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若文少爷、若文少爷,您在做什么呀?”笔君端着一碗药膳粥,站在寒若文的后面叫着。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想要看看长离,呃…离儿姊姊醒了没?”寒若文微红着脸,有些心虚地问。
“离儿小姐已经醒了。不过爷
代过,若文少爷过午前不许来探望小姐,少爷您是否忘了?”
“我没有忘,可是她昨夜醒来至今,我都还没有见过…”
“她的身子还很虚弱。昨夜醒来,爷也只和她说些话就又睡了。今早她刚醒,精神看来比昨天好很多了,不过她虽醒来不久,但开口问的全是少爷的事呢!少爷不必担心,离儿小姐没忘您。”笔君端着粥走上台阶。
“嗯,那就好,对了!笔君,我现在真的不能进去看她吗?”寒若文一副很渴求的样子,看到直摇头的笔君,最后失望的问:“为什么不行?”
“因为爷刚才
代,今晨您若来看离儿小姐的话,不许让您进去。”
“叔叔怎么知道我会来看长离?”寒若文有些讶异。
“爷当然知道,府里每个人也都知道。少爷您很关心离儿小姐,从来都不听爷的话,每天都偷偷跑来看小姐,您以为爷不知道,但爷每次都知道,还
代我们别告诉您,他知道您又不听话了。”笔君笑着推开门,“少爷,奴婢要进去了,再不进去,小姐的粥可要凉了。而粥一凉,奴婢可是会被爷骂的,少爷也会被爷念上一念。”
“那你快进去啊!万一长离吃了冷粥,身子又好不起。”寒若文挥挥手,在她踏进房里前又喊住她,“呃…你进去可别对叔叔说我来过。”他
代完话,转身依依不舍的走几步,又停了下来。
笔君看着他失望的背影,不舍的说:“少爷放心,等爷和小姐谈完话,奴婢就跟爷说少爷很想见小姐,要爷早点让少爷看小姐,好不好?”
见他还是怅然的点点头,笔君又说:“爷今天会问问离儿小姐的去留,爷还知道少爷很喜欢离儿小姐,想她留在府里…”
她顿了下话,心里窃窃私笑地想,爷自个儿更喜欢她,更想留下她。
“不过您也知道嘛,听说离儿小姐想去找她之前的主子,她好像去意甚坚,加上少爷又答应过她。”
“那叔叔打算怎么办?”寒若文听了也很苦恼,怪自己当时答应太快,而长离的固执他也很明白。从前她常告诉他,只要到了京城,她就要去找那位秦小姐,怎么办?叔叔有没有办法留住她?
“当然是想办法将她留下来呀,不过好像很难耶!”笔君
脸不肯定的表情,看得寒若文心冷了大半,“尤其少爷又应允在前,爷花了好多
舌在说服小姐,就不知说得如何了。”
笔君看寒若文万分沮丧的模样,连忙捂住嘴,忍住了笑意。
“所以,爷要少爷今早别进去,这样爷和小姐谈话会比较容易。毕竟爷是个商人晓得如何通商才是之法。”笔君含蓄的暗示。
“这…我知道了,我先回书房去。”寒若文回头走了几步,重又转过身,在笔君进入房前说道:“笔君,你转达叔叔一声,我一定要听好消息。”
“是,笔君会将少爷的话转达给爷,少爷请放心。”
见寒若文走远,笔君才将房门关起来,小心地端着温粥进房。
“爷,奴婢将小姐的粥端来了。”笔君在桌旁准备好,才问:“爷,要奴婢喂小姐用吗?”
