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这一天,鸿飞带着全身包裹甚密的小谢来到了海边。
他弯着
将她自车内抱了出来,司机则连忙将轮椅搬出,让他将小谢安稳地
放入椅内。
鸿飞将一条绣着白玫瑰的毯子紧紧覆盖在她的身上,温柔深情地道:“还冷
吗?要不要再拿一条出来?”
小谢苍白的小脸上漾着无比的幸福色彩。轻轻地微笑道:“这样够了,别吓
坏了旁人。”现在正值夏日时节,大部分的人早已挨上了短袖衣衫,却唯有她还
全易
绕紧密。
鸿飞怕海边风凉,再加上她的身子虚弱又易受感染,所以带她出来便如临大
敌一般。若非她执意要出来透透气,他是怎么也不愿意冒险让她离开医院的。
他将她缓缓地推向了堤防。让她看看灿烂的夏日
和碧海蓝天。
小谢嗅着略带成意的清
海风,闭上限感受着阳光暖暖地照在她肌肤上的感
觉,觉得浑身都舒服畅快了起来;
“好美的海,好美的太阳…”她愉快地轻语。
他却是紧紧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专注而深情。
“热不热?我让人打把伞好吗?”
“不用了。”她望着他,嫣然一笑。
他半蹲下身子偎在她身边,大手早已习惯要紧握住她的小手,仿佛是半刻也
不愿意与她分开。
“你这样整天陪着我,不要紧吗?”
他摇头,黝黑好者的眸子漾着宠爱怜措,“公司自有部属打点,我花钱请他
们来就是要帮我赚钱的,你不用担心这个,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真的。”
她笑了,“你的口吻还是这么凶悍霸道呵。”
他也笑了,因她的喜悦而喜悦。“没办法,积习难改,恐心这辈子只有在你
面前才会乖顺些了。”
她微笑着,小脸闪过一抹落寞,“只是我时
不多——”
他蓦然捂住她的小嘴,心脏狂跳着,“说过了。不准你再说这么丧气的活,
你会好转的。”
她眼神柔软了下来,轻轻地点头。
他这才松口气,缓缓放开了她。“你的脑袋瓜子别再胡思
想厂。现在全心
养病比较重要。知道吗?我们的孩子还等着你勇敢地
接他出世。”
“孩子…”她突然慌乱地这:“鸿飞,我做了这么多的化疗,对我们的孩
子会不会造成伤害?”
他急急抚慰她,“不,不会的。我已经问过医疗小组了。"迪吉斯博士亲口
对我保证,他们用的治疗法子都是以不伤害胎儿为前提,你大可放心。”
她这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脸上浮起了欣慰的笑。
他轻轻地吻了她的额头。“你安心养病,其他的烦恼都交给我。”
“鸿飞,你为了我而冷落了其他的女朋友,她们这些日子以来,难道没有起
过疑心吗?”她不放心地问。
他眸光一冷,“她们?不会有她们了,我已经跟她们断得一干二净,从此再
无瓜葛。”
“蒂娜肯罢休?”她温柔地问,不带丝毫妒意,有的只是好奇,那个蒂娜外
表美丽娇弱,却是十足泼辣
子,怎么肯就此被扫地出门?
他眯起眼睛,忿然地道:“她不敢不罢休。她几次对你无礼伤害,我没有毁
掉她已经是给足她面子了。可是我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的。”
“你何必不放过她呢?”她叹息。
“怎么?你不高兴吗?”他一怔。
小谢凝视着远处的碧蓝天际,这天地是多么的宽广啊!
“算了,她总算是陪了你一场,临到分手之际,又何必多伤和气,她平静地
道:”她也是个可怜女子,身不由已。“
鸿飞浓眉一皱,既心疼她的善良无嗔,却也不免恼想起她的心软好欺负。
“蒂娜打了你两次,难道你觉是不气不恨?”
“她已经付出了最严重的代价,她失去了你。”她瞅着他,“和她相比,我
幸运得太多太多,怎忍心再对她多加苛责?”
“你的意思是要我放过她?”
