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对过去的朱小小而言,养猪、杀猪、卖猪
、藏钱、看着娘手脚齐来猛追爹要钱,大概就是她一天生活的缩影,但她从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学规矩、习字,成了她的生活重心。
其实她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何况老天爷还特别优待她,只要闭上樱桃小
儿,像那几棵桂树静静的伫立在后院,什么叫做有气质的福晋?不说话、不
跑,她就入木三分啦!
至于那些可能认识她、可她不认识的字,就有边读边、没边读中间啦,至于连边边角角都认不出来的,那就自己编个音,反正那些请来的夫子也没胆子纠正她,尤其她白眼一眯,学勤敬上回盛怒时阴沉的一瞥,呵呵呵…包准吓得那些夫子们忙打揖行礼,冷汗涔涔的道:“福晋念得对、对极了!”
不过,这一切种种想要蒙混过关还得看运气呢,要是遇到勤敬来考试,她就没有任何运气可言了,但最令她受不了的是,他怎么那么闲呐?几乎是天天来找她麻烦…呃,不是,来考试,就像现在。
“走个路来瞧瞧。”
厚,什么不考,考走路,还真瞧不起人!
拿了帕子,她轻轻的甩啊甩,脚步轻快的晃啊晃。简单!
可是瞧瞧咱们的勤敬贝勒,那两道浓眉却愈皱愈紧,脸色也愈来愈难看。
“奇怪,走得不好吗?”见他这样,她柳眉也跟着皱了。走路耶!还会走不好吗?她边想边越过他,努力的多摆点儿
、扭个
儿,走得更轻快些。
“你是学老鸨走路啊!”他俊脸一沉,有一种想要揍人的冲动。
“什么?!”她猛地煞住步代,骤然转身,手中的帕子也落了地“你说谁像老鸨!”
“连走个路都表现得这么烂,其他的也就不必看了!”
“很好,我也不想表演啦!谢谢你的仁慈!”她咬咬牙,气呼呼的转个圈,在椅子上坐下后再跷起腿。
“连坐姿也有问题!”勤敬简直快疯了。怎么有人这么笨啊!
朱小小被他念得火冒三丈“对对对,反正走路都不合格了,你还要求我什么?”
“所以,你就自暴自弃的烂到底?!”简直无可救葯了!
“是谁烂呐?在你发现戒指被我拿到时,我就是这个样,可你不也说‘就你了’?”她气呼呼的指着他的鼻子提醒。
他抿紧了薄
。
“再说,你若是要那些千金小姐还是皇家格格当你的
子,那你娶她们就成了呀,何必来找我麻烦,想把一个明明不一样的我也变成个格格或千金?你是吃
撑着!”
“你似乎忘了,我是被设计才娶你的!”他脸色铁青。
“是,但丢戒指是谁的鬼主意?你是贝勒,难道认为格格或千金会
街跑,随便一扔戒指就可以打得到一个?”
“你最好闭嘴!”
“是你惹我的!”
被了!勤敬火冒三丈的甩袖离去。
他不明白自己是哪条筋不对,朱小小要是达不到倪太妃的标准,倒大楣的人是她,他何必在到艺雅堂审视分批出货给其他城镇店家的
货等相关事宜及帐册后,还特意返回替她考试?
惟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太有责任感了!没法子对她不理不睬、任她摆烂。
不过,她怎么就是不会进步,倒是回嘴能力愈来愈强,这种人也算天才了!咬咬牙,勤敬愈走火气愈大,忽地,一只花盆底鞋突然从天而降的掉落在自己脚边,他脸色丕变,一回身,恶狠狠的瞪了他嚣张的福晋一眼后,将高鞋一踢,即甩袖再走。
朱小小瞪大了眼看着直线飞来的鞋子,吓得忙抱头蹲下身。但来不及了!
“噢~~”鞋子打到她的手背再掉落地,她
发红的手,边大喊“可恶!回来!”她还没骂完,正一肚子火呢!
不行,她要吼一吼,不然会得内伤的!一边讲鞋子套上一
她四处闯,走来走去,绕来绕去,总算看到一间较独立的屋子,推开了门。
哇!好多书啊,大概是什么藏书阁之类的地方吧!
