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曙光初
,
鸣乍响后不久。
一声声迟疑不定的敲门声终于叫醒了这对甫新婚的夫妇。
“谁呀?”江平睁开了双眼,语气懒懒地问。
“是我们,小姐吩咐我们来给少夫人梳洗,好早一点拜见老爷和夫人。”丫环的的声音传了进来。
江平合上眼,语带严厉地命道:“不需要这么早,你们下去吧!”
“可是…”
“回去告诉小姐们,最好别多管闲事,否则…别怪我无情。”他严厉地一字一字道。
“是的,少爷。”门外传来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为什么生气?’晨星的声音蓦然接着响起。
江平转过头看到晨星正睁着大大的双眸,
脸疑惑地瞧着他。
“早安。”他柔声道。
“早安。”她点了点头“但,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生气呢?”
“我没有生气。”
“真的?”她蹙紧眉头。
“真的。”他肯定地重申。
“但你刚刚好凶。”如果这不是生气,那该是什么?她想。
“我只是在烦恼。”
“烦恼?”
江平点头“我是怕我妹和表妹要欺负你。”
“欺负?她们为什么要欺负我?”她偏着头“我做错了什么吗?”她极力思索。
江平笑着看她那可爱的样子“你没做错什么,是她们自己性格不好。”
“性格不好?她们为什么性格不好?”
“为什么?”江平想了会儿,似乎也无法抓住蚌具体的答案“我想…大概是过得太好了吧?”
晨星眨眨眼,似懂非懂的“那你一定过得非常苦?”所以性格才会这么好。
江平一愣,随即同意地点头“我确实不好过。”从小在望子成龙的严父细心栽培下,他成为一个人人称羡的才子,许多人都指望他能成就一番大事业好替江家增光。为此,他得牺牲逍遥玩乐的时间加倍苦读,根本难有机会体会其他小孩子拥有的快乐童年。常常,他会边倚窗眺月边回忆着,但记忆中除了书本外,似乎再无其他。
他后悔,后悔过去的他为什么这么听话。于是,他开始了第一次反抗…假借生病,暂辞文渊阁大学士之职返乡养病。原是想借此次机会向爹娘明志,告知他想放弃功名、纵情山水的决定。
岂料,才刚刚到家,他就被爹的关怀、娘的焦急所惑,原先屹立不摇的决心开始不稳了,在重重压力之下,他无法说出口。
甚至连爹娘为他安排亲事,他都不置可否。那时的他,被自己的表现怄死了。
不过,现在他倒颇庆幸当时的默不作声。他这个小
子,是一颗难得澄净的宝石,在她面前,他毋需压抑自己,也毋需故作清高。在天真的她面前,他是一般人,不比普通人特殊多少。当然他有一点是特别的,因为他是她的丈夫嘛!
“你好可怜。”晨星真心地说。
江平轻笑“从来没人这么对我说过呢!”
“为什么?”
晨星温顺地站在江平身边,细致的脸蛋散发柔和的红润光辉,一点也看不出曾大病饼一场的痕迹。
“晨星,这位是娘。”江平指着堂上一微笑的美妇道。
“娘。”她绽开灿烂的笑脸,却意外地看到那位娘变了脸。
“这位是爹。”江平忙不迭地又介绍,并没有注意到母亲的异常,不过他倒是发觉到晨星犯了一项错误…她没有向长辈行礼。
“爹。”晨星也同样给江俊一脸灿烂的笑。
“真是不懂教养,连行个礼都不会。”旁边一名少女讥消地出声。
“采荷,你明明知道你嫂嫂不记得了。”江平脸色阴沉地斥责妹妹。
“那她旁边的人不会教她吗?”江采荷旁边的另一名少女也开口了。
“瑞莲,你不要随便附和。”江平厉声地警告。
“你不要烦恼了。”晨星抓住他的手臂着急地轻叫“我行礼就是了,你不要恼了。”
“但,你还记得吗?”江平不太确定。
“我记得的。”她点头保证,随即双脚并拢,右手划个弧将右臂横过腹前,上身还向前倾“晨星拜见爹娘。”
一阵沉默持续着,直到江采荷的讪笑打破了沉寂。
“你那哪是行礼,不懂就别装懂。”应瑞莲甚至直言道出。
“这不对吗?”晨星急了,混沌的脑中现出了个模糊的影像,随即直觉地跨出左脚,并让右脚单膝点地,整个身子瞬时矮了半截。
“你这是干什么?”江平惊问,慌忙地想将突然下跪的晨星扶起。
晨星茫然地抬起头“这样也不对吗?”
