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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俞子惑已经失踪半年了。

 在俞子城的管理下,公司营运正常,而俞锦源似乎仍不肯原谅俞子惑,至今都没有派人去找他。

 鲍司内部因为俞子城回来而渐起的派系问题,随着俞子惑的失踪渐渐归于平静,虽然一开始有不少支持俞子惑的员工,对于俞子城的领导能力表现出质疑的态度,但时一久,也慢慢从怀疑转为接受,毕竟这年头好工作难找,没有人会傻得跟自己的“钱”途过不去。

 最初玉竹相当无法谅解那些员工“变节”的行为但静心一想,若非她的心早就整个偏向子惑,或许她也会像那些人一样吧,又有什么资格说他们不对呢。

 “副总裁,您的咖啡。”玉竹将加了两匙和两匙糖的咖啡放在桌边。实在很难相信他们俩是兄弟,两人除了背影有几分相似外,不仅长相不一样,个性不一样,连喝的咖啡都是两种极端。

 “谢谢。唐秘书,你可以下班了。”

 “是。”玉竹应了声,退出门外。

 将办公桌收拾好,她背起皮包走向电梯,按下按钮,便低着头,发起呆来。

 电梯逐渐往上爬,最后“当”的一声打开门。玉竹抬起头,正要走进电梯,意外地和一名灰发长者打了个照面。

 俞锦源!她震了一下,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见俞锦源,她才发现子惑和他有多像,神似的眼眸与薄,无疑地,子惑活是年轻版的前锦源,而俞子城该是像他母亲吧。

 “总裁好。”她强作镇定,努力稳住微微颤抖的手。别紧张,他不可能认出她的。

 “嗯。”俞锦源点了下头,踏出电梯。

 她松了口气,举步走进电梯正要关上门时,俞锦源忽地回过头。

 “等一下!”

 玉竹连忙按下开门键,半垂下脸,心虚地问:“总裁有什么事要代吗?”

 “副总裁还在吗?”

 “副总裁还在办公室。”

 “那就好。”俞锦源扫一眼她别在前的名牌,眉头在瞥见她的姓氏时微微皱起。“你是子惑聘用的秘书?来公司多久了?”

 玉竹小心翼翼地点了下头“快一年了。”

 她没有忽略他在知道她姓唐时脸部的变化,不难想见,若他知道她非但姓唐,还是他最痛恨的那个人的亲生女儿,恐怕就不会只是皱眉头而已。

 “总裁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你走吧。”

 “总裁再见。”她按下关门键。

 直到电梯门完全关上,灯号往下降了一格,她才敢用力吐出屏住许久的呼吸,?鄣乜肯蚶淞沟牡缣菝姘濉?br>
 她这次是逃过了,但下一次呢?难道真的要子惑永远不回俞家吗?

 俞锦源对子惑失踪的事不闻不问,应该是赌气的成分居多,并非决心不理,若他哪天改变心意,决定派人把子惑找回去,那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将来了吧。

 许多人都说“只在乎曾经拥有,不在乎地久天长”可是正因为曾经拥有,更希望能够地久天长,生死不离分,这样的愿望只是奢求吗?

 对她来说,或许是吧,谁教她放纵痴心去爱一个不让爱的人!玉竹抿直,用力抹去滑下脸颊的泪水。

 这半年来,俞子惑的笑容变多了,只是在笑容背后,他真的快乐吗?对于一个习惯从工作中找寻生活目标的人来说,无所事事的生活应该很难谈得上愉快吧。

 可是玉竹没有勇气问他快不快乐,她怕会从他肯定的答案中看出他其实只是在安慰她。

 “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俞子惑放下手中的饺子皮,望着从回家后就一直盯着他瞧的玉竹。

 “你帅嘛!怎么看都看不腻。”她垂下眼,包好手中的饺子,放进托盘里。

 “说谎,但是很动听。”他笑着倾身轻啄她一口。

 “不过说不定等我白发苍苍的时候,你一看到我就讨厌。”

 “不会啊,你爸到现在还是很帅。”她低声嘀咕道。

 俞子惑闻言,脸色微变“你今天遇到他了?”