“不必,我来。”寒季书接过她手中的碗和汤匙,“你先下去。”
笔君看看主子温柔却坚持的眼神,垂首称是。但她走了一半又踅回身子,“爷,适才奴婢在外头见到若文少爷,少爷很关心小姐的身子,但他怕进来会打扰小姐,又回书斋习字去了。”
“我不是
代过要他今早别来,怎么…”
寒季书吹吹手中的粥,移到长离的
边。长离想自己来,但见他和侍女说话,不便打断,只好眼睁睁地和他对望。
他明白她眼里的拒绝,故作视而不见的催促她,“不烫了,快吃。”
长离以为他不明白她的拒绝,正要开口,却被笔君抢白。
“爷,奴婢当然有把爷
代的话转达给少爷知道。而少爷听了后,也有话要奴婢转达。”
“什么话?”寒季书表情疑惑地看向笔君,手中的粥更挪近长离,她被他
得不得下张口将粥
下,他给她一个赞美的眼神和笑容。
“少爷说,他一定要听好消息。”笔君把寒若文的话重叙给寒季书听。
“噢!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他点点头,表示明白寒若文的话,在成功喂进长离第三口后,又
出了笑容。
长离一直等到笔君离开,打算开口言明自己吃粥的意思。她嘴一张,第五口粥迅速地进到嘴里,她
了粥,连忙把嘴巴捂起来。
寒季书瞪着她的行为,双眉微微一蹙,低沉的声音不愠怒,却有几分嘲讽,“这碗粥这么重,依你现在的力气,根本无法端着碗,你怎么自个儿吃。”
“我…”她想抗议,然而事实是她连坐都要靠着墙,才能撑住虚软的身子,那
的一碗粥要端着吃完,看来还真有些困难。
“嘴巴张开,病人要人服侍已经够麻烦了,再不好好合作,可会惹人生气。”他并没有说些什么温柔的话,但效果却出奇的好。
长离看着他不豫的脸色,愧疚地张口让他喂,她将送到
边的温粥乖乖地一口一口吃下。
寒季书喂了她半碗粥,见她吃到好像又要吐了,才放弃继续喂她。他将剩余的粥放回桌上,走到
畔,打算和她认真的谈些事情。
长离默默注视他的行为,不明白他为什么坚持要喂她,只好瞪大眼睛,直直看着他。
寒季书在
畔前的椅子坐定,看她以呆愣的眼神瞪他,“怎么了?”
“呃…没、没事。”长离回过神来,眼神与他对望,一股偷窥人的羞愧感掠过心房,苍白的脸颊飞起一朵晕红,煞是好看。
她的羞怯,他看得明白,却仍故意用手轻抚她腮颊的粉
,“真的没事吗?怎么才一会儿你脸就又热又烫,莫非…”
“没有、没有,长离很好,长离真的没事。”她被他一问,心里更慌更羞。对于她怎么会突然和他对望一眼,就这么羞赧不安,心里也莫名其妙得很。
寒季书带着笑意,若有所思的领悟,收回手不再刻意逗她。他正经地清清喉咙,让她将注意力转回到他身上,“没事就好。”
“嗯,真的没事,谢谢…寒公子的关心。”她忙着抓回莫名的悸动,眼神回复清朗的纯真和端庄,却遗漏他看她的眼神里所闪过算计的
光。
“既然没事,我看你今早的精神还不错,我们先来谈一些报恩还债的事,你认为如何?”
“报恩还债?”长离被这四个字迷糊了思绪。
她是欠他一次救命之恩没错,但她有欠他什么债吗?还是…他欠她?
不可能,不可能是他欠她。那么,她又是什么时候欠他一笔债呢?
她想不出来,真的想不出来…
***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长离不雅地张大嘴,震惊过后,她急忙用双手捂起嘴,还是难以置信地摇头。她…居然欠他两百两银子,这…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呢?
“寒公子,能不能…请你把话对长离说个清楚?长离…长离真的不知道何时欠下公子这么多钱,长离…”她摇着头,怎么想也想不出来,急得小脸紧紧皱在一起,甚至用手敲起自己
迷糊糊的脑袋。
“离儿,别慌!先镇定下来,镇定下来。”见她因他的一句话而引发的爆发力,寒季书不
敛起嘴角的笑意,温柔地坐到她身旁,大手轻轻地抓住她的柔荑,不让她因心急去敲伤自己的脑袋。
“我…”
“离儿,我适才可有说银两是你欠的?没有吧!”寒季书不疾不缓地说。
“你…”
长离回想他对她说的话--离儿,你需要还我两百两银子。但是这个意思,不就等于她欠他两百两银子吗?道理哪里不同了!
