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下午六点,准备晚饭的时间。
“菠菜只用水煮,菜腥味太重了。”衣丝碧对着食谱皱眉。
虽然余克俭的饮食一定要掌握少油、少盐、易消化的标准,可,每样东西都淡得真如嚼蜡块?
清淡以有清淡的料理法!
“用葱花和蒜茸凉拌好了,”她眼睛盯着新买的全方位健康食谱,脚步转向冰箱的方向。“对了,他不喜欢蒜茸的味道…那就改做成凉拌芝麻酱油的口味。”
再来是马铃薯泥?
“熬点
汁淋在上面,口感一定更好…”她把食谱放在
理台上,转身去开冰箱门“喝!”
他不知道已经进厨房多久了,坐在餐桌前好奇地冲着她瞧。
“余…余先生,您跑进厨房来做什么?”走路也没冒半点儿声音,想抓她有没有开小差吗?
“我渴了,下来找点东西喝。”他打量
理台上的彩
食谱。“你最近的料理都是照着这本书做的?”
“有一部分是。为什么问?不好吃吗?”衣丝碧打开冰箱,拿出蜂
,用微凉的白开水帮他调了
茶。
“好吃,最近的菜式和口味比以前更有变化了。”他接过玻璃杯,浅啜一口。
“噢…谢谢。”
是啊,刚来俭园的时候,她都只是照着营养师的菜单走,鲜少想到口味的问题。
为什么现在她忽然在乎起来了?
自何时起,替他做饭不再只是把菜丢进锅子里翻炒两下了事?自何时起,会替他注意茶水有没有凉掉,饮料会不会太冰?每天晚上十一点半一定要绕到后院去,瞧瞧他房里的灯熄了没有,是不是又忙得忘了准时睡觉?
她心里一慌,连忙回到
理台前翻看食谱,不敢
上他那双深奥的双眸。
切记呵,惠美的教训,殷鉴不远。
“凉拌黄瓜,拌料要用哪种口味呢…”鼻子埋回彩
图片里。
“你知道自己有自言自语的习惯吗?”
“有吗?”
“你有。”很肯定。
“唔,自言自语有益身体健康。”她随口胡诌。
“真的?”他讶然地耸起眉心,直勾勾子法重现江湖。
衣丝碧太了解这个表情,这表示他又成功地被她唬
了。
她努力捺下大笑的冲动。
“当然,医学报告里明白指出这一点。”她正
回答。
“真的?”他的眉心越耸越高。
笑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从心理学的观点来看,自言自语是一种释放压力的方法,”她正气凛然地发表演说。“借由自言自语,你的听觉接收了一串声音,心理上会产生自己身旁有同伴的错觉,降低孤立感。”
“哦?”他的神色越发严肃。
“此外,唯有透过自我的对谈,宣
心中的烦恼、问题和情绪,进一步提升自我潜能,降低生活里的焦虑感。”
他深思地点点头。
“你是从哪里学到这些知识?”
“我大学的时候修过心理学。”她状若无事地坐回餐桌前,鼻尖埋回食谱里。“如果你有兴趣,我建议你找机会亲自试试看。”
“我?”他吃了一惊。
“对啊。”地理所当然地抬起头。“除了身体健康之外,心理健康也是非常重要的,我有义务维护你各方面的健全。”
“唔…”这算心理谘商吗?他没想过自己会被家里的小女佣抓住,上一堂心理保健学。
“你可以试着先从工作环境开始。”
“工作环境?”他重复。
“公司是每个人的压力来源点之一。”啪!食谱台上,她谆谆教诲。“你下次出门到公司的时候,不妨趁着四下无人在自己办公室里自言自语看看。”
“关在办公室里自言自语…不会很蠢吗?”他为难地望着她。
衣丝碧差一点破功!
天啊!这实在太好笑了!一个如此成
、冷静、稳健、深沉的男人,为什么脑筋偶尔会卡住呢?而且还不只一次!每次她只要板起一脸正经的表情,开始瞎掰,他就会像个受教的学生,边听边点头,丝毫不会起疑。
发愣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不知比其他凡夫俗子
采多少倍,真是天下第一娱乐啊!只有在这种时候她近乎万能的主子才会充
了人味儿,她也才会觉得自己占了上风。
“你的观念是错误的。”她摇摇手指告诫。“我的说法有理论依据,一点儿都不蠢!真的,你一定要找个时间试试看。”
唔…其实,也不是不行啦!余克俭开始思索。既然是关在办公室里,就不会有人看见,即使做一些蠢事也无所谓,余克俭
头里线,狼狈不堪。
可是,明明已经知道是蠢事了,他为什么要做呢?
