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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泉饭店的四楼附设酒吧。

 庞非与黄顺伶坐在不显眼的一角,啜饮着酒,共同看着一小方窗口外的夜景。

 庞非的多重身分中,其一是王竞尧行动的记录人。所以大多时候,他常是如影随形的跟着王竞尧走。他也是王竞尧各方面──商业与帮派的参谋军师;所以王竞尧没有拒绝他的如影随形,也明白他在做什么。

 “你的情况如何?”庞非打破沉寂的问。扎成一束的金发侧垂在身前,一贯的冷峻贵族气势。

 黄顺伶苦涩的笑道:“除非他想理我,否则我能有什么进展?你说过他不主动的女人。”

 “他也带那女孩同来了,是不?”庞非纠紧浓眉。“他明知道三十岁以前必须娶你,否则他会失去所有继承权;一旦失去了,老太爷也不会饶他。老爷子的势力不是那小帮派领受得起的。”

 “老爷子知道那女孩的事吗?”

 “知道。但尚不足以列入注意之中。”庞非上的报告有所保留。老爷子不会在乎王竞尧玩多少女人,只会在乎他娶不娶老爷子钦定的女人。

 所有人可以不在意,但她不能!顺伶紧紧握住杯子外缘。她爱他七年了!从见到他照片的那一天起,即被狠狠的吸引住视线,芳心只为他跳动。不只因为他的富可敌国、俊美无比;是那一双眼使她陷入痴狂。冷洌的、无情的、危险又狂猛的,擒住每个人的心,深深受到震撼。在极冷之中,又散发一抹炙烈的火光,像是要将人焚烧殆尽似的。这个又像寒冰又有烈火的矛盾男子,是碰不得的,可是却要命的蛊惑人心?直到今年,她被老爷子审定合格后,才能已完美姿态去面对她心仪七年的男子。他比照片上更能震撼人,更让她如痴如狂。可是数月来,除了公事,他不理她,视她为无物。如今又多出一个女人,她怎么能不心碎?她也有她的美丽幻想呀!看着心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住在一起,他的热情用在别人身上,却吝啬的没给她任何温情。他明知道她对他的心,以及他必须要娶她的!她不是个纯粹拜金的女人,所有的女人都希望自己嫁给一个英俊多金的白马王子;而她是真正爱他才会七年来做着成为他子必须会的事!甚至必须相信丈夫可以拥有天下美女的容忍之心。但…但…他至少要给她一段甜蜜的日子来让她觉得一切有代价呀!王竞也么也没给她。

 最沉重的伤害是他看也不看她一眼。他尽力做着他代的工作,极尽完美的连挑剔的老爷子也忍不住一再点头。可是他偶尔有的情绪是冷笑。他并不欣赏认真工作的女人。她有能力,可是并不嚣张。

 王亿豪认定日本妇女是全世界最适合娶来当子的女人,所以七年来以日本的妇德教育她,让她在公事之外,是个能柔能媚的完美女人。这七年已使她失去原本自我的性格了,为什么他仍不看她?

 “庞非?你与他一同长大的,告诉我,要怎样他才会看我?以对待那女孩的方式对我?”黄顺伶几乎是垂泪了。

 庞非温文俊秀的面孔被昏暗的灯光遮去了神情,看来有些许森,口气却是温柔的

 “你明白,连自以为最了解他的老爷子也掌握不住他。我与他一同成长,一直都是与他人相同,不知不觉得痴痴跟随他身后,对他投以惊叹的眼光,永远抓不住他真正的心思。他太善变了!我只能在他过往的行为中去深思其中的蛛丝马迹”

 黄顺伶倾身更急切道:“老爷子说你最有智谋的,你必定了解他比别人更多。而且他也看重你这一点才让你跟随那么多年。求你,告诉我!至少让我能多了解他一些。”

 “他并不需要任何人了解他,他只要别人的服从。他有绝对的无情与火山的热情。可是晴的落差太强烈,永远让企图讨好他的人提心吊胆。不要讨好他,当他要时,他会自己去掠夺拿取。顺伶,老爷子一再代的,竞尧不会要你主动奉上的心。你表现得愈无动于衷,愈能起他的征服。收起你的感情。你下午见过何怜幽,应当明白她吸引他的原因。因为何怜幽没有将王竞尧看在眼底,使得王竞尧生平第一次以钜资买女人,誓死也要得到她。”

 “她…有没有比我美?”黄顺伶接受了庞非的所有建言,但不安的心仍在。一向自傲的她,在见过何怜幽后没有了信心。谁比较美?她要客观的答案。

 这女人究竟仍不去庸俗的心!庞非叹了口气。一向高贵优雅的黄顺伶在不安时,居然可以平凡到这地步!他对老爷子的眼光有些失望了。

 “美丽的比较不是重要的事,他要的是不凡的心!”王竞尧要天仙绝还怕没有吗?他身边的女子那一个不是美丽的?但美丽不再是他选择的重点了,或者说,从来不是。因为他生来就不缺乏。

