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苏雅茉一手舀起香味四溢的牛
汤汁,一手夹起入味弹牙的面条,美食搁在眼前,她看也不看一眼,只机械式的进食,眼珠子直盯着沙发上那个修长的人影。
“喂,你工作不忙吗?”她忍不住开口问了。
“你看我是很闲的样子吗?”沙发上的男人,注意力正放在大腿上的笔记型电脑上,继续白天网路下单的工作。
“喔。”她扁了扁嘴,在喝汤前嘟囔一句,“工作做不完,为什么不留在办公室加班,现在时间也不晚…”
“我容忍动物叫声的时限,只有上班的八小时,别想叫我在那个充
噪音的环境下加班。”耳尖的男人不用抬头也能反驳。
“你最近不用约会吗?”吃完晚餐的她开始收拾,
的胃里充
疑惑。
“我有新的人生计画,所以调整了原本的生活作息。”他说得冠冕堂皇。
这个说法,教她想不透也无法接受。
自从一个多月前楼允泱变得
怪气开始,他的种种作为都令她困扰。
譬如说,他会买晚餐回来等她下班:如果伊苑有事使得她必须晚归,他若有时间会去接她回来,而他有空的机率似乎又多了点。又譬如说,他最近赖在她家的时间增多了,开始会在客厅里看到他散落的文件、设计图与电脑;然后他的专属客房、门前的鞋柜里,多了很多他私人的衣物,扣掉他上班、出差的时间,几乎可以说是住在这里了。连小蝶也因为他会定时给它食物、带它去散步,他们现在可以和平共处在方圆一公尺的范围内。
“你到底是受了什么打击,怎么突然转变这么大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他这样子等于是从翩翩寻幽的花蝴蝶,变成定时作息的工蜂,天黑准时回巢,规矩得像个标准丈夫。
“这是我的生涯规画。”确定下一季店里即将贩卖的商品后,楼允泱关上电脑,依旧是老话一句。
“任何决定都有个起因吧?”她总觉得事情不单纯。
他深深瞅了她一眼。
“一言难尽。”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总不能告诉她,他现在正在进行渗透计画吧?
他要一点一滴渗透进苏雅茉的生活里,入侵她的领域,让她慢慢习惯他,慢慢地眼里只剩他,最后她的生命里就会少不了他,然后,他的计画就宣告成功了。
这是他苦思了三天三夜所想出来的暂行之道。
他要善用目前的筹码,达到改革的目的。
“再怎么难以启齿,总有可以说的部分吧?”她不放弃地想挖出他转
的原因。
如果放任他继续下去,不是他变不回原形,就是她先被疑问噎死。
他意味深长地瞥视她。
“现在不是说的时候。”在他还没想到万无一失的方案前,绝不能掀开底牌。
受不了他闪避的态度,苏雅茉重重地吁了口气。
“如果你有难言之隐,再谈下去也不会有结论。”她深呼吸换了口气,“如果你喜欢这里,我想是该把屋子还给你了。”
“你说什么?”楼允泱不悦地从沙发上弹起。
她耸耸肩,不懂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本来我就没打算在这里长住,现在伊苑营运也没问题,是该搬出去的时候了。”
“你要搬去哪?”他走到她面前,过度惊吓后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伊苑五楼剩下一些空间,整理一下,应该可以多出一间房。”如果能住在工作的地方,对她而言是再方便不过了。
“你怎么可以一个人住在那种人来人往、出入复杂的地方呢?”他担忧起来就像老妈子一样唠叨。
“放心,小白也住五楼,她住了这么久都没出事。而且多了我,我们可以彼此互相照应。”如此一来,她加班就不用劳烦其他人护送;而白湘凝要赶稿时,她也可以当助手帮忙,怎么想都是利多于弊。
“她是她,我管不着。可是你,我说什么都不准!”他现在除了啰唆,也极端专制。
她怎么可以在他计画好一切后,拍拍**走人呢?
情势已经非常紧迫,他无法承受失去任何微薄本钱的可能。
她只能跟他住,什么小白、小蝶都不许跟他抢!
“房子还给你一个人住不是比较自在吗?你不必天天为我张罗晚餐,也可以没有顾忌的带朋友回来过夜,这样不是很好吗?”她猜他转
的原因,会不会有一部分是因为她。
因为她过于依赖他,使得他必须分心照顾她,牺牲自己的生活。虽然不是她主动要求,但他一定是念在多年的情谊,不得不伸手帮她。
如果真是这样,她就太对不起他了。
“你的胡思
想是错的。”太了解她脑袋的运作模式,楼允泱立刻推翻她的假设。
“如果我喜欢一个人住,我回老家或是住在市区不就得了,你不是最清楚我的怪癖的人吗?”
“那是你以前的怪癖,重新生涯规画后,你说不定有新的想法。”她合理的推测。
他闭上眼睛、
足空气,再用力吐出来,肩膀顺势掉下。重复三次后,他才有力气看向她,且不至于失手敲昏她。
他知道她的逻辑能力很好,从国中开始,物理、数学都是她的拿手科目。但如果义务教育里有爱情这个学分的话,以她的资质,一定毕不了业,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呕死人了。
她这么会猜,为什么偏偏想不到,他不放开她、一直黏着她的原因是因为他要独占她呢?