看得江平心口直发痛,看来事情并非如想象中乐观。
“没关系的,晨星。”江俊出声阻止了这场戏的继续“大家都知道你忘记了,不会有人怪你。”
“但,爹,她好笨拙,我不要这么笨的人当我的嫂嫂。”江采荷丝毫不掩其敌意。
“五年后,你再看看是谁比较笨吧!”江俊调侃着,语气中已说明他对晨星的信心。
这并不是没理由的,在广西,谁都知晓督抚大人有一位
艺双全的独生女,像这样一位享负盛名的女子当然是聪慧的。
但江俊这席话却说得江采荷气嘟着嘴,与身旁的应瑞莲一般,向晨星
出浓烈妒意的目光。
晨星如同芒刺在背般,敏锐地感觉到一股灼热在背脊燃烧,她不能自已地回过头看着她们,并在脑中
惑地喊叫:“你们为什么这么恨我?”
应瑞莲和江采荷同时一声惊呼,且引起整个厅堂里的人注目。只见应瑞莲微颤地举起手指向晨星:“你…你刚刚同我说话吗?”
晨星偏着头睨着她“没有呀!”她说。
江平也不耐烦了“瑞莲,你不要信口雌黄。”
“但表哥,我刚刚真的听到她说…”
“够了。”江平沉声喝道。
“大哥,我刚刚也听到了,她没出声,我们却听到她的声音…”
“那我怎么没听到。”江平不耐烦地打断。
“好了,你们也别再闹了。”江俊出面调停。
江采荷和应瑞莲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但一种妖异的感觉在她们心中缓慢地滋生,她们不住地猜疑着,眼前这位恍似痴呆的女子到底是不是普通人?
送嫁的人即将返回广西,除了两名陪嫁的丫头外,其余的人都得回转。
王媒婆特地
空来给晨星道别,并趁机拉她到一旁相询。
“新婚之夜还好吧?”王媒婆仍不住地担心着,深怕愚蠢的她出了什么纰漏。
“很顺利,很好呀!”晨星爽快地告诉她。
“哦,那…会不会很痛?”她小心地问。
“不痛,一点都不痛,你放心。”晨星笑着。
王媒婆却张大着嘴,好半晌都合不上。
“你怎么了?”晨星推推她。
“你有没有
血?”王媒婆好着急。
晨星摇头“我又没受伤。”
“你…你竟然不是完壁之身?”王媒婆讶然低呼。“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耶!”晨星偏着头看她“墙壁要怎么玩呢?”
王媒婆深深
了口气,才不想跟她解释太多,不过一股上涌的怒气却无法消散。
“你…你怎么可以偷人?”王媒婆破口大骂。
晨星委屈地低下头“我没有偷人,也没有偷任何东西,你别骂我。”
“你没偷人,那姑爷碰你的时候,你怎么会不痛?”
“不痛是不对的吗?”晨星嗫嚅地问。
“废话。”王媒婆忿忿地甩头而去,实在不想跟她再说太多,再多说,就算没被气昏,恐怕也会骇死。
“王媒婆?”晨星轻叫,本想追上去,却又改变了主意,毕竟她还是无法跟这么凶的老太太好好相处。“拜拜!”她向她的背影挥手。
稍晚,晨星在婢女的带领下来到了书房。
她小心翼翼地端着婢女让她借花献佛的莲子汤,步向江平。
“江平,喝汤。”她人未到声先发。
江平早已放下了书卷等着她,不过在听到她的话后,却不由自主地皱了下眉头“晨星,你不该直呼我江平的。”
“哦!”晨星将碗搁在桌上“那要叫你什么?小生吗?”她笑。
江平摇头“不,明生才对。”
晨星眨眨眼“萌生,小生,明生,我觉得好
惑耶!”她毫不隐瞒地说出来。
“看来你已经先认识我弟弟了。”他自若地看着她点头“那你对他有什么感觉?”他小心地问。
“我喜欢他。”
江平脸色白了一下“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她肯定地点头。
“那我跟江英,你比较喜欢谁?”
