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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尚书府

 “沧王,您说这件仿古的血红玉器质地如何?”

 雅致幽谧的轩内,李宸风从容地从锦盒中取出一块绝美的半透明玉盘,让沧王鉴赏端详。

 “不错!是块好玉。”朱沧冥接过好友所递上的玉盘,在细观一会儿后,低眸淡笑。

 朱沧冥是为沧王,皇帝第九子,曾受皇帝倚重,但近些年来,众家皇子为争夺储位而频频拉拢朝中有权有势的大臣,建立派并暗中较劲。在经过无数次的勾心斗角、明争暗夺之后,较成气候的惟有二大派,一为倾力巩固太子地位的秦王派,二则为拥立三皇子的燕王派。

 当然,一向颇受皇帝重用的沧王也是这二派极力争取的目标,然而不知是沧王的思虑较有远见,抑或是深知明哲保身的道理,于是他选择渐渐少理朝中诡谲多变的局势,对于秦、燕二派之争,他也从不介入、干涉,也因此本身亦不属于任何派系。

 “玉盘若赠沧王呢?”李宸风绽放出温文的笑意。

 朱沧冥恍若未闻地将玉盘放回锦盒。

 李宸风竟不以为意,反而再次说:“那,宸风若是要将玉盘赠予好友沧冥兄呢?”

 朱沧冥斜眉一挑,薄勾勒出一抹了然的哂笑“宸风现今是为哪派?而此玉盘又为哪派之物?”

 “唉!早知瞒不过沧冥兄了。”李宸风苦笑地摇头轻叹。

 “做不来,就不应该接手。”朱沧冥意有所指地笑睇他。

 “不接手行吗?”他不知道会在哪个阴暗角落被直属秦王一派的“伏神”或者是被燕王麾下,专门搞暗杀、刺杀、谋杀等小动作的“神膺会”给大卸八块,死无全尸。

 “凭你在二派之间周旋许久都能相安无事,足见你应变功夫十分了得,所以这区区小事,根本就难不倒你。”朱沧冥调侃。

 “你就别再挖苦我了。”朱沧冥是在反讽他像只滑溜的双头蛇嘛!唉,他的行事要是不够圆滑的话,早就躺在棺材里纳凉了。

 朱沧冥嗤笑一声,似乎对李宸风一脸无奈的表情很感趣味。

 “我也不知何时被秦王派的人硬是视为同,而这件礼呢,可是燕王亲自叫人送来给我,要我讨好沧冥兄的,您说,我能不收吗?”李宸风也很想学学朱沧冥置身于事外,但偏偏就是难以如愿。

 “喔,那你果真很为难。”朱沧冥为他的遭遇感到一丝同情,不过边漾起的笑意却加深。

 “沧冥兄,若你真的同情我,就请你把这件礼给收下。”李宸风哪会看不出他的戏谑,但他只能暗叹友不慎了。“我若是收下,才会真的害到你。”朱沧冥的话一说完,就忽地弹指,瞬间锵的一声,放置于桌上的精致玉盘当场裂成二半。

 李宸风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得双目圆瞪。

 沧王竟然把燕王送来的玉盘给打碎。

 天呐,他这下稳定会被朱沧冥害死!

 “沧冥兄,您…唉!您等着替我收尸吧!”李宸风颓然地坐在椅上,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

 “宸风,如果我真收下燕王之礼,你猜秦王会怎么想。”朱沧冥俊美的脸庞依稀有了一丝冷凛。

 “这…秦王不会知道此事的。”他努力地想自欺,但语气却略显薄弱。

 “是吗?”

 “好,就算你不收下它,秦王知道后或许不认为你会倾向燕王,但你也用不着打碎玉盘,让燕王误以为你是…”

 “你只要向燕王说,玉盘在送来尚书府的途中早已毁损,那燕王也对你莫可奈何。”朱沧冥当然不会对他这个好友见死不救。

 “说得容易,但燕王会相信吗?”他很怀疑。

 “他当然会信,只要八面玲珑的李宸风肯开口,燕王就不得不信。”朱沧冥静静地睨视他,深幽的黑眸盈一抹难测的诡芒。

 “沧冥兄,您还真看得起我李某人呀!”李宸风哭笑不得地收起本为万两身价、如今却已一文不值的玉盘。

 “公子爷,花楼的丹红姑娘已到。”此时,下人突然来报。

 “快请她进来。”李宸风忽而一扫霾,扬声吩咐,骤然愉悦的神情连朱沧冥都不得不对即将来到的女人另眼相看。

 “怎么,这又是哪派上演的戏码,还是纯粹替你自己准备的。”朱沧冥优雅地支着额,懒懒地出一股似有若无的嘲讽。

 “秦派。”李宸风简单地回说,但他随即又补了一句:“若不是京城第一名,岂非太不尊重沧王。”

