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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这是哪里?

 棠涟漪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黑暗之中。

 她左右张望,四周却是漆黑一片,只有远处透着一丝隐约的光芒。

 奇怪,这是什么地方?难道只有她一个人吗?

 棠涟漪起身走了一步,却发现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又仿佛是踩在云端。

 她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感觉这么奇怪?难道她…死了吗?

 棠涟漪试着回想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回忆却突然如同汹涌的水一般,猛地向她席卷而来。

 她痛苦地息,像个溺水的人难以呼吸,整个口疼痛难当。

 一声声虚弱的呻自她的红逸出,她抱住自己痛得快要裂开的脑袋,要自己不要再去回想,只要不想,她就不会这么难过、这么痛苦了。

 她蜷缩起来,娇小的身子像颗小球儿似的,被黑暗包围起来。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奇异地有股安慰的感觉,让她逐渐松了口气。

 倘若能一辈子躲在这里,不必面对伤痛,或许对她来说才是最幸福的…

 对!她要待在这里,她要躲在这里,永远不要离开!

 无边的黑暗如同恶魔的羽翼,将棠涟漪整个人密密地包围起来。她不感到害怕,反而有种快要解的轻松。

 她安详地闭上双眼,感觉自己正不断、不断地朝黑暗的泥沼陷入…

 “该死的!你给我醒来!”

 一个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叱吼,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闪电,将差点在黑暗中永远沉睡的她给扰醒。

 “不…”她蹙起眉心,虚弱而懊恼地低语。

 她不想醒来!她不要醒来!她要永远待在黑暗之中,这样就不会感到伤痛,不会受到伤害了!

 “不?该死的!你没有权力说不!你快点给我醒来!”

 那声音不死心地加大音量,在她耳边吼着,让她头痛裂,难过极了。

 “不要…不要…”

 可不可以不要再吼了?可不可以放过她?可不可以让她一个人孤单、平静地待在这里?

 棠涟漪想要伸手捣住耳朵,却使不出力气来,而那声音不但继续吼着,甚至还有股力道不断地摇晃她的身子。

 她难受得发出惊叫,霎时间,远处那丝微弱的光芒忽然放大,在她措手不及之际驱散了所有的黑暗。

 她惊愕地睁开眼,还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听见那始终在她耳边叱吼的声音再度响起。

 “该死的!你终于醒了!”

 棠涟漪愣了愣,虚弱地转头一看,就见夜霄正一脸愠怒地瞪着自己。

 “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你还敢问?你昨天晚上不回房睡觉,跑去躺在庭院的地上挨寒受冻做什么?”

 “我…”

 经他这么一说,棠涟漪蓦然想起了他和那个容貌丽的女子亲密拥吻的画面,心口再度泛起一阵剧痛。

 为什么不让她就这么死去?为什么要让她醒过来面对这一切的伤痛?

 “你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子骨弱,躺在冰冷的地上,还吹了一夜的寒风,能捡回一条命算你幸运!”

 幸运?棠涟漪的边浮现一抹虚弱苦涩的笑。

 如果可以选择,她倒宁可就这么死去…

 “你就算一心想寻死,我也不会让你如愿的!从今天起,我会派个丫环盯住你的一举一动!”

 他那盛怒的语气,总算是拉回了棠涟漪的思绪。望着他的俊脸,她的眼底悄悄浮现了一抹小小的、希望的光芒。

 “夜哥哥…你…是在关、心我吗?”

 夜霄一僵,俊脸蓦然变得紧绷,黑眸再度浮现严峻的光芒。

 “我只是不希望有人死在我的家中!”他冷冷地说。

 他绝情的话语,让棠涟漪心底那丝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瞬间又破灭了。

 “夜哥哥…你杀了我吧…”她心碎地低语。

 听见她细若蚊蚋的低喃,夜霄猛然一震。望着她痛苦的神情,他的黑眸深处掠过一抹复杂难解的光芒。

 “夜哥哥,如果杀了我,能让你走出过去的霾,能让你不再这么的严峻冷酷,那么你就杀了我吧!我不会有半句怨言的。”