晨星偏着头想了好久“对不起,我不清楚耶!”
仿佛绷紧的弦突然放松般,江平吐了口气。不清楚,总比肯定是弟弟要好得多。
“到底这么多生是怎么回事?”晨星追问。
“明生和萌生是我和弟弟的字,也可以算是另一个名字,至于小生,那是男人的自称之词。”他淡然地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晨星明白了。
而那副恍然大悟的娇憨引起江平心中一阵
漾。情不自
地,他移步向前,想要拥娇
入怀感受她温香的存在。
岂料,他的手指才刚轻触到她的香肩,她就跳了起来叫着…
“好痛,好痛喔!”她
抱着双臂远离他,并一脸哀怨地睨着他,仿佛他拿了剑刺了她似的。
她那副模样很夸张,一点也不自然。
“你哪里痛?”他皱着眉头。
“我…我…我全身都痛。”她声如蚊蚋。
“为什么?”
“因…因为你碰了我。”她肯定地点头。
“为什么我碰你就该痛呢?”他静静地反问。
晨星闪烁着她那无辜的双眸“王媒婆说不痛是不对的。”
江平偏着头看她,思
着引发这结论的问题应该是什么?一会儿,他的脸庞蓦然红了。
“你跟别人讨论我们的闺房之事吗?”他不自然地低着声音。
“闺房之事?”晨星茫然地重复。
“就是我们在
上做的事呀!”他低哑地进一步解释。
“为什么不能说,睡觉很不可告人吗?”她奇道。
江平哀叹口气,叫他一个大男人解释
第之事,着实太尴尬了,即使对象是如此的纯真。
“总之,你已经让人认为你不贞了。”
“为什么?”她不解。
他瞥了她一眼,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你一定告诉别人,在昨晚的新婚之夜中,你丝毫没有痛楚?”
“我是不是不正常?”晨星担心地问。
江平摇头“你不痛是很正常的,因为我还没碰你呀!”
晨星睁大眼“但你碰了我呀!你抱着我睡了一夜,不是吗?”
“但…我们并没有圆房。”他低叹“可大家却都不这么认为,这若传出去,只会使大家以为你…唉,算了。”看着她纯真地回望着他的脸庞,那副神情竟令他无法说下去了。
“什么是圆房?为什么你不跟我圆房?”晨星好奇地靠近。
“我是怕吓到你。”江平略微偏开视线,想使声音更自然些。
“我不怕。”晨星抬起
脯保证“多痛我都不怕,但那真的很痛吗?”她却又不安地反问。
江平微微一哂“第一次总是难免的。”
晨星马上苦着脸“那我们为什么要圆房?”
江平尴尬地低下头“圆了房后,我们才算是真正的夫
。”
“啊!”晨星惊呼,眸中泪光闪烁。
“怎么了?”江平吓了一跳,急忙倾身向她,想要一探她究竟出了什么差错。
“我是个骗子。”晨星泪眼汪汪地仰起头“我让大家以为我们已经是夫
了…”
“不,这不是你的…”
“你一定很讨厌我,才不愿跟我圆房…”
“不,我并不…”
“这也难怪,我又笨又无知,虽然人长得漂亮,但我脑袋空空…”
“好了。”江平一声沉喝,打断了她一厢情愿的自白。
“你不要凶我,我马上去跟大家解释清楚。”她旋过身朝门口奔去。
“等一下。”江平揽住她的
,阻止了她的去势“不准去。”他严厉地命道。
“可是…”
江平扳过她的身子“圆不圆房,是我跟你之间的私事,没必要讲给别人知道。”
“可是…”
“再说,你迟早会是我名副其实的
子,而我不要任何人来管我们的闲事。”
“可是…”
“我郑重声明,我很喜欢你,也很乐意与你共度一生,我不许你对这一点有任何怀疑,知道吗?”他强扳住她的下巴。
“可是…”
“嗯!”他严厉地发出警告。
“我知道了。”晨星小声地答应,垂下的眼睑掩过雀跃的星火,甜滋滋的
正在心头壅
。他的这番声明驱走了很多不安,让她飘浮不定的心再次落到踏实的大地。
“知道就好。”江平轻拥她入怀,温柔的呢喃与坚毅的
线成着对比。
他想着怀中的娇
是如此甜美纯真,见着了她,就令他思及甫出世的婴孩。如今却要他与她结成夫
行“周公之礼”每想到那景象,就令他颇感罪恶,仿佛自己是只大饿狼,扑向一只无能力抵抗的小搬羊。
可笑呀可笑,他江平堂堂七尺男儿身竟不敢碰老婆。
晨星独自仁立在池畔,灼灼的目光凝注在水中悠游的各式锦鲤。
她注视着它们扬动着那双鱼鳍,又注意到它们轻盈地摆动尾鳍,那种优美的体态,让她联想到某种东西,某种可以邀游天际飞翔万里的物事,但那影像是如此模糊,她甚至无法具体言明那颜色及形状。她…是在做白
梦吗?
