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城堡──西洋棋中攻守皆宜的一颗棋子。
位于第五十三街上的“圣.汤姆斯教堂”建于本世纪初,是一座采哥德式建筑的华美教堂;外墙以白色大理石堆砌而成,在教堂内部的祭坛,更以华美的兰道斯织锦和深红、天青的彩绘玻璃作为装饰,是一所深受上
社会人士
的教堂。
此刻,一名黑衣女子肃穆地立在祭坛前面,背脊
得笔直。
身穿黑色套装的女子,一头柔顺的黑发用夹子盘起,仍有一些散落的发丝垂在她纤细的洁白颈项,秀丽的面孔被墨镜遮去了大半,她整个人专心地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
再过半个小时,在这个教堂里即将要举行的,是她未婚夫的丧礼,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如絮小姐…”一只充
安慰力量的结实手臂覆上她的肩头。“典礼就快要开始了,宾客也都快到了,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子吧﹗”
她苍白的脸微侧,对眼前这位亦父亦友的长辈,以平静的声音答道:“我还
得住,我只是想在这里静一下,不要替我担心。”
“唉!也好,我就不吵你了。”他沉重地叹一口气,知道此时再多的安慰都没有用,只好无言地退下。
等到脚步声远去,柳如絮垂下眼,凝望着眼前躺在棺木里,平静地像是睡着的仇云;一个星期以前,他还有说有笑的,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个星期以前,他还用那双充
笑意的眼睛望着她,一如他十几年来的温柔。
如果不是那场车祸的话!
七天前的一场车祸夺走了仇云的生命,也夺走了她唯一的希望,这下子,她真的要成为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小姐,请入座,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教堂里的服务人员再次打断她的思绪,轻拍她的肩,示意她返到礼堂的座位上坐好。
“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怀念一位我们生命中重要的好朋友,仇云,他生前是一位充
热情…”祭坛前的神父朗声开口,仪式正式开始。
前来参加这一场追思仪式的人数很多,仇氏一族在纽约华人界或是商业圈都有着相当的名气,他们的祖先从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就在纽约扎
,以中国人的勤奋和经商头脑,至今累积了可观的财富和名声。
仇氏上一代继承人只有两个儿子,其中仇云是嫡传子,他对商业经营颇有心得,最近更和阿拉伯石油公司签定了共同开采计划,将仇氏企业一举推到了最高峰,身边还有一名青梅竹马的未婚
,在这个事业、爱情两得意的当头,却因为一场车祸,他正要展开的美好人生,被迫划下了终点。
柳如絮一个人独自坐在最前排;她和仇云的婚事是两年前订下的,他们从小就认识,因为如絮的父母早逝,身为世
的仇伯伯,一方面是照顾好友的遗孤,一方面也相当中意柳如絮这个乖巧的女孩,于是在他临死之前,作主将他们的婚事订下,这一、两年因为他们都忙,谁也没特意提起这件婚事,只是顺其自然地在一起,如果说他们是一对未婚夫
,倒不如说他们是比亲人来得更加亲密的朋友。
如絮神情木然地望着前方,听着神父读颂仇云生前的一切,还有飘
在她四周的圣歌,以及身后不时传来的低泣声,这件事真的发生了吗?仇云真的已经不在了吗?她呆坐在椅子上,茫然地像是登错舞台的演员,潜意识地抗拒眼前的一切。
“我们不可以被悲伤所击溃,必须以更坚强的勇气来面对未来的一切…”神父的嘴一张一合,说着一些她听了却不明白的话。
当自己已经失去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时,她还需要勇气做什么﹖她该如何面对未来的一切?她疲惫地闭上眼睛,再次感觉自己像是独自站在悬崖前面,好黑、好冰冷,她的身边,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你们看!他来了!”
“毕竟仇云也是他半个哥哥…”
身后一阵騒动,窃窃的私语缓缓地飘进了柳如絮的耳边,沉浸在悲伤之中的她,甚至连转头的意念都没有。直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柳如絮直觉地抬起头,不期然地对上一双深黑色的眼珠子。她的心脏像是被利刃穿过般那样疼痛,脑门轰隆作响,幸好有墨镜遮掩住她眼中的震撼,但是她知道此刻自己的脸色一定是惨白的。
“仇翼﹖﹗”如絮的喉头挤出了干枯的音节,以为自己看到了幻影。
他来了﹖﹗在他消失了整整五年之后?