 她抬头望着夜霄,美丽的眸中盈了深情不悔的光芒,那款款的眼波令夜霄的心口一震,差点要失在她的目光中。

 他硬生生地别开视线,不以为然地哼道:“当初你动手刺杀我时,可是一点儿也没有手下留情,现在才来说这番话,不嫌太矫情了?你以为我会笨得再次相信你,然后等着你再朝我的口捅上一刀?”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上棠涟漪的心,她心痛地想,这辈子夜哥哥大概都不会原谅她了。

 “夜哥哥,我求你…杀了我…”

 她忽然渴望再度被刚才那漫无边际的黑暗包围,渴望不犊旎断地陷入黑暗的泥沼中,永远也不要醒来。

 “你想死?没那么简单!”

 一想到她在寒冷的夜风中昏了一整晚,差点一命呜呼,夜霄的俊脸就变得鸷骇人。

 “我警告你,你要是死了,我会拿孟玉书当陪葬!”

 听见他的威胁,棠涟漪惊一声。

 “不!他是无辜的,你不要伤他!”

 这两年来,孟玉书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们母女俩,可以说是她们的大恩人,她所欠他的已经太多太多了,又怎能让他再为自己而丧命?

 “如果你想要他活得好好的,就赶紧让自己复原。夜霄冷着脸,从一旁丫环的手中端了碗葯给她。“喏,乖乖把葯喝掉!”

 “不要,葯好苦!”她的眉心皱了起来,小脸写了抗拒。

 “是啊,我怎么忘了,你最怕苦了…”

 他还记得,她在约莫十岁的那年生了一场大病,有一天他前去探望的时候,恰巧瞧见她在喝葯。

 看着她一边喝葯、一边嚷着苦,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蛋皱成一团的模样,当场逗笑了他。

 那些过往有趣的记忆,让夜霄的脸部线条登时柔和了几分,嘴角甚至还不自觉地扬起。

 棠涟漪望着夜霄,心里盈了伤感。此刻神情温和的他,才是她所熟悉的夜哥哥哪!

 一察觉到她的目光,夜霄有种不愿意被知道的心事让人窥见的愠恼,他的神情一敛,硬生生地挥开那些不该想起的往事。

 “葯就算再怎么苦,你也得给我乖乖地喝下!你若是不快点让自己复原,小心我拿孟玉书开刀!”恶声恶气地撂下威胁后,夜霄转身离开了房间。

 棠涟漪捧着那碗汤葯,口沉甸甸的,仿佛被一块巨石住,有种快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她蹙着眉心,一口、一口地喝着葯,盈眶的泪水自眼角滑落,滴入了碗中,让这葯尝起来除了苦之外,还多了几分心碎的滋味…

 …

 经过几天的调养之后,棠涟漪的元气逐渐恢复,已经可以下走动了。

 “夫人,该喝葯了。”丫环小推门走了进来。

 看着她手中的那碗汤葯,棠涟漪的眉心马上皱了起来。

 “不喝了,我都已经痊愈了,还喝葯做什么?”

 “可是主子吩咐,一定要小看着夫人喝下去才行。”

 棠涟漪犹豫了会儿,终究不忍心让丫环为难。

 “唉,拿来吧!”

 接过小手中的汤葯之后,棠涟漪皱着眉头,强迫自己喝了下去。

 “好了,下去吧!”

 “嗯,那夫人多歇息吧!”小捧着空碗,正打算退下。

 “不了,我已经躺得够久了,我要出去走走。”

 “啊?可是…主子吩咐,要夫人多休息…”

 棠涟漪摇了摇头,说道:“我要是再继续休息下去,只怕反而要闷出病了。别担心,我只是到房外透透气,顶多在庭园里走走而已,你下去吧!”

 “是。”

 将丫环支开之后,棠涟漪独自一人走出了房间。

 外头微凉的空气,让她的精神振作了些。望着庭园里美丽缤纷的花儿,她不担心起娘和孟玉书。

 被夜霄带到这儿来,算一算也有好几天了,娘一直没有她的半点音讯,肯定担心极了。

 还有孟玉书…他未过门的子在出嫁的途中被劫,对他来说肯定是件十分难堪的事。

 “唉,看来我得想办法背个消息给娘和玉书才行。”只是,夜霄不让她离开,她该怎么捎讯息给他们呢?

