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淋得
透的两人匆匆奔进谭昱位于
明山的别墅,然后各自进了套房里的浴室淋浴。
待荆晓晨从浴室里出来时,佣人已经将
衣服拿去洗,客房里的
面上整整齐齐叠放了一套睡衣。
是男
的睡衣。当她捧起蓝白条纹的睡衣睡
时不觉有些莞尔,穿上后,更忍不住对着镜中滑稽的自己轻笑。
这显然是谭昱的睡衣,穿在她身上就嫌太大太宽松了。袖口太长,
太松,
管也太长,让她整个人走起路来宛如企鹅般可笑。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请进。”
进来的人是谭昱,当他一眼望见她尴尬不已的衣着时,第一个反应竟是狂笑。
“你笑什么啦?”她脸颊微烫“难道你没有别的衣服能借我吗?”
“对不起,晓晨,我本来想拿程馨的衣服借你的,可她这几天都住在医院里陪她儿子,我不好意思翻她衣柜。”
“我知道。”因为纪礼哲最近几天也经常往医院跑,陪他准备动骨髓移植手术的儿子。
“你忍耐一会儿吧,佣人已经把你衣眼拿去洗了,再烘干一下,应该很快能好。”
“没关系,就这样吧。”她浅浅一笑,伸手指了指
发“有吹风机能借我吗?”
“啊,有,你等一下。”他离开客房,匆匆从主卧室拿来一具轻巧的吹风机递给她“不好意思,因为我很少住这里,屋里只有这么一个。”
“你不吹吗?”她抬眼望着他依然
答答的头发。
“我无所谓的,短发一下子就干了。”
“是吗?”她不觉又看了他一眼,
润的发绺贴在额前,就像那天他在她家楼下等她一样,狂野
感得让人心悸。
她心一跳,连忙收回视线,拾起
巾,试图把一头长发再拧干一些。
他望着她的动作,忽地开口“我来好吗?”
“什么?”她一愣。
“我可以…帮你吗?”说着,他走上前,接过她手中的
巾。
她愕然“你做什么?”
“你不觉得头发这么长处理起来很麻烦吗?”他说,一面伸手拢了拢她有些凌乱的秀发“有个人帮你吹头发,不是舒眼多了吗?”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来。”
“让我帮你吧。”他哑声道,然后不由分说拉她在
沿坐下。
她僵着身子,直
地坐着。
“放松。”他柔声在她耳畔吹着气,然后直起身子,打开了吹风机。
规律的声响低低在两人之间呜鸣,仿佛某种咒语,随着他手指在她头皮温柔的按摩,对她施展着魔法。
有好一阵子,她脑海只是一片空白,愣愣地直视前方。
然后,她逐渐放松了,享受着他温柔的抚触。
他显然并没有帮人吹头发的经验,动作甚至可以说有些笨拙,只是单纯地举着吹风机,拿手指轻轻
拨她的长发而已。
虽然是如此单纯而笨拙的动作,他却小心翼翼地做着,手指轻轻地,不敢用力,仿佛怕一不小心便会扯痛她的头发。
荆晓晨闭上眸,不知不觉回想起自己小时候。
在她很小的时候,她那早逝的母亲也曾如此温柔地替她吹着头发,等头发干了,一双灵巧的手便会为她编起长长的发辫。
她的妈妈啊!
想着,委的泪水忽地溢出眸,沿着玉颊滑落。
他没有发现,依然专心地为她吹着头发,吹风机热热的风一次次风干她不停
下的泪。
然后,在她默默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滴眼泪时,他终于发现了,停下了吹发的动作,将她整个人转过身来。
“晓晨,”他愕然俯身细望她“你怎么哭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摇头,微微地笑。
那笑容,淡淡惆怅,扯得他一颗心发疼。
“究竟怎么回事?”
“没什么。”她展袖轻轻拭泪“我只是…想起很多事。”
“想起什么?”
“想起我妈妈,她以前也曾经像这样帮我吹头发,可惜她…很早就死了。”
“是吗?”从没听她对自己诉说过心事,谭昱不觉有些激动,他在她身旁坐下,深深望着她。
她继续说道:“我还想起了爷爷,妈妈刚死的时候,他为了安慰我说要帮我绑辫子,结果绑出两条奇形怪状的辫子,让我给骂了一顿。”
他微笑。
“我还…想起了很多别的事。”
“什么事?”