“你--”她想厘清头绪问他,却一再被他打断了话。
“我刚才说,你应该还我两百两银子,但我可没说银子是你欠我的。”他抓着她的小手在手中把玩,等她点头赞同他的话,一手伸到她柔颚下方撑起,“对不起,我忘了告诉你缘由。”
等到她看向他,他才说:“两年半前,我在京城里经营的书画楼曾特地到
庭湖那儿,高薪聘任一位奉涛风夫子,请他到我这儿担任书楼的西席。但我担心奉师父身旁没有银两安家,亦无旅途盘
,怕他走不开身,便命属下先奉上两百两银子给奉师父花用,没想到银两去了,人却没有来。”
长离听他简叙两年前的事情,无力的承认她是该还他这笔债。
爹生前弥留时,心里还挂意这件事,她一直以为是两两银子。因为爹咽气前只说“书楼…两…两银…”,而且又没说出债主是谁,她以为反正将来有朝一
,到汴京找着书画楼时再还就成。
没想到…原来那个始终含在爹嘴里没说清楚的字,是个“百”字!
唉!现在一切都明了了。只是,她不是有意欠债不还,而是事出突然与无奈。
“寒公子…”
“离儿。”他以食指轻点住她的
,制止她说话,“我想要先问你一件事,奉涛风是不是你的父亲?”
“是,他是先父。”长离点头承认,“不过请你听我解释,我爹他--”
“我已经从若文那儿知道你爹的事情,也知道为什么那笔钱、那件事会忽然石沉大海。我没有怪你爹,更没有怪你的意思,但我是个商人…”
他一直笑着看她,她愈看愈心慌的低下头,眼睛不敢再看他的…
笑。
寒季书精明的看出她的表情,更故意抬起她的下颚,笑得更
魅,“离儿,虽说逝者已矣,但书楼当时为此损失不少学生,再加上夫子没来。当时我是人财两失啊!离儿,你说说看,如今我找到债主了,是不加利息,把那笔银两要回来好?还是该将那笔银两,也当做是逝者已矣呢?”
他明明笑得
诈无比,却用一张无辜受害的表情望着她。长离敌不过他的摇摇头,他不放弃贴近她,故意在她面前吐气问道:“那…你是不是该承认,你应该还我那笔钱呢?”
对于他的问话,她只能点头回应。她一直看他
脸因钱所产生的笑容,
眼因算计她还债所闪耀的
光,心里讶异万分,她以为他应该是个知书达理、仁心正义的谦谦君子。
两年前遇见他时,她病得很重,他好心拿药救她。她依稀记得他模糊的样子,一个相貌俊逸,温文儒雅,救她性命的好心君子。而在山寨时,她听若文对他的描叙,猜想他是一个武功高强,扶弱济贫的大侠士。可是眼前的他,怎么看都像一个精明又会算计人的
商。
对她,他不但自有一套恩情说,还要他人回报,现在,更是一副欠债必讨的态度。是她识人不清,还是她生病后感觉有误?他应该不是如此狡狯的商人,他给她的感觉该是个君子,是个侠士才对。
到底是他擅长在人前掩饰,抑或是他本来就是这样,是她一味的把他想得太好,所以才产生这种想像与真实的巨大落差?
长离无法掩饰心中的挣扎与眼里的嫌恶。寒季书不能看透,却能猜着一二。但他不在乎她怎么想,反正
后她一定会了解他的为人,至于眼前最重要的,是把她留在身边守着。这一次,他不会再重蹈两年前的错误,不会让任何因素阻扰他留下她的决心。
“离儿,再来…”
“等一下。”长离听到他呼喊她的方式,连忙发出声音,“寒公子,我的名字叫长离,你可以--”
“我不喜欢『长离』这两个字。”寒季书一脸的坚决,不听她任何提议。
长离被他不悦的态度怔住,不懂他为什么不喜欢“长离”这两个字,难道他不知道“长离”的含意吗?
“寒公子,你为什么不喜欢『长离』这二字呢?难道你不知道它所影
的含意吗?”她不怕冒犯他,直接问出心里的想法。
“我知道这两个字影
的含意;『长离』者,『凤凰』之古别名也。但就算它有个好听的别名,我还是不喜欢它字面上的意义;『长离』者,长远距离、长久分离也。”
“这…你若真不喜欢唤『长离』那你也可以唤我一声『奉姑娘』啊。”长离另作建议。
对她的建议,寒季书噘着嘴摇头拒绝,蹙眉说道:“不,这个称谓我也不喜欢,那蕴含着你我两人既生疏又客套的距离。我、不、喜欢,就像不喜欢你称我一声『寒公子』那样。”
如果真像他所说这般,那往后他们见面要怎么称呼彼此?