 棠涟漪一边走着,一边蹙眉思索,没有注意到前头有个人影,差点面撞了上去。

 “啊…对不起…”她连忙道歉。

 “不用对我说对不起,我可担当不起!”

 听见这个充敌意的嗓音,棠涟漪错愕地抬头一看,发现眼前竟是那一晚和夜霄共处一室的女人。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这女人的模样,并不是府里的丫环,到底她是什么身分?和夜哥哥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我怎么会在这里?夫人这话未免问得好笑!早在你到这儿之前,我就已经在这里很久了!”

 夏红瞪着棠涟漪,毫不掩饰对她的敌意,非要很很地打击、刺她不可。

 “这两年来,都是我在服侍主子的,主子对我的上功夫可是满意得很呢!”她睨着棠涟漪,神情充了蔑视。“主子说,你这女人尝起来半点滋味也没有,实在乏味得很!”

 “你胡说!”棠涟漪嚷着,不相信夜哥哥会在别的女人面前这么说她。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有数!要不是主子对你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为什么主子这些天都没有和你同共枕?”

 “那…那是因为我病了…”

 “病了?哼,真是笑话!你又不是得了什么严重的病,不过是着凉罢了!我坦白告诉你吧!这些天,主子都和我在一起!”

 棠涟漪的脸色一白。她不愿意相信这女人的话,可却又害怕这女人说的都是事实。毕竟,夜哥哥的确是有说过类似的伤人话…

 “我是不知道你用什么方式惑了主子,让主子娶你,但是我告诉你,主子他是不会碰你的,你等着当主子一辈子有名无实的子吧!”

 听着夏红的冷嘲热讽,一股受伤的感觉重重地划过棠涟漪的心头。

 “不…我不信…我不信…”

 “没什么好不信的,红说的是事实。”

 一个低沉的嗓音,蓦然加入了她们的交谈,她们转头一看,就见夜霄高大拔的身影不知何时来到了身旁。

 见夜霄是站在自己这边附和她的话,夏红不扬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事实上,这几天夜霄并没有和她一起过夜,他都独自在书房里看些书牍。她虽然几次不死心地前去惑,却总是失败了。

 每一次,她都是怀希望地前去,而后气恼失望地离开。

 原本她还担心主子娶之后就不再眷宠她了,但现在看来,主子还是比较偏爱她的,这让夏红感到得意极了!

 “你现在知道了吧!像你这种在上有如死鱼的女人,只有一辈子当活寡妇的命!”

 夏红的话太过伤人,棠涟漪不愿意相信,可…夜霄竟丝毫不反驳,像是默认了这女人所说的话。

 她的心口泛起了一阵剧烈的痛楚,仿佛有人手持着利刃,一刀又一刀地凌迟着她的心,而那个持刀的人正是她爱恋的夜霄!

 看着他们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棠涟漪忽然觉得自己仿佛是多余的。她心碎地转身跑开,不愿意在他们的面前落泪。

 棠涟漪的逃跑,让夏红洋洋得意,她噙着一抹愉悦胜利的笑容抬头望着夜霄,却在看见他脸上的神情时,蓦然僵住。

 他…为什么用这种充眷恋与怜惜的目光,望着棠涟漪离开的方向?难道他对那女人有感情?

 夏红一阵不服气,想要挑逗夜霄来证明自己的魅力。

 “主子,咱们好些天没有亲热了…”

 “我没那个兴致!”

 “可是…”

 夏红还想说些什么,不料夜霄竟目光鸷地盯着她,说道:“我警告你,别再在她的面前搬些什么是非!今天的事情就算了,往后你要是再敢意图伤害她,我不会饶你,听见没有?”

 棠涟漪是他的,就算要伤害她,也只有他才能够下手,其他人谁也不许动她一

 “我不懂,主子明明…”

 “你不需要懂!我也没必要向你解释!”夜霄打断了夏红的话,说道:“总之,你最好离地远一点儿,否则别怪我把你赶出去!”

