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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七、求见
  淑宁眨眨眼,问:“康亲王府?不知是什么事?”玉随意地摆摆手:“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听说几位老福晋和世子都病着,就派了两个太医去驻守,随传随到。又怕王府里的人照顾不周,便将身边的宫女赐了几个过来,还要她们天天都传信回宫,免得有什么差迟。”

 淑宁心中有数,看来宫里已经得了信,那位世子福晋准是要倒霉了。只听得玉喝了两口茶,又继续说:“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太后听说康亲王的几位遗孀打算闭门抄经礼佛,为王爷祈福,可她们病的病,弱的弱,哪里撑得住?世子又是那个样儿,即便好了,朝廷里的事还要他忙活呢,所以便下旨让世子福晋表表孝心,替长辈们抄经。我跟着我们爷这些年,对这些佛家经文也知道些,太后便让我去指点指点。其实也就是帮着安排下清静的屋子,待一声哪些经文合适罢了。”

 这样算不算是变相软?淑宁试探着问了句:“康亲王府的世子福晋,我也见过,她那样的子,能耐下心来抄经文么?”

 玉微笑道:“这是对尊长的孝心,就算她原本不耐,也会尽力而为的,再说,她也没别的事可做不是?只是她不通汉学,仅仅略认得几个字,所以要先学书法呢。太后专门派了人来教她。再怎么说,世子要承袭亲王之位,他的福晋总不能叫人看笑话。太后可是发了话的,康亲王府今年什么寿礼都不用送,只要世子福晋亲笔抄的一本《金刚经》。”

 对于张扬高傲的人而言,被软起来抄佛经,的确是很受罪的事,可与肃云珠受的苦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但淑宁也知道以世子福晋地出身、娘家势力以及与太后的关系。不可能真的受什么大罪。太后此时出手稍加责罚,一方面惩治了“不孝媳妇”又避免了科尔沁人的埋怨,另一方面却也阻止了皇帝做出更严厉的惩罚。所以,世子福晋所作的孽,大概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淑宁心里虽明白,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接受的。幸好玉这时转了话题,笑地问起她又带了什么好东西来,才让她将心思从这件事上移开:“只是厨子最近想出来地几个新花样的点心,我吃着还好,就带来给你尝尝。还有两盒子你们爱吃的香菇荸荠馅儿的小素饺,上回你不是说想要么?”

 玉忙笑着道谢:“我正想着呢,多谢多谢。说起来方才你在门口可是要回转么?哎呀,就算我不在,你把东西留下就行了么。何必带回去?”

 淑宁取笑道:“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难道我来你这里,你喜欢那几样点心更胜于见到我?”

 她们平来往得多了,说话也随便了许多。眼下互相调笑几句,倒让淑宁心情好了些。玉待贴身的丫环将点心收拾出来预备四爷回来吃,不经意地问了句:“这里头可有送偏院地那份?赶紧先挑出来,免得混了去。”

 淑宁心下一紧,忙道:“有是有,是她素爱吃的几样点心,不外乎枣泥山药糕和玫瑰糕之类的东西,还要烦你叫个人送去。楠木掐银丝的盒子里装的就是。”

 玉笑着叫人去了,又埋怨道:“若只是找我便罢,既然还要给她捎东西,方才怎么不让门房送进来?”

 淑宁笑笑,没说什么。她给婉宁送东西。从来不会瞒着玉,不是让玉。就是当着面给。无论如何,不会让玉觉得她们有私相传递地行为。

 玉大概也心中有数,便不再出言试探了,笑道:“说起来,端午时你送来的那几种新馅料的五毒饼,黑麻蓉和绿豆这两样我吃着都好,不过李妹妹却喜欢那瓜仁馅儿地。她如今是双身子,正金贵呢。我也不烦你多做,干脆把方子给我抄一份吧。”

 淑宁嘴里应着,悄悄打量了一下玉的神色,见对方眼角略带了一些落寞,心中暗叹。四福晋极得丈夫的宠,但同时又是有名的贤惠人,可这个好名声的背后,做子的心里有多苦,又有谁知道呢?淑宁扯开话题,把此行的来意说了出来。

 得知淑宁想为小叔子挑个秀女做正,玉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这个容易,明儿我进宫,你随我走一趟吧。说起来你是佟娘娘的娘家人,今年选秀她是主理之一,向她讨个恩典就是了。”

