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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梅林小筑虽属清静幽居的一处建筑,可实际上,它可以说是独立的一处小庭园。建筑本身是两层楼设计,楼上是居室,楼下则为四面厅,四衷篇敞,环以檐廊,整体造型轻巧玲珑。

 小筑南面设有湖石花台,遍植梅树,陆紫蓉猜想,梅林小筑应该就是因此取名的。

 小筑北面堆叠体积大的黄石假山,气势壮观,山上疏植红白两梅,如今正值开花季节,山上红白错绽放,形成回然不同的景,美不胜收,也成为自身的一道屏障。

 小筑西北侧是一条连贯整个清静幽居的曲廊,除了与风清楼以及其他建物相通之外,尽头便是通往后山的小门。

 唉!有钱人。

 不过,也只有有钱人,才能够这般享受吧?

 陆紫蓉舒服的坐在温泉池里,来到古代半年多,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舒服的洗热水澡,刚刚下水的那一瞬间,她感动得差点哭了出来。

 仰头靠在池边,映入眼帘的灿烂星空让她一愣。这温泉池上方并无遮蔽,天星空一览无遗,对曾经住在光害严重市区的她来说,很不可思议呢。

 望着天际那轮弯弯月儿,古月照今人…呵,还真是古月、今人呢!她忍不住自嘲地苦笑。

 如果她再也回不到二十一世纪了呢?如果她必须就在这里生活,直到老死呢?这个想法突然跳了出来,让她心脏一紧。

 “我不要,我要回家啦…”望着星光闪烁的夜空,她低喊。

 苍天无语,她忍不住开始啜泣,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下来,抹抹眼泪,又仰头瞪星空。

 “我不知道祢把我送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没关系,我认了,但是祢一定要让我回去,我不要待在这里,听到没有,我不要待在这里!”颓丧的瞪着,她又哽咽了。“呜…回应我一下嘛!我可不可以回家啦…”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长长的一叹,从池子里爬了起来,擦干身子,换上衣裳,委靡不振、脚步沉重的走回梅林小筑。

 温泉池外的另一边,雷展侑立于围栏外头,一旁站着煌安,两人在那儿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爷?”煌安低声轻唤。

 “进去吧。”雷展侑表情不明,沉沉地说。

 走进温泉池,他在煌安的服侍下沐浴净身。

 “爷,要不要煌安转告陆大夫,彩池是爷专用的,请陆大夫到霞池去?”煌安问。

 “霞池在客院,你觉得她会说什么?”雷展侑反问。

 “这…应该会嫌路途遥远吧!”

 “所以,你认为她会同意吗?”雷展侑又问。

 “应该不会,可…这是规矩。”

 “你觉得她会是那种守规矩的人吗?”他冷哼。

 “这个…应该也不会。”煌安搔搔头,想到总管和陆大夫签的“工作契约”开宗明义第一条,就是不守规矩。

 “所以不用说了,说了也是白说,只会气死自己而已。”雷展侑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的道:“就让她使用吧。”

 “是。”虽然意外,不过煌安对主子的决定向来不会多问为什么。“爷,刚刚陆大夫在哭呢。”

 他没有回话,她哽咽伤心的语调,呜咽啜泣的声音还在他耳边缭绕,和之前那轻浮、不正经的声音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他惑了,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不起好奇,他终于问出口。“煌安,陆大夫看起来是什么样的人?”

 “怎样的人啊…”煌安想着适当的形容。“陆大大一直都是嘻皮笑脸的,看起来就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她的长相呢?”这样的情,会配上怎样的长相?

 煌安狐疑的望了眼主子。爷什么时候开始好奇起女人的长相了?

 虽然心狐疑,不过既然主子问了,他当然会尽职的回答,所以很认真的回想。

 “她的长相啊…”沉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她的脸尖尖小小的,大概还不到我巴掌大,看起来就是福薄的模样,还有那双眼儿太圆太大,眼珠子骨碌碌的,好似随时在打着什么鬼主意似的,看起来就是不正经,鼻子太太高,子邬也太宽太大,总括来说,算普通偏丑,难怪都二十大龄了,还在外头奔波讨生活,大概没有婆家想要那种媳妇儿吧!”

 “是吗?”雷展侑在脑海里勾画着陆紫蓉的模样“她多高?”