 黄顺伶毕竟也是聪明的,在他点明之后,就不再问更多失态的问题,一迳陷入深思。心痛又依恋的回想王竞尧不凡的仪表与冷笑。那个惹尽天下女子心碎的无情男子!如果能不爱上他有多好!如果她只是纯粹的拜金女郎该有多好?…

 五月末的日本是没有什么看头的,既来不及赏樱,又看不到枫红。幸好夏之际,至少还有一些花儿可看。

 昨天抵达成田机场,在东京下塌;没有机会看清东京这座有二千万人口的大都市。中午时刻,王竞尧带她来到了箱;山路蜿蜒,使得坐飞机没晕的她,终于晕车了!傍晚到达他的湖边别墅时,依然什么也没看到、玩到。她来日本简直是参观饭店陈设的。相信王竞尧会有些后悔带她同来。她为他添了麻烦,败了他的游兴。办完东京的事后,什么话也没代的就把黄顺伶丢在东京,带她来箱。一意孤行是他的行事方式。他可以命令任何事,却命令不了她在山路中不得晕车。

 他的别墅是日本传统造型,都是和室,全榻榻米。一楼还比较西式一些,有沙凡么的,二楼就完全日本化了,以纸门隔间,像在看日本古戏码似的。

 他将她抱上,平方在好榻的一张上,表情有些无奈。

 一个日本老妇跪在门口对他说了一些日本话,就间他也回了些什么,一挥手,老服放下两杯茶,拉上纸门退下了。

 “我带你去洗温泉,身体会舒服些。”

 “我好多了。”她坐起来,接过他的茶润喉。

 昨夜的他既冷漠又可怕,宣告着种种威胁,他会做得到他说的。后来他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夜的清酒,燃烧怒意的眼眸始终投在她身上,似乎要将她烧毁,也让她害怕得一夜无眠。大概是失眠才会晕车吧?但她的不适也使得他付出一点温情,不再严厉以对。她是在庆幸吗?

 “换上。”他拿出两套和服。

 一式同款的日本民族花。黑白相间,宽大那件是他的,瘦小的那件是她可以穿的。他怎么会有女用的和服?这种是浴衣也是睡衣。昨天在饭店时就看过了,日本饭店会为住宿者准备和服。可是,他怎么会有…女用的?

 “我有带睡衣。”她没接过。不想穿那种遮不了多少肌肤的东西。

 他微微气的笑看她。

 “我要看你穿上的模样。只在这里,只有我能看。”

 何怜幽无言接过,捧在手中端详,语气有丝叹息

 “日本的东西。”

 他坐近她,将她及肩的黑发,有些嘲

 “民族意识太浓。你是八年抗战转世而来的英魂吗?我希望你有世界观。”

 她摇头,她没有那么伟大的怀;在她虚无的心魂中,世界种种没有值得关注的,非关仇情结。只是…不喜欢加诸于自己身上的色彩罢了。

 “你要我像个日本情妇吗?”她跪坐着替他更衣。如果他要,她就得服从。

 “不,你谁也不要像。”他拉她入怀,摩擦她脸。

 “连情妇也不像?”

 “是的。我的女人与众不同。”

 沉默了会,她问出心中一直存在的疑惑

 “为什么是我?”

 “你生来就是为我而存在的。”他狂妄的口气,一如他所深信的一般。

 “希望我不是唯一。”

 他托起她的面孔。

 “你不愿当我的女人?”表情像要翻。

 何怜幽双眼闪动一抹绝望与无奈。愿意又如何?不愿意又如何?他的世界中不容许别人的意念存在,又何必多问呢?太多太多女人愿意当他的女人,但他偏选了她。其中原因之一就是她不要他;如今却要她改口说乐意当他的人。这人的喜怒无常会得他人无所适从,使得伴随他的人心力瘁。如果一开始她是要他的,他不会选她、紧抓她不放。凭什么在半个多月后的今天强迫她拼命点头同意当他专用的女是她今生所愿呢?他到底想要别人如何?这样的欺凌她,欺凌一个不会还手的人,当真是一点羞也没有了!