“那你要我怎么称呼你?”长离问道。
“你要怎么称呼我?”他笑着沉
了会儿才道:“你可以同我属下那样,称我一声『爷』,或者--”
“好!我可以称您一声『爷』。”长离急忙打断他的话,免得他想出一些奇怪的叫法要她喊,就像他喊她“离儿”那样怪。
从小到大,他是第一个喊她“离儿”的人,其他的人都是喊她“长离”,他偏要叫她离儿这么奇怪的名。
“你喜欢喊我爷就喊吧。但我不会喊你『长离』,以后府里的人,包括若文都会喊你离儿,到时候你别不应声,知道吗?”寒季书对她温柔的笑道,然而他眼神里的霸气却也不容忽视。
她愈听愈气,心里忍不住偷偷埋怨,他这人真是霸道耶,哪有人这样子的啊!她不过在他府里昏睡几天,他就硬要改她的名,更过分的是还不许她出声抗议,实在霸道。
长离不
地对他皱眉瞪眼。
他不理她无言的抗议,朝她的
轻吻了下,见她掩嘴瞪他,不
得意的大笑。
“离儿,称谓的事我们就此决定,这是盖印。”他抚着他的
,挑逗地对她说,看她
脸绯红,他眼底带着满意的笑。“再来,我们来谈谈你心里急着的事好了。”
“长离心里没什么着急的事,谢谢寒…爷的关心。”长离一时改不了习惯,一句话说得拗口又不顺。
“真的吗?”寒季书似试探又似逗
的问她,见她茫然地看他,他好心提醒她。“我听若文说,你想在京城里找人,是不是?”
“是,我本想等身体好些,再向您提出--”
“离儿,我听若文说,你想找的人是秦府的千金。我有一件事想问你,你和她到底分开多久了?”他再次不礼貌地打断她的话,直接问道。
“我和小姐分开…近半年了。”长离在心里数了数日子。
“半年!”寒季书惊讶的喊出,“离儿,你知不知道,半年对一个落难的千金小姐来说,不算是一段短的日子。尤其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任她在京城这个龙蛇混杂之地生活,万一不小心被人骗了,很可能在一夕之间成为一名青楼
哪。”他故意用着惋惜的口吻说道。
“青楼
?”长离听到这四个字,再看他那种似是肯定的表情,原来因生气而涨红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天啊!绝对不能让小姐发生这种事,不然,她怎么对得起夫人最后的
代。她在心里呐喊。
谁来告诉她,她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长离愈想心愈慌。最后,敌不过心里那份恐惧,头一晕、眼一花、身子一软,人毫无知觉的瘫倒在
被上。
寒季书看到她被吓昏了,脸上
是疼惜和怜爱。
他轻轻地甩手抚着她血
全失的柔
,指尖轻缓地勾画她的
形,喃喃低语地取笑她,“我的离儿啊!你怎么这么不经吓呢?若文一直对我说你很勇敢的啊!怎么我随便开口一唬,你就吓昏了呢?”
他笑着摇头,轻柔的将她搂进怀里,大手顺着她的瓜子脸描绘她的脸型,仔仔细细地将她看个
足,心里忽然有股想品-她的-望。一个冲动,他带笑的
贴上她的,留恋着她的柔软。
“长离啊长离!两年前,你偷偷占去我的心,随即消失而去,任我找你、想你、念你、担心你。我在你身上留了讯息,你却一次也不曾回应我,让相思占
我整个思绪,还让我不由自主的爱上你。现在我找到你了,你怎么能不爱上我呢?怎能不用你往后的人生,偿还我这段只为你而生的相思之情呢?”
寒季书贴着她的柔颊,轻怜地吻至她的耳畔,明知她听不到,仍故意在她耳边低喃着爱语。
长离啊长离!我爱你,而你…也该爱我!