不对,人家说得很清楚了,这是有理论依据的,又可以自我沟通,又可以降低焦虑,又可以解除孤立感,不能称之为“蠢事。”
那么,他有没有焦虑感需要降低?好像没有;至于孤立感…嗯!他平时是独来独往了一点。
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一抬眼,那双汪汪的瞳眸就在他面前,清净无垢的秋波粼粼映对着他,显得万般恳切与关怀。
他心里一
,连忙说:“我以前从来没有自言自语过,这种事…我不确定…对我一定管用,我…我尽量试试看。”
对面的人突然不见了。
噗!哧、哧、哧…一阵奇怪的嘶气声从餐桌底下传出来。
他又上当了。
余克俭
头黑线,狼狈不堪。
“哈哈哈哈哈哈…”现在连掩嘴偷笑都省略了。
为什么她随口几句胡扯,都能讲得跟真的一样?
实在应该找一天发作一顿,吓吓她!可是想发脾气嘛,又觉得自己很没风度;如果轻易放过她嘛,以后她还不知道要唬
他几次!
说来自己也很好笑,每次都安分守己的落网,真是奇哉怪也!余克俭啼笑皆非。
他板着脸站起身,试图拾回几分做主子的威严。
“你不用替我做晚餐了,我下楼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今天晚上我要回主屋吃饭。你留下来看家,不用随我回去了。”
桌子底下安静了几秒钟,然后,一阵深呼吸的声音。
吐气。
气。吐气。
娇小的纤影袅袅立起来。
再现身时,她已经脸色平静,陪他一起庄严肃穆。
“是,我知道了,您慢走。”
余克俭瞪了她一眼,她的嘴角隐约在
搐。
唉!落网的凤凰无可奈何退场。
* * *
为什么他会如此轻易上她的当呢?这份纳闷延续了整个晚上的饭局。
即使在吃完饭、回俭园的途中,他的头顶仍然飘浮着一堆问号。
如果她是公司客户,或其他合作对象,他便会知道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是,她只是他身边的小女佣而已,平时又一副乖巧驯善的样子,谁会料到两个人如常的聊着天,她会突然煞有介事的掰起故事来?
还掰得有模有样,深谙“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兵法要领!真是!
幽默感渐渐取代了受损的自尊心,他摇了摇头,轻笑起来。
“余先生,您有事吗?”司机听到后座细细的声音,以为主子在和他说话。
“没事,快回家吧!”看看表,才十点而已,他童心忽起,待会儿可得想法子扳回一城。
回到俭园,衣丝碧再度留了一个“惊喜”给他。
通室无人。他一跨进客厅便蹙起眉心。
“衣丝碧?”
几盏主灯都是亮着的,一如平常的夜里,空气中却少了一丝存在感。
厨房里,无声;她的房门下,无光。
“衣丝碧?”他走到楼梯口,依然静悄悄。
两人同屋而居近一年,她从未天黑之后还在外面
连,今天下午也没听她提起晚上有出门的计划,她会上哪儿去了?
“哈啰,衣丝碧,余先生回来了!”
司机替他在屋于院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绕了一圈,同样杳无芳影。
“她应该在家才对,难道出事了?”余克俭缓缓在沙发椅坐下来,心里生出不祥的预感。
“可是保全系统仍然开启,还调整成‘外出’的警戒状态,屋子里也没有窃贼入侵的痕迹,看样子她是自己出门的。”司机突然用力捶了下掌心。“哎呀!余先生。您看她会不会是偷跑了?”
余克俭一怔。
“她为什么要偷跑?”
