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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紫罗兰的墓园
  你有口福了,我今天刚好煨了锅汤。

 哦,是干笋腊排汤。

 炖了一个下午了,你看,腊排都快融掉了。

 雪碧以前最爱吃这种炖得快融化的腊排。

 送人了。

 我说过,我是一个很懒的人,没太多精力来养宠物。

 有一点吧!有时候觉得人真不是个东西。

 我经常有一种辜负了它对我的信任的感觉。

 不说这个了。来,尝尝?

 全是我家乡的特产,这种是干竹笋,这种是干豆儿,它们和腊排炖在一起的滋味十分鲜美。

 我喜欢自己吃的,虽然手艺并不是很好。但是好的材料往往会弥补这些的不足。

 如何?没骗你吧!

 我有个朋友也十分喜欢喝这种汤。

 嗯…就是这次故事的女主角。

 我上次问过你,猜到紫罗兰这个故事跟什么有关了吗?

 不对,呵呵。那就让我慢慢告诉你。

 准备好了吗?我开始了…

 ? ? ?

 如果你坐在暗蓝的星空中,那一轮如船的弦月上,遥望我家乡的墓园,你会看到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深深浅浅。它是这个城市惟一的一点令人心醉的绿,在星月下泛出幻的银灰色。

 你一定要敛声屏气地倾听风儿吹过墓园的声音,鬼魂们在温存的风声里说着悄悄话,如果你运气好,你还会闻到一股来自大地的芳菲之气,那是一缕非常美丽的香气,凡俗而浪漫,它全身涂抹着神秘且经久不衰的紫

 猜到是什么东西发出这样人的香气了吗?没错,是紫罗兰。紫罗兰摆放在一座芳草凄凄的坟头,它是优雅的,如同你的气质,它是与众不同的,如同你的模样。

 你不用在光洁如玉的月芽儿船上落泪了,水晶般的泪珠儿敲打着紫罗兰细的花瓣,晶莹剔透,闪闪发亮,‘叮叮咚咚’地发出错落有致的悦耳的回响。

 那声音惊动了伫立于墓前的年轻男人,他惊跳起来,看到你的泪珠仍在,令人心颤地轻轻滚动,他闭了眼,忍不住也挂起了一颗泪珠儿,浓密的睫在风中微颤,他的泪也滴到了花朵上,跟你的眼泪融在一起盈盈微颤,你不为自己前世曾经爱过这个男人感到欣慰。

 有段时间,我不止一次通过梦境回想这个深情的男人和这个优雅的女人,回想墓园那片葱郁的绿色,蔚蓝色的天空,清的和风,以及那东美丽的紫罗兰。

 快点儿,快点儿,再快点儿…

 我在心里不停地催促自己,如果不再快点儿就来不及了,又要等足足一整周的时间,在下个周末的时候才能看见他。快点儿,再快点儿,再快点儿…

 大地在我脚下飞快地倒退,我的眼睛只盯着前方那片离我越来越近的墓园,我踏着熟悉的小径在墓园里穿行,终于穿到那片枫林后面。

 他还在!

 我猛地停下脚步,松了口气。

 松柏林外的一丘旧坟前,早就静静地立了一个人影,我躲在树林后面,心“怦怦”狂跳,像是要从腔里蹦出来似的,透过阿娜婆娑的树影,我看到他的侧脸,一颗心跳得更急了。

 他真是个好看的男人!我在心里低叹,哪怕他的样子我已经看了无数遍,我仍是看不厌倦。我恋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恋他如刀刻一般的五官,高耸的鼻子,菱角分明的,柔软直顺的长发。他低垂的眼脸上有着比女孩儿还要浓密的长睫,当他眼睛凝视着坟头的时候,你忍不住会溺死在他眼里散发的忧郁气质里。

 别笑啊,呵呵。

 谁说女人是不贪恋皮相的?