 “你要我说愿意吗?”她回答得很大胆,却也很瑟缩,几乎是委曲求全了,又相当不怕死的隐含挑衅。

 不过,出乎她意料之外,他没有生气,没有暴。反而放声大笑地将她榻上,覆住她,往她颈子中啃咬。他的笑意得她心神震汤,身子也有些麻

 “我就喜欢你这样,聪颖又懂得惹我!却又该死的恭顺,让我气不起来。”

 他是个疯子!她心中再一次肯定。

 “你常生气。”

 “你还未真正见识过我的怒气。定论别下得太早。”

 这么说,以往的暴与威吓全是“轻微”怒意而已?让她吓得浑身冒冷汗,只算是小儿科的承受是吗?这个二十九岁的男人如此难以捉摸。倘若她长到二十九,也会如此吗?不会的。他是集所有格的极端,独一无二得让人胆寒。如果少些权势也就算了,至少不会造就他无匹的狂妄与目空一切。但他生就天之骄子的身分让他习惯呼风唤雨、傲视群伦,以自己为神祗的创造自我宇宙的信仰,也得以让他随心所,演变出奇突的性格。

 这种性格的背后,是由什么堆砌而成?王亿豪的大名如雷贯耳,传说中的冷硬无情、目空一切,玩政经两界于指掌间,全凭他个人喜怒而定。他们一定是相似的,可是也一定相斥。再如何出色的人,只需一个就够了;多一个出来,即使是近亲也容易相残,争取唯一的存在。王亿豪应是不允许王竞尧养成这种性格的。其中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缘由,否则今的王竞尧不会如此狂放傲岸,应是一个有能力的富家子弟,但顺从于其祖父的控制。

 不过,那不是她该关心的事。

 一番云雨过后,他抱她到宽广的浴室泡温泉。他这别墅接近温泉区,直接接了管子导引导别墅来。

 温泉原来有二种分别。一种浊黄水,一种清澈如自来水,看来乾净得多,硫磺味也没那么重。

 她放松的靠在他怀中。浴池很大,温泉的功用除了消除疲劳,也易使人浑身无力,瘫瘫软软的;热度使人晕眩,全身肌肤发红,看来像煮的虾子。

 “你打算在日本待多久?”她低问,心脏在水的压力下跳得有些急促、有些难受。

 “我替你请了十天的事假。”

 如今他是她的坚护人,名义上是“认养”关系,但没有称谓。学校的请假事宜全由他一手包办。她只被通知可以十天不上课而已。原本中上水准的功课若是一落千丈也不算意外了。

 他将巾折成长条盖在头顶上,充份享受温泉浴的舒服。据说人体收温泉的气息容易由头顶的白会逸出,所以日本人泡温泉时,头顶会加盖一块巾,即使看起来很好笑。她低下头,偷偷微笑。这种“好笑”的情况会出现在他身上非常突兀。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总是代表所有的权威,居然会在她面前展现其他面貌,她有些受宠若惊。

 “来吧!当一次完美的日本婆。”他一时兴起,丢给她一块巾,转身背对她。

 她怔了下,开始替他背。他也真是懂得享受了!

 即使已有多次的肌肤之亲,她仍从未完全的看清他身体的模样。也许她有些羞怯,或向来漫不经心惯了,此时才有机会仔细端详。他的背相当宽广,会让人产生无比的依赖之心;肌理强硬且有力的收缩着,在有动作时,肌会隐隐纠结。有一些细碎的伤口分布其上,代表着他生少岁月中叛逆的记录。

 他长及颈背的黑发在沾后呈现自然的卷曲。以一个成年人而言,他的头发太长了。那个有着金发及的庞非不会让人感到怪异,因为他的长发永远端正的束在身后,一丝不苟。但王竞尧过长的发总给人不驯的观感;梳起来时很深沉,放开时太不羁,全身上下都是极端的矛盾。一如他晴难测的脾气。

 此时他可以说是开心得,她稍稍能感觉出来。

 为什么是她?她依然得不到真正的答案。恐怕,他这辈子是不会告诉她了。

 心情再度自陷于困惑的茫然中神游…

 为什么是她?

 这是她盈然双眸中重复的问号。

 王竞尧缓缓啜着威士忌。凌晨三点的时刻,酒馆内只剩少许人。面对芦之湖的景,沿岸的灯光衬在湖中倒影成一片辉煌。五月的日本仍有些凉。

 那几乎像种着魔的痴狂!乍见的一瞬间,他就决定要她。一双无神的大眼,唯一的光芒闪动对世情的嘲笑;在美丽的面孔下,隐藏太多黑暗与凄惶。无动于衷或已吓到不能有反应的面对两名滋生事端,而被各挖去一眼断去一手的人,那种不动声是极令人赏的。她唯一闪动的情绪是在脚趾示人之后。她不怕血,不怕一群黑社会人物,却只担忧着她无遮掩的脚踝。那时,他心中涌现疯狂想拥有她的念头,以上礼待她。宣告了所有人,她是他的。