‘很多菲佣都会趁着主人不在的时候偷偷跑掉,这样她们就可以留在台湾打黑工,不用每两年回菲律宾一次,还要付佣金给人力仲介公司,衣丝碧八成也是如此。”司机连忙解释。
“胡扯!”他想也不想便出声直斥。
“可是电视新闻里经常有这种报导。”司机越想越不妥,还是继续说:“余先生,我看我打个电话通知老夫人。菲佣逃跑之后,雇主这头很麻烦的,还要向警察局和劳委会报备,填一堆资料…”
“我说你胡扯,你还不住口?”他拍一下扶手,森严大喝。“衣丝碧跟了我将近一年,平时我就极少管束她,她要跑早就可以正大光明走出去了,用得着挨到今天晚上摸黑溜走?”
难得性格宁定的孙少爷发这么大脾气,司机登时被骂呆了。
“是∏,对不起…”
“衣丝碧的事,我自己会看着办,你回去吧!”余克俭不悦地摆摆手。
“可是,留您一个人在家里…”
“我是未成年小孩,不能一个人在家吗?”他的眼神比口气更冷冰冰。
“不…不是,我是…”
“回去之后不准向老夫人
嚼舌
,懂分寸吧?”他的语气冷厉。
“是,是。”司机唯唯诺诺地躬了个身。“那,余先生,我先走一步。”
留下来只会平白扫到台风尾,还是先溜为妙。
空
的房子里再度恢复平静。
余克俭独坐西楼,无言中,窗外月如勾。
真的,一点人声都没有…
院落里仍扬着夜虫的
语,山风的吹了,这些都是他听惯了的。
就是因为听得太习惯,反而越显寂寥吗?
他吁了口气,起身回到二楼。
与其说担心她“偷跑”他更关切她的安危。
这女孩儿的
骨里有一层深深的骄傲,做不来违法愉跑的勾当,他甚至无法想像她在暗巷里躲躲藏藏,每天只靠打零工过活。
那么,她究竟是上哪儿去了呢?这十一个月以来,衣丝碧从未不假外出。每逢例假
,她偶尔出门找朋友,即使如此也一定会赶在晚上十点收假之前回来。
为了尊重她的个人隐私,他从未干涉过她的
友状况。现在才恍然发现,自己对她的生活全然不了解。
再等一个晚上吧!他决定。如果明天早上,人还没有回来,他就必须采取行动了。
* * *
天方傍亮儿,空气里清溢着晨
的气息,以及一种淡雅的稻米香味。
白粥的味道。
毯下的人霍然张开眼险,清亮的晓光马上刺痛了他的瞳眸。
他晃了晃脑袋,摇去猛然坐起身的晕眩感,下楼到厨房去。
灵巧的娇躯在
理台与餐桌之间快速移动。晨光透过格子状的窗扇,在她身上散成麻麻点点的光粉,有一瞬间,她的形影仿佛变成半透明,即将飘然而去。
他愣在原地,生怕惊扰了她。
衣丝碧一转过身便对上厨房门口的男人。
“余先生,早…早安。”她不自在地放下手中的锅铲。
他的眼窝底下映着两抹暗青色的黑影,清癯的容颜上毫无表情。两人相对无语。
厨房里升高的压力让衣丝碧感到心慌,她好像应该解释一下。
“对不起…我昨天晚上临时有急事,跑出门了。”声音太小!她清了清喉咙再试一次。“我在冰箱门贴了一张外出条,本来以为您回来之后,若有到厨房里喝水就会瞧见…我猜,您没有看到吧?”
纸条仍然用
铁贴附在冰箱上,分毫未动。她猜想他昨天回来之后,就直接上楼睡觉了,可能连她不在家都没发现。
说不出心头是什么滋味,有点酸酸的,涩涩的…
“嗯。”他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看看窗外,又看看她。好一会儿,才踱向餐桌前坐定。
早餐在异常沉闷的气氛中过去。
接下来两天,衣丝碧明显躲着他。
余克俭真的很不想去注意这种小鼻子小眼睛的琐事,可是她回避的动作如此之明显,他想忽视都很困难。
毫无原由地,她关在自己房里的时间越来越长,每次他叫人,她也是匆匆忙忙出现,办完事之后再匆匆忙忙退场。
习惯了她偶发的没大没小,现在突然换上一副必恭必敬的小媳妇姿态,老实说,他还真有点寂寞。
瞧瞧她在搞什么鬼!他想。
于是,他待在客厅的时间越来越长,最后干脆连公文都搬下楼来好吧!他承认,他也越来越无聊了。
像现在,他吃完午饭之后,就一直耗在客厅里。衣丝碧不断在厨房和客厅边缘徘徊,明明是想躲进房间去,又碍于主子在场而不敢造次。
下午四点,他的眼角余光瞄到她坐立不安的清影,终于决定放她一马。
今天就先僵到这里!他大发慈悲地想。
叮咚!在他颁发特赦令之前,门铃抢先一步响了起来。
“我去开门!”她飞奔而去,有如门前出现的人是她的救命恩人,他不
好气又好等了好一会儿,她没有进来通报,玄关反而响起了争执声。
他蹙着眉走到客厅边缘,隔着一小段距离瞧瞧是谁上门了。
“你们没有搜索票,没有权利进来!”衣丝碧半掩着门,大声说。
“我们只是来拜访一下,不需要带搜索票。”访客的声音依稀有些耳
。
“余先生不见外人的,你们预约过了吗?”
