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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爱爱趁上茅厕的当儿,偷溜到了其中一间香扑扑花姑娘的房间里“借”了一套行头,先行穿在书生衫里头,勉强地系上带后,微显臃肿地回到了大厅里。

 小桃一点都没有发现她的身材变肿了一点点,还是千方百计要灌她的酒,想要拖回房间去尝尝鲜小生…

 后来小书果然讲义气得很,在三大老板上门找花姑娘后,就连忙偷偷跑过来跟她报信儿。

 于是爱爱又趁机身,跑到茅厕去掉了外衣,挽了发髻随丰摘下一枝桃花簪住,随随便便点了上胭脂就跑出来。

 应该可以了吧,穿上这套俗丽到极点的花花绿绿宫装,任谁也不会怀疑她不是这笑青楼里近百名的莺莺燕燕之一。

 小书说三名老板一个在东雅房,一个在西雅房,还有一个在中雅房…

 “真够麻烦的,为什么不干脆聚在一块儿吃喝算了,还要一人一间…”这笑青楼可真是够大的,害她左找右找左拐右弯地了好几次路,忍不住暗自低咒。

 就在她穿过一丛丛花树,想要找正确的路时,蓦然撞进了一具温暖有力的怀抱中。

 “狼,放开我!”她吓了好大一跳,看也不看地重重踩了对方一脚。

 “噢!”一个清亮好听的声音低呼,坚实的臂膀微微一松开。

 爱爱以为自己莫名其妙就给一只来此寻芳问柳的狼偷吃到豆腐,气得她没头没脑、劈头劈脑就是一阵抓打、大骂—

 “你没长眼吗?这样随手就摸,没给金也没给银的,就想要吃姑娘的豆腐,你…”她猛然抬头,倏然一呆。

 咦?

 被她一阵打到抱头频躲的竟然是白衣赛雪、玉树临风、温文儒雅的君子言。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咦?小乞儿,你怎么也会在这里?”他英俊玉容被她拍打得红咚咚的,却一点儿也没有温怒之意,只是出讶异与惊喜“难道…难道你讨不到吃的,只好委身沦落风尘…”

 “沦落你个…”她硬生生下“猪头”二字,还是难免惊愕地指着他的鼻头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听曲。”他微笑。

 她怀疑地睨着他“男人逛窑子还会干出什么好事来?听曲儿?你别骗人了。”

 “你误会我了,我真的是来听曲的。”他的表情有点受伤。

 她斜睨着他,口突然有点闷闷的,不太好受的感觉—原来…他也跟寻常的那些臭男人没两样,她还以为好脾气又好欺负的他有点儿不一样呢!

 “我管你是来听曲还是来漂的,总之跟我没关系。”她转身就要走。

 他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慢着。”

 她蓦然回头,难掩讶然“你要做什么?”

 “我真的没有嫖。”他温柔炯然的眸子好不认真。

 咦?

 她叹了一口气,心上说不出什么滋味,嘴硬道:“你何须跟我解释?嫖不嫖反正也不是嫖到我,去去去,我还有别的要事要做呢,快快放开我。”

 她想挣脱,没想到他看似温文,却犹如铁铸般怎么撼也撼不动—

 “你不要做花姑娘好不好?”他紧紧盯着她,温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央求。

 她心儿没来由一怦“关、关你什么事?”

 “我不忍见到你一个好好的清白姑娘,就为了生活沦落至此…”他双眉微蹙起,忧心地道“进出这儿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你会给人欺负的。”

 她眨了眨眼,强抑下感动,嗤地一声笑了“你也承认了进出这里的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你自己呢?”

 “我是来听曲的。”他还是很坚持。

 爱爱翻了翻白眼“反正不管你是来干什么的,我现在真的有要事要办,等一下有空再陪你研究这个间题,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除非你答应我,重新作人。”他正经八百地道。

 眼见三大老板都已经进门小半个时辰了,她的事急如星火,错过这一次还不知道“堵不堵”得到,哪有时间跟他在这儿干耗?