 “陆大夫的身形无福单薄,身长和总管一般高,可大概只有总管一半不到的宽,梳着男人的发型,穿着男人的衣裳,也不知道是谁的旧衣,不是很合身呢。”

 一个偏高瘦长的姑娘,穿着不合身的男人衣裳,小小的巴掌脸,又圆又大的眼睛,高高的鼻子和大大的嘴…

 “呵!”勾画出来的样子让他忍不住轻笑一声,不过一想到她身上穿着不知是哪个男人的衣裳,他的眉头又蹙了起来。

 哼!丙真是化外之民,一点羞心也没有!

 ************

 风清楼里,陆紫蓉正为雷展侑把脉。

 他知道她靠得很近,因为他鼻息间都是她身上的葯草香,带点冰凉的指尖按在他手腕的脉上,偶尔会稍稍移动一下。

 不知道她专注把脉时,是什么样的表情?

 这个疑问突然跃入他的脑海里,让他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对她产生好奇了?是因为昨夜温泉池畔不同的她吗?

 “我要看看你的眼睛。”好久好久,陆紫蓉终于开口,她的表情异常专注,还带着一丝凝重,起身凑近他,将他的眼皮轻轻拨得更开,仔细的瞧着。

 葯草香更浓了,连她呼出的温热气息都吹拂在他脸上。她太靠近了!近到他的皮肤感觉到一种灼热的搔感。

 雷展侑暗暗了口气,本想稳住自己莫名的反应,却因而让整个的都是她的味道,让他变得心烦意

 陆紫蓉完全没察觉到他心里的情绪变化,专注仔细的瞧过左眼,再换右眼,待两眼都仔细看过之后,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一脸如丧考妣。

 “我完了。”她掩脸,低低的喃喃自语。

 她的样子让一旁的郭峰和煌安跟着忐忑不安了起来。

 “陆大夫,怎么样?”煌安不安的问。“爷的眼睛到底如何?”

 “陆大夫,你倒是说话啊,到底怎样了?”郭峰也很焦急。

 仰头望着他们,陆紫蓉心里万分犹豫,一时之间下不了决定。

 她又望向沉默的雷展侑,看见他只是皱着眉头不发一语,像是对自己的眼睛到底有没有希望一点也无所谓,可是视线一落在他放在膝上的手,那紧握的双拳关节都泛白了。

 是啊,怎么可能不在乎呢?

 “…有救。”最后,她说。

 “真的?!”郭峰大喜。“爷,您听见了吗?陆大夫说有救,您的眼睛有救啊!”“我是失明,不是聋子,当然听见了。”雷展侑不耐,转向陆紫蓉“你确定?”

 “我既然说出口,就是有把握治好你。”这次她的语气较为坚定了,既已下了决定,就不要再多想。

 “陆大夫,既然你能医治爷的眼睛,为什么你一脸好像死了爹娘的表情?”煌安呐呐地问。

 雷展侑闻言,突然想到她诊完之后口而出的那句“我完了”再加上煌安刚刚的话…

 看见他皱起眉头,表情怀疑的“瞪”向她,陆紫蓉有些恼的瞪了煌安一眼。

 “不关你的事。”真是多嘴!

 “把话说清楚。”雷展侑不容辩驳的命令。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就说我有办法救你的眼睛啊!”“既然如此,煌安为何说你的表情如丧考妣?”想敷衍他?!他雷展侑是这么容易被敷衍过去的吗?

 因为要治疗他的眼睛,必须用血咒,然后她就会倒大楣!陆紫蓉在心里咕哝。

 她亲爱的老妈是个法师,法术相当高明,血咒就是亲爱的老妈传授给她的一种治病咒术,利用她的血书一种特殊的符咒当成葯引,佐以所需葯材治病,而这通常都是用在光靠医术已无法医治的病情上,是一种逆天的术。

 既是逆天,使用后就一定会有反扑的灾祸临身,所以她一定会倒楣,轻则小伤小痛,重则重伤,体虚陷入昏睡,甚至…死亡。

 “陆大夫,莫非是要用到你说的‘特殊疗程’?”郭峰突然问。

 她一顿。“没错,所以请先付款,一万两。”

 “一万两?!”煌安震惊的喊。“陆大夫,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一万两换你家爷的双眼,你觉得太贵吗?”她斜眼睨着他。

 “不贵,不过…”郭峰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子。“爷?”银子还是要主子批准才能支领啊!