 冷冷地撂下警告之后,夜霄便迳自转身离去,不再理会一脸错愕又不甘的夏红。

 …

 苍劲的夜风如同锋利的刀刃划破空气,狠狠地吹刮着。

 在天色最深沉的时候,一抹高大的身影穿越庭园,推开了房门。

 他踏着无声的步伐走进房中,望着上的人儿,只见她睡得很沉,丝毫没发现身旁站了个人…就像之前的几个晚上一样。

 睡中的她,美丽的颊上有着两道未干的泪痕,不难猜测她是在伤心哭泣中逐渐睡去的。

 回想起她那伤痛绝的眼神,夜霄的口一紧,眉心也狠狠地拧了起来。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她还能装出那副纯真无辜的模样?

 当年,她在持刀剌入他口时,可是一点儿也没有留情!既然如此,现在为什么又要装出一副深情痛苦的模样?

 难道,她还想在他的面前作戏,希望能藉此来逃避他的报复,或是打算再一次地刺杀他?

 “不,我不会再相信你了。”他冷冷地低语。

 当初他相信她的结果,不但换来了差点致命的一刀,他们夜家的家业与财富也被乘机夺占了去。

 倘若不是他亲身经历了那一切,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看起来如此纯真甜美的小女人,竟会有着蛇蝎般的狠毒心肠!

 夜霄眯起眼眸,凝望着睡梦中的人儿,黑眸的深处掠过一抹复杂的光芒。

 两年前,从鬼门关前被救回来的他,早已下定决心不再相信任何女人,也不再对任何女人动心,不料两年之后,却又再度听见她的消息。

 得知当年逃逸无踪的她竟又要嫁人,爱恨织的情绪纠着他,那时他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她是他的,谁也别想觊觎!

 在她出嫁的那,他动手将她掳来,为的就要报复她当年的背叛,而他的确也用冷峻的态度和嘲讽的语气伤害了她。

 然而,看着她心痛难过的模样,他的心里竟没有半丝报复的快,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不是一心想要报复她吗?怎么看见她流泪,他的口竟狠狠地纠结:心底甚至还翻涌着一股不忍的情绪?

 难道…他对这个小女人还有眷恋?

 夜霄的眉心紧皱,一瞬也不瞬地凝望上的人儿,像是想从她那张美丽的容颜寻找出答案。

 两年不见,她出落得更加动人。清灵绝美的容颜、窈窕曼妙的身躯,简直是全天下男人的梦想。

 罢掳回她的那一晚,他在将她拨得意之后,说她像颗青涩的果子难以人口,那其实是他的违心之论。

 事实上,她的反应虽然生,却奇异地起他更强烈的望。她柔软甜蜜的红、浑圆的酥、赤曼妙的体,轻而易举地将他的理智击溃。

 即使是娇娆妩媚的夏红,也无法像她一样,在瞬间拨起他如此强烈的情火焰。她让他像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只想要狠狠地占有她美丽的身躯!

 为什么会这样呢?他对她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难道是因为心里还爱着她?

 不!不可能!夜霄的浓眉一皱,神情蓦然转冷。

 当年她在他的口剌了一刀,那伤痕至今还留在他的膛上,他不会笨得再重蹈覆辙了!

 就在夜霄打算转身离去时,睡梦中的人儿忽然不安稳地发出咕哝声,细若蚊蚋地低语着。

 “夜哥哥…你相信我…”

 听见她的梦呓,夜霄猛然一僵,回头盯着她。

 为什么她连在梦中也嚷着要他相信?倘若她的无辜是装出来的,又怎么有办法在梦中也能继续伪装?

 夜霄犹豫地停下了脚步,想听她再多说些什么,然而她却再度睡去。只不过,睡梦中的她很不安稳,不仅眉心紧皱,甚至还下了眼泪。

 那晶莹的泪水,让夜霄的心一紧。见她连在睡梦中也这么伤心,一股揪疼忽地在他的心口蔓延开来。

 他在边伫立许久,终于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拭去她颊边的泪水。

 也不知是睡梦中的她感受到了他的举动还是怎地,在他的抚触下,她的眉心逐渐舒展开来,眼泪也不再了,总算是安稳地睡去。

 夜霄深深凝望她许久之后,终于转身离去。

 窗外刮起的一阵阵夜风,听起来像极了他心绪复杂的叹息…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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