“喂!你别不识好歹,等我们去申请搜索票过来,余家的面子就挂不住了。”另一个恶声恶气的男音威胁道。
这倒有趣!他想瞧瞧谁能让余家的面子挂不住。
“什么事?”余克俭冷淡地出声。
“没事,是管区的警察先生和…”衣丝碧不安地回答,话还没完,门外的人强行闯进来。
从大张的门口望出去,院子里停了两辆警车,三位员警守在左近的草坪上,一副戒备森严的神情。
“余先生,不好意思,打搅您了。”原来熟悉的那个声音就是附近的管区警员。
明山上出将入相,在这里当管区油水固然丰厚,伺候起“贵人”也要格外小心。
避区身旁的陌生男子就是强行推开门的家伙,方才对衣丝碧说话时还一脸趾高气扬,现在面对余家的太子爷,态度登时一百八十度转变。
“您好,敝姓林,是,大华人力仲介公司’的主管,这是我的名片。”林先生客气地持着名片想走进来。
衣丝碧连忙上前挡住,俏脸上横眉竖眼的,像一只全心保护幼子的母老虎。
林先生一扭头就想发作。
“嗯?”余克俭轻哼,凛然有一股不可
视的矜贵风采。
林先生一惊,脚步自然而然软了下来。
避区员见状,连忙上来打圆场。
“余先生,是这样的,‘大华仲介’的一名菲佣逃跑了,根据线报,有人曾经在这一带看过那名菲佣,所以我们才来上门叨扰。”
“你们的菲佣跑掉,关我们什么事?俭园没有你们要找的人!我有合法的工作证。”衣丝碧抢着回答,神色问充
了不友善。
他不动声
地瞄她一眼。这女孩儿今天的表现很刺猬。
“我们已经访查过儿位罗娜的朋友,有人供出来,前天晚上是你把罗娜接走的,你还不承认?”林先生放
嗓门。
“他们胡说八道!我从上个星期开始,就没有见过罗娜了!”衣丝碧涨红了秀气的脸。
“是吗?”林先生从公事包里翻出一张黑白照片,递到她鼻端前。“那么林家的监视器为什么会拍到你在门口接应罗娜的画面?”
衣丝碧的俏颜霎时惨白,她下意识回头向余克俭求助。
那双不知所措的眼眸陡然让他的心头揪拧。
“够了!谁给你们权利上门来盘问我的人?”他冷怒的轻斥。
“余先生,我们只是想找您的菲佣谈谈。”管区警员连忙偷扯一下林先生。姓余的可不是好惹的。
“她有名有姓,叫做衣丝碧,不叫‘菲佣’。”他冷冷地朝她微一点头。
衣丝碧走回他身畔,明眼人都瞧出了她举止间的依恋。
“这是在闹什么?”
场面越来越可观了!余老夫人率着陈总管、特别助理,一干人浩浩
的登场。
“余老夫人!”管区冷汗直冒,这下子可好!出发之前他不敢造次,先偷偷打了电话向余宅的管家报备。
孰料老夫人一得到消息,马上领人杀过来瞧瞧,是谁那么大狗胆找她宝贝金孙的麻烦。
余克俭感觉身侧有个软腻的身躯贴了上来,回眸一瞧,衣丝碧不由自主地偎着他,队老夫人的眸中闪着退缩。
是了,她向来就怕
。
心中有个柔软的角落被触动了。轻缓地,他将她的小手执进掌中,温柔包覆。
衣丝碧感到手上的暖热,抬眸对上他的眼神,然后,再也移不开。
“有人!”院子里,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唤震破僵局。
“有个女人往后山逃跑了。”
“快追!”