 没有令他失望,她依然令他疯狂。他知道的,她是生来伴他一生的,引发出他这一生唯一的热情与痴狂,几乎狂烈到使自己讶异了!所以庞非特别的担心着急。他身边的人都吓着了。

 他们都深信,沉于一个女人是男人堕落的开始。他们认为他们有必要力谏!向古代良将忠臣师法。

 呵!世间种种,没有什么事是绝对重要的。帮会÷业带来的成就感与狠狠打上一架的感觉相同,打发无聊而已。他能创造一切,就能毁了一切,没有什么可以使他恋栈不放。如今视权势若性命的,反倒是他身边的人了。

 他不是淡泊,他的权力与支配更为庞大,连权势的起落都操控在指掌中!他只信自己,不会信权势所代表的一切。

 王亿豪是只千年不死的妖怪,但仍是不及他的。因为他老眼昏花的肯定权势代表了他,也让权势蒙蔽了自己。一旦那天他什么也没有了,也只不过是一个什么也不是的糟老头罢了!他信任的不再是他自己,而是紧抓的权势。那代表他已对他自己丧失信心。

 要比斗吗?觉得无聊罢了。就让他老人家自个儿陶醉去吧!认为他操控了一切也好,免得来打搅他。让他多活一些时候吧!就当作──敬老尊贤如何?

 王竞尧举杯对夜,又灌下一杯。

 “在庆祝什么?”

 他的桌位旁多出了一个人,与他对面坐着。

 那是一个三十七、八岁左右的日本男子,很典型的东洋混血后长成的人种。单眼皮、鼻、薄、方正的脸,加上高瘦的身影,组合成一个日本型的翩翩美男子;一身的黑西装与黑大衣的穿着,充分强调出知的品位,额头的几道纹路更显出长期运用大脑累积出的痕迹,他是小林东旭,这间酒馆的主人,日本某地下帮派的首领之一,也是知名株氏会社的老板。拥有多重身分与多种头衔,然后以不同的姓名示人。全亚洲唯一知道他身兼多种身分的,只有他──王竞尧。

 “庆祝芦之湖的夜。”王竞尧再拿来一个高角杯,斟上半杯酒。

 “心情不错哪?难得的情况。”小林东旭锐利又看透人心的眼眸紧紧投在他身上。“为了女人吗?”

 王竞尧不答反问:“什么样的女人值得我庆祝?”

 小林东旭慢条斯理的啜了口酒,转动手中的酒杯,看着晶萤的体波动出的水光。想了许久…

 “与你认识十年,我一直在推敲什么样的女人足以使你动心。这次,你带了女人来了,不是吗?不要瑞子了?”

 瑞子是三年前小林东旭送给王竞尧的玩物。在日本相当知名的红模特儿,又柔又媚又温驯。承于他身边,并且忠心得三年来只认定他为主人。多少日本公子哥儿竞争想成为她的群下拜臣,她完全不予理会。一心只期待王竞尧莅临日本时,能给她有被爱的感觉。

 小林东旭的资讯来源各个管道都有,只要是他想知道的事,还没有能瞒得过他的。王竞尧一踏上日本的土地,他就知道他来了。当然也会知道他带来了一个女人,并且更带到箱的私人住所,表示出他的重视。连瑞子也不能踏进的地方,有别的女人居然可以,怎能不叫小林东旭大大予以注目?

 王竞尧浅浅勾了下角,十足十的嘲

 “瑞子?我几时说过我要她了?又何来不要之说?”上过并不代表“要”发与心中强烈的占有是不相同的。他沾过的女人与全天下男人上也不干他的事。但他“要”的女人,现在出现,他才明白那种占有强烈到连她偷看别的男人也会令他有想将别的男人拆成碎片的冲动。

 “她爱你,对不对?所以你才看不上她。”小林东旭企图了解他的心态;多年来仍对他奇异的心感到不解。宫本瑞子是他手中仅有最完美的女子,他甚至将她完壁之身时就第一个送给他,而没有在他之前让瑞子遭别的男子污秽。王竞尧对女人有种无形的魔力,所以瑞子简直爱死他了!但王竞尧没动过心,完全没有!于是小林东旭有了一个结论:这男子拒绝痴心与主动奉上的爱情。可是他的支配又不允许他人与他背道而驰,而不归顺他。爱上这种男人太幸苦!三年来,瑞子在他那边哭了好几次,心碎得让人心疼。多的是企望得到她青睐的男子,他手下的青木修仁就几乎为他疯狂了。由此可见瑞子真的是一个罕见的大美人与好女人。但她不幸的爱上了一个不要女人爱的男人。如果当初瑞子没有一见面就为他疯狂,没有为了讨他欣做尽任何事,而是维持高傲与无心,那么,今天情况是否会不同?

 “不尽然。即使她没看上我,也改变不了什么。”

 “你还会找她吗?”