***
“离儿小姐,你来得正好。”笔秀将手中的茶盘送到她手上,转身就走。
“这…笔秀。”长离不知道笔秀的用意,端着茶水站着不动。
“啊!对不起,笔秀忘了对小姐说明。”笔秀回过身,纤手轻敲着不管用的脑袋:“离儿小姐--”
“你不必叫我离儿小姐,你只要叫我离儿就行了。”寒府里每个人都喊她“小姐”,令她感到很不习惯。
“这怎么行呢?”笔秀走回长离的身边,“爷说只要你在他的身旁一天,寒府里每一个人都要尊称你一声小姐。这是爷的命令,笔秀既然在爷的手下做事,当然要遵从啊!”
“可是,我也算是在爷的底下做事,与你们一样,都是领爷的薪饷、为爷做事,怎么可以让你们喊我小姐、小姐的呢?”长离觉得很奇怪。
“为什么这样就不能喊小姐呢?”笔秀也觉得很奇怪,她看着长离的表情,猜想她拒绝被喊“小姐”的原因。“离儿小姐,你别看低自个儿在府里的身分,你现在算是若文少爷的半个夫子,也算是半个书画楼的执事,光这两个身分,府里的奴仆喊你一声小姐都不为过。因为书画楼那里的执事若来府里向爷报告事情,我们也都会喊『某爷好』,从来没有人觉得这称谓不恰当的啊!”
“是这样的吗?”长离可以接受这个解释,可心里还是怀疑,然而笔秀诚恳的笑容,她也不敢过分质疑。“那…这茶水的用意呢?”
“啊!糟糕了!”笔秀又敲脑袋一下,“瞧我这迷糊蛋,爷若知晓了,我准要吃一顿骂了。”
“什么事这么严重,让爷要骂你呢?”长离关心的问。
“其实也没什么。离儿小姐,你帮笔秀将这茶水送到爷的书斋好吗?”
“好。爷有客人?”长离看着茶盘上的两只杯子。
“嗯,柳府的二小姐来拜访爷。”笔秀对长离说明来人的身分,“本来这是笔秀该做的工作,但今早府里招了一批新手进来,笔秀忙着要将他们担任的工作分配好,便忘了端茶水过去。现在端过去,爷一定会骂我是不是存心怠慢客人。虽然爷也不喜欢这位客人的来访,更不是存心骂我们这些下人,但爷在客人面前总得做做面子。”笔秀巧笑着,有意无意地为长离说明一些事情。“不过,若是小姐帮笔秀端过去,爷一定不会骂你的。”
“是吗?”
“是,小姐就好心帮笔秀一次好吗?”
看笔秀希冀的祈求眼光,长离拒绝不了。“好吧!我现在端过去,但…他真的不会骂我吗?”她胆怯的问。
她这辈子最怕被人骂。虽然她很少遇到有人骂她,但她对那种骂人的声音就是觉得心惊胆跳。
“不会,爷疼你得很,他舍不得骂你呢!况且,你只是帮笔秀的忙。你现在的工作应该是陪着若文少爷读…哎呀!若文少爷呢?”她有点后知后觉的问。
“他在自己的书斋习字,适才有人到那儿唤我,说爷找我。”
“啊!那真是天助我也,这茶水真要麻烦小姐帮笔秀顺道送过去了。”笔秀脸上堆
笑容,高兴地对长离福福身子道谢,不等长离开口,就转身匆匆离去。
长离笑看着笔秀走远的背影,想到手里的工作,赶紧往目标前进。
她在心里感谢老天爷给她的幸运。虽然她这几年来的生活不算安定,但也没什么惊涛骇
,不管遇到什么困境,在紧要关头时总会出现一些贵人来相助。
因此,对于这些年来所累积的经验,让她学了一件事,就是心存感激。她感谢每一个帮过她的人,就算她不能一一对那些人回报她心中的感谢,但她接受过的恩从不忘记。
就像两年前,她
错
差的进入秦府。
初入秦府的那段日子,她病得严重,夫人待她很好,还特地请大夫为她治病,又命人照顾她,当她病好后,她才知道跟错了人。但毕竟夫人对她还是有救济之恩,她既受了,就不能不报。
后来夫人又怕她一人无处可去,好意将她留下为婢时,她也没有拒绝。
原本她想既然已在京城,她可以找时间找寻他这个正牌的救命恩人,就算不能报恩,至少该将玉-还他,同时对他说明那时的情形。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入了秦府不到两个月,秦老爷举家迁至洛
