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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美俐!快一点,车子要开了!"

 宋美俐慌慌张张地从宿舍里冲了出来,胖嘟嘟的身体紧张得显现出笨重迟钝的样子,那短短的头发也来不及整理;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狼狈。

 "我马上来了!"她喊道,低下身子绑鞋带的手因著紧张而微微发抖。

 "没关系,慢慢来啦,我会等你啦!"司机阿辉笑嘻嘻地嚼着摈榔,配着震天的音乐吼着笑。他的年纪不小了,大约四十多岁,老是戴着一顶破破的鸭舌帽,吊儿哪当的笑容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略轻一些。

 "阿辉对小胖妹最好了。"前排的女工有些吃味地嘟囔。

 "对啊,平常要是我们迟到,老早被他骂死了,哪还有这么好啊。"

 "就是嘛。"

 小巴士上的女工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调佩起来

 "哎哟,有什么关系啦!你们迟到哦,都是为了和男朋友约会啦、看电影啦,那人家小胖不一样呢,她是为了念书啦。人家她好用功,你们怎么跟人家比?"阿辉懒洋洋地抓着腿回道。

 女作业员何还是你一言我一语,没有恶意,只是有些好气。

 "我来了!我来了!"美俐焦急地冲上车,不但气连连,而且连眼晴都红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很对不起!她一叠声的道歉,模样既狼狈又可怜。

 "快点来坐下啦。"小安连忙起身说道,拉着她的手。"要不然人家都要迟到了。"

 "哎哟,我就说没关系,你们这些女人就是这样啦,紧张兮兮的。"阿辉发动车子。"小胖妹,你去坐好啦,不用担心啦,我一定不会让你们迟到的。"

 "谢谢…"美俐才坐定,股都还没坐稳,小巴士已经像箭一样飞驰出去。

 "哎哟!阿辉啊!你要死了!车子开那么快要做什么啦!"

 "放心啦,我开车的技术你可以去打呀啦,没有事啦。"阿辉笑着拉开窗户,一口摈榔汁往外面猛然吐去,鲜红的汁飞溅在外面车道上。

 "开慢一点啦。"

 "美俐,你今天怎么这么慢?"小安忍不住间。她和美俐认识两年多了,她从来没迟到过。

 "我睡过头了…"美俐可怜兮兮地回答,心里惶悔不已。昨天晚上她祈祷着,祈祷着,竟趴在上睡着了。一觉醒来竟然已经七点十五分了,交通车七点半开,她差点吓掉了魂,但动作就是快不起来,硬是拖到现在才上车。

 "没关系啦!"小安好心地安慰她:"迟到一次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啊,谁没有迟到过?而且你还有十分钟啊,说不定不会迟到也说不定…"

 话虽这么说,但是美俐却还是局促地咬着,她有些心虚地伸手碰碰自己的脸…没有用的,她的脸还是那么胖,甚至因为她趴睡着的关系,感觉上竟然还更胖了一些。

 天哪,她好懊悔。

 真是懊悔到极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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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你醒了吗?早餐好了,下来吃早饭好不好?"周嫂轻轻地敲敲门,好半晌都不见回音。"小姐?我要进去了喔,你有没有听到?"

 还是没有回答,周嫂无奈地自怀里掏出钥匙。要不是老爷严格规定要小姐每天下楼吃早饭,她才不想做这苦差事。

 门推开,里面阴暗暗的没什么光线,周嫂叹口气走到落地窗前,将借大的窗帘拉开。"小姐起了,小姐,老爷已经在楼下等你了,小姐,小…"一回头,她楞住了!

 方掌珠整个人横躺在大上,乌黑长发披在下,那双美丽灵动的人眼睛无神呆滞地大睁着,而她的角…天啊!她的角竟然下一道血水!

 "啊!"

 周嫂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撼动了整栋别墅。

 正在楼下享用早点的方家人全给这恐怖的声音吓坏了。他们马上跳起来,火速往楼上冲来。"发生什么事了!"方家的长子学刚第一个到达,他一看到眼前的景象也吓住了,忍不住失声喊了起来:"天啊!"