 “不用问你家爷,这是我这次的价码,关内地区不是正在闹旱灾和饥荒吗?请送到灾区赈灾。”陆紫蓉直接说。

 “咦?陆大夫要把一万两拿去赈灾?”煌安和郭峰难掩讶异。

 “没错,这是做功德,免得…”陆紫蓉没说完,血咒是不能用来图利的,而且做点善事积些功德,会让咒术反扑的灾祸轻一点。“好了,废话不多说,我回梅林小筑准备准备。”

 “等一下。”一直处于无声状态的雷展侑终于开口。

 “你还有事?”她疑惑,随即挑眉。“怎么,你不愿意付这一万两?嫌贵?还是怀疑我?”

 “郭峰,煌安,你们先出去。”他没有回答,只对手下命令。

 看着两人离开,陆紫蓉敏锐的灵感力也让她心生不祥预感,觉得还是先溜为妙。

 “我也没时间浪费,要治疗你的眼睛,还得准备很多…”

 “站住。”手一伸,他准确的抓住她,将她拖了回来。

 “我真的很怀疑你到底有没有瞎,抓人这么准,让我这个明眼人很丢脸耶!”她懊恼的抱怨。

 “我有没有瞎你很清楚,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把话说清楚。”自从他瞎了之后,也只有她敢这样当着他的面调侃他的瞎眼。

 “我不觉得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装傻。

 “你打算怎么医治我的眼睛?”

 “抱歉,这是机密,无可奉告。”打混战。

 “是吗?那我不会接受你的治疗。”

 “是吗?那损失的可是你。”她学他说话的口气,一边想要挣脱他的钳制。

 “无所谓,反正我已经习惯了。”他抓紧她的手不放。

 “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师父有代,这门医术是师门代代口耳相传,不传六耳的密术,也就是说,只能一师对一徒,你想知道也不是不行,拜我为师我就告诉你。”

 “拜你为师?”他嗤之以鼻。“你不说清楚,我是绝对不会接受你的治疗。”

 她看得出来他是认真的,而她大可以不甩他,不治疗就算了,她落得轻松,可是…

 从小在老妈的教导下,她就深信凡事冥冥中自有定数,他的眼,普通医术绝对救不了,而她的到来,是他唯一的希望,这仿佛就像被一条无形的丝线绕,突破了时间和空间的界线,将他们给兜在一块。

 “好,我告诉你。”最后,她妥协。“我娘是一位法师,曾经教过我一种治病的咒术,只要利用这种咒术为葯引,外敷内用双管齐下,你的眼睛就能复明。”

 雷展侑直接蹙眉。

 “你看,你眉头皱起来了,所以我才不想说的嘛!你一定认为这是怪力神,或者认为我是什么江湖郎中骗钱的,对吧?”她先声夺人,把之前隐瞒的原因归咎在这上头。

 “就算我没瞎,也看不到自己皱眉头。”他忽然冒出这句。

 “…我现在在瞪你。”

 “我感觉得到。”他一脸“我早就知道”的表情。

 耶?这么神?“好了,可以让我回去准备了吗?早一天开始治疗,你的眼睛就能早一天复明。”

 “等等,我还有问题。”他还是没放开她。“你说的咒术要怎么施用?”

 “用朱砂画符咒,然后烧了符咒,将符灰混在葯粉里面。”她随口胡诌。

 “就这样?”雷展侑疑问。

 “就这样啊,要不然咧?”陆紫蓉笑着反问。“不要问我符咒怎么画,画的时候要如何施法,这些真的是机密,绝对不能说的!”

 “我不会问那个。”他说。“最后一个问题,你刚刚口说你完了,为什么是你完了?你为什么会完了?”

 她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会儿,才呐呐地指正“这是两个问题。”

 “你知道吗?”他突然凑近她,一双黑沉沉的眼又该死又准确的对上她的眼。“你刚刚的解释,我一个字都不信!”

 “是吗…”心脏剧烈的一跳。啧!别这样突然靠近她啊!就说这样很伤心脏的。

 “你以为那种骗三岁小孩的答案我会相信吗?”她那种“爱信不信随便你,与我无关”的口气,让他怎么也不信事情会这么简单。

 “信不信在你,与我无关。”陆紫蓉不在意的耸肩,语气轻佻。“你不相信就算了,要不要治一句话,不治我留在这里也没用,我会马上闪人。”

 “陆紫蓉!”看吧,她果然是这样!脸一沉,他咬牙怒“瞪”

 “看来我们无法达成共识,那我马上回梅林小筑收拾行李,很快就能离开,告辞啦。”她轻笑一声,站起身,走过他身边就打算离开。

 “站住!”手一抓,又很准的将她扯了回来。

 “哇啊!”陆紫蓉没有防备,被这么用力一扯,惊叫一声跌进了他的怀里。

 四周的景象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两个人同时都静止不动,也没有出声,耳里只有对方的呼吸和心跳声音。

 她仰头,有些晕眩的望着他黑沉沉的眼。这双无法视物的眼,为何像能走人的神智般,让她移不开眼?