 “我该为你这句褒奖的话而同你一般高兴吗?”炯亮的诡眸突地凝视轩外逐渐行来的娇丽纤影。

 “这份礼,沧冥兄可退不得了吧!”李宸风笑得有丝狡猾。

 “的确是退不得,如此绝美人,我哪有可能如同玉盘般地将她一分为二!”朱沧冥寓意深远地莞尔一笑。

 开门的咿呀声阻断了李宸风开口说的话。

 “妾身见过李公子。”一袭雪纱罗裙,一张白玉似般的芙蓉脸蛋,丹红在侍从的引入下,娉婷地走入轩内。其绝丽颜虽清傲,但仍带有丝丝笑意地同上前而来的李宸风微微一福。

 “你总算来了。”李宸风赶紧扶起她。

 此时在丹红的凤眸内,惟有李宸风一张笑盈盈的俊颜,并无注意到在他身后、那舒懒地坐在大椅上,正以一双吊诡的狭眸直视她的朱沧冥。

 好似一只绝蝴蝶被钉死在树上却仍极力挣脱的诡异,让丹红有了片刻间的不安及寒意。

 这股迫人的强烈感并不是来自于李宸风,那,会是谁?

 “丹红,快来拜见沧王。”李宸风很快地便替丹红解决了疑虑。

 就在李宸风一闪身,而丹红视线也同时接触到朱沧冥深眸的一刹那,她猛然一悸,绝美的丽颜微微泛白。

 那双眼…

 不,是自个儿想太多。但那夜男子的诡异身法及对自己诸多的恶行却仍历历在目,使她…

 不由自主的,她口上的莫名刺痛仿佛又犯了。

 “丹红,快来拜见沧王呀!”李宸风见她神色不定,以为她是被朱沧冥的尊贵身份给吓住了。

 “妾丹红,拜见沧王。”回过神来,她旋即上前一步,落落大方地朝朱沧冥屈膝行礼。

 “丹红姑娘不必多礼,本王能一睹京城第一名的绝代风华,果真不虚此行。”朱沧冥似乎对她的美貌、进退应对,予以不错的评价。

 “沧王,若您听到丹红姑娘的琴艺,说不定会舍不得离开我尚书府。”除了在私底下会唤他沧冥兄外,李宸风仍谨守君臣之礼。

 “喔,那本王就洗耳恭听。”瞬间捕捉到丹红浑身一颤的朱沧冥,漾起神秘的浅笑,好整以暇地说道。

 “那妾就献丑了。”力图镇定的丹红,缓缓弯出一抹适时的微笑,立即走向琴台。

 沧王的声音不太像那名贼人,而以沧王所处的立场来看,绝不可能是与她敌对之人,换言之,应该是她疑心过甚,但为何她的心会突然狂跳起来,且毫无缓下的迹象。

 虽心神妄动,但一曲曲动听的江南小调,仍从丹红的纤指轻拢慢捻中泻而出,不过堂上二人却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两道发自于不同人身上的迥异眸光,全直勾勾地盯视着弹琴的美人儿。

 倏地,清脆刺耳的断弦声猝不及防的响起,丹红轻呼一声,青葱玉指顿时见血。

 李宸风在丹红惊呼的同时已马上趋前观视,然沧王则不动声地坐于椅上,俊逸魅的表情隐隐绽出一抹笑意。

 “丹红,你没事吧?”李宸风不舍地以手绢包裹住她血不止的手指。

 “是妾身不对,竟在此时扫了您跟沧王听曲的兴致。”垂下螓首的丹红,刻意躲开朱沧冥那道仿佛看透一切的魅目光。

 其实,是她故意把琴弦断的。一种说不上的古怪气氛让她不想继续弹下去,也不想再继续待在尚书府,虽然会因此坏了这难能可贵的入府机会,但若不如此,她深恐自己会…

 “真要追究的话,是我这把琴不对,伤姑娘的手,这样好了,反正天色将晚,不如姑娘今夜就暂且留在尚书府,我现在就叫人拿药替姑娘敷伤。”

 “公子,这只是一点小伤,不必要…”

 “宸风,依本王来看,你还是亲自走一趟,而丹红姑娘的伤,自有本王替您看顾着。”朱沧冥一副戏谑地讪笑撇嘴,眸中有着李宸风能读出的讯息——你已中烟花女的情毒了。

 “那宸风这就去。”李宸风只能暗自苦笑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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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红失算了,以为会被遣回的她,当下不用一字半句就可以顺利留在尚书府;但另一个失算,便是她刻意见血的结果,反而要与浑身带着魅气息的沧王共处一室,这是她所始料未及的呀!