 爱爱一急,索提起脚尖,狠狠地往他脚上重重跺下去…

 “唉呀!”子言没料到这招,松开手紧抱着惨遭“毒脚”的脚丫子团团跳起来“唉呀呀…”

 “失礼了。”’她觑空扮了个鬼脸,趁机逃跑。

 “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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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找到了东雅座,爱爱成功地混了进去,就见里头气氛正酣,一堆花姑娘已经笑得花枝绽,已是喝得东倒西歪,和葛老板玩起猜酒拳衣的游戏来了。

 葛老板一张老脸被酒醇红了,笑呵呵地搂过这个又摸那个,滴着口水道:“小粉桃儿…你又输了,来,把肚兜儿给掉吧,哈哈哈…”小粉桃儿不依,整个人粘在他身上咭咭笑“唉哟,葛老板…人家不来了啦,你这么厉害,都欺负人家…”

 葛老板被捧得心花怒放,醉醺醺地笑道:“我这么…嗝,厉害,那是应该的…哼,想我老葛所向无敌嗝…向来是…做什么嗝,就赢什么…嗝…”

 爱爱小心地推开一个醉到趴在桌边打鼾的女,挤坐在葛老板身边,堆起脸殷勤的笑为他再斟了一杯酒“葛老板好厉害哟,果然名不虚传,值得干一杯!”

 “好,来,干!”葛老板醉眼离,笑嘻嘻地饮了,突然有点纳闷地指着她的鼻头道:“咦?你是新来的呀?长得好漂亮…嘻嘻,你叫什么名字呀?有赏!”

 他二话不说掏出了一锭小银子向爱爱的领口,爱爱巧妙一闪身,用手接了过去,面上笑着心底却暗自咒骂—

 “谢葛老板赏…”大狼!

 不过看在亮晶晶的银子分上,就勉强咽下这口鸟气**br />
 “嗯—葛老板您好偏心,人家我们姐妹都没有…”一旁的小粉桃和几个莺莺燕燕大发娇嗔。

 敢情是已经醉到昏头了,也没半个人认出爱爱的眼生,她们只是本能地争起赏银来。

 “有有有,大家通通都有!”葛老板撅起香肠嘴,笑着“亲一个,亲一个就给一锭赏银…”

 一时之间群莺舞,无数张樱桃小嘴纷纷攻击而来,乐得葛老板猪嘴频频接收,爽快得不得了。

 爱爱浑身皮疙瘩直竖,内心好不挣扎…就算是为了她最爱的银子,她怎么也亲不下去…

 可是哪有赏银上门却往外推的道理?

 爱爱心生一计,还是跟着起哄,不过却是混水摸鱼地假装自己也亲了,脸不红气不地伸手讨赏银。

 “葛老板,还有我哪—”她手伸得一点都不心虚。

 葛老板早就被香吻亲得眼花缭,哪分得清楚谁亲谁没亲?反正就是嘛,他大方地一人给了一小锭银子“通通有赏,通通有赏…”

 “耶!”银钱人手,爱爱欢呼。又赚到了一锭赏银的她兴高采烈地把它贴身藏好,这才想到正经事还没做。

 “葛老板,您的出手真阔气…我听说呀,您不光只是来咱们笑青楼这么豪绰,就连在赌坊里也是一掷千金面不改呢!”她学着花姑娘们的嗲声嗲语,一脸很崇拜的样子“什么时候您也带我们姐妹去见识见识呢?好看看您大展雄威的英姿啊!”葛老板被她几碗汤灌得晕陶陶“嘿,你也知道我在赌坊里横扫千军,把众人赢到落花水的威名呀?嗝,这可就不是我在夸口了…连那个…那个那个史药钱三大当家娘子也通通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对我可是…嗝,钦佩得不得了呢!”

 “这么厉害呀!”爱爱娇呼。葛老板得意洋洋地夸口道:“那可不是?人家说爱姑娘、盈姑娘和多姑娘赌术多强,赌功多厉害…哼,遇到我葛老板呀,还不是都得举双手投降…”

 爱爱脸无比尊敬,心底却是连连笑—

 好你个葛瓜,下回再到史药钱赌坊来,老娘非让你光着股输回家不可!

 “葛老板您这么行,那等会儿你就带我们姐妹一齐去大开眼界嘛!”小粉桃撒娇道,无意间推波助澜帮大忙。

 “就是说,我们去帮您加油…”爱爱连忙火上添油“有我们这么多人助阵,您还怕吗?”

 葛老板被捧得差点就要答应;后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急急忙忙摇头“不不不,这些天可不能去…等到过了这阵子,我一定带你们去!