 王竞尧又笑了!对女人,他几曾眷恋过?当男人纯为发时,什么女人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我以为你会希望她这辈子只有你沾过。”

 “我只会让我“要”的女人身心属于我。其他的,与我何干?如果你想使她好过些,再转送别人吧!几年内我不需要玩具了。”

 “这么认真?要她一人而已?”小林东旭这回难掩讶异。

 王竞尧再度看向窗外的***。

 “不见得。但目前的唯一兴趣的确只在她。”

 “我能看吗?”他已经非常好奇了!

 “明天,在我的别墅。”王竞尧结束了话题,改口道:“我希望你的出现不是为了谈女人。”

 小林东旭双眼闪了闪,突然的导入正题;他尚无法将判若两人的面孔做好调适。之前的慵懒闲散,只转瞬间,已成深沉危险且使人战栗。小林东旭暗中吁出一口气,再一次庆幸十年前的相识成了战友而非敌人!他永远不必担心会有与这人相对峙的一天。那必定是一场可怕的灾难!试想,特地由数十位心理研究权威,与高智慧人士组成的研究小组,可以清楚正确的分析出各国元首性格,与必然的行事方式;百分之百可以确定各国财经走向与股市起落,却用了十年仍无法明确研究出这个中国男子的行事方式与各种情绪的反行为为何。从他过往的蛛丝马迹来分析,依然侦侧不出未来共通。这男人幸好与他成了朋友,否则成了敌人会是件多么恐怖的事!

 剩余的黑夜,则在某事的讨论中度过。

 他昨夜没回来。

 在日本的这几天,他们同房而睡,对他的在与否,感觉比较关注。

 坐在门廊内的木板台阶上,隐隐可看到远处富士山的形状。尖端处是积雪,中下部分由灰黑延伸到青绿。在日本,到处可看到苍郁的树林。日本人水土保持做得相当成功,造林造得既茂密又美观。没有一片山坡地是光秃的,绿地与蓝天相辉映。

 但欣赏归欣赏,日本究竟不是她的国度。就像王竞尧,对她而言,他占有了她的身子,引燃她从未被挖掘过的热情,将她当情人来呵护着。但他的怀抱终究不是她今生今世停泊的地方。这世界谁能靠谁一辈子呢?即使有,他对她而言也太危险。只要他不高兴,可以再前一刻白般呵疼,下一秒却已被拆解得血模糊。只要他不悦,他可以让人吓坏心神,没得反抗的。

 在她来不及结束忧郁、享受青春便已告终结的少女期中,曾经有机会去幻想她生命中男人会有的影像吗?似乎有的。她要一副忠实的肩膀,只予她温暖的怀抱。然后,平凡而安康的小家庭,远离人群,住在山上,不沾人世丑恶种种。但那毕竟是微微闪过的模糊影像而已。在父亲导演的丑恶事件中,她已对婚姻完全破灭。

 所以,当人情妇不代表辱,当人才可悲。黄顺如当了父亲的情妇,如今只待黄顺伶当上王太太,那自己的角色易位,当了第三者。情况既讽刺又好笑。她正等着看结局呢!只不过,王竞尧会乖乖去结婚吗?那男人是预测不得的。无所谓,二人井河不犯,谁也不必了解谁;他要得只是她的体,她提供的也是体。其他心思,随各人去深藏吧!她不会忘了情妇本分而做起子的行为。那太亏了!她没心力去做。应付他时而需索无度的望已使她有些疲于应付了,能得清闲,何必自扰?

 随手攀折下矮木丛上的一朵紫白球花,俗名叫绣球花,日本人称为紫花或是什么的,形如中国古代的绣球,四、五月是它的花季。只是那件盲婚之一的古老习俗已遭世人遗弃;古代最出名的绣球姻缘,便是薛仁贵与王宝钏事件,结果下嫁后得到的却是守了十八年的苦窑日子。大将的扬威不只是万骨枯叠成的结果,也是女人牺牲的成就;只不过,女人对历史而言太微不足道了些。牺牲?应该,不足以列传。皇帝无知,应该;所以“何不食麋”传于后世。历史上稍稍懂得出风头的女一定得遭千夫所指。潘金莲比班昭出名,因为她让男人占尽便宜之余又方便贬为千古婬妇来告诫女人必须引以为

 绣球花呵!将之抛投,会是重演一次历史,换来十八年苦待吗?待谁?磨蚀殆尽的痴傻之心,还会有谁携来今世投胎?不了,不了!世上傻女子在适者生存定律中已遭淘汰。无心女子才能长久生存,痴心不值钱了!

