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麻烦
对李鸿章这样的心思,张树声等人心里自然清楚的紧。他们都是白身,心里也没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那一套封建礼教伦常的束缚,再加上当初投淮军时,张华轩还是大清正牌的安抚使,谁也不能说错。现下扯旗造反,他们在淮军内位高权重,也只能跟着大帅继续走下去,绝不能有二心可言。可是李鸿章等人就不同了,他们有功名在身,父辈多半还曾经在清朝任过高官,一时半会的确实也拉不下脸来去效忠别人。
想到这里,张树声理解的一笑,也不再多劝说李鸿章更改其志。反正李鸿章的家族在皖北很受尊重,这样的大宗族中的代表愿意加入到淮军行伍中来,对第三镇将来镇守皖北,进
皖南的总体任务有着极大的助力。
而且,李鸿章虽然打仗凶恶,不过怎么也是翰林出身,论起心思缜密细致,在地方的
际手腕,那都远远超过第三镇的普通军人,现下给一个副总参谋的职务,李鸿章本人也极是满意,做起事来已经极为用心了。
当下各人不再多说,须臾之后,大帐外传来一声响亮的报告声,张树声与刘铭传吴长庆相视一笑,然后一起令道:“着聂士成进来。”
“是,标下这就进来了。”
聂士成候在外面正是等的着急,他这一次打探到不少的消息,若是不及时禀告给几个总镇大人。这一遭冒着性命之危去做探子就显地很无谓了。
当下依命大踏步而入,进了军帐之后便向着张树声等人打了一个漂亮的敬礼,然后又对坐在四周的诸多团练乡绅一一颔首示意,一举一动,无不潇洒漂亮。
他此时还是一身苦力装扮。浑身穿的破烂留丢,一张脸庞上也是
是红黑之
,双手青筋盘虬,显然这几天是下了苦力,吃了不少苦头。
张树声皱眉打量,原本还对这个桀骜不驯的青年将领
是头疼和不
,在他看来,不管大帅怎么赏识,聂士成这么着擅自妄为。也太不把他这个主帅看在眼里,不过此时见了这聂士成如此模样,却打心底里一阵赏识,忍不住笑道:“聂功亭你全身是胆啊,怎么也是个管带,就这么以身犯险?”
聂士成还没答话,刘铭传却斥道:“怎么说也是犯了军纪。聂管带该当知道怎么处置吧?”
“知道,打四十军
,
闭十天。如果犯了大错,还会革除军籍,再厉害点,便要掉脑袋了。”聂士成倒也不惧,当下仍是落落大方道:“标下去地那天,只是觉着不能闲着不做事,大帅体恤下属,淮军将士哪一个不受厚恩?聂某不要说是管带。便是再高些官,只要不做事,便觉得对不住大帅的提拔重用之恩。”
张华轩此时已经自称总理,淮安各地提起他时,多以总理相称,也有不少人暗中称他为张王,反正大伙儿都觉得他称王称帝是迟早的事,所以称呼上也提前了一些,倒是淮军之中,不论职位高低。提起张华轩来都还是以大帅相称,原因无他,便是因这支军队纯粹是张华轩一手打造之故。
聂士成如此表态,却令得张树声等人大为满意,当下索
扯过此事。接着向他问道:“那你混入三河镇。打探出什么消息来?”
聂士成皱眉道:“怕是情形不妙。”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张树声:“这是标下汇制的三河布防图。大略详尽,这几天到处搅活,收的也少,发匪只当我是傻子,用的极多,所以大略情形,都画了下来。”
张树声搅图大喜,自己看了一会,便又推给刘铭传看,对方是参谋长,这张图画的极其详细,把三河镇内外太平军驻防的情形都汇制了下来,兵力配置,人员多少,器械多少,甚至粮食配给,民聚集之处都汇制了下来。几人
略一看,也都是眉头大皱。
三河地利难攻,这在做战之前第三镇上下就有心理准备,不过现在看看聂士成汇制的草图,怕是难度远远超过大伙地想象之上。河圩纵横,沟渠河道极多,一个镇子外有方圆数十里的洼地,一条大道原就不宽,还被河堤、营垒、城寨围个严实,镇子背后,就是十几米宽的大河,这样的地利,想要取巧是绝无可能,看来,也只能以力而搏。
以力相搏,却也有难处。淮军惯用的火炮因为太重,想在这种半淤泥一般的洼地里牵引拉动,实在是绝无可能。再有聂士成也看清楚了,太平军的营寨全建在河堤上,土地松软,
收好,炮弹过去,杀伤有限。
各人看着草图都是面色铁青,一时半会,俱是说不出话来。
张树声是一军总镇,这会子总有点大将之风,当下又向聂士成问道:“
一看,对面地发匪当有一万五六千人左右,这个数字确切?”