她别过头,良久,才低低开口“我想起他在追求我时,曾经赞美过我的长发,还要求我无论如何不能剪掉。”
“他,是朱廷生吗?”他涩涩地问。
“嗯。”她想起了朱廷生,想起了那个他最痛恨的男人——
谭昱咽了口唾
,喉头**“晓晨,难道你的长发到现在还为他留的吗?”
“不是了。”她幽幽地说“很久以前我就决定不为他做任何事了,很久以前我就决定,不论我做什么,都要为了我自己。”
他听出她话里的失望与决绝“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想的?”
“就在你打电话给我后不久。”
“电话?”
“就是那通你打来劝我离婚的电话。”她冷冷一哂“那时候我以为他真的是被你诬陷,后来才发现,就算你不这么做,他总有一天还是会出轨的。我那时候,实在应该认清这一点。”
是他,是他的自以为是将她推回了朱廷生身边。
想着,谭昱紧紧咬牙。不是不后侮的,可他不明白,为什么上天要如此作
他?
她睨他一眼,看出他极力想隐藏的怨怒,忽地飘忽一笑“我真的太傻了。”
不仅太傻,还逃避现实,犹豫拖沓,直到半年多前,刚刚当选立委的朱廷生和某个女强人的绯闻上了八卦杂志,才毅然决定结束这桩可笑的婚姻。
“晓晨,你后侮嫁给他吗?”
“嗯,我后悔了。”
低哑的回应宛如一叶扁舟,轻轻划过他心海。他忽地坐正身于,双手搁上她纤细的肩膀。
“你说,如果那时候我留在台湾追求你,你是不是就不会嫁给那个朱廷生了?”
“…嗯,也许吧。”她淡淡应道。
可他却无法淡然以对“可恶!为什么老天要这样捉弄我?”为什么要让他错过她?这一擦肩,就是十年啊!
如果当时老天肯给他机会,如果他跟朱廷生处在公平的竞争点,他有把握一定会赢,他一定能得到晓晨的…
“但我其实…我觉得这样也好。”她忽地说道。
“为什么?”他拧眉“难道你到现在遗忘不了朱廷生?”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她顿了顿,思索着该怎么解释“我有种感觉,如果当时跟我结婚的人是你,我一样…我也许还是会后悔。”
“为什么?”他喊,不愿相信。
她凝睇他,许久“谭昱,你真的爱我吗?”
“我——”他一窒,不知怎地,被她清澈见底的眸子一
,忽地有些透不过气。
“你不是爱我,你只是要我。”她轻轻接口。
“那有什么不同?”
她别过头,嗓音沙哑“朱廷生要我,你也要我,你们两个…都只是要我而已。”
“别拿我跟那家伙比!”他生气了“我跟他不一样!”
“对我而言,是一样的。”
“不是的!晓晨,我跟他不一样!”他激动地喊,紧紧抓她的肩,湛眸点燃璀亮星芒“你相信我,我绝不会伤害你的,如果你嫁给我,我会拿你当世上最宝贝的东西一样珍惜,我绝对、绝对不会伤害你的!而且,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别说了!谭昱,你不懂。”
“那就让我懂!晓晨,告诉我,告诉我你究竟想我怎么样。我可以做,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
她哀伤地望着他。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用这样的眼神看他?难道她不肯相信他吗?难道在她心里,他和那个曾经重重伤她的朱廷生并无分别吗?
不!他跟他不一样!他必须让她了解,他跟那个家伙绝对不一样!