 周嫂整个人瘫倒在前,不住地发着抖,圆润的脸上充了恐惧,眼晴死盯着上横陈的人体,连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方家老爷子威严地拨开众人,一看到眼前的景象便震住了,硕壮的身形不摇晃了一下。

 "爸…"

 "快去请方医生,打电话…"他说不下去了,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天啊!掌珠…"

 场面僵住了,大家都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只能呆站在那里。

 "哇!"上的尸体突然一跃而起。

 "哇!"他们全都大叫一声,那声音像是操场上所有中气充沛的小学生一齐喊出来的。

 "哈,吓到你们了吧?"尸体说话了,她得意洋洋地用力一抹角的血迹,几乎冷笑地看着他们说道:"我说过我讨厌和你们一起吃早餐,你们强迫我几次,我就吓你们几次。"

 "掌珠,你这次真的人过分了!"方学刚愤怒地向前一步。

 "怎么样?不行吗?"掌珠大刺刺的走到他面前,眼底尽是不屑之。"我告诉你,总有一次是真的,不信的话等着瞧好了。"

 "你…"他母亲在他身后紧紧揪住他的衣服,不让他冲上前。

 方掌珠冷哼一声,大摇大摆地穿过他们,看也不看一眼,迳自下楼。没多久,便来跑车发动的声音…

 方家老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爸…"

 "你们都出去。"

 学刚与他的母亲,还有方家的秘书无言地看着老人沮丧的背影,而周嫂口中边念着佛经,边颤巍巍的起身。

 "我叫你们都出去啊。"

 他们只能无言地退下,事实上也真想不出能用什么话来安慰他了。

 方运生独自仁立在女儿的房间,灿烂的阳光洒了整个空间。

 掌珠的房间正中央挂着一张她小时候与她母亲的合照,那等身高的照片上,他死去的子正温婉地朝着他微笑…

 他忍不住…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暗哑地对着子喃道:"阿珍啊…这种折磨要到什么时候才会过去?什么时候啊,…我们的女儿…掌珠…她到底…到底被什么样的恶魔附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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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恶魔!炳,当然,她当然是被恶魔附身了,或者她根本就是个恶魔。

 在他们的眼中,她可不正是活生生的恶魔?残忍、冷血、无情的魔鬼。那又怎么样?除了她带给他们的折磨之外他们又在乎什么?别说是魔鬼,就算她摇身一变成了绿色的外星人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他们愈是不在乎,她的心里愈憎恨,直到每天看着镜子都觉得里面的女子是个再生的妖魔鬼怪。

 可怕吗?是,他们应该得可怕。因为不管她变成什么,她都要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要他们为死她母亲而付出惨重代价。

 大红色的宝马跑车在道路上以极速奔驰,她的外表如红色宝马一般丽绝美,但她的心却冷冷冷冷地封锁在十多年前的夜晚里…

 那种恨让她什么都忘了,忘了自己,忘了生命,只剩下复仇…

 这就是上天创造她的目的不是吗?

 活一个地狱来的复仇天使。

 呵,悲悯的苍天啊,你给我这样的命运,想看到的不就是这样的情节吗?那又为什么要哭呢?

 轰隆隆的雷声仿佛天际传来的怒吼,闷闷的呜咽却更似一声声不甘心,压抑的闷哼。

 几秒钟前高照,此刻豆大的雨滴却瞬间笔直泼坠了下来,穿透她的墨镜直达她的眼晴像泪。

 "不!"她愤怒地吼道,将车速推向不可能的境地。"我不会哭的!懊死的!你休想叫我屈服!"

 雨倾盆而下,她极度愤怒地打方向盘,眼前分不清方向,更分不清冰冷与温暖混合在一起的体到底是什么。

 她嘶怒着尖叫:"我绝不会。绝不会,绝不会屈服的!"车子猛然打住,与面而来的小巴士撞个正着!