 淑宁听了忙道谢:“那就太好了。我也是头一遭做这些事,两眼一摸黑地,也不知道规矩,还要请你多提点我。”玉摆摆手:“客气什么呀?都是自家人。”然后又与她说些宗室选秀女的惯例,又叫子抱了大阿哥出来拜见婶娘兼表姑。淑宁瞧着,觉得那孩子虽有些弱,但很是机灵可爱,便逗着他玩。

 没多久,下人们报说婉宁来了。玉便示意子将孩子抱下去,让婉宁进屋来。

 这也是素来的惯例,婉宁规规矩矩地给玉行过礼,对淑宁却只是点头示意:“你来得倒勤快。”

 淑宁也不在意,道:“今儿却是有事特地来求四福晋的,家里做了些点心,就顺道送些给姐姐。家里一切都好,大伯父身子康健,先前在西北受的伤已经大好了,听小宝说,前几天还与安宁比赛骑马来着,把安宁甩开老远。大伯母如今吃斋,又常与舒穆禄太太一起去求神拜佛,身体倒比先前好了。其他人也都很平安,姐姐不必担

 然而婉宁对于父母地消息兴趣不大,只是淡淡地表示知道了。淑宁瞧着她脖子上戴的珍珠链子,皱皱眉道:“我听说大伯母特地给你送了个玉佛坠子,怎么不见你戴呢?那可是请高僧开了光地,说是随身佩戴能保平安。”婉宁却说:“那么重,累赘得很,我叫人收起来了。”

 淑宁暗暗为那拉氏白费心机而叹息。那是她专门到云居寺求来的,为了请那位五台山来暂时挂单的高僧替玉佛开光。她在房山别院借住的几里,天天都到寺里求。她费了老大功夫,可惜婉宁却没放在心上。不过淑宁并不打算多说什么,转过头去与玉说话,免得冷落了她。

 玉却似乎有意无意地将话题扯回选秀的事情上:“你方才说的倒提醒了我。趁着今年选秀,我们府今年也该进新人了。爷至今只有一子一女,实在不多。李妹妹虽然又有了。但如今害喜,吃什么吐什么,都瘦得不**样了。我们爷也是担心得不行,整天陪着。若是这一胎有什么万一,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宋格格身子又不好。趁早儿请宫里地娘娘们再指两个壮实些的秀女来。也好为爷开枝散叶。”

 淑宁眨眨眼,嘴里附和着,却瞥见婉宁一脸苍白。她颤悠悠地问:“已经…又到了选秀的时候了么?”玉微笑道:“可不是么?说起来,姐姐进府也快有三年了呢,时间过得真快。”

 婉宁脸色更白了。白到淑宁担心她会晕过去,只见她深几口气,扯着嘴角对玉道:“福晋…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去了。”

 “哎,你回去好好休息吧,要不要我给你请大夫?”玉一脸关心地问。

 婉宁摇头拒绝了,匆匆起身就走,淑宁目送她远去,回过头来看到玉微微笑着喝茶,不觉得有些冷。

 玉却抬头笑问:“明我打算未时二刻进宫,你是打算先过来找我。还是在地安门前等?”

 回到贝子府,已经将近午时了,淑宁问尹总管可有将饭食送到銮仪卫去,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放下心来。又问起家中事务。

 吃过饭不久,送饭的牛小四也回来了。淑宁特地召了来问桐英胃口怎么样。其他人有什么不妥。牛小四回话说:“贝子爷进得很香,就是冯侍卫胃口有些差,说是上火了,牙疼,那酱香排骨不大啃得动。”

 淑宁听了便对素馨道:“回头跟厨房说,多做一点败火的汤水或糖水,送到西一院去。内务府不是送了一车西瓜来么?两位侍卫与两位先生那里,各送两个过去,冯侍卫家里多加一个冬

 素馨应着,转身出门。淑宁又问牛小四还有没有别地。牛小四便道:“贝子爷说今要与同僚们商量公事,晚上不回来吃饭,让夫人别等他了。若是送饭去,只要端午时吃过的那种五香粽子。”

 淑宁点头,让他下去了,然后一个人在屋里盘算了一会儿,拿定了主意,便叫人去厨房传话,傍晚照旧例备十人份的晚饭,白米饭外,鱼香丝、丝蒿子、冬瓜莲子焖鸭、乌梅豆腐,外加一个清炒白菜。另外还有绿豆糖水,特地加了冰块下去镇着。五香粽与五毒饼充作点心。

 不过桐英那份,却是她亲手做的。她在小厨房里了一个多时辰,做出来的菜式虽然表面上与大厨房地差不多,却是尝了就知道不一样的。比如那丝是专挑放养的鸡腿上的,焖的鸭子添了特别地调料,白菜也是专门挑了巴掌大小的,用滚热的高汤一点一点浇。绿豆糖水里没放冰,却放了薄荷,又吊在井里湃了几个时辰,清凉又不伤身。