 “嗯。”她点头承认,知道瞒不了他。“我下班的时候,他刚好上楼。可能又要叫你大哥去相亲吧。”

 其实玉竹多少有些同情俞子城现在的境况。自从他和未婚林湘云莫名其妙的分手后,除了公事,他还要打起精神应付他父亲安排的一堆相亲。

 “那他…”俞子惑脸上浮现一丝不安。

 她扬起笑脸“放心,他根本连正眼看我一眼都没有。”

 “我想,你还是辞职好了。”

 玉竹固执地摇摇头。这个问题他们已经争论过好多次,子惑怕有一天她的身分会被他父亲知道,但是她也不愿让子感和俞家就此断了线。待在俞子城身边当秘书,她多少可以转述一些俞家的现况让他知道。

 他垂下眼,静静包了几个饺子,忽地开口“嫁给我。”

 玉竹震了一下,手中的饺子皮落在桌上。

 怔了几秒,她清了清梗住的喉咙,努力装出轻快的声音道:“喂,你太没诚意了吧,哪有人一边包饺子一边求婚的?不嫁、不嫁,没戒指也没鲜花,说什么也不嫁。”

 “有戒指有鲜花就嫁了吗?”俞子惑凝望着她,清清冷冷的嗓音掩盖不去语气中的黯然,其实他们都明白答案是什么。

 玉竹痹篇他的注视,没有回答。

 “喂,你们两个饺子包好了没?水都快烧干了!”

 唐母中气十足地从厨房里喊着。

 “好了。”玉竹回喊一声,端起托盘走向厨房。

 俞子惑拉住她的手,将最后一个饺子放进托盘里。

 “究竟是谁迟疑了?

 “或许…我们都是。”

 他在最亲的家人和最爱的女人之间迟疑,而她在他的快乐与自己的快乐之间游移不定,两难的抉择,此时此刻没有人真正下得了决心舍弃任何一方。

 电视频道快速转过一台又一台,没有一个节目能让俞子惑将注意力停留一分钟以上,偶尔有几个专门报导财经新闻的频道让他转台的速度稍减,但终究没能成功留住他的目光。

 最后,他几近恼怒地关上电视,丢开手中的遥控器。

 好不容易终于卸下背负了八年的重担,他该觉得轻松愉快,他该恣意享受这样悠闲的生活,可是,该死的一点也不!烦躁的空虚感几乎要将他疯。

 他霍地站起身,抓起搁在矮几上的太阳眼镜和汽车钥匙。

 黑色的BMW轿车漫无目的的行驶在下班时分的台北街头,跟着方向盘一转,驶入再熟悉不过的区域。

 他将车停在距离俞氏企业大楼约莫两三条街外的停车场,戴上太阳眼镜,徒步走向目的地。他特意放慢脚步,等他到达时,大楼里的员工几乎走得差不多了。

 气派的大楼依然昂然耸立,他举起手遮去傍晚时分过于刺眼的金光,若有所思地仰望着大楼。

 玉竹走出公司大门,一眼便看见站在大楼前的男子,酸涩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开来,只是这一次不再只是为了他,也为了自己。

 看来,距离他们说再见的日子愈来愈近了。她努力咽下梗在喉间的苦涩,勉强自己挤出一抹笑容,举步走向他。

 “惑,你怎么来了?”

 他收回目光,低头对她温柔地笑了笑“一个人在家觉得有点闷,看看下班时间快到了,就过来接你。”

 真的是为了接她才来的吗?其实他也没有说谎的本钱,他仰望大楼时的专注神情已经漏了他的心事。玉竹确信他是爱她的,但她也明白他同样割舍不下工作带给他的成就感与足感,半年多无所事事的生活对他来说已经濒临忍耐的极限。

 玉竹回他一笑“要是我今天要加班,你不就等不到人了。”

 “无所谓,反正有的是时间。”俞子惑耸耸肩,牵起她的手。“我的车停在别的地方,得走一段路过去。”

 “那就顺便散散步,吃完晚饭再回去,反正妈也回埔里了。”

 “也好。”

 两人静静走了一段路,她首先开口道:“林湘云回来了。你大哥发了一张帖子给我,要我们一起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我们?”

 玉竹打开皮包,拿出红色的喜帖递给他,信封上清楚写着两人的名字。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了馅儿。”她嘟起嘴,有些懊恼。公司的人都相信她完全不知道子惑的去向,只除了俞子城。

 “从你没给他好脸色看那时候。”俞子惑笑着轻啄她一下。他从来就没想过他和玉竹的事瞒得了大哥。

 她诧异地瞪大眼“你怎么知道我没给他好脸色看?”