他必须让她了解…
突如其来的冲动攫住谭昱,他忽地伸手,抬起她柔柔的下颔,滚烫的
迅速印上。
她猝不及防。
当他滚烫的
占有
地
上她柔软
办时,她的第一个反应是惊愕。
然后,是惊慌。
“谭昱,别这样…放开我——”她细细
息,玉手抵住他
膛,试图推开他。
可他完全没有松开她的意思,反而更进一步伸手扣住她的颈项,另一手搂紧她纤细的
。
他深深地吻她,在辗转**间品尝著令他朝思暮想的甜味,深深地,仿佛怕一松口她就会消失了似的。
荆晓晨忽地
惘。
这个吻实在非常熟悉,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这样吻过她,这样热切而急迫地、饥渴而绝望地吻着她。
她闭上眸,不再挣扎,甚至羞怯地探出舌尖回应。
“晓晨?”感觉到她柔顺的
舌,他忽地停下动作,震惊万分地瞧着她。接着,火样的眸逐渐氤氲水样的雾。
他似乎非常喜悦,非常非常地高兴…
朦胧的念头浮起,她不觉伸展双臂环上他,让自己柔软的娇躯更贴近他。
他紧紧地抱着,凝望她娇
异常的容颜良久后,俯下头,再度吻上了她。这一次,少了些急切,却多了些温柔…
他柔柔地以双
擦触着她细腻的肌肤,瑶鼻、玉颊、樱
,然后缓缓含住她
巧的耳垂,轻轻
舐。
她一阵轻颤。
他继续伸手,拉下她过于宽松的睡衣,厚实的手掌覆住了她丰润的**。细致柔润的触感立即让他喉间滚出一声**,埋下首,咬住峰顶一颗
桃。
“啊——”她一颤,气息更促“不要,谭昱,别…”
“我要。”他打断她的话,朝她
一笑,伸手推倒她,跟着,顽长的身躯
上。
残存的理智马上收束,她眨眨眼,极力平静细碎的呼吸“我不要,谭昱,我不想——”
“可是我要,晓晨,天知道我想要你多久了。”他哑声道,黑眸再度点亮炽热火苗“我要你,”大手攫住她的双
“几乎每一个晚上,我梦中都有你。”方
贴上她的颈侧“我拚命地要你,却怎么也要不够…”长腿紧紧圈住她颤抖的身躯“每天早上醒来,我总是恨不得马上飞来台湾找你——”鼻息热烫地缭绕她“不要拒绝我,晓晨,让我爱你。”
有片刻,她只是怔怔望着眼前痴狂的男人,一颗心宛如暴风雨中的小船,不知所以,
然而,当他把她的怔愣视为默许,自作主张地开始为她宽衣解带时,她瞬间找回了理智。
“不可以,谭昱。”她定住他的手“我不想这样——”
“为什么不?”他更加紧贴她,让下半身的
立
拨她“别担心,我会很温柔的。”
这不是温不温柔的问题啊。
她烧着脸,目光
离,挣扎于情
与理智之间“可是,我——”
“嘘,别说话,嗯?”他嗓音宛如丝缎般轻柔,可锁住她身躯的双手却刚硬有力,她想推开,却推不动。
“谭昱,拜托…”
“别紧张。”大手拉下她的睡
,在发现她没穿内
时,亢奋瞬间达到高点。他的目光变了,这时候的他已完全被情
主宰,动作也变了,变得狂野有力…
她开始害怕。
“不要,谭昱,我不想…”
“为什么不要?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不要…”
“别动,宝贝。”
“你别这样…”
“别害怕,晓晨,我会抹去其他男人在你身上的痕迹,今晚,你是我的。”他热切地说着,热切地以双手和
舌膜拜她全身“不,以后你都是属于我的,属于我的——”
属于他的?不!她不是属于他的,她不是东西,不会为任何人所有。
突如其来的惊惧与怒气攫住了荆晓晨,她忽地清醒了,挣扎的动作剧烈起来“你放开我,谭昱,放开。”
“别动,别动——”
“放开我!”
“我不。我说过了,今晚你要属于我。”
“我不会属于任何人,你放开我!”粉拳挝上他背部,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愕然扬眸“你怎么了?晓晨。”
“我不会属于任何人!”她瞪着他“你放开我!”
湛眸一黯“为什么?你就这么讨厌我?”
“我要走了。”趁着他身躯稍微松懈之际,她挣扎地想从他身下离开“让我走。”
“我不!我说了你是我的,我等这一天等好久了!”他吼着,狂
地重新压制她,双手近乎
鲁地
捏着她的**。
她倒
一口气“好痛,你放开!”
“我不!你是我的,晓晨,你属于我,是我的,我的。”他愤然地说,逐渐丧失理智“朱廷生、纪礼哲,还有所有其他男人,我不要他们再碰你,不要你跟别人在一起,我不要…”
啪!清脆的巴掌甩上他。
他直觉伸手抚住热烫的颊,愕然。
“你别…别碰我!”她哽咽道,燃着怒火的眸烧融了两行泪“你说过,不会不顾我的意愿,你说不会碰我的——”
“对,我是说过!”