 “丹红姑娘不必拘束,本王亦是惜花之人。”站起身的朱沧冥缓步走向她。

 “妾自知身份卑微,怎能让尊贵的沧王看顾,请容妾先行告退。”丹红赶紧欠身,抢在朱沧冥近她之前想全身而退。

 “本王已答应宸风要好生看顾你,若你这一走,岂非要陷本王于不义?”

 根本看不清朱沧冥何时出手的丹红,已被他擒住一手。

 “沧王说得是,妾还是留在这儿等李公子回来。”太过造作与坚持只会起男人潜在的劣,不管对象是布平民,或是华服显贵。

 丹红以为朱沧冥会就此放开自己,遂悄悄地要回被他紧握住的手,谁知他不仅无此意,还借力使力地将自己拉向他。

 “沧王您——”丹红清丽的姝颜,有抹警戒地瞅着朱沧冥心绪难测的俊容。

 “你何须紧张,难道在你前来尚书府前,没人告知你今所要服侍的对象就是本王吗?”

 “妾确实不知您会在此。”李宸风只请人到花楼去接她,她还以为是他自个儿按捺不住。

 “喔,是吗?”朱沧冥半眯起眼,在她意识到危险之前,陡地以指腹轻狎地刷过她两片红润的瓣。

 丹红明显地抖了下,但她毕竟在青楼见过不少人,所以很快便平静下来,且对那张离自己很近的一张俊美却泛有一丝残酷的脸庞说道:“沧王,妾何等荣幸能够服侍您,但琴弦已断,而妾的手又已受伤,恐将无法替您与李公子助兴。”

 “这倒无妨,本王身边只要有像丹红如此娇美姑娘相陪已足矣。”朱沧冥轻佻地再次以修长的指尖在她雪颊上厮磨。

 丹红不避不闪地漾起一抹有些孤傲的微笑。看来这名行事低调但处事却轻佻的沧王,对主上的大业根本构不上威胁。哼,她方才还暗自傻傻地担心他就是那晚的贼人。

 之后,朱沧冥直接将丹红带往自己的身旁落座,左掌依然稳稳地握住她受伤的右腕,毫无松动。

 “其实这伤口根本不需要上药,你说是吧!”朱沧冥将她带血的纤细指尖移至自己眼前,顺势气地睨了眼表情乍然凝敛的娇颜。

 “沧王说的是,这点小伤着实无资格惊动李公子前去拿药。”丹红面无波动地顺着他的说法道。

 “的确,这种伤口只要本王医治便行。”

 “恕妾不懂沧王之意。”佯装狐疑的她,戒心渐起。

 “等会儿你就懂了。”冷冽的寒光一闪而逝,速度之快令丹红无法瞬间察觉他的异样。

 蓦地,朱沧冥突然将她带血的手指往嘴里送,并径自起来。

 丹红震住了。

 “沧王,您…”一阵不知从何处窜升的酥麻感,让丹红不浑身轻颤,亟回伤指,打断这不合礼的孟之举。

 但始终不回手的她,不期然地在视到他那双斜观着她的深沉黑眸后,浑身一僵,仿佛在一瞬间化为石人。

 太像了!但,绝不可能。她沉着气,硬是把眼前重叠的脸孔给挥去。

 “会痛吗?看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见她手指已不再血,朱沧冥便悠然地松开她的手,不解地询问。

 “不,不,妾人很好。”紧紧握住自个儿被过的手指,丹红有了些许难以察觉的慌乱。

 “但本王却觉得丹红姑娘的面色好似比方才还要差,不如让本王再看看你的手指。”朱沧冥一副煞有其事地要拉回她藏在袖中的手。

 “不,沧王,妾的手已没事。”丹红不慌不忙地端起桌上酒杯,稔地对脸上带有一丝兴味的沧王道:“妾敬沧王一杯。”