“得饶人处且饶人,她也是在爱恨里打滚过的,身心上的伤痕已经够多了。”
她温和地道:
“你不是要为我向老天祈福吗?那就多为我做些善事吧!算了。”
他深深地凝视她,被她的善良宽厚撼动了,语气不免软了下来,“原本我还
想对她施以严惩,可是看情况,恐怕也不能了。”
她松了口气,"谢谢你,我实在不希望再看到任何思恩怨怨发生。“
“你是个好心的天使,捧有一颗最慈悲的心肠。”他深情地吻了吻她的手背,
低语着。
她伸出了环抱住他的颈项,偎得更紧。“鸿飞,你是我这一生中最爱、也最
放心不下的男人,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爱你,永远永远。”
他深深地回拥着她,黑眸闪耀过一丝泪光,“我也爱你,爱得心都掀结起来
了:这一生除了你以外,我不会再爱任何女人了。”
阳光暖暖地照在碧波
的海平面上,一些些地的海风,一丝丝儿的凉意,
透过金芒般的光线,温柔地拂过他俩的发梢、肩上。
若有来生,他们也要厮守一辈子。
但愿真有来生…
虽已陆续找到了几名PH
血型的骨髓捐助人,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符合小
谢的需要。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谢也一天一天衰弱;小宝宝虽然一
大过一
,可是孩
子
取母体养分的本能,却也使得她更加孱弱清瘦。
她的精神气力已经渐渐消失,现在连坐在轮椅上被推出去看着阳光、呼吸新
鲜空气的体力都没有了。
小谢只能躺在病
上,清醒的时候就把握机会看着鸿飞的脸庞,凝视着他的
眼神或者握住他的只手,感受那熟悉的温暖触碰。
她的生命力量一点一滴地消失,最后连说话都是一种沉重的负担,常常一句
话还未说完便已气
吁吁,得分好几次才说得清楚完全。
鸿飞的心快碎了。
他无助地看着她一天比一天憔悴凋零,抵吼呐喊和眼泪都唤不回她的生命力,
他害怕她生命的烛光就快要灭了,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熄灭,却怎么也无力挽
回!
鸿飞迅速地变瘦了,自信傲然的眼眸此刻长驻着一抹伤痛沧桑,望着小谢的
时候,都无可自抑地恐惧担忧着。
“小谢,如果能够让你不死,我愿意散尽所有的财产权势…”
这一夜,他握着她的手,字字血泪地道。
小谢瘦得只剩皮包骨。可是她小小脸蛋上的那双清灵黑瞳,却依旧如此清亮
温柔,透着无限的深情和暖意。
“别…说傻话。”她低低
息着,继续这:“我走了…以后,你要振、
振作起来…好好爱自己…,别让我为你担心…”
“不,你走了,我也不愿独活。”他颤抖着将她的小手紧握至
边,神情十
分毅然。
“不…”她恳求着,“你要好好…活下去,否则我死也放不下心…淑韵
小姐是…是个好女子…我看得出来…我走了以后,你娶她为
…她会好好
照顾你的。
“我不要!"他伤心
绝地吼出。
“鸿飞——”
“若是要娶的话,我也只娶你一个。”他固执地道。
她泪水滑落,“你的未婚
是…她,我不能也不可以逾越…而且、而且
我也不能连累你…”
“小谢,你没有连累我,除了你,我谁也不娶。”鸿飞忍不住也哭了。
“鸿飞,听我说,你娶了…淑韵吧!
“你别再说了,留着些力气,免得太累。”他
鼻子,勉强振作精神,
“想吃点什么吗?”
“不。”她无力地摇头,眼神哀恳,“鸿飞,你听我——”
他捂住了她的小嘴,低哑地道:“你看,今晚有好美的月
。”
她随着他的提醒望向窗外的月亮。
果然是好月
,朦朦胧胧偏又皎然莹亮,隔着一重窗还看得见那美得教人心
碎的柔光。
鸿飞躺上了
,一揽手将小谢纤瘦的身子拥入怀里,让她的头斜倚在自己
膛上,共赏明月…
“计鸿飞。"
医院大厅里,然响起一个清脆有力的女声。
方从家里梳洗完毕,才急急赶回医院的鸿飞脚步一停,高大英
的他闻声蓦
地回转过身。
李淑韵正稳稳地站在他身后,一袭鹅黄
香奈儿套装衬得她分外明媚丽。
鸿飞一见来人是她,浓眉紧蹙起,“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你。”她走近他,美丽的脸蛋上看不出喜怒哀乐。
他冷冷地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她眸光一闪,“你是我的未婚夫,你的一举一动我自然得关心。”
鸿飞略显烦躁地瞪着她,“别再说了,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拌嘴。”
李淑韵心一酸,难道他对她一点点感情都没有吗?见到她就只是想到要抬杠
拌嘴…
她等了这许多年,
心以为大事底定,没想到居然冒出了一个白小谢,夺走
属于她的一切。
这个白小谢,会比她还要爱鸿飞吗?她凭什么
得鸿飞跟在身边团团转,知
道她身患绝症还无怨无悔地付出——
“你究竟找我做什么?”他冷漠地道,打醒她的思绪。
李淑韵下巴一昂,冷硬地道:“我父母说我们订婚已经这么久,该完成婚事
了,所以要我来跟你纳个时间挑日子。”
他脸色一暗,阴郁地道:“从来没有听过女方急着挑日子嫁人的,你李家就
这么迫不及待要把人往我家送啊?”