 他指指脑袋“用这里想就知道了。你这么爱我,又老爱替我抱不平,怎么可能会能他好脸色看。”

 “对啦、对啦,人家就是死心眼嘛!”玉竹含嗔带怨地瞪他一眼“你说,是我爱你多一点,还是你爱我多一点?”

 “你觉得呢?”

 “你又?担∶看味及盐侍舛乩锤摇!彼崤乃幌允究挂椋谒蛔⒁獾氖焙颍壑猩凉凰壳城车陌С睢F涫鸢冈倜靼撞还撬囊磺校蛐碇皇撬亩种弧?br>
 俞子惑没答话,指腹摩裟着喜帖上的名字。

 “你去不去?婚礼在这个星期天举行。”

 “再说吧。”他未置可否,握着她手的大掌微微收紧,心绪飘

 什么时候他们的名字才能写在喜帖里,同时他父亲的名字和她母亲的名字也并列在喜帖上?还是…他终究只能二选一?

 俞子城的婚礼让公司内许多怀着当副总裁夫人幻想的女职员梦碎,但婚礼当天仍有不少人抱着希望前来,只不过目标已经转向素有钢琴王子之称的俞家老三。就算钓不到身价惊人的金婿,有个柔情似水的美男子天天弹琴给自己听也是不错的。

 当然还是有人忠于原味,打定主意非俞子惑不要。

 “你觉得他会到?”徐明暄双手抱,冷冷地问着一同站在会场角落的高孟桦。

 “直觉。

 “直觉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斑孟桦斜睨她一眼,反相讥“你不也来了,难不成你是得到内幕消息,确定他会出现?”

 “?砼卸稀!?br>
 “哈!”高孟桦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他的行为能用?砼卸希磕锹榉衬阌谩#怼卸弦幌拢裁匆迅弊懿玫奈蛔庸笆秩酶嶙映恰!?br>
 徐明暄不悦地瞪她一眼,偏又无话可说。要不是她哥哥婚礼那天俞子惑来的时候,她哥哥竟然没通知她,不然她早就见到他了,哪还用得着来参加俞子城的婚礼,跟一堆花痴女在这儿耗。

 “喂,她也来了。”

 “谁?”徐朗暄挑高秀眉。

 斑孟桦朝另一边角落努了努嘴“你想还会有谁?

 我会没事提一些阿猫阿狗来跟你闲扯吗?我可不记得我们有这么好的情。“

 徐明暄循着她指的方向着去“唐玉竹会来有什么好奇怪的,再怎么说她也是副总裁秘书,上司结婚当然要来。”

 “又是?砼卸希俊备呙翔朐俅纬芭溃澳阋钦娴南嘈潘耆恢南侣洌疵馓煺媪恕!?br>
 “怎么说?”

 “你应该还记得之前公司里的人说她脚踏两条船的事吧,无风不起…”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徐明暄不屑地冷哼一声。“我只知道那件事是公司里某个长舌妇故意造谣生事。”

 斑孟桦杏眼圆睁“你骂我是长舌妇?”

 “我可没指名道姓说那长舌妇是谁,是你自个儿对号入座,我也没办法。”徐明暄撇撇嘴,狠狠将她一军。

 “你…”高孟桦顿时气结。

 “我要丢捧花了!”新娘站上平台,朝众人喊道。

 霎时,现场所有未婚女子全一个劲儿地往前挤,连原本斗得厉害的两人,也极有默契地同时迈开步伐走向平台。

 “你也要抢捧花?”高孟桦横她一眼,脚下移动的速度不变。

 “你不也一样。”徐明暄轻扯嘴,冷冷一笑,指着硬被人推挤到前面的玉竹。“最重要的是别让她拿到”

 “同意。”

 在一阵惊呼声中,两人还来不及伸手去抢,美丽的新娘花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弧后,稳稳落在玉竹手上。

 众人扼腕地瞪视着尚搞不清楚状况的玉竹。

 “接到捧花的人就是下一个新娘!”新娘扬起嘴角,对着玉竹笑道,唤回她呆滞的意识。

 怎么可能!玉竹暗自苦笑。新娘的祝福反倒让她心中备感酸涩,手中的捧花忽然变得有些灼热,让她想抛开偏又舍不得。

 她垂下手,握着捧花的手微微松开几分,但之后却又抓得更紧、更牢。

 几次尝试之后,她放弃挣扎,任由自己将那一丁点可笑的期待寄托在美丽的新娘花上。

 在众人羡又嫉妒的目光中,她躲开热闹的婚礼会场,走向停车场。

 “跟过去?”高孟桦挑眉问著站在一旁的徐明喧。

 “没意见。”