“你答应过的,你答应的——”
“我知道!我知道!”她哽咽的提醒更加深了他的挫败,忽地起身,宛如一头失控的猛兽在房内
转。
“我要回家。”抓起
上的薄被,她密密实实地裹住自己,脸色苍白,眼神惊恐“我的衣服…”
“你给我留在这儿!哪里也不准去!”他咆哮着,锐眸狠狠瞪着她。
她噤声,更加卷缩进大
深处。
他瞪视她,这一刻,对她升起了某种难以形容的恨意“你给我留在这里,听到了吗?”
恻恻的语声威胁着她。
她埋下头,不敢再看他阴沉冰寒的眼神。
他瞪视她,许久,忽地跳上
,在她身旁躺落。
她呼吸一
,却不敢动弹。
他没理会她,重重
息,
愤的眸瞪着天花板,平定着
腔怒火。
室内静谧异常,方才剑拔弩张的场面,此刻想来竟似一场梦境。
可不是梦,静静躺在
上平稳着紊乱心绪的两人都知道方才的一切并不是梦。
不是梦,是最冰冷的现实——
细微的啜泣声,闷闷地传人谭昱耳畔,扰
着他懊恼的心。他忽地起身,望向身旁躲在被里的娇躯。
她在哭。由她不停颤抖的身子以及紧紧埋入枕头的脸庞,谭昱很快地领悟这一点。
她不仅在哭,而且还似乎怕他察觉似的,极力克制着自己。
可正因为极力克制,那模糊的哭音听来格外令人心酸。
他试着低唤一声“晓晨?”
她没有回应,只是忽然绷紧了身子,停止了呼吸。
他心一扯“晓晨,你在哭吗?”
依然没有动静。
他叹了一口气,伸手转过她的身躯,扯下薄被。
映入眸底的是一张毫无血
的容颜,秀发凌乱,菱
咬得几乎出血。
谭昱一震,
口如遭重击,歉意与怜惜,排山倒海袭上心头“对…对不起,”伸出手,他柔柔抚上她充血的
“我不是故意的。”
她先是眉尖一蹙,仿佛因他的碰触感到疼痛,接着,撇过头去。
“让我走。”她冷冷淡淡一句。
“晓晨…”
“让我走。”
他沉下脸“你不肯原谅我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转头恨恨瞥他一眼。“我不是你的Target。”
他一愣。
“我不是你收购的目标,谭昱,”她冷冷道“这么多年来,你似乎已经习惯从别人手上抢东西,但很抱歉,我不是个‘东西’。”
“我没说你是个东西!”他不明白她为何总是如此曲解他对她的心意“我只是…只是想得到你而已。”
“是,你想得到我。”她深
口气,语调沧凉“只因为我曾经是别人拥有的,对吧?因为我没有乖乖等你,嫁给了朱廷生,所以你才疯了似地想得到我。”
“是,我承认当你嫁给朱廷生时我很生气,但那并不是我想拥有你的原因,我是因为——”
“因为什么?说啊。”
因为我想得到幸福,因为你就是我的幸福!
他想告诉她,好想不顾一切喊出来,可不知怎地,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只能怔怔望着她,望着眼前倔强的娇颜。她的眼神冷漠而冰寒,苍白的睑,浓浓疲倦。
他从不曾见过这样的她,她仿佛对一切失望透了,对他…失望透了。
她很失望,非常非常失望。而他发现,不明所以的他心田也因此荒芜…
“晓晨,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爱上我?”
她别过头,良久“在你学会真正的爱以前,我永远…不会爱上你。”
细哑的嗓音宛如利刃,重重
入谭昱
口,他咬紧牙,感觉全身的血
在这一刻全数停止。
真正的爱?什么是真正的爱呢?难道他这样处心积虑地想拥有她,不算爱吗?
他深
一口气“…你走吧。”嗓音冷涩。
她颦眉,惊疑不定地望着他,仿佛不敢相信。
“走吧。”他敛下眸“我们的协议到此为止。”
自从那晚谭昱开车送她回家后,荆晓晨便不曾再见他人影。
仿佛在空气中消失了一般,他忽地退出了她的生活,下班时,不见他前来接她的俊拔身影,临睡前,不闻他特地打电话道晚安的低醇嗓音。
然后,由叶亚菲口中传来令人振奋的消息。
她已经找到了愿意资助翔鹰集团渡过收购难关的金主,他们提供大笔资金,要求一部分以债权,一部分以股权介入。
而这个金主,赫然就是永康集团。
“怎么可能?我从没听爸爸说过这件事!”荆晓晨愕然。
“他是主动提出的,”纪礼哲解释“大概是为了还以前我爸曾经对永康伸出援手的人情。”
“还人情?”