“真是只未开化的恐龙。”他忍不住咒骂。
“在恐龙有机会开化前,已经先绝种了,所以才有之后的哺
类崛起。”
“我没有意思要跟你讨论生物学。”他按按发疼的太阳
,有种近墨者黑的体认。
他记得他认识的苏雅茉是个特别的女人,但绝对不奇怪。
可长时间跟伊苑里那群怪人泡在一起后,他发现她已经超出特别的范围了。
“那么我们可以继续讨论住的问题吗?为什么我不能住在伊苑五楼?”她回到原先的话题。
她觉得那是对大家最妥善的安排,他有何理由反对?
他沉重的望着她,“我现在也不想跟你谈这件事。”
“你可以先去冲个澡,晚些时候或许你会想谈。”她很实际的建议。
“你说的对,我是需要冷静一下。”他欣然接受。
他现在得好好想想,该如何应付她抛出来的变化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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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淋浴,楼允泱冲得非常草率,心中的不安让他焦虑,深怕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苏雅茉又会冒出什么鬼点子。说不定下一秒她就会提着行李、抱着胖狗,站在门口跟他说再见了。
一想到这,他马上关上水,
巾一罩、
子套上就冲下楼去。
“雅茉,我觉得我们需要沟通一下。”
巾盖在
发上,他闷头开门进房。
“喔,好,可是你要等我一下。”苏雅茉没有意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他疑惑的抬起头来,眼前的画面让他瞬间定格。
“你…你你…在做什么?”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挤出话来。
背对他的苏雅荣缓缓转过身来,一脸稀松平常。
“擦药啊。”她一手挤着药膏,一手向后探向自己的背。“最近我背上冒出几颗青春痘正在发炎,轻轻一碰就痛,泰瑞说如果不好好照顾,会留下疤痕,所以硬
给我一条药膏。会不会留疤倒是其次,主要是痛得很困扰,所以洗完澡后我会按照处方乖乖上药。”
听过她的解释,楼允泱的脸色也没多好看,眼睛闭了闭,深
了口气,正经得有点严酷地说:“那只大熊看过你的背吗?”
如果她每次上药都得
出大半个后背,连前面也若隐若现,他不管那只熊是不是同
恋、或是保育类动物,一律杀无赦。
“熊?”苏雅茉顿了一秒,接着笑道:“他是泰瑞,不是泰迪喔。”
“很遗憾的,跟那群人混久,你的幽默感变冷了。”他走上前去接过那管药膏,脸上绷得严肃。“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了。”
不懂他怎么又莫名其妙地生起气来,苏雅茉纳闷地拉直嘴。
“我都是洗完澡自己上药的。”
“很好。”他站在她背后,接手擦药的工作。
有人帮忙当然好过一个人扭着手盲目的
抹。
她很熟练地指点他发炎的位置与药物的使用。不过即使是这么配合的状态,他依旧有话可以唠叨。
“你不觉得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吗?”他的长指温柔地抚触她细致的肌肤,眉头沉沉打结。
“会吗?”她偏头想了一下。
“泰瑞拿药给你,你就用;我拿着药,你就让我碰你的背。请问,这些你作何解释?”他终于忍不住了。
从他发现她在家里不穿内衣的那一刻起,他便质疑她的自保能力。
她怎么可以衣衫不整的跟一个男人处在同个空间里呢?是她没自觉,或是她根本把他等同于小蝶看待?
“我看得懂那条药膏的成分,以前也用过,既然手边有,当然直接用了。”她一边解释一边转头看他,“如果你不喜欢帮我擦药,不必勉强,我的手虽然短,努力一下也是可以自己上药的。”
他叹口气,顺手将她的衣服拉下。
“我怎么觉得最近我们老是在
同鸭讲。”他不
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在装傻。
她无辜地望向他,“我也觉得最近跟你说话很累,因为你总是不把话说开,闪避着某些话题。”
一提起这个,楼允泱看她的眼神不由得多了一抹怨怼。
是谁害他这么不干脆的?是谁害他不敢多说话,深怕下一句无心的话,又会引起她的突发奇想,让他苦恼、伤神老半天?
不自己多费心想想他话里的暗示,居然反过来指责他说话不清不楚!
到底是谁对不起谁呢?
“我现在想说的是,你不该随便让人碰你的身体。”最后是输给感情的他先屈服了。
“喔。”苏雅茉点点头,起身收拾时忍不住纳闷地嘀咕了几句,“看也看过了、摸也摸过了,现在是在计较什么?”
听到她的自言自语,楼允泱真有一股想让这只恐龙灭种的
望。
“我指的是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人。”他磨着牙,声音
扁着说。
“是,我知道了。”背对着他的苏雅茉敷衍地应道,没看他杀人的表情,似乎也没认真听进他的话。
他忍耐再忍耐,努力说服自己这是报应,谁教他先前常招惹她气到脸红,现在被她的驽钝
到短命也是因果循环。
“赫!”