 顿时天旋地转,她浑浑硬疆地想抬起头,却只感觉身体正往下坠落…呵,是地狱吗?

 她不由得冷笑起来,看来众志成城啊,他们的祈祷应验了,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里了。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一声温柔的叹息…

 同情吗?省省吧,她不需要任何同情。

 她、不、需、要!

 就算下地狱也不需要。

 只是…"雨停了,温暖的阳光似乎成了一种嘲讽,一种恶意玩笑之后的虚伪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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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俐!美俐!"女工们惊慌失措地爬出车子,只有宋美俐还毫无知觉地躺在翻倒的巴士里,她们急急忙忙地围在她身边,努力地想从车窗将她拖出来。

 "小胖,你没事吧?"

 "要死了!就叫你不要开那么快啊!"

 "我怎么知道!是那辆车自己来撞我的啦!有没有人叫救护车啊!…"阿辉气急败坏地吼:"快叫救护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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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隐隐约约。忽远忽近,她觉得自己好像飘浮在白云之上,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身体那么的轻盈,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舍不得放弃这种身轻如燕的快意了。

 "你叫什么名字?看着我,别睡…别睡啊…"

 有好多人在叫她的名字,声音听起来好着急,她知道一定是发生了很好的事情了,但是她一点也不觉得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美俐…"

 呼唤她的声音渐行渐远,她的四周有了短暂的安宁,她想睁开眼晴,但眼皮无比沉重,整个人仿佛仍然飘浮,只是耳边的声音却又清晰起来…

 "医生,她怎么样?"一个听起来好沉重严肃的男声间。

 那是谁?厂长吗?听起来不太像,虽然同样有些严肃,但是这个声音却似乎又多了些沉重,心事重重似的。

 "身体上的外伤并不严重,但是有脑震的现象,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有血块…"

 她迷糊糊地听着,身边的人来来去去,都是些十分陌生的声音…小安呢?林妈妈呢?怎么都没人来看她呢?她忍不住开始有点着急了。

 他们到底是不是在跟她说话?如果是,为什么感觉那么陌生?为什么老是叫着:"掌珠,掌珠!"如果不是,为什么总有一双温暖的手握住她的手?

 她一直听到:"掌珠,你别怕,爸爸在这里陪你…"

 爸爸?是谁?

 掌珠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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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是搞错了。

 美俐拼命在心中大喊:我叫宋美俐,不是什么掌珠,你们一定是错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来告诉她?

 "小姐啊,你要快点好起来,你知道老爷已经急病了吗?他嘴上不说,整个人却瘦了一大圈,连方医生都担心他会撑不下去…"

 "掌珠,你不是要报仇吗?我就在这里,你睁开眼睛啊,只要你睁开眼睛,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她死了吗?这算不算是植物人!呵,她也有这下场,嘘…"

 "她真活该…嘘,有人来了。"

 "啊,真可惜,要不然我铁定可成驸马爷…"

 "臭美啊,你要是愿意,现在也可以成为驸马爷,老爷子铁定感激不尽…"

 "也有道理,看看她,死了却比活着更可爱…"

 "你真毒…"

 "毒得过她吗?嘻…"怨恨和讥笑充了这个是花香房间,为什么他们这么恨她?

 那么多的怨恨几乎要教她招架不住了。怎么会这样?也许,也许有什么地方搞错了,也许她正和某个不幸的女子住在同一个病房。

 美俐努力地安慰自己,因为小安她们每天上班的时间都那么长,所以她们没来看她,也许她们来了,而她正睡着了也说不定…

 这样想,她觉得安心许多,反而对同房的另一个女子充了同情…她一定好孤单吧?住在这样一个充了怨恨的地方,一定十分寂寞…也许等她醒来,她们可以当好朋友也说不定。

 美俐微笑着睁开眼晴,是的,她们一定可以成为好朋友…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借大雪白的房间,眼前所见尽是美丽的鲜花,她这辈子即使在花店…最大的花店也没见过这么多这么多,这么庞大的花海,那些淹没了整个房间。

 她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上的花。怎么会有人费事到把花布置在天花板上?想必是拜她那位室友所赐吧?一定是房间太小(这间病房实在不能算小了),而花太多,所以才会蔓延到她的位置上吧?