甩甩头,她转而凝视树梢间的鸟雀,看着它们嬉戏地飞掠跳跃在枝桠间,她不
着
了,但脑袋里却不自
地浮现出疑问…鸟,为什么会飞?
“你在想什么?”江平自她身后攫住她的香肩。
晨星头也没回“我在想…鸟为什么会飞?”
江平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因为它们有翅膀。”他自以为是地说出答案。
“那
和鹅不也有翅膀,那为什么它们不能飞?”
江平语
,长这么大,倒还没想过这么深奥的道理,这一问不
使他仰头苦思。对呀,为什么鸟会飞?
就这样,两人伫立在树
下,双双仰起头思索着答案。
“我想鸟的翅膀构造一定不同于
鹅。”晨星第一个出声,脑中浮现凌乱的片段印象。
“嗯!”江平无法反对,因为看起来的确相差甚多,一个大得多,一个小得多。
“而鸟的…骨架一定也较
鹅轻盈,说不定它们的骨头是中空的。”
“或许。”这还有待查证,他想。
“白努利定律。”她突兀地说道,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说。
“白努力?”那不是白做工,一事无成,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意思吗?但后面那定律二字如何解释?“那是什么?”他小心地问。
晨星的额头渗出冷汗,神智也似在恍惚中“当风在凸出的平面上运动时,风速增快,致使压力变小,进而形成浮力,使物体可以在空中…”她轻喃。
“你从哪儿听来这谬论的?”江平不悦地打断,无法接受这前所未闻的理论。
“罗森博士,一年级
体力学,索德学院…”
啾!
一声鸟的惊鸣随之响起。
这一骤变惊醒了失神的晨星,她凝神一看,一只麻雀正往地上掉去。
“不要。”她惊慌地一叫,说也奇怪,那雀儿竟不再急速地下坠,反似轻盈的鸿
般缓缓地飘落地面。
江平看傻了。
但晨星却急急奔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它捧了起来。
一阵脚步声急促地响起,是两个幼童往这儿奔来,口中还兴奋地问:“大少爷,你有没有看到我们刚
下来的麻雀?”还没说完,就已经看到晨星正捧着他们的猎物“大少
?”他们往她走去。
“等一下。”江平挡住他们,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抛给他们“那只麻雀,我买下了,你们到别处玩吧!”
面
喜
的幼童马上点头“好!”又恍如一阵风地走了。
江平来到晨星面前蹲下,不忍地目睹到她梨花带泪的脸庞。
“别难过了,嗯!”他轻声安慰,在看到晨星的手上沾了雀鸟的血渍时,不自
地拧了一下眉头。
“它不动也不叫,全身冷冰冰的。”她伤心地泣诉。
“它死了。”他拍拍她的肩,想要劝她节哀。
“它为什么得死?”她悲愤地抬起脸“就因为它不是人类,没有人类的智慧吗?”