 晚上桐英回来时,见她在看书,自去清洗了,过来陪笑道:“看书哪?看地什么书?”淑宁斜他一眼:“有什么话,直说就是。”桐英笑道:“没什么…就是…今儿的菜很好吃,辛苦了。”淑宁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平里也常做菜,你这话却有些奇怪。”

 桐英轻咳两声:“这个…今儿的特别好吃嘛。”淑宁瞧着他小心陪笑的样子,心一软,道:“知道了,虽然你昨天惹我生气,但我不是小气的人,以后别再那样就行了,用不着这样陪小心。”桐英一喜。忙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小气的人。昨天都是我的错,好淑儿,我再不也会了。”

 淑宁收了笑意,叹道:“我知道你向来不喜欢把心里的事跟人说,可我是你子,只希望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做什么。你有什么打算。朝廷上地事,我不管,可咱们自家地事,你可不许在再瞒我了。”桐英忙再三保证了,瞧着她心情不错。便将今天听说的八卦说给她听,包括太后让康亲王世子福晋闭门抄经的事。

 他还道:“椿泰在这事上有些软了,本来他早就该正式袭了亲王爵的,但至今旨意都没下来。宗人府宗令去问过圣意,却没个准话。看来除非椿泰立下些功劳。证明自己地资格,不然皇上不会那么容易点头的。”

 淑宁淡淡地道:“如今我对他们家地事也没了兴趣了。明儿我要进宫说三弟地事,你可有话要嘱咐我?”

 桐英坐下。正道:“倒还真有。这事说起来是我连累了你,你只需记得,太后和皇上都不喜欢别人惦记秀女,当年若不是皇上事先发了话,我们的事也没那么容易成功。所以,明天你进宫,不管求的是哪一位主儿,只需说是给阿扎兰求个媳妇就行。千万别说出哪一家哪一姓来。”

 淑宁一凛,忙点头表示明白。

 第二天下午,她顺利地与玉一起进了宫。只是还没走到佟妃的延禧宫,德妃的人便先请了玉去。淑宁只需要玉带她进宫,倒没太在意之后地事。便自行随着领路的宫女到了佟妃处。

 佟妃听了淑宁的来意,只是淡淡笑着问:“原来简亲王家的三小子也到了这个年纪了?只是不知他有没有中意的人选?说来听听吧?”

 淑宁忙道:“哪有什么中意地人选啊。他还没定呢。只不过他母亲先前托我们时,曾说过希望是位稳重贤惠的姑娘,好让阿扎兰收收子。这还要求娘娘一个恩典,帮忙物一下。佟妃笑道:“这话说得,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不过今年到了成婚年纪地宗室子弟不少,你可得伶俐些,别把好的放过了。”

 淑宁忙应了是,陪着说几句东家长西家短,佟妃突然问起她送太后的端午节礼:“是不是一幅亲手绣的白衣观音像?太后似乎很喜欢,还供在西殿的小佛堂里。我只是匆匆见过一回。虽然早就听说你针线活好,倒不知会好到这个地步呢。”

 淑宁觉得有些惊喜,虽然她不是那么在意太后的冷待,但能转变她对自己的看法的话,对自己和桐英都是好事。她道:“其实不算什么,那绣像是请了府里地画师江先生起了稿,又让桐英修改过,才描到布上绣起来的。原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观音的全身用了近二十种白色的丝线,与寻常的观音像有些不同罢了。能得太后喜欢,是我地造化。”

 佟妃点点头:“原先太后虽没说什么,但因着四阿哥府里那一位的事,对你多少有些看法。如今她既然喜欢你地活计,你就多孝敬些罢。”

 淑宁应了,心中微微欢喜。直到上了马车出宫,她心情仍然很好,连玉被德妃留下,不能陪她一起离开,也没放在心上。

 才出了宫门不久,刚刚走到松树胡同附近,她在马车中忽然听到前方有些暄哗声,似乎有人在吵架,有男子的声音,也有女子的。许多人在围观,住了道路,淑宁一行不得已停了下来。她派了人前去打探,那人却回来报说:“夫人,是三阿哥在前头。”

 三阿哥?他一贯是个斯文读书人,怎么会跟人当街吵架?

 淑宁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那家人补充说:“就是咱们王府的三阿哥。”

 原来,是阿扎兰。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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