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不像会出自她父亲的口,他一向是那么精明务实的生意人。
不过,听说了永康意
金援,谭氏投资似乎决定不再瞠这淌浑水,至少程馨是这么对纪礼哲说的。
“我老板好像不打算收购翔鹰了。”
“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总之他这几天有点意兴阑珊的,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整天只是坐在书房里发呆。”
一切,就这么奇妙而顺利地解决了。永康提供资金,谭氏放弃收购,而谭昱也不再打搅她。
他果真…决定放过她了吗?
她怔仲不定地想,愣愣地望着眼前热闹的景象,神思却
惘。
这里是纪家位于天母的别墅,纪礼哲特地在庭园里为她办了一场生日派对。
是的,今天是她三十岁生日,而她不自
地一直想起他,想起那个曾在她二十岁生日时与她擦肩而过的男人。
十年了,转眼已过了十年。
“…怎么了?晓晨,傻傻地在想什么?”问话的人是纪礼哲,发现寿星一个人躲在庭园一角发呆,他端着两杯香槟走了过来。
“没什么。”她勉力一笑,接过香槟,浅啜一口。
纪礼哲凝望她,良久“在想谭昱吗?”
香槟杯一颤,甩落几滴
体。“怎么…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才要问你,你跟他之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他在她身旁坐下“他怎么忽然撤销了条件,又放弃了收购?”
“这我也…不知道。”
“是因为你吧?否则像他那样的男人不会轻易放弃到手的猎物。你知道,这几年谭昱看中的收购目标没一个失败的,翔鹰算是让他开了例了。”纪礼哲顿了顿,意味深长“这样的纪录对他而言并不光彩。”
她没有说话。
“晓晨…”
“别再问我好吗?”她扬起苍白的脸“我不想谈他。”
“晓晨。”
“我想,我吃点东西好了。”她站起身,急急逃离
问她的好友,往庭园一角栖身于杏树下的长型餐桌走去。
正拿起盘子准备拿点什么时,一个
快的女声扬起。
“晓晨,有你的快递哦。”
“快递?”她转过头,愣然望向大学时代的社团好友。
“就是这个。刚才有个快递小弟送来的。”好友捧高一个妆点着紫玫瑰的漂亮礼盒。
紫玫瑰。望着礼盒,荆晓晨心中一动,这几年每逢她生日,总会接到某人快递送来这样一份礼物,盒里总是装着美味到极点的蛋糕。
“是谁送来的?”她拽住好友手臂,慌忙问道“那个快递小弟呢?走了吗?”
“刚走不久。”好友见她激动的模样,不
一愣,好一会儿,才指向远处“看,就是那个戴着鸭舌帽、穿牛仔
的家伙,说实在,他长得
酷的,不像个小弟…”
无暇听她说完,荆晓晨马上提起长裙裙摆,匆匆往那个逐渐淡去的人影奔去。
“喂,请你等一下,拜托!”一面跑,她一面焦急地喊着,而那人似乎听到她的叫喊了,身子一僵,凝定原地。
然后,缓缓旋身。
映入瞳眸的脸庞令她瞬间忘了呼吸“谭昱?”
他不语,只是深深睇她。
“礼物…是你送来的?”她哑着嗓音“是蛋糕?”
他点头。
“那么,”她梗着呼吸,感觉喉头有些干涩“每年我生日时快递送来的蛋糕,也都是你——”
“没错。”
天!