就在他闭上眼睛,努力心理建设时,一个短促的惊呼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怎么了?”他关切地走向突然定住不动的苏雅茉。
“别别别…你别靠近我。”见他向前踏一步,她马上倒退三步。
“你又有什么问题了?”他停在距她三步远的距离,无奈地看着贴到墙面上的她。
确定他不再移动,苏雅茉才松了口气。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长得非常好,尤其是在
了衣服后,杀伤力倍增。”她别开视线,不正眼看他。
刚刚只顾着擦药没空看他,现在一看,她才惊觉大事不妙。
看她闪躲的模样,楼允泱多少猜到是为什么了。
“有,那天晚上在发生事情前,你有提过。”他笑弯了眼角。
听他提起那件事,她不自在地旋转脖子,更不敢看他了。
她一向以为自己放得开,任何事只要用理性分析,天大的事也没什么大不了。
所以两**
对她而言只是一种生物行为,有或没有、对象是谁都无所谓,反正只是一种经验罢了。
可是她忘了,她是高度进化的灵长类,除了生理的行为,更复杂的是心理层面。
她自始至终都不后悔跟楼允泱发生关系,也不以为这会影响他们之后的
情。
但这是结论。
她需要一段时间调适心理,才能慢慢导向这个结论。
而这段时间显然比她想象的长,不然现在她也不会被半luo的他勾出所有回忆与异样的反应了。
“你知道吗?如果泰瑞看到你这个样子,他说不定会放弃楼大哥,转拜倒在你的西装
下。换作是小白的话,她一定会叫你三天三夜不准穿衣服,她要一次画个够本。”为了转移他对她的影响,她试着扯进外人模糊焦点。
“你的想法呢?”趁她不注意,他悄悄挪近距离。
“我?”她的头扭出一个诡异的姿势,几乎是对着墙壁说话,“我觉得很好看,就这样了。”
“是吗?那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的身体也非常美?”他临近她后背,声音轻轻地吹上她的耳壳。
苏雅茉紧张地迅速转身,却已阻止不了他的入侵,只能蜷缩肢体,拼命与他隔出距离。
“凭我们的
情,你用不着客气。我长什么样,我自己清楚,你不必为了礼貌称赞我。”她费力维持音调不抖动。
“凭我们的
情,你听不出来我哪些话是客套、哪些是认真的吗?”他倾身停在她的肩膀上,呼出的热气刚好
在她
感的颈间。
她害怕地瑟缩,“我我…根本比不上你。”
“怎么会呢?”他再
下身子,暧昧地贴近。
“你的肌肤白皙滑
。”
“那是因为泰瑞给我的身体
是好口碑的名牌商品。”她扭着脖子避开他的气息。
听到其他男人的名字,楼允泱僵了一秒,随即收起不悦的情绪,集中火力攻击。
“你的头发柔顺黑亮。”他的手指
上她的发丝。
“那是因为小白给我的洗发
有润滑的功效。”她憋住气,不想
入他
人的味道。
她的回答又让他顿了一下,微撇的嘴角似乎抱怨了什么。
“总之,你的身体让我抱起来很满意。”任
的大少爷没耐
了。
对付这种迟钝的恐龙,高段的调情技巧反而无用武之地,直来直往才能将她逮个正着。
没料到他会讲得这么明,苏雅茉一时傻了,许久才挤出字来。
“呃…如果我说谢谢,你会不会生气?”她小心翼翼的问,深怕说错哪个字惹楼二少不
,倒楣的会是她的耳朵。
他很坚强地咽下被打败的苦水,脸上保持惑人的上扬弧线。
“如果你用行动表示的话,我会更高兴。”
不小心被他电力十足的笑容扫到,她脚软了一下,倾斜的身子刚好被他抱个
怀。
她赶紧拉开距离,
红着脸说:“老实告诉你吧,你现在给我很大的压力,能不能请你稍微离开一点?”
“我给你什么压力了?”他很不配合地扣紧她的
身。
动弹不得的她表情更尴尬了。
“你知道的…发生那种事后…我很想继续跟你当朋友,可是…毕竟需要一点时间与距离作调整,所以…”
“调整什么?”他埋进她的肩颈,开始用实际行动攻击。
受不了从脖子传来的酥麻感,她觉得自己的力气慢慢地被他的轻啮咬走。
“夜深了,你是不是该回房间休息了?”趁神智未被
光前,她赶紧建议道。
“好啊,你也要睡了,刚好,我们可以一起作伴。”他微笑回道。
“作伴?作什么伴?”那晚不祥的预感又回到她心头。
“你说呢?”
回答她的是一个煽情的拥抱与一记上万伏特的魅笑。
他怎么可能给她时间和空间拉开与他的距离呢!
虽然这个手段略嫌卑劣,但他在此刻决定,捉不到她的心,至少要先绑住她的人。
他要她先从他的身体开始记起,逐步习惯他整个人,最后只需要他一个人。
吻上她的
之前,他嘴边挂的笑容掺着一丝苦涩。
这个新计画不仅卑劣,也卑微得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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