纷
杂沓的脚步声往后院攻过去,管区与林先生垫后。
她大惊,拔足就要往厨房的后门奔去,腕上猛然一紧。
余克俭眼睛微眯,深不可测地对住她。
“我…她…我…”她的红
颤动,豆大的泪珠忽地滑下眼眶。“对不起。”
回头奔开。
余克俭低下头,望着空空如也的手心。
“这是怎么回事?”余老夫人急急
上来。“那个妮子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没事,
。”他简洁地向陈总管吩咐“这里的事我会处理,陈总管留下来帮忙即可,司机和恕仪先送
回去。”
“这怎么行!我…”老夫人来不及抗议完,孙子坚毅沉定的眼光落回她身上。
“
,你的孙子若连这点小事都办不称手,还指使得动公司里那些老顽固吗?”他的口气虽然是玩笑式的,目光却丝毫不退让。
他的
子,做**比谁都了解。当他拿定了主意时,任何人来说都是无用的。余老夫人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如果有任何需要,记得到大宅子来调配人手。”改
定要将那个菲佣唤上来问清楚。当初就是看在她乖巧不惹事的份上,才让她来服侍克俭的,谁知她比那个惠美高一筹,居然连警察都找上门了。
老人家神色抑郁地离去。
后院里,场面混乱成一团。
一个形容狼狈的女人被两位员警挟持住,衣丝碧努力要扑上去拉回她,被林先生一次又一次拦下。
被警方挟持的那个女人约莫是衣丝碧的岁数,轮廓极深刻,一望即知有外籍人士血统,澄亮的大眼里盈
恐惧;最教人触目惊心的,是她头脸上,以及手臂上暴
出来的青紫
伤痕。
“放开我!你们不能逮捕罗娜!她才是受害者!你们没有看见她身上的伤吗?那一家子都欺陵她!男主人还对她…对她…”
“够了。”冰冷声音再度介入
局。
陈总管上前排开林先生的拉扯,她马上奔回余克俭面前,揪着他的衣摆,激动的泪淌了
面。
“余先生,求求你,你一定要帮帮罗娜,别让他们带走她。”
“余先生,此事已经涉及法律程序,罗娜不只是逃脱而已,她的雇主已经正式向警局报案,指称她有
待幼儿和偷窃的事由,即使是您,也不能出面干涉警力执法。”犯人既然在手,管区的说话便强硬起来。
余克俭沉
。
罗娜确实有从雇主家逃跑的情事,他也不是她合法的雇主,于情于理都没有介入的立场。
“好,你们带她走。”他把衣丝碧拉到身后,淡然让出一条路。
她倒
一口寒气。“不行!你要相信我,他们…”
握住她的那只暖掌捏了捏,她怔愣的收了声音。
“余氏的法律顾问明天会到警局去,担任罗娜小姐的律师,今天晚上就请贵局的人多多照料了。”
林先生没想到事情会有如此的转变,连忙说:“余先生,这只是一件小事,不需要动用到律师…”
“怎么不需要?”他一句寒气直冒的话就把林先生给堵回去。“你们也说了,现在事情已经进入法律程序,罗娜为什么不能请律师?”
几个警员面面相觑。
“我们会同她的雇主谈一谈,劝对方收回告诉,直接把罗娜遣返,让她以后不能再来台湾工作,这样就够了;您投必要把小事化大嘛!”管区出面协调。
“笑话,外籍劳工就没有人权吗?”余克俭冷哼。“你们自己先回去
清楚,那位雇主的控诉最好是真的,否则,届时是谁告谁还未可知。”
“可是…”林先生还想争辩。
“陈总管,送客。”
他派头恁大,听都不想听,牵着衣丝碧直接进屋去。
一群警员与仲介人员呆在原地,互相
换着目光。
奇怪,原本这只是一桩很寻常的追捕逃佣事件,为什么他们会有一种惹错了人,大祸临头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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