,夫人要她跟去,她只好照办。决定再当个一年丫鬟后,她就向夫人告辞,重回京城来找他。同时去找书院的人,告诉他们爹的事,再奉还所欠的银子,心想最多四年,她就可以解决所有的事。
可是,人生如意之事何其难啊!她的计画是一再更改。
到了洛
她才知道秦老爷迁到洛
的原因。一是他在洛
买了个官职,举家迁至洛
上任;二是秦老爷把在京城为小姐订的婚事退了,听说退婚是因对方不是官爷。秦老爷一心想当官,他要小姐能嫁个出仕的官人,当个官夫人,故退掉与人谈好的婚事。
当然,她也听说小姐和那人不曾见过面,两人之间的婚事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事不过谈好半个月,秦府说退,对方就一声应合,完全不拖泥带水。小姐知晓婚事退了也不难过,本来就不曾认识的人,又无任何情意可说,何来难过可言。
可是,事情偏偏就是这么巧,她之前不知道被小姐退婚的公子爷是什么人,不知道被退了婚事的人心情如何。然而现今她知道了,却一点也不好受,因为那位公子爷不是别人,正是她正牌的救命恩人--寒季书。
唉!天下虽大,偏偏就有那么多巧合的事,净是
绕在彼此之间。
还好,这位恩人度量也还算大,虽然他总是爱和她计较一些恩情,虽然当年被人退婚丢面子的人是他。但他还是大人大量,愿意在她苦思无计下帮助她。
当然她也答应他,只要她确定小姐平安无事,不像他说的被人骗去当青楼
,那么等她见过小姐后,确定报尽当年夫人的救济之恩。然后,她就会专心一意的来还他的恩、他的债。
只是他那么会计较,她到底要怎么偿还,他才会满意呢?
长离想着新的烦恼,一踏进寒季书的书斋,抬头第一眼就瞧见一位娉婷妍丽、端庄温柔的佳人。她不
多看两眼,在心里叹道:好美的人,和他很相配。
“爷,长离…”她小声的开口,怕打破书斋里安静祥和的气氛。
“你又忘了。”寒季书从她一走进书斋,就从刻意埋头观看的商事报告中抬头,看到她双手端着茶盘,晓得她被人抓来充当代罪羔羊。那些笔丫头们也够精明,知道他对她的情感不同于他人,竟找她来演这出戏,他怎舍得骂她呢?
“我…对不起,离儿下次不会忘记。”长离口头上应着,心里可是又怨又呕,为什么她喊了十八年的名字,得在他一声令下而改口呢?这真是没道理。谁教她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嗯。”寒季书对她的言行全看在眼里,明白她那隐含的嗔怒,“离儿,先把茶水端给客人。柳姑娘来了好一会儿,等这茶水也等了好一会儿。”
“是。”长离听从寒季书的吩咐,先为柳姑娘倒一杯茶水,才将他的茶水端到书桌旁给他。“爷,请用茶。”
“你先搁下。”
长离端好茶水,以为他唤她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正想转身退下,小手却被人从后抓住。
“你想走去哪儿?过来,我有事找你,你忘了吗?”寒季书拉着她的手到身旁问着。
“没有,离儿没有忘,只是…我以为爷要我来倒茶水。”她低声的说,怕被柳姑娘听到这等糗事。
“我专程命人去唤你倒茶水,这等傻事你也想得出来。”寒季书轻敲她的头一下,看到她绯红的粉颊漾着柔
的光彩,令他心动不已。
唉!真希望她对感情这事能聪
些,也真的希望柳家的姑娘和丫头能立刻消失。
不过,他这些希望都事与愿违。
“爷,爷。”长离小声的唤着。看他直盯着她不语,并感觉背后燃烧般的眼光投
而来,她不得已用力地摇了他手臂一下,大声喊道:“爷!”