“这…”他也说不出来,就他认为,她说的一点也没错。
“但生命是平等的,”她大吼“一样是由细胞一个个构筑,同样有各种生命现象,人类为什么如此妄自菲薄,这不公平…”她心碎地嘶喊。
一阵大风突兀地袭来,卷起了
地落叶向他们击打过来。
江平下意识地紧拥娇
想要保护她,但怀中却迸出一缕白光,他不自
地低下头,却愕然地目睹那雀儿的脚
动了几下,眼睛缓缓睁开了。
“它活了。”晨星惊喜地欢呼,也就在此时,那股强风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惟一留下的存证是卷到半空中的枯叶恍似飞雪般的飘下。
江平瞠目结舌地瞪着晨星手中复活的鸟雀,只见那鸟雀站了起来,伸伸右翼,再张张左翼,接着全身打了个哆嗦,再接着朝晨星发出啾啾的鸣叫。
“它活了,它没死,明生,你看。”晨星献宝似的将麻雀往他面前一摆。
江平骇然地往后倾身,仍不明白刚刚发生的一切是怎么回事。
“是你
的?”他问,问了后才觉得自己问得好蠢。
若是她
的,又如何?她会承认吗?
“什么?”她偏着头“我
了什么?”
“是你让这鸟复活的?”不管了,干脆就问到底吧!
“怎么可能。”晨星一笑置之,并伸手想要去轻抚那雀儿柔顺的羽
。
岂料那雀儿惊鸣一声,马上振着双翅扑扑地飞走了。
“它回家了。”晨星凝视着,语气里隐含着羡慕。
为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江平心中浮现着这些问题。他不愿也不想去相信他的
子会拥有如此法力,甚至…可能是某种牲畜所幻化的
怪…不,不能想。他用力地甩着头。
他的
子是纯真、洁白且善良的仙女,绝对绝对不会是怪,不会是妖。
“晨星。”他严肃地呼唤。
“嗯?”晨星回过头,
边带着飘逸的笑意。
江平
了
口水“晨星,这世上每一种东西都会有形体消灭的时候,这是天命,你不能违反天命去延续一个生命。”这并不表示他已经认定一切是晨星所为,这只是个教诲,一个根基本的常识。他如此说服自己。
“我有吗?”晨星
出明显的疑惑。
“不管有没有,你一定要记住,知道吗?”他强调。
晨星顺从地点头“知道了。”
江平轻叹口气,暗自下了一个决定…一定要把刚刚的一切忘光。是的,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太阳西下,又已是傍晚时分。
巍巍的江府迅速地闪出灯火,尤以大厅和膳房最为明亮。这其中,忙碌的仆人正来来往往地穿梭着,急
点缀餐桌上的珍酒佳肴。
晚膳,是一家人的团聚时光,除非远游,否则江家人一定要在一起进晚膳。
这是江家户长也是广东学政江俊一直坚持的。所以,这也是江家长久以来的传统。
但,对晨星而言却是陌生的。
只见她进了门,马上欢呼:“好
,好丰盛的菜
。”马上领先众人坐了下来,不巧正坐在江俊的大位上。
瞬时整个大厅静谧了。
只听得晨星大口的咬嚼声。
“你们为什么不坐下来吃呢?”晨星无
地睨着他们,又意犹未尽地夹了口菜入口“这菜可真好吃,你们不饿吗?”
“晨星?”江平脸色发白地到她身边“赶紧起来,你坐到爹的位置了。”
晨星慌张地站起,凝脂的肌肤有羞赧的
红“对…对不起。”她迅速远离“爹,你请坐,请坐。”晨星频频点头致歉。
“没教养的野人哟!”江采荷鄙夷地冷哼。
“那骂人野人的又是什么?”江英笑谑地瞧着妹子。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江采荷马上忿忿地往他脚上一踩。
江英及时缩回脚“君子动口不动手,再说你也没动口的必要,爹都不说话了,你这个做女儿的哪有置喙的余地?”