 心跳声又快又急的在她耳膜敲击着,是她的?还是他的?

 啊啊!他的好吸引人啊,而且近在咫尺,只要她再往前靠那么一咪咪…

 突然,雷展侑像感觉到她的举动,猛地将她推开,脸上有一抹暗红和一丝丝狼狈。

 陆紫蓉踉跄了一步,不过也松了口气,心头暗呼了声阿弥陀佛,视线忍不住又被他的吸引,只好赶紧再退一步保持距离,免得上演饿羊扑虎的戏码,那可就糗大了。

 “哎呀呀,雷大爷虽然眼盲,可是感觉很敏锐呢,真可惜,差一点我就能一亲芳泽了。”虽然松了口气,不过她还是故意调侃,看着他慢慢涨红的脸,不笑了起来,活像自得其乐的老爷。

 “胡扯!姑娘家别这般口没遮拦的!”他羞恼斥责。什么一亲芳泽,她当自己是什么?又当他是什么?!

 “我说的是真的嘛,雷大爷不知道我老是被你那红滟滟的去神智,若非我自制力好,早趁你眼瞎行动不便偷香了。”她半真半假的嘻嘻笑说。

 雷展侑又被她轻佻的话惹怒,也只有她,从不避讳谈他的眼盲,甚至拿出来调笑戏他。

 “雷大爷,你的决定呢?治不治一句话,再拖下去没意义。”

 他应该马上将人撵出去,可是他不能让她走,因为她是他眼睛的唯一希望!

 “下午开始。”他声说。

 “遵命。”陆紫蓉嘻嘻一笑。“那我就回梅林小筑做准备,下午见啦!”

 ************

 午后,陆紫蓉来到风清楼,开始正式进入疗程。

 带着冰凉的手在雷展侑眼睛四周抚触着,两人这么贴近,她身上的葯草香味更浓郁了,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眉头皱了起来。虽然很淡,但是他闻到了,是来自这些覆在他眼睛上面的葯泥,还有…她的身上。

 “别皱眉头,有点耐心,马上就好了。”陆紫蓉带笑的声音响起。柔软的刷子沾了冰凉的葯泥,慢慢涂他的眼皮和眼睛周围,涂好之后,她先在葯泥上头覆上两块布,再拿起带子上。

 当带子绕到他后脑时,他感觉到她的双手就围在他头两侧,而他的脸则无可避免的碰触到她身前,绕了几圈,碰了几次,当最后她在他后脑打结的时候,他的脸根本是贴在她身上的。

 依这种高度,贴在哪个部位很容易猜到,虽然她的衣裳穿得厚,他没什么感觉,但是脸还是不争气的热烫起来,耳里尽是她的心跳声,有些快。她也紧张?

 或者…她又在想什么七八糟的事情了?

 “好了。敷了葯之后,最好卧休息半个时辰,让葯效渗入。”陆紫蓉退开一步,暗暗松了口气,脸颊浮着两朵红晕。“煌安,刚刚可有看仔细了?以后换葯由你接手,没问题吧?”

 “没问题。”

 “好。”她点头。“外敷的葯每中午一次,只要敷上两个时辰就可拆下。内服的葯则是一天两次,早晚膳后服用,我会将葯材准备好,煎葯的方法也会写清楚,一定要依照上面写的步骤确实去做,煌安,每天就寝前记得到梅林小筑来拿隔天要用的葯。”

 “好的,陆大夫。”

 “多久会知道有没有效果?”雷展侑问。

 “这个嘛…”她拉了椅子正打算坐下,结果明明看准了,却和椅子“擦身而过”就这样重重跌坐在地上,痛得她眼泪迸出眼眶。

 “陆大夫!”煌安诧异的叫,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陆紫蓉暗暗气,暗想才刚下葯,就得到这么痛的惩罚,她越来越不敢想像当他的眼睛开始恢复的时候,她的惩罚会有多大!呜…不死也半条命吧。

 “怎么了?”雷展侑蹙眉,手一伸,一会儿便碰到她。“你坐在地上干什么?”