 两人小心翼翼地跟着玉竹走进停车场。

 停车场内只有一名戴着深墨镜的男子斜倚着一辆看来十分眼的黑色BMW轿车。

 “你捡到新娘捧花了。”清冷的声音随着微风淡淡传来,却同时震傻了在角落窥探的两人。

 “难道真的是无风不起?”徐明暄喃喃自语,忽地回过头,用力摇晃身旁的高孟桦。“你不是人事部的经理吗?去查查看她到底是什么人!”

 “好…你别掐我…咳咳咳…”高孟桦用力拉开她的手,重重咳了几声,顺畅呼吸。

 “她凭什么跟他在一起?”徐明暄的一双美眸几乎要出火。论长相、论学历与能力,甚至凭她哥哥和俞子惑的情,唐玉竹根本没有半点赢得了她,为什么俞子惑会选择唐玉竹,却对她连理也不想理?她不甘心啊!

 “我也很想知道。”高孟桦暗暗咬牙。心中翻腾的怒火非关情爱,只因不甘。

 他的不快乐愈来愈明显,让玉竹想要继续欺骗自己也做不到。

 子惑总是要她别多想,说他乐得能放下俞氏企业这个重据,好好享受不用看公文、不用开会应酬的轻松口子。如果她不够了解他,或许会相信他的说法,相信他真的喜欢这种悠闲的生活,可是从他渐黯淡的眸光,从他益发勉强的笑容,她读出他的不快乐。

 是该让他重回他的世界了,但她却还自私地想将他多留在自己世界中一段日子,不用太久,再几天就好…然后他回俞家,她回埔里。

 俞子城不止一次向她表示他无意和子惑争总裁的位子,所以子惑还是有很大的机会可以当上俞氏企业的总裁,继续他喜爱的工作,只是秘书势必得换个人当了。

 玉竹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有些鼻酸,她连忙抬起头,将泪水眨回眼底。

 她弯下身,拎起两袋垃圾,走向玄关。

 “玉竹,你去哪儿?”

 “我拿垃圾去丢。”她低着头说,怕他看见自己微红的眼眶。

 “我拿去丢就可以了。”

 “不用了。我得多运动,不然会变胖。”说完她换上外出拖鞋,打开铁门走下楼梯。

 才刚走出公寓大门,玉竹的泪水就忍不住决堤。她站在路灯旁,放下手中的垃圾袋,用力抹去两腮的泪水,但泪水却愈擦愈多,直掉个没完没了。

 “别哭了!”她大声斥喝自己“你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只要把他留在身边就好,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可是…他做不到!玉竹缓缓蹲下身,双手环抱住自己,痛哭失声。因为太爱他,所以没有办法对他的不快乐视而不见。

 昏黄朦胧的月光斜斜照入三楼公寓的阳台,俞子惑蹙紧浓眉,怔怔地望着路灯下蜷缩哭泣的身影。

 “别那么懂我不好吗?”他轻声道。最起码只有他一个人在挣扎,他一个人在试凄。

 “我爸很爱我妈,”俞子惑望着母亲墓前鲜的白玫瑰,缓缓说道“他总说她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心里老想着玩。坦白说,我是四个孩子中最闷的一个,也是最不像她的一个,可是她不论去哪儿,总爱带着我一起去。很奇怪,是不是?”

 玉竹抬起头,凝望着他的侧脸“不奇怪,因为你最像她最爱的男人。”

 “或许吧,我跟我爸一样有着讨人厌的倔脾气。”

 他浅浅一笑,思绪再次飘回多年前的今天。“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年去救诗奕的人是我,或许我爸就不会那么难过了。要是事情可以重来,我…”

 她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如果躺在这里的人是你,你想你母亲会高兴吗?她会原谅自己吗?不,不会的,她会宁愿死的是自己。这件悲剧唯一有错的只有我父亲,因为他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却造成永远无可挽回的伤害。事情发生后,他一直在自责,可是再怎么自责也改变不了既成的事实。就算你父亲一辈子都无法原谅我们一家人,我也可以了解。”