 用力将花朵往天空抛去,画成一道抛物线的圆弧落在前方,落在不知何时出现于十步远地方的王竞抑中,他接到她的花。阳光很炙烈,王竞尧一身休闲的白,与他身边日本男子一身正式的黑形成强烈对比,出色至极的与光抗礼。墨镜掩去两名男子的神情,但毫无疑问的,他们都在看她、打量她,而且已有好些时候了。

 她没有站起来接,阳光已能投到她白磁般的容颜。此时才开始感觉到有些沁汗的热。快中午了!她有些奇怪的幻想他昨夜有没有允许温柔腻人的日本美女在他颈子与衣领上留下美丽的印?似乎不可能,他讨厌主动的女人,更讨厌一个没卸妆乾净的女人留脂粉味在他身上。她从未主动吻过他,更别说吻口以外的地方。她心里多少明了,他不希望女人太主动,否则他会命令她。而且,他从未关照她化装品、保养品之类的东西,代表他对那些东西的排斥。他身上是不允许留下女人味道的。

 可是,若他对每个女人表现的要求都一致,那不是太乏味了吗?或者,他换女人只因为某部位的度不同?其实上对男人的耗损大过女人。女人是接受的一方,而且从未体会过男人必须排解的精力与痛苦。对女人而言不是绝对必要,反而男人乐此不疲;古代更以御女之广为能事。可是呵!男人之所以容易早死早衰大概也是如此吧!不知节制偏又奇大。

 不过,其实她无所谓的。她去找别个女人也好,她不必为了他忽喜忽怒而提心吊胆。

 “我接到你的花。”他以花朵抬起她面孔,下一刻,已用另一只手有力的搂她入怀狂烈的吻住。

 她吓了一跳!轻轻挣扎,自是挣不开他强硬的索取。何怜幽无奈的屈服,让他在青天白的外头恣意挑动她只为他燃烧的热情。他总喜欢这样的,一旦发现她陷入漫游无际的自我世界时,就以强烈手段来向她的身心宣告──她无权利,她只能依他存在而感觉。

 显然他昨夜没尽数把热情发在别个女人身上。她开始感觉到痛时,微微呻出声。不知是喜是悲;为何会一再想起他昨夜的旎?其实她不嫉妒的,却又如此在意,为什么?但现在的痛最真实,她轻他肩膀,他吻得好暴,不肯放松力道。

 久久,他放开她,凝视她锁着疼痛的娥眉,与泛着红肿血丝的樱,他扬起了自得的笑容,扳住她面对黑衣男人,介绍道:“我的中国娃娃。何怜幽。”漆黑衣男子扬起一道眉,再细看了她。

 “你好。我叫小林东旭。王的朋友。”

 她点头。情妇或洋娃娃都是没有出声表明身份的权利的。她看不出两个男子传什么讯息,也不想知道。她只想回房洗一把冷水,让肿痛的好过一些。

 “我要上楼。”她抬眼请求他。

 他点头,终于放开了手。但代道:“吃完饭后睡一会。晚上有宴会。”

 她正走了几步,定住身子。

 “会有人来帮你打扮。”他说出她想拒绝的理由。

 何怜幽只得再度走进去,静静的上楼。直到她雪白的身影再也看不到,小林东旭看向王竞抑中的紫花。

 “相当特殊的美丽,也符合我的推想。”

 这种美丽不是在外表的竞,而是散发出来的清飘忽,不经尘世的奇特。也难怪瑞子锁不住他的心;瑞子只有外表的绝美与性格上的依顺,灵魂里没有任何特色。但这女子形于外的特质超过了外表的美丽,所以不施脂粉仍是要命的惹人想占有汲取其清灵之气。而且,这女子没有对王竞尧如此出色的男子失魂心,她是真正的勉强。也许尚小不懂风情,或是本身酷爱神游,无依惯了,飘然惯了,却突然出现一只生嗜血与掠夺得豹子,网住了她,牵制了她,不让她悠游。反抗不得又不甘心屈服,这种女人如果他遇到了,也非得擒住不可。但十数年来纵横于日本商界、黑道,美丽的女人易得,但精致的层次则属难见,难寻的程度到几乎要让他以为自己幻想过度、要求过苛!但王竞尧却幸运的捉住了一个,这让小林东旭心中感受杂陈不已。而且他推想得对;王竞尧需要具有挑战的女人,而不是明明许了心却玩把戏,或痴心执意付出的女人。为了这个少女,牺牲全天下庸脂俗粉都值得!但──一旦她也被擒服了呢?一旦清灵气质为爱而转为平凡,美丽不再特别,想必王竞尧也不要了吧?所以他说近几年也许不会有别的女人,只是“近几年。”尝到底,仍是一场征服游戏而已;只不过时间略长。这何怜幽既幸运,也可怜。

 王竞尧只拿女人当调剂看,没有一个例外;小林东旭心中肯定的想。但他眉宇间些微的闪动,仍逃不过王竞尧专注研判的眼光。但他什么也没说,莫测高深的点燃一菸,转而看着手中捏成碎片的紫白小报。摧残?如果女人可以用花来称之,何怜幽当了他的女人,是他催残了她,还是珍惜了她?