李淑韵闻言大怒,声音不免提高了许多,“计鸿飞,你太过分了,我没有计
较你整
陪着那个病西施,你倒先数落我来了!”
鸿飞脸色更深沉难看,“我不准你骂她。”
“想不到你游戏花丛许久,今
却偏偏栽在一个病人身上!”她实在是不明
白啊!
他锐利的眸光迅速暗淡伤痛起来,“病人——是的,我是爱上了一个病人,
她现在就快要死了,我却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我最心爱的女人死去。”
最心爱的女人?!
李淑韵大惊,脸色苍白。“你说什么,你——你爱上她了?”
“是。”他
眼痛楚地道:“可是她就快死了,她一死,我也不会苟活世间。”
李淑韵无比震撼地盯着他,简直不敢相信他的凄楚哀绝…
这是昔日呼风唤雨、好
霸道的计鸿飞吗?
他居然为了一个女子伤心
绝、痛不
生…
“她真的如此教你动心?”她大震,口干舌燥。
“是。”一思及小谢,他的眼神不
柔软了下来。
李淑韵嘴里酸涩不已,心底酸楚更是复杂难辨——
她不能自己的心痛他,怜惜他——毕竟,她也爱他呀!
爱他这么多年了,两人却始终在争气吵嘴中度过,从未尝过甜美痴狂的滋味,
看到他为白小谢这么黯然销魂,她心痛之余不免羡慕起她来。
“她爱你吗?”她
口而出。
“是!”他回答的坚定。
李淑韵咬着下
,心底滋味更多,更复杂——
此刻的计鸿飞已经完全为了白小谢而失魂落魄,神伤不止,他所有的心,所
有的爱,统统都给了她。
那她还留着这个有名无实的关系做什么呢?
她虽然爱他,却无法接受一个一辈子痴痴爱着别人的丈夫。
看情形,就算白小谢死了,就算他当真履行婚约娶了自己,她得到的也只是
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那有什么用?
她也有她的骄傲啊!
李淑韵猛一咬牙,潇洒说道:“好!如此,我们的婚约就一笔勾消,从此以
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去娶你的白小谢吧!”
鸿飞猛然拍头,不可思议地盯着李淑韵,仿佛此刻才正眼打量这个“未婚
”
她的眼神既酸楚又不失洒
,美丽的脸庞和浑身散发的自信神采,令人不得
不由衷敬佩起她的慷慨大度。
他这才体会到小谢话中的意思。
鸿飞蓦然爆出了一声狂喜的低喊,一把将李淑韵拥入怀里抱了抱,随即放开。
“小谢说的对,你果然是个好女人,谢谢你成全她——”
李淑韵被他的动作所震撼,却也带有几分莫名其妙,“等等,你说的我都听
傻了。”
“虽然这个婚的对我而言毫无约束力,但是小谢却没有办法摆
道德包袱来
跟我这个已有婚约的人结婚,你今时如此洒
的成全我们,不仅解开了她的心结,
更成全了我和她最后的一个心愿…”他眼眸带着微微激动的泪,“谢谢你。”
李淑韵被他一番言词感动了,忍不住打趣道:“真是,早知道解除婚约后你
会对我充
善意与感激,那我早就还你自由了。”
鸿飞笑了,他的笑容如春风吹过冰河大地,带给李淑韵一阵阵温暖。
呵,爱情的魔力果然伟大,竟让一个素来锐利讥讽的男人变成了一派
凤和
煦模样。
她希望自己的决定是对的,那么
后独尝的心痛也就值得了。
“你们几时结婚?”李淑韵笑着问。
鸿飞的笑容却渐渐消失了,他幽幽地道:“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是现在,
就在此刻。
“为什么?你不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吗?”她不明白。
他不是爱她爱得昏头了吗?怎么肯委屈地匆忙下嫁?