吐了一口长气,她马上指着空气大骂起来“他××你个贝勒爷,王八乌
你跩什么跩!你不甘愿娶我,我就甘愿嫁你啊?!我的行情有多好你见识过的,竟敢嫌弃我?你多帅?我也美啊,人人都叫我猪
摊之花耶,你凭什么嫌弃我,你他××的…”
她双手改为
,声嘶力竭的大吼大叫后,又对着空气我踢、我踹、我打,幻想那个英俊的家伙被她痛扁一顿倒地不起,才
足的笑了,可、可是…
,好
,
死了!
“呼呼!”弯下
,朱小小痛快的
着气儿,再抬起头来时,竟看到一对粉雕玉琢的双胞胎男童,睁着好奇的双眸就趴在窗前看着她。
她脸儿尴尬一红“呃、那个…这个…”她僵硬的往空中挥一拳,再踢一脚“姐姐有练过的,不可以
学喔。”
男童莞尔一笑,突地消失在窗后,接着她便看见两个小娃绕到房间来,先看她一眼,随即仿效她刚刚像发了疯似的对空气指指点点的模样,又
又啊啊啊的吼叫,然后抱着肚子大笑起来。
“可恶的小表,竟是来取笑我的?!”朱小小难以置信的瞪着直指着她,还夸张的笑倒在椅上的小表,火大的卷起袖子,正要上前教训时,两个小表竟然同时大哭起来,她一愣,急急的说:“我、我可没有打你们喔!”
“哇…哇…哇…哇…”
两个六、七岁孩童的哭叫声立即将不少大人引来,其中一个,也是惟一的主子就是勤敬,他抿着
,要其他人先退下后,犀利的眼神立即瞟向
子拉起的袖子。
朱小小愣了一下,急急又将袖子
下来“我没有打他们,真的没有。”
“哇~哇~姐姐打人!还说她有练过…哇哇!”
“痛死我了!呜…痛死人了!”
这两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表还真是欠扁!朱小小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两个死小孩,瞧他们唱作俱佳,看来好像真的被她打得很惨,让她很后悔没打人。
勤敬看了他们一眼,再看向横眉竖眼的朱小小“他们是华亲王府玉格格的孩子,近几年,他们都会来王府小住一两个月,算来也是府中贵客,不过,”他顿了一下,看着孩子们“怎么没人通知我你们来了?”
两人
噎噎的哭着,很有默契的以拐子互撞彼此,都要对方回答。
“说话!”勤敬板起脸命令。
此时,其中一个才擤了擤鼻涕开口“是我们要奴才们不要通报的,想给老爷爷、老
及勤敬哥哥一个惊喜,谁晓得先遇到她…呜呜呜…”这一哭,可是两个又一起哭了。
“你们还装!”朱小小受不了的凶他们。
“小小,你太失礼了。”勤敬有些无奈,她竟跟小孩计较。
“我没有,明明是他们…”她怒指两个小表,就见他们还惊恐的瑟缩一下。
勤敬看不下去了,决定要赶紧处理这一大两小“朱小小,你过来。”
“过去干什么?”她反而往后退。开玩笑,她警觉
可是很高的!
看着还哭个不停的男童,还有愈往后退的女人,勤敬按捺着
子看向双胞胎“小埃晋很不乖,你们觉得应该怎么惩罚她?”
两人很快的
换了下诡计得逞的眼神,随即又很有默契的道:“我们不乖时,额娘都要我们半蹲罚站。”
他点点头,看向朱小小“过来。”
“过去罚站吗?”她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可是福晋耶!”
“所以就更不应该欺负小孩。”
“明明是那两个小表整我的!”朱小小气得跳脚,直指着还抱在一起发抖的小表。
勤敬只是挑眉。“证据在哪里?”
“我把他们
光光了,要是找不到瘀青或红肿,那就叫证据!”
她气呼呼的把两边袖子拉高就要上前
小表的衣服,但一个身影突地一晃,她定眼一看,就发现明明刚刚还差几步远的勤敬竟然近在咫尺了。
“去站好,到桥上去。”他脸色一沉,还真
吓人的,而且口气也冷“要是不去,我不介意帮你一把。”
想到他会点
又会瞬间移动,她哪有本事跟他斗?可是…“桥上?那太显眼了啦。”她朱小小也是很好面子的。
“去!”一声雷吼劈出,她吓了一大跳,忍不住瑟缩一下“去、去就去,反正又不只丢我的脸!”说完赌气的往桥上走去。
绷着俊脸看着她走上去后立正站好,还挑衅的瞪向他,勤敬摇了摇头,拍了拍脚,示意她还得半蹲。
朱小小咬牙切齿,一边半蹲一边在心中将他诅咒个没完没了,突然,他竟施展轻功往后方掠去。
走了?!炳!她想也没想的就站直身子,反正没人监视。
可没一会儿他竟又纵身回来,吓得她赶忙又半蹲,不过,怎么他的左右手各抓了一个傻傻愣住的臭小表?