“不介意移个位子吧?”像铁塔般高大的身影开口了,不等她回答就坐到了柳如絮身边的空位,和她微颤的身子只有寸许的距离。
“他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他?”一些和仇氏近几年才接触的朋友,见仇翼一出现就引起了騒动,自然对他好奇不已。
仇翼静静地坐在如絮的身边,果然引起了身后人群的騒动。
仇翼是仇云同父异
母的弟弟,自小就是一个问题人物,但五年前不知道为了什么事他离开了纽约,自此再也没有人听到他的消息,而仇氏一族也彷佛从来没有仇翼这个人存在似的,有关他的话题成了家族的
忌,自那一天起,再也没有人提过这个名字。
“想不到仇云还有一个这么出色的弟弟!”人群中的女宾客们,一双双美眸自然舍不得从他高大的身影上离开。
仇翼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将他宽阔的肩、坚实的
膛衬托地格外引人注意,又因为他的母亲有印地安人的血统,连带使得仇翼有一双深邃漆黑的眼,还有一张坚硬性格的面孔,
直的鼻梁、方正的下巴,或许称不上俊美,但
刚味十足,再加上他一百九十多公分的高大身材,浑身漾着强烈吸引人的男子气概。
“你还好吧﹖﹗”仇翼并不理会身后混合着好奇与打量的眼光,他只知道身边的柳如絮在发抖,整个人看起来摇摇
坠。
“我…我没事。”柳如絮双手环
,强自镇定,他为什么要选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出现?早在五年前他离开的那个夜里,她就告诉自己该对他死心了。
他不会知道她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想忘了他,他更不会知道多少次她在梦中哭着醒过来,一
切都是为了他!这些年来,在她想尽办法让自己坚强、独立之后,现在她最不需要的人──就是仇翼!
“你的脸色很难看。”仇翼注视前方,语气平淡地开口,再次看到柳如絮的同时,他心中的震撼并不少于她,只是他隐藏得很好。
“不要管我。”柳如絮
口而出,随即懊恼地低下头,她并不想表现得这么任
,至少在仇翼面前,她想要表现出对往事不萦于怀的坦然。
仇翼侧过脸望着她,柳如絮则
直背脊努力做出无动于衷的模样,双眼眨也不眨地直视前方,她的装模作样全看在仇翼的眼中,却也给了他一个可以仔细注视她的机会。
她知道仇翼在看自己,以一种熟悉又亲密的目光在搜寻她,就像是从前…在这样的注视之下,如絮觉得两颊隐隐发烫,整个人坐立难安,窘困到了极点,直到她猛然想起了自己身在何处?咸欤≌馐浅鹪频纳ダ瘢趺茨芪肆硪桓瞿腥说拇嬖诙械骄嚼Р话博t﹗“仇云是你的大哥,你应该更专心一点。”她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些话,将身子
得更直了,表现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姿态。
此时,台前的神父正好结束了追思仪式,所有人起身哀悼,柳如絮也松了一口气地急忙站起,痹篇他恼人的眼神。
所有的宾客在默哀片刻后,慢慢地步出教堂,柳如絮正想走去向其他人致意,转过身却发现仇翼高大的身子挡住了去路。
“麻烦你让一让。”她深
一口气,以平稳的声音说道。
仇翼没有说什么,仅仅退后一步算是让路,他让出的空间就算是一个孩童也没办法通过,柳如絮不知道他是故意还是无心,却知道如果要通过一定会和他有身体上的接触,这也是她最不愿意的一件事。
仇翼偏过头,挑高一道眉,以眼神问道:你到底要不要过?
柳如絮同样不甘示弱地冷着一张脸,侧过身子就要往他身前钻过,两个人身子接触的时间不过几秒,但她确切地感受到仇翼身上传来的体温,还有淡淡的古龙水味道,就如同她经过的时候,仇翼也闻到了她的发香,还有和温暖娇躯融为一体的淡淡香气,两个人同样心中一震!