 “为什么?”小粉桃娇滴滴问道。

 爱爱眸光一闪,专注地盯紧着葛老板的回答。

 “这阵子风声紧呀!”葛老板摇头晃脑地口而出“听说八府巡按大人来到咱们数来堡,他老人家生平最痛恨的就是赌…知府大人透出口风儿来了,巡案大人一准备好,就打算管制起全堡赌坊呢!

 原来如此。

 爱爱恍然大悟—也就因为这样,这几个向来跟官府互通声气的大老板们才会消息这么灵光,提早就绝迹于各大赌坊…

 “管制?”她忍不住问“巡按大人打算怎么个管制法呢?他又有这个权吗?从古至今可还没有听过朝廷赌,不准人家娱乐娱乐的…”

 这个巡按大人存心跟她们过不去吗?要赌,岂不是要断了她们的生路?

 这件事情极其严重,可是关乎她们史药钱的终生幸福和一生财源…说什么也不能让那个半路杀出的巡按大人给砸了。

 葛老板神秘兮兮地道:“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不过可是机密,除了官府和我们特定几个大老板外,谁也不知道的机密…”

 爱爱竖高双耳“嗯,我们笑青楼的姐妹们谁也不会出去的,我们笑青楼的姐妹们发誓,要是谁说出去了,就接不到客,对不对?对不对?”

 反正她又不是正牌笑青楼的女。

 几个花姑娘被她这么一拱,也傻乎乎地跟着认真点头“是啊,谁要说出去就接不到客人。”

 葛老板酒意上涌,又打了个嗝,凑近了众妹小小声道:“我听知府大人说呀,这位巡按大人可不得了,乃是当今圣上极为器重的状元郎呢,他上奏了一篇叫什么《赌风之损害民风论》,看得皇帝老儿频频点头称是,特意封他为八府巡按观察大使,监督并巡查有没有赌风过盛,对于腐败的城、县,一律严加规范,若有不从者,先斩后奏…”

 他说着说着打了个寒颤,几个花姑娘也打了个寒颤,爱爱的脖子却没来由地一凉。

 有那么严重吗?先斩后奏…

 她摸了摸粉颈,忍不住咂舌—万一这颗脑袋给刹了,那她以后就再也挣不到银子,再也听不到铜钱叮当响的美妙声音了。

 原来这就是几个大老板悄悄从赌坊腿的原因了,恐怕风声越传越远,将来上门的赌客会渐绝迹…

 可恶,这一班家伙现在都在腿观望,等到巡按大人走了之后再原形毕,可是这段时间被蒙的是状元郎,无辜被影响的却是赌坊,可如果状元郎索一待就是大半年的,那她们史药钱赌坊还开不开呀?

 明明知道趋吉避祸是人之常情,爱爱还是忍不住肚子的火气蹿起。

 都是那个什么捞啥子的巡案大人啦,没事找事做,害她们现在面临到严重的生计威胁…

 “葛老板,那这个巡案大人究竟什么时候才要大张旗鼓地肃赌呢?”

 “唔,听说大人刚到不久,恐怕就是这一两天了。”他趁机摸了爱爱的粉脸蛋儿一把,嘿嘿笑道:“小美人儿,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呀?反正大人这次来又不是来扫黄的,紧张个什么劲儿呢?”

 爱爱一个不察给占了个老大便宜,眉毛一扬,却勉强抑下怒火,笑眯眯地道:“唉哟,葛老板你都趁机吃人家豆腐,人家这肌肤可是早晚都得用一瓶子好几十两的爱似凯兔晶滑抹过的,您这样偷摸了一把,也给得人家补贴一点儿保养费吧?”

 “这样啊?”葛老板听得一愣一愣。

 “人家不管,您至少也得给个十两二十两的贴补一下…下回…下回您才可以再摸到更滑更溜的地方呀…”她笑得三三八八,娇嗲无比。

 葛老板被哮得七晕八素,一想到那个“更滑更溜”的地方,一肚子火充脑,急忙大点其头“好好好,理当如此,理当如此…有赏!”