“什么事?”寒季书回过神来,用着兴味的眼神看着出糗脸红的长离。虽然失神的人是他,但是有违礼教的人是她,尴尬羞赧的人也是她。
“爷不是说找我有事吗?”长离轻声地问着。突然她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不待他开口,她急忙道:“莫非爷找到了。”
“还没、还没,这事你别心急。”寒季书抓紧她因兴奋而颤抖的手,拇指轻抚着她还有些小茧的手心,看来她必须再休息一段时
。
“我怎么不急呢?万一小姐真如爷所说,被什么坏人,痞子骗了,那…那我就对不起秦夫人了。”来到寒府半个月了,怎能教她不心急呢?
“我知道你心里很在意这事,我已经派人四处打探,甚至连京城以外的地方也要他们找一找。你放心,一有消息,我一定马上告诉你,绝不瞒你,就算我只是找到她的尸体,也一样不会瞒你。你不相信我所说的话吗?”他看到她存疑的眼神,问道。
长离摇头,怕他误解她的意思,连忙解释,“离儿当然相信爷所说的话,请爷原谅离儿的心急和没耐
。”
她看他笑说不要紧,心里的紧张缓了些,但仍很心急。她就是相信他所说的,才会这么心急的想找到小姐,不过她也知道他真的很尽心尽力的帮她找人,只是无消无息的,教她怎么心安?
长离觉得好沮丧。她叹气,垂首下语。
寒季书一手抬起长离低垂的下颚,一手以拇指轻抚过她紧蹙的眉头,他的视线却飘到瞪视他俩的柳二小姐的怒容上。想到等会儿要戏红颜,他的嘴角扬起一道漂亮的弧线。
先把眼前多余的人解决掉吧!今天她来得够久了,他也该请人走路了。
“离儿,你回房去换衣服,待会儿跟我出府办些事情。这是我命人去唤你来的原因。”寒季书放开她的手,态度正经地对她说。
对于他一下子变得严肃,她一点也不奇怪。这半个月来,他对她的态度一直就是这样,一下子温柔体贴,一下子严肃正经;一下子成了爱较计的恩人,一下子又变成狡猾、精明的商人,有时他还变成一个疼她、宠她的人。他到底是怎样的人,为什么这半个月来,她始终看不透他的真面目?
疑惑归疑惑,长离依旧听令行事。她点头应声后,低头转身离去。只是她方踏出书斋就被他出声唤住。
“离儿,衣裳换跟我一样的,知道吗?”寒季书嘱咐着。
长离乍听之蟣uo读算叮婕打ナ姿担骸爸懒恕!?br />
她不明白他的用意。只是两天前,他确实命笔君拿两套袍服和儒衫给她,当时她讶异他给的衣服,笔君对她做了番解释。
“小姐,是这样的,有时爷去的地方,丫头不适合跟去。但有时爷必须带丫头出门,那么跟出门的丫头就必须女扮男装当爷的侍仆,所以爷给小姐这衣裳的用意,该是如此吧!”
如果笔君的解释是真的,那他今天打算要带她去哪里呢?长离想了很久,仍想不出答案。
寒季书等长离走了一段时间,见柳二千金还不走人,心里吁叹一声。女主角都被赶走了,她这个看戏的人还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教他如何收戏呢?
“柳姑娘,在下有急事要出府一趟。”
“啊!如眉真是不好意思,耽误寒二哥的时间,如果寒二哥忙,那如眉就先回去。”柳家千金早就听到他要出门的话,仍故作娇憨的说。“不过,寒二哥既然要出门,是否愿意…”
“这恐怕不方便。”寒季书不等她说完,先行开口拒绝她,他知道她心里正打着如意算盘。“在下出门的方向朝西、柳府在东,在下实是不方便送姑娘回府,不过,在下会令家仆护送柳姑娘一程。”
“不必了,既然寒二哥不方便,如眉自个儿回去即可。反正柳家的家仆和护卫也还在外头院子等着,如眉自己回去就行,有机会的话,改明
再来。”柳如眉气恼的说。每次他都是这般直言无碍的拒绝她,一点也不领受她的心意。
“既然如此,寒某不送了,至于再来访的时机,最近恐怕不方便姑娘前来、”
“你…”柳如眉被他拒绝得如此彻底,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寒季书急着赶人,他看到气恼的柳如眉前脚一走,他也随后离开书斋。
他正约着俏佳人与他一同出门呢,结果被柳姑娘这么一延宕,他巧戏佳人的游戏又要耽搁不少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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