勤敬放下两个男童,沉声说:“换你们两个在这儿半蹲罚站。”
两个小娃儿瞪大了眼,看着冷飕飕的贝勒哥哥,竟然不敢说话了。
“你们刚刚在柱子后面可以笑得那么开心,可见身子不痛,也是哭假的吧。”
两兄弟立时苦了张脸,原来躲起来偷笑时被勤敬哥哥听见了,所以才会在眨眼间就像老鹰抓小
的被他抓上来。
勤敬再看着呆呆的
子“换你盯着他们,罚站一炷香的时间,看他们下回敢不敢再随意诬陷他人。”
朱小小愣愣的看着他转身就走,再看到两个小表像战败的公
,肩膀耸动、
噎噎的,像是要卯起来哭,她赶忙出言安慰“站一下又不会怎么样,一炷香很快的。”
“不是,很丢人啦!”两个小表很有默契,还异口同声呢。
丢脸?嗯,这个她有同感。“那…那我着陪你们,别人就不会以为你们是罚站,而是在玩什么游戏了。”反正她刚刚也站过了。
“真的?”
“嗯,我还可以说些笑话给你们听呢。”
不远处,勤敬看着她笑咪咪的摇头晃脑,不知在说些什么,两个小表虽然也半蹲,但听得入神,眼睛瞪得圆又大,接着就噗哧笑出声来。
见状,他知道那两个让人头疼又宠上了天的小兄弟,以后不会再找她麻烦了。就在他转身
往偏厅走去时,却看到额娘就站在他身后,笑咪咪的看着他。
“你对小小倒
有心的。”
“有心?”他直觉好笑“额娘在说什么?”
老福晋微笑着看向不远处的一大两小“两个小家伙每次来王府小住,总会选一个倒楣鬼来整,被选中的人总是被整得好惨,只差没向他们下跪求饶了。”她顿了一下,无奈一笑“可偏偏他们又是玉格格盼了多年后才有的双胞儿,所以我们只得睁只眼、闭只眼让他们胡闹去,不过,你今天这样处理,小小应该不会被整惨了。”
“原来…”他摇头,笑了笑,明白额娘会错意了“事实并非如此,自从她加入我的人生后,我的生活老是
飞狗跳的,万一她跟两个小麻烦杠上,她可不会管他们才六岁或七岁大,仍是照打、照训话,绝不会吃闷亏的。”
“是吗?”
“是。”
不知怎么的,勤敬就是很笃定。
虽然朱小小没章没谱的,率真中带了点野蛮,他也一直以为自己不喜欢她,可此时,暖暖的阳光照在她嫣然一笑的俏脸上,其实,撇开不受教不谈,此时的她还真是赏心悦目、美丽可人,看着看着,他竟不由得
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老福晋看看神情专注的儿子,再看看那有着一张璀璨笑脸的媳妇,像是察觉到什么,她低头一笑,转身走开。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勤敬凝睇的目光,朱小小突然往他这儿看过来,一对上他的眼神,只见她又低头跟两个小表说了些话,接着,一大两小突然一起看向他,同时做了一个吊眼、塌鼻、吐舌,把一张脸挤
成超级丑的大鬼脸!
他忍俊不住的大笑出声。
泵且不论朱小小是不是他命中注定的女人,但她绝对是他遇见的女人中,独一无二,敢对他做鬼脸的女人。
*********
月
如桥,柔和的银白色光华洒入雅致的书房内。
不过,坐在黑檀木椅上的勤敬无暇欣赏月光,而是忙着与赫总管对帐。
几个月来,他看似在外随
过
,寻找命中伴侣,然而,他其实是皇上私下封赐的“御赐闲人”所以,他的日子过得一点也不闲,游走四方时,得代皇上察访民情,回到勤王府,还得接管老祖先延传数代的老店铺,平时由阿玛负责,但他一回天津,阿玛就放大假,四处游玩、找好友比棋艺,至于这一本本的帐册,就留由他跟赫总管来头疼了。
“叩叩!”