纵使已经过了五年,却始终留在心中,不曾遗忘的味道…“小心。”她的脚步一个不稳,仇翼迅速出手,大手稳稳地托在她的
际。
“谢谢。”柳如絮的脸颊浮现一朵红云,垂下眼喃喃道谢,慌乱地想摆
他放在自己
际的手掌。
仇翼缓缓松开手,看着她像只受惊的小鹿从自己的身边离去。
五年或许是不算短的时间,但是,有些事情并不会随着时间的过去而消失…**在教堂前送完前来致意的客人后,柳如絮也松了一口气,她靠在教堂前的梁柱上闭上眼稍事休息;虽然她只是仇云的未婚
,但是这么多年以来,和仇氏相识的人早就已经将柳如絮当成仇氏的一份子,再说,她的确也是唯一和仇云亲近的人。
“你多久没有休息了?”随着男音响起,仇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的身后,他的浓眉紧蹙,挑剔地看着她阳光下苍白的脸蛋。
“我没事。”她直觉地伸手确定墨镜是不是还在脸上,不想让他看到脸上明显的黑眼圈,自从仇云出事以来,她还没能好好睡过一觉。
“你脸色苍白得像鬼一样。”他又皱眉了。
“不关你的事。”她又累又难过,根本没有心力和他斗嘴,侧过了身子准备离开。
“我送你回去。”仇翼一把扣住她的手臂。
“不用了,我搭管家的车。”柳如絮转过头,用手指着前面的停车空地,这才发现她早上搭来的车子已经不见了。
“我已经要管家先回去了。”他对着一脸错愕的柳如絮说道。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她甩开他的手,怒气冲冲地往外走,他以为他是谁﹖﹗在消失了五年之后,忽然又出现在这里,还一脸支配者的傲慢模样。
“不要胡闹了!我既然和你同路,这点基本的风度我还有,无缘的大嫂。”再一次,铁腕又抓住了她的手臂,他以嫌恶的语气开口:“你要是昏倒在路上什么的也是麻烦,不是吗﹖”
“遗憾的是,我一点也不想和你同行!我表达得够不够清楚﹖”
“非常清楚。”仇翼俯视她。“再过几个小时,律师将公开仇云的遗嘱,我相信你也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争执上面。”
柳如絮只能狠狠地瞪着他,心里明白仇翼所说的事宜;谁也不知道仇云生前立下了什么样的遗嘱,却已经有不少所谓的亲戚朋友前来,想在仇云死后分得一杯羹,此刻怕是已经全部聚在仇家,等着律师公布一切了。
“走吧!”仇翼看到她眼神中的软化,率先走下阶梯,直到他听到身后传来属于柳如絮的脚步声,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她顽固的时候有多么难
,却不想在这种时候和她争执。
“你可以闭上眼睛休息一下。”仇翼发动引擎,转头看向她没有血
的面孔,想起了管家曾经说过,自从出事以来,柳如絮都未曾好好休息过。
“我还撑得住,不用你担心。”
仇翼也不再开口,纯
地操纵方向盘,将车身回转,驶离了教堂。
柳如絮尽可能地
直身子,刻意不去想坐在驾驶座上的是什么人,天知道这有多么地困难,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她闻得到他身上淡淡的、干
的男
气息,这些都在在地提醒自己他不是幻影,而是一个再真实不过的人,仇翼在这里,他真的回到纽约了!
“你为什么离开﹖又为什么要回来?”她终究忍不住地开口询问。
仇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像是将空气冻结的冷凝器,让车内的气温一连降了好几度,得不到任何回答的柳如絮忍不住偏过头,只看见他紧绷的脸。
为什府要回来﹖﹗仇翼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早在五年前决定离开的时候,他就告诉自己绝不再踏上纽约这块土地,在这里没有人需要他,没有人在乎他,所以他在五年前决定离开他的出生地,永永远远地离开这个不需要他的地方。
“如果没有他的出生,事情或许还会有挽回的余地,如果没有仇翼的话…”
他永远记得这些话,这些在五年前将他彻底打入地狱的残酷话语。
于是他离开了,选择了在摩纳哥的伙伴们,打算就此度过他的一生;他和摩纳哥的棋士团相识于十多年前,他遇到了前来纽约的凯伊和菲利克斯,三个人在不打不相识的情况下成为好友,终而认识了凯伊的爷爷──卡迪罗老公爵,遂成为他的义子之一,更成为了棋士团里代号“城堡”的一员。
家族中没有人知道他是棋士团的一份子,或者该说他们根本也不想知道他在外面做了些什么,他的父亲早已认定了他是一个游手好闲、败坏门风的混蛋,反正他也从来没有对外承认仇翼这个儿子,也就任由他在外面闯
,直到五年前的那个晚上,他听到他的父亲说的话…如果没有仇翼的话!没有人知道那晚他碰巧就站在书房门外,没有人知道他当时
怀着喜悦和热情,正准备告诉他的父亲,他已经找到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孩,他会努力学习一切,当一个让父亲骄傲的好儿子──如果没有仇翼的话…一句从他父亲口中说出的话,将他从天堂的顶端,直接打下了地狱。
纵使他有再多的喜悦,也无法让他忘却当时的
辱和难堪,他终于明白了这些年来父亲的不闻不问,并不是气他的离经叛道、游手好闲,而是他根本不在乎;在那一晚,他彻底地明白了,不管他再怎么努力,他的父亲永远不会注意他,因为他从来都不在乎,更不需要他…他几乎忘了那一晚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只知道自己随手抓了几件衣服,像是有鬼魂在身后追赶似的,狠狠地逃出了那栋生活了二十几年的房子,上了飞机直抵摩纳哥,一待就待了五年。
“既然选择了不告而别,你就不该再回来。”柳如絮再次开口,神情淡漠,却只有她自己明白内心燃烧着的忿怒和悲痛。
“这五年来你也没闲着,不是吗?”柳如絮的话拉回了仇翼的思绪,他想起了两年前柳如絮成为仇云的未婚
的事,于是半是嘲讽半是苦涩地道:“如果不是仇云发生意外,我可能要改口称你为大嫂了,至于五年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了。”
“过去的事,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着自己以更冷漠的声音回答。
“如此最好。”仇翼的脸色一沉,加足了马力向前急驶;他在期盼什么﹖期盼看到一个和五年前一样的柳如絮?还是期待她经过了五年还在等他?