 一道闪电划过黑的天了,雷声隆隆反动静默凝的空气。

 “快下雨了,走吧。”俞子惑牵起她的手,转身走向墓园出口。

 玉竹迟疑了一下,回过头看向墓碑“可是还没到半个小时。”这是了惑向来的习惯,十四年不曾改变。

 “没关系,妈不会介意的。”

 还没走到停车场,冷的雨水已经开始往下落,玉竹连忙撑起顺手带来的黑伞。每年的这一天,似乎总是在下雨。

 “让我拿。”俞子惑一手接过她手中的伞,一手搭着她的肩将她牢牢护在怀中,不让半点雨淋她的衣服。

 小小的黑伞容纳不了两个人,他的肩膀和背几乎都被雨淋了。

 “靠过来一些,你的衣服都了。”玉竹见状,努力想挪出多一点空间让他靠过来,但他却牢牢将她固定在怀中。

 “不用了,淋点雨死不了。”

 “你老是这样子,下了雨也不躲雨,要帮你撑伞也不肯。”

 俞子惑低下头,笑眼看她“谁教你老是不换一把大一点的伞,这么小的伞,难道要我跟你争啊!”老是不换一把大一点的伞?玉竹若有所思地用食指戳戳他的膛“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我的?”

 俞子惑别开脸“不记得了。”

 “说嘛!究竟是…”她倏地睁大眼“难道你以前不让我撑伞送你回车上,是因为怕我淋?”

 他脸上浮现一丝赧红,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你的想像力真丰富,那时候谁理你呀!讨厌你都来不及,哪管你会不会淋!”

 “说得也是。”玉竹兴奋的语音陡降,无打采地垂下头“我还以为我也是你的初恋,看来应该不是了。”

 俞子惑的俊脸在听见“初恋”这两个字时瞬间涨得通红。“当…当然不可能。”

 “也是,你都快三十岁了。”玉竹说着,偷偷觑他一眼。

 “这跟年纪没关系吧。”他有些心虚地应道,拉开车门把她进车里,接着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待会还要去哪儿吗?”

 “家里没菜了,顺便去一趟超级市场好了。”她拿起车里备用的巾替他擦干被雨淋的衣服。“我想还是算了,你全身成这样,先回去换件衣服,中午就吃泡面好了。”

 “家里也没泡面了,不买点东西回去,我们中午就断粮了。”

 “那等一下随便找家便利商店买几碗泡面回去吃就行了,你这身衣服穿久了会感冒。”

 “反正你会照顾我。”俞子惑孩子气地冲着她笑了笑,踩下油门,驶向归途。

 如果她再也不能留在他身边,谁来照顾他呢?玉竹边的笑意敛去,霎时有些感伤。

 回到市区后,俞子惑将车停在一家便利商店外。

 “你在车里等,我去买。”他卷起伞,走向便利商店。

 不一会儿便看他提着一袋泡面走了出来,玉竹斜过身要替他打开车门,却见他突然抛下手中的东西,冲到马路中央,接着一声尖锐刺耳的紧急煞车声划破天际。

 “阿珍…”凄厉的尖叫声随之而起。

 玉竹迅速下车冲向马路中央,无法置信地望着倒在地上的俞子惑。

 “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是他突然冲出来!”

 肇事的驾驶见闯了大祸,连连否认道。

 “要不是他冲出来救那个小孩,你早就把小孩撞死了!”

 “下雨天还开得那么快!”围观的路人纷纷出声指责。

 “阿珍,你有没有事?”

 “妈咪,人家的手痛痛。”

 嘈杂的人声丝毫不曾传入玉竹的耳中,她缓缓蹲下身,怔怔望着俞子惑苍白的脸。倾盆而下的大雨将汨汨出的鲜血渲染成不太真实的浅红,随着雨水慢慢散开,濡她的黑色长裙。

 “惑、惑!你醒醒,你别吓我…”她伸手轻拍他的睑,希望能把他叫醒,但动也不动的躯体明白告诉她,这并不是一场恶作剧。

 “惑!”伤痛至极的喊叫声自哽咽的喉中爆开,她茫然失措地对着围观的路人喊道:“去叫救护车!快去叫救护车!快救他啊!快救他啊…”凄楚的呼叫声回在冲头,而雨,依然不停地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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