 "小姐!"一位妇人惊呼起来。"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医生!"她惊叫着冲出去了。

 护士吗?现在护士不流行穿白衣服了吗?美俐楞楞地晃晃头,整个脑子沉甸甸的,某条神经正隐隐作痛,她忍不住呻一声…

 "真的!她醒了…"妇人拖着身旁穿白袍的医生护士走进来,开心得几乎口齿不清。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中年医生很温和,一抹微笑缓和了他脸上略显严肃的线条,说话的同时,他的手也没闲着,很快的检查了她的瞳孔,血、体温,甚至连喉咙也没放过。

 美俐听话的让他检查自己,眼晴却不解地盯住医生脸上的镜片,表情越来越不解,嘴巴渐渐打开,终旧成为一个大大的O型。

 "呵…"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半是惊异,半是恐惧的表情让中年医生的眼里不由得出忧虑。

 "掌珠?"

 掌珠?

 在同时,走廊尽头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喊…那当然是"宋美俐"的声音。

 "天啊!这是谁?这是谁!"女子尖声地厉吼。"美俐!美俐!你到底怎么了?医生!医生!快点来啊!医生!"

 "天啊!"她的声音在走廊的另一端出现,那…那现在的是谁?

 天啊。

 美俐错愕得几乎昏过去!

 天啊,怎么可能会错到这种地步!她是不是在作梦啊?怎么会这样门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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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啊,好可怜呀,美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一定是撞得太厉害了…"

 "不是啦,你没看到她刚刚那个样子吗?那哪里是脑震,根本就是鬼上身。"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林妈妈生气地狠瞪了说话的少女一眼。"你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什么鬼话!美俐跟你有什么仇,你这样诅咒她?"

 说话的小秀也自觉说错话,她不安地吐吐舌头。"对不起啦…只是我听我妈说…"

 "你还说!"林妈妈很严厉地瞪了她一眼。

 小秀马上闭上嘴,心里觉得有些委屈,但是因为她那么喜欢美俐,倒也不怎么计较林妈妈对她的态度,只是又叹了口气,轻轻看一眼躺在上紧闭双眼的小胖圆脸。"美俐…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再来看你…"

 其他人也纷纷告辞,一直坐在边的林妈妈俨然一个母亲般,送她们来到门口,同时兴几位较年长的妇人在门口嘀咕了一阵。

 小安坐在沿,握着美俐的手忍不住落下泪来。"美俐…你怎么了…美俐…"

 林妈妈关上病房门走了回来,看到小安的眼泪,皱了皱眉头,但终究不忍苛责,只轻轻地开口:"别哭啦,美俐她不会有什么事的,只是撞昏了头而已,过两天就好了。"

 林妈妈是工厂的主任,职位虽然不是很高,但她在那工厂已经待了二十年,论起年资,除了工厂的创始人,还没人比她老,连厂长也对她敬重有加。于是她成了工厂的大家长,更是所有规条的创立人。

 林妈妈的年纪大约六十岁,一儿一女都已经成家立业,照理她衣食无虞,应该可以在家颐养天年,等着含饴孙,但她却不愿意,每天依然第一个到工厂,最后一个离去。

 林妈妈很严肃。她的身型属于标准东中年女子的模样,略为矮胖,原本细长的瓜子脸也转为浑圆,配上温和的笑容,马上成为温暖的母亲。但她却很少笑,不甚突出的五官一旦没有笑容作为陪衬,当下就成了严肃到极点的小学挑剔老师,可是她喜欢美俐。

 几乎从美俐踏进工厂第一天开始她就喜欢上那个圆滚滚,总是有着羞涩笑脸的小女孩。尤其当她知道美俐还在念夜校之后,那种喜欢便会转成疼爱。而美俐也从不曾让她失望。

 美俐从高中夜校小女生变成准备考大学的联考生,两年一晃即过,谁都看得出来林妈妈几乎已经把美俐当成另一个心肝女儿。

 "走吧,我送你回宿舍去。"林妈妈起身,没有丝毫犹豫。"明天还要上班。"

 小安依依不舍地看着美俐,她真的好后悔,如果那天晚上她不是那么贪玩,跑到外面去过夜,如果那天晚上她留在宿舍里,早上美俐一定会叫她起(因为她总是那么难叫,十个闹钟也吵不醒她),美俐一定不会迟到,那么当然也就不会发生车祸了。

 "小安?"