这五年中,他还是会陆续听到一些从纽约传来的消息;三年前从纽约传来父亲的死讯,又过了一年,柳如絮正式成为他大哥的未婚
,但是他不曾回过纽约,因为他从律师的口中得知,即使是在病中,他的父亲也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那么,又何必回去见他呢﹖你为什么要回
来?当柳如絮这么问的时候,他心里也没有答案,他为什么要回来?就让那些虎视眈眈的亲戚拿走一切,就让仇氏就此一落千丈,这些都不关他的事不是吗?他为什么要回来﹖是想知道他对纽约到底还有没有依恋,还是想彻底让自己死心﹖他真的没有答案。
就在这样的沉默中,车子慢慢驶近了位于纽约市中心的仇氏宅邸。
*
*
位于四十二街的仇氏宅邸,与东河遥遥相对,左侧正是纽约相当有名的公园街,在仇宅不但可以观赏到东河上游览的船只,往旁边看去,还可以看到绿意盎然的公园,在这里眺望连绵不绝的高楼大厦,更可以让人感受到置身纽约这个大都会的真实感。
下午一点整,所有人都聚集在仇氏宅邸,等着聆听律师公布仇云生前立下的遗嘱。
“看来大家都到齐了。”中年律师在看到仇翼和柳如絮之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从公事包中拿出了文件。
“现在我代表我的当事人,开始宣读他的遗嘱…”律师清了清喉咙,动手撕开了密封的公文来。
“等一等!”聚集在书房的六、七个人当中,一名西装笔
的男子开口:“这虽然是仇云生前立下的遗嘱,但毕竟如絮小姐只是他的未婚
,是不是要回避一下比较好?”
面对仇云遗留下的庞大产业,少一个人分总是好的,他的话一出口,就看见许多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那么…”身为仇氏的家庭律师,他直觉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仇翼,希望他可以表示一点意见。
“现在就宣布,不要浪费时间了。”仇翼语气冰冷地开口,益发觉得自己回来是个错误,早知要面对这一群贪婪的嘴脸,干脆将仇氏全给他们算了。
“我还是觉得外人…终究是不妥的。”另外一名中年妇人也跟着开口,众人都知道柳如絮和仇云之间的感情很深,如果仇云将财产都过给她怎么办?最好的方法还是先支开柳如絮,等他们听完遗嘱的内容再做打算比较好。
“她可以留下。”仇翼不耐地扬眉一瞪,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
五年后的仇翼似乎有些不同,以前的他看起来虽然冷冰冰的,却没有现在这种让人胆战心惊的
迫感。
“你可以开始了,罗律师。”仇翼双手环
,提醒对方。
“我,仇云,经医生检验证实,在身心状态完好的情况下订立这份遗嘱,并且在律师的见证下…兹将本人名下所有的股权和产业──包括了仇氏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名下的股票投资,还有登记在我名下的几栋房子,位于华尔街上的…以上所提,全数都交给我的弟弟仇翼,他也将代理仇氏总裁一职,主导仇氏企业的一切经营方向…”
“这是怎么一回事?”渴望分到一杯羹的仇氏亲友开始鼓噪,仇翼明明就是仇氏的眼中钉,传言不是说他们兄弟不合,所以仇翼才会出走的吗?为什么现在又将所有的产业都交给他了呢﹖“…最后,如果有任何的不幸发生在我身上,我要求仇翼代为照顾我的未婚
──柳如絮,希望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可以互相扶持,走过一切困难。”
律师念完后,将手中文件交给仇翼过目,带着有些同情的眼光,望着那些千里迢迢赶来想分好处的人,一张张贪婪的脸上
织着不可置信的懊恼。
“这…你确定仇云只立下这份遗嘱?他是什么时候立的?我们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他们甚至连公司的股份都没分到一点点,这算什么﹖﹗就算他们拿不到,也轮不到仇翼这小子占尽所有的便宜!