 “地上比较凉爽啊!”她痛得龇牙咧嘴,却还是笑着。“我可以向你保证,这帖葯一定有效。”因为她已经开始倒楣了。“至于多久…每个人的状况不一样,我也无法给你一个确切的时间表,反正有效果你自然就会知道。”

 他不发一语,大掌向下一探,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起。

 “喂,你别拉着我,好歹我也是个姑娘家呢,你们这儿不是老说男女授受不亲,握着姑娘家的手,是不是就要把人给娶回家啊?”他抓到的地方刚好是她放血的伤口,之前因为准备葯材太过仓卒,她只来得及随手扎上几圈绷带,连上葯止血都没时间。

 “胡扯什么!”他倏地将她放开。

 她向后踉跄一步,差点又摔倒,好不容易站稳了脚,暗暗松了口气。手腕真是痛死了!

 偷觑一眼,果然,血都渗出绷带了。

 “唉唉,雷庄主像是甩烫手山芋似的,放心啦,我不会要你负责的,你别这么紧张。”忍住痛,她轻笑调侃。

 “你一个姑娘家,怎会口胡言!”

 “唉,我说的都是真话啊,不管是被你住,还是不会要雷庄主负责,都是真的。”嘻嘻一笑,她将手背到后头,拉着袖子隐藏好。“好啦,别恼别恼,我知道你总是恼我,这会儿这里没事了,我就回我的梅林小筑闭关自省。”

 看着眼睛绑着她自制的绷带的男人。啧,可惜,看不到那双黑沉沉的好看眼睛了,不过那抿直的,还是好引人遐思哪!

 她,喉咙又有那股饥渴感。

 唉唉,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又要着了。

 “我走啦!煌安,这儿交给你收拾,谢啦!”她匆匆转身,逃离现场。

 “这陆大夫好奇怪啊。”煌安一脸疑惑的搔搔头,目送她匆匆逃离的背影。

 “她又怎么了?”雷展侑没有发现自己对她的好奇已超出平常。

 “刚刚跌坐在地上的时候,明明痛得掉了滴眼泪,可是对爷说话依然还是笑着,真搞不懂她。”

 雷展侑一怔。她的情是这么爱逞强的?那么,那些嘻皮笑脸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若不是煌安看见,光是听她的声音,根本完全听不出来什么不对劲!

 “还有啊…”犹豫了一下,煌安不知道该不该说。

 “还有什么?”雷展侑不悦地蹙眉。“说话不要吐吐的!”

 “爷,那陆大夫老是盯着您瞧,那个表情…”他偏头想着要怎么解释才能让主子领会。“啊!对了,就好像红菱看见白米饭一样!”红菱是总管的独生闺女,嗜食白米饭,一个人就可以吃掉一大桶。

 红菱看见白米饭…雷展侑回想过去的记忆,那是“垂涎”的样子。

 “有时候我还发现陆大夫看着看着,口水好像都要下来了。爷,煌安好担心哪,哪天陆大夫会不会真的对爷您…”

 “别胡说!”他脸上微微发红,心口燥热。她…垂涎他?所以她说被他住是真的?!那女人…那女人…当真不知羞啊…他忽然好心情的笑了。

 “对不住,爷。”煌安道歉,正打算收拾放在边柜子上的葯材残渣,不期然的看见主子手上的血,吓了一跳。“爷!您受伤了吗?!”他惊慌的喊。

 “受伤?怎么?”他不解。

 “您右手指头有血。”

 “血?”雷展侑手指,确实感觉到轻微的黏腻感,凑到鼻间嗅闻,果然是血腥味。

 是她?!她的手受伤了?所以他刚刚抓到了她的伤口,她才故意说那些话让他放手?!

 这女人,受伤为什么不说?痛为什么还能轻浮调笑?他看不见她的表情,根本无法知道她真正的心思,她的声音又太会骗人…

 突然,他想到她帮他裹葯泥时,他在葯泥里闻到的淡淡血腥味,难道…

 雷展侑皱了皱眉。会吗?会是他猜想的那样吗?所以她才坚持不说?

 “煌安,这里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是。”煌安以为主子是打算依陆大夫的代午睡半个时辰,所以收拾好便退下。

 然而雷展侑只是坐在沿深思着,一会儿便站起身,离开寝房,慢慢往梅林小筑走去。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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