 将花瓣落丛跟处。自由凋零或是遭人攀折,最终的归处也是化为泥;差别只在有无惹人欣赏疼惜的过程罢了。摧残又如何?毕竟也是生命中的一段璀璨!就称是摧残吧!与其遭狂蝶狂蜂欺凌,何不攀折回瓶中,专供他一人欣赏?她是他的。这辈子休做他想。

 她以为宴会是那种黑道大哥的聚会,没想到王竞尧竟是以“豪年”集团少东的身分参加日本商业钜子的酒会。所以,黄顺伶与庞非又出现了。

 黄顺伶穿着美丽的日本和服,几乎像个完美的日本女人了,但眼眸间的幽怨失了几分颜色。始终追随着王竞尧身形而走。

 今天来参加的名夫人全穿日本和服,男人一律穿燕尾服。

 可是何怜幽并没有;她打扮得彷若阿拉伯女子。长及地的头纱,以一条钻石项练别住,滴水晶钻垂在雪白的额头。薄纱罩杉内,若隐若现可见紧身背心与紧身群所勾勒出的美丽曲线,出一截雪白肚皮,既清纯又妖。包裹在重重白纱中让人看到一些,又什么也看不清。尤其在一群和服中,更凸显其震撼。她无异令众日本国美女名缓大大失。而何怜幽更是唯一不施脂粉的女子。

 日本女人是很习惯化妆的,尤其喜好将自己妆点得粉白娇;虽不若古代日本艺的夸张,但扑白粉涂口红是她们的习惯,一眼看过去会觉得粉妆玉琢。可是清一的苍白朱红中,唯一的青春面貌就更显奇异可人了!十七岁的面孔,无需任何妆点。

 王竞尧让他的女人成了最出色的女子,傲视群芳,这是他惯常做的事;只不过今年的日本聚会换了人。以往只有宫本瑞子是唯一殊荣,如今王大少改了口味,却只有更上层楼之感。

 何怜幽今晚的工作就是吊在他手臂上。不懂日本正好省事,她不必笑、不必礼貌过人,她只要冷然以对。王竞尧不会允许她对其他男人产生任何表情,尤其是笑容;他说那只有他能看。

 今夜小林东旭也来了,但王竞尧没招呼他,他们两人全以陌生方式点头。虽奇怪,但不关她的事。

 幽怨的眼光不只一双。挂在小林东旭臂弯中的超级大美人水汪汪的大眼几乎快垂下泪;也是渴望的看着王竞尧。

 有一天她也会如此吗?何怜幽自问着,眼光移转到他身上。他正沉静且专注的与一个日本企业大老谈些什么,此时看来高贵又斯文。没有放纵野气狂妄,像个企业家了。但那只是他多种表情之一。这种男人值得女人倾心痛心来爱吗?他跟本不屑任何女人的。

 如果他肯放开她,她会马上收拾她的东西躲到一旦他反悔了,却绝对找不到的地方。伺候这男人太累,要取悦他太困难;而美丽这东西不起几度秋的摧残。不能老、不能惹怒他、不能痴心、不能他、不能爱…什么都不能的事,即使仙女来也做不好,何况皮相易老的凡人如她?

 “喝一点酒。”

 不知何时,他结束了与他人的对话,将她拉到角落布帘暗处,将他手中的酒推到她边。

 她回过神,小啜了一口,苦苦又辣辣的使她皱眉。

 “我不喜欢。”

 他低笑,将剩余的酒倾倒入口中,然后住她后脑,嘴强硬启开她的,慢慢哺啜入她口中,渐渐转为口纠;何怜幽面孔更加酡红如醉。

 强迫她,也是他养她这情妇的乐趣之一。

 “你想做戏给谁看?”她头埋入他膛,低着。酒灼烧到胃中,感觉并不好。头有些昏,不知是他的还是酒的关系。

 “谁值得我去做戏?”他咬着她耳朵。

 他吻她,是因为他想吻她;他哺啜她酒,是因为他想看她脸红的模样,她早该明白。可是大庭广众之下,他真是不知羞,非得四处宣告情妇的好用不可吗?他等于也在伤害她。可是,他才不在乎。他买女人不负责修补自尊,他只要开心,种种的强迫能令他开心,买来的东西才有价值。那是他的想法;她不能或忘,否则放任自己有尊严的结果必是更多的难堪。

 “我不舒服。”她是真的头昏了,抓住他衣裳低语。

 “我们到外头透口气。”他笑看她被酒催红的面孔,了解酒已在她身上发生效用。

 庭院的夜由七彩灯光点缀而成,占地广阔得足以使人明了主人的财大气

 日本的人口有台湾的六倍多,土地有台湾的七倍大。由三千多个岛屿组成的日本,空间理所当然比台湾更宽敞。稍稍富有的人块大土地或买私人岛并不困难。这座宅邸便是建筑在一座离本岛只有二公里的小岛上。主人买下了它,稍事整顿后,建成一座欧混和风格的城堡,也自辟了一条私人公路,衔接与本岛的联系。