“我好歹也是仇氏的股东之一,这些年拚死拚活地做,现在要我将总裁的首座拱手让人是不可能的事。”说话的是一名中年男子,算是仇氏的远亲,他挥舞着双手,忿忿不平地开口。
“这是一份合法的遗嘱,所有程序都是在合情合理的情况下完成的。”律师尽责地回答对方的质疑,显然已经是应付遗嘱问题的高手。
“我不服气!总之一切都还要经过股东大会的决定。”另外一名男子也跟着帮腔,就算仇云的产业都归仇翼所有,但他有什么资格做上仇氏的总裁?
“有什么问题,下星期的股东会议上见。”仇翼自己也在震惊之中,不明白仇云为什么将一切都交给了他?他需要更多时间来思考这一切,眼前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一群挥之不去的苍蝇。
“哼!马上就端起主人的架子了,你也不过是仇老头的私生…”穿着笔
西装的男子正要开口嘲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仇翼一把拎起。
“你要自己安静地走出去,还是要我送你一程?”仇翼冷峻的眼神森然无比,浑身散发着慑人的气势,揪着领口的手一松,对方顿时跌落在地,狼狈不堪。
有了前车之鉴,其他人再也不敢多做停留,喃喃地向仇翼点头算是告别,他们自认自己是动口不动手的君子,当然不想和仇翼这个身长快两公尺的
人计较,眼前还是先离开再说,其他的就慢慢再打算吧!
“谢谢你,罗律师。”等那群人都走光了,仇翼转过头对律师道谢。
“不客气。”罗律师欣慰一笑,似乎有点明白了仇云遗嘱的用意,现在的仇翼比起五年前的他更加成
稳重,似乎可以扛下任何难题的模样,或许现在的仇氏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守护者。
“今晚您也住下吧!我还有一些问题要请教。”罗律师担任仇氏的律师已经超过了二十
年之久,他的确需要和他谈一谈,不管他要不要接受这份遗嘱。
“也好,五年虽然不久,但你的确需要做很多功课。”罗律师温和一笑,这才发觉柳如絮仍然坐在沙发椅上,一副失神的憔悴模样。
“如絮?”罗律师温柔地搭上她的肩,他知道这阵子最辛苦的就是她,但现在仇翼回来了,一切应就没问题了。
“啊──结束了吗?我也该走了。”柳如絮浑身一震,站了起来。方才遗嘱的内容其实她并没有仔细聆听,只知道仇云将一切都交给了仇翼,那么也是她该离开的时候了,仇云已经死了,她和这里的人事物,都不该再有任何牵连了。
仇翼不语,只是招来管家,后者端来一杯热牛
,是仇翼进屋后要他准备的。
“如絮小姐,喝了这杯牛
再走,这是我特地为你冲的,你从早上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呢!”管家心疼地看着她苍白的脸。
“我不饿…”柳如絮正要婉拒,一抬眼就看到仇翼挑衅的眼光,似乎在嘲笑她不敢和他待在同一个屋檐下,为了赌一口气,她拿起了杯子一口气将牛
喝得
光,这才发现自己的确饿了。
“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少爷刚才已经吩咐人打包你的行李,一会儿就好了。”
避家又拦下她,婉转地要她坐到沙发上再等一会儿。
“你放心,我不会赖着不走。”这算什么﹖﹗以为她会赖在这里吗?太过分了!
仇翼并不理会柳如絮投
过来的恼怒目光,领着罗律师到楼上的客房休息,等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果然看见已经在沙发上睡着的柳如絮。
“顽固的女人。”仇翼嘴角微扬,将柳如絮一把抱起,她睡得正
,这全都要归功于她刚才喝下的那杯放了安眠葯片的牛
。
他知道柳如絮无论如何都不肯留下来,又听到管家担心地说她已经好几天没休息了,因此,为了要留下柳如絮,确定她得到该有的休息,他只好出此下策了。
仇翼抱起她,平稳地走向她的房间,小心地将她放置在
上,伸手扭开了
头的一盏灯,在灯光下,她的脸颊失去了平
的光泽,眼袋部位也有明显的黑眼圈,但就算如此,她的美丽依然让他心动。
望着那张娇美的容颜,仇翼轻叹一口气,缓缓离开了房间。
懊不该离开纽约?该不该接手仇氏?他什么都不确定,但无论如何他可以确定一件事,不管仇云有没有将她交给自己,他绝不会就这样丢下柳如絮不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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