 她难受的用力一抹泪水,对知己轻轻开口:"早点睡,我明天再来看你。"

 病房门打开又关上,上的女子几乎是愤怒地睁开眼睛。

 幸亏她们终于走了,要不然她铁定再也受不了地跳起来尖叫。

 懊死!

 "该死!"她愤怒地吼道。

 整个病房里的人全给她吓得醒了过来,但她眼里那股几乎要杀人的目光让他们全都蒙上头装睡…鬼上身可不是好玩的,被鬼上身的人当然更形恐怖。

 她大步走到百叶窗前,猛然拉开窗帘,乌黑的玻璃映出她的长相…天啊,这是人的长相吗?天底下居然有这么丑的女人还活得下来!

 "妈的!简直像是给十辆坦克辗过一样的长相。"她恨恨地咬牙切齿。

 看看那张脸,圆滚滚的大饼脸,细细长长小眯眯眼扁鼻子,和厚厚的…天啊,光是看到这张脸就足以教人食不下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火大地对着窗子吼…或者说是那躲在窗外的吼道:"你这算什么!你这***跟我开什么鬼玩笑?很好玩吗?你就是存心要玩我吗?哈!你***想玩是不是?好!我陪你玩!我们来看看到底是谁玩谁!看看是不是有本事阻止我!"

 她的吼声那么愤怒,说话的口吻那么诡异…令病房里的人全都确定了。

 车祸绝不会让人变成一个神经病,脑震也不会让人对着窗外尖叫,只有鬼上身会。

 这可怜的小胖,这悲惨的只能以"善良"来形容的小胖,她真的鬼上身了。

 "她现在的情绪不太稳定,可能是车祸所导致的暂时失忆症所引起的。容易受惊有时候甚至连自己是谁也搞不清楚。"中年医生很有耐心地解释:"和掌珠同时发生车祸的那位小姐也有类似的情况。"说类似也许太简单了,据他昨天所见到的,那小胖妹几乎可以用"疯狂"来形容。如果他不是亲眼所见,他会以为那是个彻头彻尾的精神病患者,但那件事显然不适合在眼前的场合提出来讨论,于是他决定略过不提。

 "那她什么时候才会复原?"

 "依目前的情况来说还不能十分确定,得等脑内压力完全平衡之后才能迸一步确认,不过那需要时间。"医生看了她一眼。"目前掌珠可以先回去休养,每两天回来复诊一次就可以了。"

 年轻男子也看了她一眼,她觉得自己像是某种物品一样被他们讨论。昨天医生替她打的镇定剂让她到现在都还觉得头昏,眼前的物体是不真实的飘浮移动,好像一场不着边际的梦。

 "她真的可以出院吗?"

 "没问题的。"医生肯定地点头。

 年轻男子挥手,他身边秘书型的女子马上上前。"你和医生去办出院手续。"

 "是的。"女子回答,干净俐落,极为得体地朝美俐领首,随着医生护士退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她和那个身分不明的年轻男子;他的声音美俐记得,昏期间正是他不停地呼唤她的名字…不,不对,他呼唤的是方掌珠…天啊,这叫她何应对?

 男子不太自然地换个姿势,医生、护士以及秘书离开之后,他顿时僵硬起来,借大的病房似乎容不下他高大的身躯

 而他几秒钟前还显得那么雍容自在。"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美俐想了想,坦白回答:"头昏。"

 男子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异。

 美俐挥挥手,一团蒙中见到自己那纤细雪白的手臂

 原本那么期盼的梦想,一旦到手,却又显得那么可怕。

 天啊,她觉得好罪恶!