 一瞬间又是二十两亮晶晶、沉甸甸的银元宝人袋,爱爱笑颜逐开,立时口的奉承和汤一碗又一碗灌去,灌得葛老板浑身上下晕陶陶然,几乎不知此身在何处了。

 几个花姑娘没想到爱爱随口几句话就能够讨到二十两的赏银,这可是她们挣上好几天都挣不到的呀,急得也跟着凑了过去一顶又一顶的高帽子频频送上葛老板的脑袋瓜,哄得他的荷包自动对外开放,一堆莺莺燕燕、娇娇嘀嘀地抢成一团。

 爱爱趁机又摸了好几两,这才趁溜出东雅座。

 她间的荷包重得不得了,眼看大丰收,忍不住叉得意地仰天长笑—

 “哈哈哈,若论起赚钱术,谁与我争锋?”

 只是得意不到片刻,她一想到方才探知的机密消息,肚子的快乐顿时又惊逃四散而去。

 “唉,怎么办呢?正所谓民不与官斗,难道我们史药钱赌坊也得见风驶舵,暂且关起一阵子,等到巡案大人离开了再重新开张吗?”她光是想到这期间的损失,情不自大大痛起来。

 事关重大,大到连她都头疼起来,看样子还是得先回去跟两个姐妹好好商量才是。

 爱爱才刚要举步,背后蓦然有人一把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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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药钱赌坊深夜

 刚刚赌完一铺斗,地上是赢来的银角子和铜钱,多多欢呼着拿起小箩筐一一装起来,捡得眉开眼笑。

 一旁的斗趾高气昂,还不时飞扑过来踹她两记,拼命搅和,气得多多眼珠儿滚圆频频白眼瞪去,却也拿它一点办法都无。

 “再欺负我就把你剁了炖麻油吃,”她忍不住诅咒“然后拔来踢毽子!”

 那只斗一点都不怕她的虚言恫吓,反而咯咯咯直笑,扑着翅膀儿屋飞。

 那行径说有多嚣张就有多嚣张,多多却也只能干瞪眼,叉跺脚嘟嘴,就是不敢真将摇钱就此“一刀两断”

 “多多,有件事…”盈盈走了进来,眉心微蹙地望着她“你是怎么了?脸红脖子的?”

 多多逮着机会哇啦哇啦抱怨:“盈盈,这只真的瞧不起我…而且是非常、非常瞧不起我!”

 “别傻了,没这回事。”她嘴上哄着,却冷冷别了那只斗一眼,只见原本嚣张至极的斗被她瞪得翅膀一拍,乖乖地缩起脖子来踱到一旁缩起来。

 “盈盈,你刚刚说有事,是什么事?”多多这才想起。

 “爱爱打早出门还未回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皱眉头,沉道:“你可知她今天到哪里探查去了?”

 “噢!”多多睁大眼睛“我忘了跟你说…爱爱到青楼去了。”

 “咦?”她一怔。

 多多比手划脚,很是紧张“就是到青楼去调查,她不是去嫖的,这一点我可以作证,真的。”

 盈盈着眉心,突然觉得头好痛…

 “是,我相信。”她叹了一口气“不过问题不在这里,她要去青楼调查,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去吗?”

 “没呀,她是乔装打扮公子哥儿去的。”

 “难道是被识破,现在给人扣住了?”盈盈一脸焦虑。

 “那怎么办?”多多登时急得团团转。

 “先派阿东去打探消息,如果真有给人扣住的情事,咱们再去救她。”盈盈想了一想“对了,你顺道把阿西、阿南、阿北叫来。”

 “要做什么?”多多纳闷。

 盈盈冷静一笑“教他们爬墙术。”

 咦?咦?

 多多傻乎乎地张大嘴“啊?”

 “不需要花钱的方法才算得上是好方法。”她闲闲地道:“何况给爱爱知道了我们捧银子去赎她,她会气到吐血的,说不定还会要我自掏私房钱付这赎人费,那我岂不是亏大了吗?”

 多多额上出现三条黑线,半天后才正经八百地道:“以后记得提醒我,千万别给押到人家手里去,要不然只怕关上一百年还放不出来呢。”

 盈盈看她说得那么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噗地一笑,她的头发道:“傻子,我真有那么黑心肝吗?就算不用银子,还是有法子救你逃出生天,你信不信?”

 听她这么一说,多多也放心了,高高兴兴地点头“信。”

 “好了,事不疑迟,晚了教爱爱吃亏就不好了。”

 盈盈三两下间调兵遣将,有条有理滴水不漏,看得一旁的多多崇拜不已。

 只是她们并不知道,此刻的爱爱早已不在笑青楼里了…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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