聂士成缓缓摇头,苦笑道:“不准了。这图原是前天画的,昨儿午时左右,从庐州又来了七八千人,汇集一处,怕是有两万四五左右。”
张树声面色铁青:“这个胡以晃倒也敢拼,主力全到三河来了,守不住三河,庐州也不必守,直接就可以跑。”
李鸿章适才一直看着淮军诸将领议事,此时却也忍耐不住
嘴道:“他留几千人在庐州,不过是让全军上下以为后路稳定,这是为了安抚军心用的。其实三河一败,他们可以坐船渡河逃走,也能一路退往江南,根本不必再进庐州。况且,留下几千人,也是不轻易把城池
出来,对上,可以好做
待。”
此人老于官场和战场,这一番分析当真是老到
辟,鞭辟入里,说的众人不停点头,刘铭传也极是佩服,暗道:“这李某人当真老辣厉害,其实给我当副手,当真是屈才了。”
李家在皖北原就有名望,不是刘铭传这些人可比,况且在李鸿章起兵到现在,几无败仗,这样的人,原就是容易让人器重的。
只是李鸿章现下究竟是年轻,曾国藩还没有磨练过他,不少缺点也是明显,首先一条就是太过傲气,刚刚一席话说完又闭目不语,
脸的傲气显而易见,显然,在具体的战事安排上,这人是不会再多嘴了。
对他这种脾气张树声等人最近见的多了,当下各自苦笑一声,不再理会此人,只是接着向聂士成问道:“新来的兵马,马步各多少?”
聂士成当时正在码头上扛活,刚来地太平军被他看的真切分明,所以并不犹豫,立刻答道:“步兵六千到七千,骑兵不
千。”
张树声沉
道:“就是这样,他们的骑兵怕也有接近三千。庐州这里我清楚的很,驻守的发匪常以骑兵出击各地,打咱团练一个措手不及,所以骑兵多是精锐,有两三千人的骑兵,也是个大麻烦。”
确实如他所说,淮军主力能上阵的不到八千人,凑上两千精锐的团练上来也就万把人,与正面防守的太平军将士
手时,如果再有三千人左右的骑兵突然从两翼杀过来,那时候乐子可就大了。
而淮军一镇中也有三四百人地骑兵,配置的装备非常
良,淮军现在的后膛
不多,但是骑队之中就有近半的人装备了特制的骑
,不过究竟是人数太少了,正面
战时近十倍地人力差距对步兵来说可以用火器削减人数上地差距,但骑兵接触速度极快,几息功夫后就会接触,淮军的骑兵一向是利用火器之利远
,然后跨下战马也是良驹,所以每次和任何一部地侦骑做战,都能占得十足便宜,当年在淮北打捻子时,捻军已经有不少骑兵,可是与淮军的侦骑打起来,却是屡吃大亏,整个捻军对淮军几乎没有侦察,而捻军虚实,淮军尽知。这种打法,思路是张华轩给的,完善细节的,却是当时的主将王云峰,现在淮军各镇,对骑兵的用法,基本都是出于这种思路。
不过,这种打法遇到大队的骑兵对冲,显然要亏,况且,就算能胜,张树声也舍不得拿宝贝疙瘩一样的骑兵去和人家对拼,就算拼光了对方自己损失惨重,也不值得。与聂士成又讨论一会后,张树声皱眉道:“现下清楚了,敌军人数虽多咱们几倍,而且有过万人的精锐老卒,不过这也不足畏,他们兵器比咱们差的远,况且,淮军将士谁也不惧。正面野战,一回合就冲跨了他。不过,敌人据险而守,河堤九座大营,倚高而建,正面洼地
地,火炮难进,攻下河堤,还有沿路一座城寨,再打下来,这一仗才算胜手。”
他略微振作一下精神,朗声道:“两件事:一,如何攻坚?二,须防敌骑抄掠两翼。咱们在前头打的更酣,骑兵一包过来,可能就要坏事。”
这两点其实不待他说,在座各人打老了仗的,谁心里都清楚,张树声原本也不要他们回答,当下嘿嘿一笑,向着聂士成问道:“功亭,你看这仗怎么打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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