江采荷转头瞧去,确实,爹竟然是含笑入座。
“表姐,”她拉了拉应瑞莲“你不气吗?凭她那种货
,哪值得受如此宠爱。”她耳语道。
“不会多久的。”应瑞莲冰冷地低语“现在对她好,是因为同情她,不会有人能长久忍受她那呆样…”
“你们说什么?”江英竖着耳朵凑了过来。
“说表哥你是个专门欺负妹子的闲人。”应瑞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竟然会赞我‘贤’?”江英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你们还不快过来坐好。”江俊沉声地喝道。
“好。”江英随口应道,并趁机在两人面前调皮地眨眨双眼。
“死萌生,将来我一定会让你无法萌发。”应瑞莲咬牙在他身后啐语。
接下来的用餐是窒闷且沉默的。
心怀愧疚的晨星深怕自己率直的言行又造成了某种不当,于是她紧闭双
,正襟危坐,江平吃什么,她就跟着吃什么,瞧见同桌的江采荷她们吃得小口,她就学着人家小口地吃。
这一幕瞧在江平眼里,心也着实为她发疼,为了打破这僵局,他倾身向旁坐的她低语。
“想吃什么?我夹给你。”
晨星回以一个微笑:“这些都很好吃,我都喜欢。”
江平愣了一下,对她的回答感到苦恼,转头看了看
桌菜肴,他决定进献那盘最远的“青腐竹翠”给
子。于是他略微倾身,伸手横过桌面。
“坐下。”江母却沉喝一声“你这成何体统!”
江平任务失败地回座“娘,一家人何必如此拘谨呢?”他半是撒娇半是埋怨。
江母却冷眼瞥向媳妇“女人,就该知本分,不该好高骛远,舍弃面前的美食…”
晨星眨着双眼,颇似受教地垂首聆听,但她却不甚清楚娘在说什么,只大概猜到她在训她,至于为什么训她,则是一点概念都没有。
“娘,这不是晨星的错,是我自己贪吃…”江平急
帮
子澄清。
“是吗?晨星,你说,明生是不是要夹给你吃的?”
晨星望着江平,眼里闪烁着“是吗”的问号。
“明生,你才刚新婚就这么宠她,将来是不是还要为她来反对我们做爹娘的?”江母咄咄
人地质问。
“夫人,你也未免太小题大作了。”江俊出声,脸上有着明显的不悦。
“可是,我是在教她礼…”江母声势明显弱了。
“你忘了她大病初愈,”江俊站了起来,傲然地环视着桌上的每一个人“晨星是我们江家的一分子,你们再也不许欺负她。另外,你们还必须教导她知道一切。若是你们哪一个成了欺负病人的小人,就给我滚出江家大门。”他严肃地说完,就跨出脚步离开大厅,也不管自己五脏仍自虚空。
但,他却留下凝重的气氛弥漫在大厅中,没人再动口,也没人再举筷,紧张愈聚愈重。
啪!江母忿然拍桌而立,冷冷给了晨星一记白眼,昂头
地离开大厅。
“我说错了什么?”晨星担心地问江平,不明白原本平静的晚膳,为何会变成如此紧张,但有一点,她却是知道的…原因就是她。
“你没做错什么。”江平沉重地低语,双眸直直地看着他三个弟妹“是我,是我把一切想得太单纯了。”声音变冷了。
“我永远支持你。”江英
出个笑容,直接且明白地表示他的热诚。
“谢谢!”江平点头,脸上的寒霜稍稍融化了。
“我不承认。”江采荷接着站起,挑衅地叫“我不承认项晨星够格当我大嫂,够格的只有表姐,”她拉起
脸羞红的应瑞莲“表姐才是我的大嫂,不是这个小白痴。”
晨星张大口,不敢相信她所见所听到的。
“住口。”江平咬牙怒斥,脸上
是冰霜“你说的是不可能的,我的
子是项晨星,永远也绝对不可能变成应瑞莲。”他起誓般地宣布。
泪珠溢出应瑞莲眼眶,她又嫉又恨地望向晨星“我哪点比不上她?”她嘶声问,右手如利剑地指向她。
“对呀,表姐哪一点比不上她?”江采荷在一旁加油助阵。
江平冷哼“好也只好在你心眼太多。”
“你…”应瑞莲愤怒得说不出话来,他竟把她贬得如此低,这口气她如何咽得下。多说无益,总有一天,她会证明他错了。
举袖抹去了泪水,她拉起江采荷往门口走,只听得江采荷边走还仍骂着大哥太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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