 朱沧冥一笑,仰首一饮而尽。

 “本王很中意你。”冷不防地,朱沧冥突然语出惊人的道。

 当然,此话的震撼力也让丹红的神色为之遽变,她不会不清楚沧王的意思是要她的身子。

 “能蒙沧王垂怜是妾之幸,但妾身份卑,怎敢亵渎沧王尊贵之躯?”当初栖身在青楼时,她就预料此事迟早会发生,虽然她与花大娘早已谈妥绝不卖身,但如遇到一些凶残恶霸之人硬要踏入她筑仙阁的门,她也自有办法应付。不过,在遇到面前的朱沧冥时,她不犹豫了。

 “如本王不弃呢?”

 “但妾…”

 “别再以妾自称。”

 “是。但丹红…”

 “丹红姑娘,这金创药对止血很有用。”李宸风及时的出现,解决了丹红眼前的窘境。

 “宸风,你来太晚了,丹红的血早就止了。丹红,你说是吗?”朱沧冥寓意深长地斜睇着若有所思的二人。

 “是…是的。”丹红回避着朱沧冥略带戏谑的视线,向李宸风应道。

 “哦,是如何止的,在下也想一听。”

 李宸风的话,无疑让丹红好不容易回复镇定的脸色再次青白错。

 “是本王用…”

 “公子,妾身有些不适。”丹红首次不知分寸地嘴。

 “那我先带你去休息。”李宸风扶着有丝荏弱的丹红,便要往外行去,但他突地一震,像忆起什么似的,当下止住步伐,赶紧回过身,脸歉疚与困窘地对着悠然啜饮美酒的朱沧冥说道:“沧王,宸风去去就来,还望您包涵。”完了,这下不知会被沧冥兄调侃多久。

 “呵呵,你去吧!本王看你怀中的丹红姑娘快不行了。”他七分戏谑、三分若有深意地道。对于李宸风因为美人在怀,而几乎把他这个好友给遗忘的失礼之罪,他当然很有度量地不予以计较。

 李宸风尴尬一笑,并在察觉到丹红的身子已颓软后,朝朱沧冥颔首后便快步离去。

 正优雅地把玩一只精致茶杯的朱沧冥,视线却不是停在那只空杯上,而是侧瞥着轩外那对益形渺小的身影,眼泛冷光的淡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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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天。

 偌大的尚书府内,突然窜出一道漆黑的纤细人影,在不惊动巡守的侍仆后,直往李宸风所居的庭院跃去。

 一潜入书斋,娇小的身影即刻沉稳地在书柜、夹,或是暗格间快速地摸索着。

 没有!

 那就有可能是在他的房间内。

 来到李宸风的卧房,她悄然无声地推开窗子,在瞥视到躺卧在的李宸风时,猛地弹出一颗小石子,正中他的昏,然后轻巧地跃身而入,开始四处搜索她急需找出的重要文件。

 依旧没有。

 是她料错,还是他已经把东西交给别人了?

 纤影不死心,缓步来到头,在看到昏睡的李宸风时,不由得眼泛晶光。

 轻哼一声,她的手稔地在壁间轻敲,在来回敲打数声后,一声特别异样的脆响让她心喜地运力,刹那间,一方轻凸的石壁立即被她拉出一个长方状的小格,而里头正摆着一封封蜡的信函。

 找到了,而且还未拆封。

 在将信函纳入怀里后,纤影旋即慢慢抬高右掌,并对准李宸风的颈脉,想要以手刀击毙早已摸清她底细的敌人。

 但她高举的手蓦然垂下,且反倒捂住自个儿的口猛息。

 该死,那夜被蒙面人所打中的伤,在她调养数后依然不见起,而且时好时坏,让她困扰不已。

 顷刻,在那股刺痛逐渐消退后,纤影再次举起手,使劲朝他…

 然而手刀在离他颈脉不到一寸之距时却突然顿住。

 算了,虽然彼此都知晓对方身份,但既然双方都不愿戳破,倒可以继续扮演名与恩客的关系。而且她对于李宸风到底握有多少权势,及处于何等地位尚未知晓,若贸然杀他,说不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思及此,她徐徐收回掌,并急速跃离此地。

 一双眼,一双在她消失的下一瞬间陡地睁开的眼,正专注地盯视着那仿佛不会开启过的窗子,良久…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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