“并非我不愿意,而是她仅剩下最后一口气了,我不要让繁琐盛大的婚礼折
磨她。”他一咬牙,“何况我怕再晚…就来不及了。”
“她的情况真的这么糟吗?”她一愣。
“是的,我们始终找不到适合的骨髓捐赠者,我们几乎找遍了全世界PH
血型的人…”他痛苦懊恼地道。
“PH
?”李淑韵无法自制地尖叫了起来。
医院大厅里有不少人对他们投以惊异的目光。
他一怔,“怎么?”
李淑韵深深
了一口气,“我是PH
血型的,还真巧。”
“你…”他呆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老天有可能如此眷顾他吗?
“走吧!我愿意捐出我的骨髓,可是还得经过医生的检查才知道适不适合吧?”
鸿飞还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李淑韵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带着笑意拉动他,“走吧!救人如救火!”
鸿飞这才惊醒,欣喜地拉着李淑韵往医疗小组狂奔。
“迪吉斯!迪吉斯!——”
两年后
依旧是那栋如诗如画、有水有花的大宅子。
庭园理的秋千已经攀
了紫
的牵牛花,一旁的花圃里头,还植
了雪白芬
芳、香气醉人的白玫瑰。
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娃正摇摇晃晃地漫步在园子里,乌黑柔织的头发和粉
红润的小脸蛋可爱极了,他身溜溜的大眼睛正瞅着一只蝴蝶瞧,胖胖的小腿伺机
而动。
他天真地举起小手就要往前扑,可是蝴蝶一惊动,早就翩然地飞掉了,气得
小男娃放声大哭。
“哇…爸爸…妈妈…”
一个身形纤小、飘然出尘的雪白女子轻轻巧巧地走来,白皙娇
的脸蛋尽是
笑意和为人母亲的灿烂光辉。
她抱住了小宝宝,温柔甜美地道:“哎呀,小健,你怎么哭了呢?男生不能
随便哭的哟,妈妈疼你,别哭了呀!”
小男娃偎在母亲怀里,咿咿呀呀地告着状,
腹委屈的样子。
女子笑着,疼爱地亲了小男娃香香的脸蛋一记。“没关系,妈妈带你去看花
好不好?我们去看玫瑰花,爸爸种的白玫瑰好漂亮喔!”
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轻轻自他们身后走来,一把抱住了他们!
“嗨,儿子,你又跟你老妈撒娇啦?”鸿飞轻点了儿子的鼻头。
“小谢。怎么不穿件外套就出来了呢?你存心吓我吗?”
“鸿飞,人家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病奄奄的病人了,再说小健在哭呢,我舍不
得呀!”小谢脸蛋嫣红,笑着偎进丈夫怀里。
“这小子。就会跟你撒娇。"他嘴里虽然这么说,眼神却是无比宠爱地着着
儿子。"小健下个月就要过生日了,我们请妈从高雄回来一道庆祝如何?
还得把淑韵和她先生找来,因为他们威胁着以后不把他们家的小檀嫁给我们
家小健了。这可是件严重的事。“
小谢笑了,眼底有着浓浓的幸福。“真要感谢淑韵,如果不是她,我早就—
—”
鸿飞急急捂住她的小嘴,犹有余悸似的。“别说了,你现在已经完全痊愈了,
身体也健健康康的,这就够了。”
她欣慰地轻笑着,感动着。“鸿飞,你真的好爱我呵!"
他郑重点头,低沉深情地道:“当然,我会用我下半辈子所有的时光来爱你
…你再也不是一枝孤独无依的憔悴自玫瑰,而是一方茂盛灿烂、有情人相守的
玫瑰园啊!”
“鸿飞…”她好感动好感动。
他温柔且
惑地凝视着她,笑容里泛漾起万种情意,“我们是不是应该帮小
健添一个妹妹了?”
她的感动神色瞬间化为无限的娇羞,却又勇敢且主动地献上她的樱
。
他低喊一声,紧紧地覆上了她的
瓣…
他们的爱,在狂涛烈焰中落子发芽,终于走过百劫沧桑,开成了最最美丽的
多倩白玫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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