她心跳一停,震惊莫名地瞪着他。
仿佛认出她的惊慌,他涩涩一扯
角“生日快乐。”
“谢…谢谢。”
“今天的礼物——”他顿了顿,看来竟似有些紧张“希望你喜欢。”
“谢谢。”她还是这么一句。
“你今天很漂亮。”
“啊。”深邃的眸光烫得她心慌意
,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似乎也不期待她说些什么,只是深深地、长长地望着她,湛眸深不见底。
飒凉的风拂过,轻轻摇落了粉
的杏花办,花雨悠悠渺渺,沾上了他与她的发际。
彷佛有一世纪之久,两人只是怔怔站在原地,默默凝视对方。
然后,悠扬的华尔滋曲调扬趄,跟着,麦克风传来清亮的嗓音。
“现在,让我们
今晚的寿星为大家开舞。晓晨,快过来,礼哲学长等着你呢。”
掌声热烈。
“哦。”望着众人投
过来的热情视线,荆晓晨有些不知所措,她看看谭昱,又看看正站在
泉旁等她的纪礼哲,终于,在朋友们的催促下迈开步履,
她去得那样仓卒,只来得及留下一记回眸以及一办从发际飘落的杏花。他弯身,拾起,愣愣地轻抚掌中柔
的花办,接着扬掌凑近鼻端深深一嗅。
淡雅的香气,似乎也沾染了些她身上柔美的韵味,幽幽蒙蒙地,裹围他全身。
好半晌,他才抬起眸,恍惚地望向正与纪礼哲翩翩起舞的她。
他痴痴望着,望着她曼妙的舞姿,望着她每一次旋转便飘然翻飞的裙摆,望着她仰头面对纪礼哲时
畔甜甜的笑痕。
他看着,好一会儿,匆地转身,宛如旋风匆匆卷离。
银色跑车直直往前飞奔,宛如火箭,全速飘上山顶。然后,在确定前方无路时,跑车懊恼地停下,车门被推开。
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地奔出,颓然跪倒山崖。
十指箕张,紧紧抓住泥土地面,紧紧地…
“啊——啊——”沙哑的狂吼倏地在山谷间回旋,像受了伤的野兽,一声一声吼出压抑的痛苦与疯狂。
“晓晨!晓晨!荆晓晨——晓晨——”人名一次次从男人口中吐逸,他不停喊着,喊着一直纠
于他
臆间的人名。
游戏,结束了。
倾尽希望所下的赌注,终究一败涂地。
他还是失去她了,不,应该说他从来不曾得到过她。
十年——十年前,他在一旁看着她与同学快乐地度过二十岁生日,十年后,他依然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她跟另一个男人甜蜜共舞。
十年,整整十年啊!
这十年来他做的一切,他努力攀上顶峰究竟是为了什么?
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晓晨——晓晨——”痛楚的狂吼逐渐转成压抑的低鸣,呜呜地,撕扯着人的心
匆地,秋雨绵绵密密地落下,急急打上男人的身躯,雨声浙浙沥沥,逐渐淹没了男人的哀鸣——
“哇!怎么忽然下雨了?”惊慌的叫声此起彼落,正跳舞跳得开心的众人只得收了兴致,匆匆忙忙奔进屋里。
可荆晓晨却奔往了相反的方向,她首先冲到餐桌,抱起谭昱送来的礼物,然后才回身往屋内奔去。
看着她如此珍惜这份礼物,一个大学时代的女同学笑着开口“这里头到底什么东西啊?瞧你这么宝贝的样子!”
“是啊,拆开来看看。”其他朋友也凑上来“反正舞跳不成了,干脆让寿星拆礼物吧,”
“好啊,好啊。”大家开始起哄“拆礼物,拆礼物!”
“就先拆你手中这一份吧。”
“对啊,拆吧,拆开来看看是什么。”
“嗯。”在朋友们的催促下,荆晓晨先接过佣人递来的
巾,擦了擦自己的脸和手后,才拉开了玫瑰
的缎带,撕下包装纸,打开纸盒。
“是…蛋糕?”
怀期待的众人没想到盼来的竟是这样一份奇怪的礼物。
“有人生日礼物送蛋糕的吗?”
而且还是一个有些变形的蛋糕,因为刚刚被荆晓晨抱着跑的关系,连
油也坍落了。
“这还能吃吗?”大家忍不住笑。
可寿星却没有笑,她只是痴痴望着外表丑陋的蛋糕,不发一语。
蛋糕上的
油,浮着四个大字,虽然有些糊了,仍然清晰。
祝你幸福。
这一回,谭昱亲自快递送来的蛋糕,原来写着这四个宇。
祝你幸福——
一个朋友递上了叉子“尝一口看看,晓晨,你不是最爱吃蛋糕吗?”
她接过叉子,叉了一小块蛋糕送入嘴里。
“好吃吗?”
“太甜了,而且好像烤过头了,有点焦。”嗓音异常沙哑。
“烤焦了?哪家的蛋糕啊?”朋友笑“做得那么失败!谁送的啊?”
“真的是…很失败的蛋糕。”她点头同意“可是…很好吃。”
“好吃?”
“嗯,真的…真的很好吃。”
“…晓晨,你怎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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