一听到敲门声,勤敬马上抿紧
,赫总管只能在心中低叹,向少主点个头,便开始将帐册收起来。
“进来。”
勤敬一点也不意外进来的是朱小小,通常只要他白天找过她麻烦,晚上,她也不会让他太“安静”的度过。
抱了一大叠帐册向少福晋行个礼后,赫总管即退出书房,将房门顺手关上。
勤敬浅浅一笑,看着朱小小俏盈盈的坐下,很有礼貌的朝他点个头,双手摆放在膝上,
得直直的,接着,优雅的拿走他桌上的参茶,拿起杯盖轻滑过杯缘,中规中矩的喝了一口。
他洮眉。通常她一些规矩做得愈好,他就愈要小心,像是她感谢他的“紧迫盯人”、“再造之恩”啦,就会特别送个礼物给他,有时是她从池塘抓来的小青蛙,有时是无毒水蛇,更甭提还曾经送来一碗
虫当宵夜,不过,他从头将她看到尾,今夜她来访好像没有带伴手礼。
“我问过了。”她巧笑倩兮、温柔可人的开口。
“问过了?”
优雅的一挑柳眉,朱小小将杯子放回桌上后,粉脸丕变,咬牙切齿的瞠视他“勤敬贝勒,你是故意整我的吧?那两个小表根本是累犯,不知捉弄过多少人了,你不可能不知道我说被冤枉的!”
“那又如何?”他摇摇头,真是的,她优雅的模样最多只能撑那么一下下。
“那又如何?!”她气得站起身来,双手拍桌“你让我去罚站、误会我,让我丢脸,而我为了逗那两个小家伙开心,还拚命想笑话逗他们!”
“你做得很好,所以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就不会再捉弄你了。”拿起茶杯,他一样以杯盖滑过杯缘,喝了一口。
朱小小愣愣的看着他“呃…那我喝过的耶…”
他无所谓的耸个肩“我也喝过了,而且比你还早喝。”意思是他刚刚都没说话,她现在抗议不会太好笑?
她粉脸儿立即一红“呃?是这样啊,你可以说啊。”怎么突然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了?他喝过的茶,她喝了,然后,他又拿去喝…奇怪了,心怎么没来由的一热,然后“咚咚咚”地打起鼓来?
“还有事?”他看着突然呆住的她。
应该要有的啊,可这会儿她怎么脑袋空空,就只听得到自己打鼓的心跳?
瞧她还是没反应,勤敬没辙的摇头“很晚了,回去睡吧。”
朱小小呆呆的点点头,往门口走去,但又突然想到她还有一句话没问,急着又回身,但脚步太快,一个踉跄,她差点摔了一跤,好在勤敬身手矫健,反应够快的飞身扑来,所以她整个人摔进他的怀抱里。
这一摔,让朱小小惊讶于他
膛的宽阔及温暖,勤敬则讶异于她的柔软与娇小,及贴靠在他怀中的契合度,仿佛为他而生,那淡淡的处子香更让他有瞬间的
离,两人四目惊愕相对,两颗心陡地一震,她蓦然脸红,他也变得不自在。
她从未跟男人这么接近过,近到他的呼吸都能感受到,糟糕的是,她竟然不讨厌?
两人深深互看着,直到勤敬突地回了神,暗
口气,稳定失序的狂
心跳后,才将她扶起站好。
朱小小尴尬的低头轻语“我回房了。”脸红红的她急得一转身就要跑出去,可是…“噢!”她的额头直接撞向房门,因为门根本还没开。
勤敬皱眉伸手
她的额头“没事吧?”
糗死了!她在干什么?干么心慌意
的!
“没事啦。”她不敢看他,僵硬的答。
“你不会是故意要我去罚站,让我跟他们成一国的吧?”她忙又回头问他。
他莞尔一笑“嗯,还算不笨。”
她拧眉“那就是真的了,可你怎么突然对我那么好?”
勤敬眉头一扬,双手环
“我一直对你很好,是你人在福中不知福,搞不清楚状况还恩将仇报。”
“我恩将仇报?”
“过去的不提,就说今天的鞋子。”他瞟了她脚上的鞋一眼。
朱小小粉脸一红,呐呐的咕哝“…我回房去睡了。”话落,她便飞也似的逃跑。
而勤敬看着才短短的一段路,她就有好几次差点跌倒的惊险状况,心是跟着一高一低,好几次差点就飞身要过去救她…
望着早已没了朱小小身影的幽静长廊,他的黑眸多了抹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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