 她真的像个小偷,不,她根本就是个小偷!

 她竟然偷了别人的身体!天啊!世界上还有像她这么可恶的罪行吗?

 "怎么啦?"男子微微皱起眉,但他依然站在房间的最底端,好像怕她会突然跳起来咬他一口似的躲得老远。

 美俐抬起头,眼里是晶莹泪水,无边无际的罪恶感让她不知该从何说起。天啊,天啊,她真的不是有心的,她真的不愿意这样啊,可是她竟然偷了如此美丽的身体,这该怎么办!懊如何表达她的悔恨?

 男子惊住了,他表情比她更慌张:"怎…怎么哭了?"

 "我…我真的…真的好抱歉…真的…""

 男子的脚步踌躇不前,他看起来几乎有点狼狈了,眼神里尽是复杂无比的情绪,有慌张、怀疑,谨慎,不忍和点点…一点点爱怜的疼借吧?

 美俐哭得不能自已。她真的不知从何说起啊,千言万语,到头来还是一句句:"对不起…对不起…"

 "别哭了。"男子终于上前轻轻搂住她的肩头。"没有人怪你,只要你不要再做傻事,这次的事情我们就当它是个意外。"

 意外?

 美俐哑然抬起眼。意外?这种事还可以有"意外"?

 "爸爸在家里等你很久了,你绝不能让他知道你想自杀知道吗?

 "自杀?"美俐哑然张大口。"可是我…"

 "我是认真的。"男子眼里曾有一抹温柔,但瞬间已完全消失无踪。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怒视着她,话语自齿间迸出:"你给我听清楚,我不管你是真的抱歉还是假的抱歉,你要是胆敢再吓他一次,只要一次,我会让你了解什么叫真正的‘抱歉’,你听懂没有?"

 当然,他话里的威胁傻瓜也听得一清二楚。

 只是她不明白。美俐有些受惊地看着男子的眼,他怎么可以在瞬间转换自己的情绪!一秒钟之前他还深情怜惜地注视着她,一秒钟之后他却当她像个仇人。

 "好了,好了,可以回家了。"周嫂笑眯眯地推开门走进来对他们之间奇异的气氛视若无睹。她提着个破破的洗衣粉袋子,模样像个天喜地的老母亲。"快点走吧,老王的车子在门口等着呢。"

 美俐不明就里地让周嫂搀了起来,还是不能理解地回头看了男子一眼,才走到门口,方才跟医生去结帐的女秘书也走回来,她微笑着开口:"恭喜你出院,大小姐。"

 大小姐…

 "放开我!懊死的!你们这些疯女人到底想干什么!"走廊的另一端传来愤怒的吼声。

 他们全回过了头,走廊底部的病房前正上演一出荒唐闹剧。

 "美俐!你乖一点!马上就好了!"

 那是林妈妈的声音,美俐不由自主地回头。

 她们终于第一次四目交接。

 那个女子,那个被她抢夺了身体的女子正以一双极度怨恨的眼神注视着她。她被林妈妈等人牢牢捉住,而病房里竟不可思义地传出道士的诵经声。

 美俐狠狠地倒一口气,内疚罪恶的感觉席卷了她。她的身体摇晃了下,而一双有力的手就在此时稳稳地扶住她。

 男子低沉地开口:"走吧。"

 美俐的身体不能自已地颤抖着,她的眼光无法离开个女子…那个她已经熟悉了十数年的身体…那陌生的灵魂…在那一瞬间,美俐似乎可以清楚地听到那女子自心底所发出的怨恨声音:你这个小偷!

 她息地转开头,害怕她会猛然冲上来,撕去她那身美丽的伪装。

 "你这不要脸的小偷。"

 美俐再也受不了地甩开他们的手往医院外冲,而那双怨毒的眼睛仍追随着她,仿佛永恒似的烙印在她的心。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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