 在这里,只要关起门,即可充份享受古代城主呼风唤雨的风光。也许,王竞尧会欣赏这种唯我独尊法。

 何怜幽让凉风吹舒服了些,体内不再灼烫难受。坐在他怀中,抬眼看他,他深沉的眼眸不知在思考些什么,微敛着眉睫,双手轻却牢牢的搂住她,置在她背后的手掌轻轻拍抚着他不经意的温柔。

 偶尔,他会珍视她,并且不吝让她感觉到。但那情况似乎都是在欺负她过后才有些微的涌现。

 稍稍调整了下他有些歪的领结;他会依他打扮的衣着与所处的场所展现他该有的面貌。如今一切的狂猛野全隐在领结束缚之下。看来无害,但更近观之,却又吓人的蓄势待发。

 他握住她要收回的手,放在与扎人的下巴中反覆玩耍。直到他开始细啃她手指,她才轻笑出声,忙要收回手,却只让另一手也陷入相同情况中。

 “你连我的手也要啃,上辈子没吃过人是吗?”他说只是啃得她感神经又麻又痛又,力道恰懊的让她想发笑。心中在想:有没有女人让她咬下一块

 细微而小心得脚步声打断了他对她的调情。锐利眼光准确无误的扫视向草丛阴暗处,让企图躲藏的人无所遁形。所以,那位身着美丽和服的绝美佳人慢慢的移出了身形。昏暗的灯光下,仍能发现那美人一腔柔情爱恋全无保留的在双眸中表无遗。

 “王先生──”宫本瑞子躬了身,所有爱意无须宣传。凄楚的垂低头,不敢直视王竞尧凌厉迫人的眼。

 “走开。”王竞尧面无表情,声音不带任何温度的下命令。

 “求您…王先生,只要您…”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王竞尧的声音轻得没有丝毫重量,言下之意却比铅更沉重。

 何怜幽离开他的膝盖,想避开这情况,但他不让她走。直到宫本瑞子含泪踉跄的奔离后,他才看向她

 “为什么想逃?”

 “我不搅和不关我的事件。”她面无表情,心中却真正受到震撼!不要爱上他!爱上他的女人比死更不值得。她见识到了真正情况,他果真是女人的灾难!连绝美的那日本女子都如此了,她又算什么?可以想像他与那美人必有一段共处时光,但她爱上了他,所以遭受此下场。她们的种种,皆是何怜幽未来必然会经历到的景象。他对她的厌倦,将是从她爱上他开始。

 幸好,他没有足够的热情去爱一个人。不是吗?所以一旦王竞尧腻了她,她也不会有乞求多看一眼的卑微情况。那将是她唯一可以保有的尊严。

 王竞尧勾起一边角,笑得阴沉,分辨不出他是喜是怒,反正全在他的索吻中倾吐出所有滋味。他拥紧的力道似有几分怒气的发;再度吻痛了她。

 为什么他会生气?难道她表现得无动于衷不好吗?要是她鄙的争风吃醋面孔,会足他的自大之心吗?不会的,他不允许任何人对他倾心或有任何占有之;那么她的冷淡是合宜的,应不会引发他的情绪──可是──这男人原本就是难懂又难惹的。古代的伴君如伴虎与她的情况差不到那儿去。这种男人,凭什么让众佳丽心碎神伤?要是她…肯定不会痴傻的爱上。不会的。

 回到会场,庞非领着黄顺伶接近他们,当然是为了公事。参加商业宴会是做生意的好机会,否则王竞尧不会参加。她无意参与他们的讨论,但他的手指与她的绕,尽抓不放。她只好将身子依着他的背,开始明确感受到一身奇异的打扮所招惹来的各方注目。当然,庞非与黄顺伶的出色更加强了这一方天地的亮度。加上王竞尧那种卓绝出众的仪表与威猛的气势,不招人注目也难了。

 远远的,她看到之前那日本美人似乎哭过的依在小林东旭身侧,而小林东旭对她这边举杯了下。小林东旭身边的另一位男子则眼敌的队她。

 何怜幽没有多做注意与猜想。垂下双眼,啜饮甜淡的水果酒。

 乐队奏出慢狐步的舞曲后,所有谈话全告终结,一双双人影步下中间的舞池。也难为那票穿和服木屐的日本妇女了。王竞尧下完指令,搂她出去,没有多做停留。

 依稀可看出庞非的言又止,与黄顺伶渴望注目的殷切。何怜幽在心中微微叹息。这个负尽天下人、唯我独尊的男人,到底在想什么?也许没有心的人才会过得恣意些;他应该是没有心的。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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