变换的华丽场景,一个又一个的高
不断,让有幸观赏到这场演出的人在多年后一提起还是回味、怀念不已。
这是一场接近完美的表演。
要不是那个演巴珊尼的人出了一点小状况。说错了一些台词的话,那几乎是完美的演出了。
女主角明明是叫波西霞,可是巴珊尼在跟她求婚的时候,却一直喊她囡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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