 我听过一个笑话,女孩儿们若被长得比较影响视听的男人揩油抚摸的时候,会马上怒目相向,大骂一声“狼”而一旦碰到帅哥,她们就会表现得无比温顺。

 别生气啦!我绝对相信这个笑话是男人编出来的,呵呵。

 ? ? ?

 我从小就认识这个男人。

 幼时的我常常幻想自己是一个女巫,能够骑着扫帚疾如闪电地在天空自由遨翔,当自己的想法被修道院里的姐妹们多次嘲笑之后,我学会了沉默。

 是的,修道院。我是一个见习修女。

 八岁的时候,母亲死了,父亲续弦之后,把我送到了这个城郊的修道院。

 在修道院里长大的小姑娘,自当是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万能的天主,哪里能有这么古怪的想法。

 但是我就有,终于,姐妹们都怕了我古怪的思想,只要我一开口,她们就用看怪物的眼光怜悯地看我,好像我长了三头六臂,这令我窒息。

 于是,我明白了,有此事只能倾诉给自己听的。此后,我喜欢到无人的地方静静地幻想,后来,我发现了一个地方可以占据成为自己私有的天地。不错,是墓园,修道院后山的墓园。

 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地方比墓园更清静了?大概是活人都怕死鬼的关系,墓园平人烟罕至。我甚至不用担心自己突然自说自话地说漏了嘴,没人会听见我的话,而鬼们即使听见了,也不会多嘴多舌,即使他们或许也曾嘲笑过我,但也是暗地裒偷偷进行的,反正我也听不到。而且这里的风景多好啊!坐在坡顶可以俯瞰整个小城,带给小小的我一种海阔天空的震憾。

 ? ? ?

 许多年以后,我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每天黄昏的时候到墓园去跟鬼们聊天,然后坐在坡顶听松涛,看落,编织梦想。

 我占据墓园没多久,就遇到了那个男人。

 一开始,我并没有注意到他,只是在每个周末,我都会在一座刚培不久的新坟的坟头发现一束新鲜的紫罗兰。带花扫墓的人多了,但扫得这样勤的倒是少见。坟里躺着什么人呢?又有谁会每周都带着紫罗兰来看她呢?我简直太好奇了。

 不知为何,我直觉地认定坟里躺着的是一个女子。我经常跑到那座有紫罗兰的坟前去看她,有时静静地坐在坟前发呆,有时跟她聊聊天,有时帮她除一除境头的杂草,想来一个优雅的女人是不会喜欢自己的居所杂草丛生的吧?我对她真是充了好奇,一个怎样的女人离开了人世,还能得到如此长情的眷顾?

 然后有一天,我发现了这个带着紫罗兰来扫墓的男子。

 我在当时就恋上这个男人。

 不,我没有想过与他有进一步的交往,这样俊美的男子如同神 ,只可远观。而且,这种恋,不同于爱情,更像是一种…怎么说呢…是一种对美的崇拜吧?

 ? ? ?

 我只是这样,每个周末都去偷偷地看他,但是从不打扰他,某一个时刻,我感觉自已离他很近很近,仿佛能听见他强健有力的心跳。

 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我长大了,他却不见衰老,每次见到他,我都很惊奇,他怎么可能仍如我第一次见他一般年轻?

 然后,我做了一个见习修女。

 我想不出自己还能做什么,我从小都在修道院长大,这似乎是最顺理成章的事情。我仍然每周傍晚都会去墓园偷偷看他,这对我而言,已然成了一种习惯。

 然后,某天傍晚,他突然走到我面前,淡淡地道:“陪我走走好吗?”

 他说话的语气很自然,仿佛是一个与我相识很久的老朋友。蓦然想起大观园里,黛玉初会宝玉笑嘻嘻地嚷,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 ? ?

 你可以想象我当时的尴尬,窘迫与吃惊了吧!

 我的心跳得好快。我悄悄地把手放到口,按住它,心裒低叹,拜托你有出息一点,别再跳了。偷偷抬眼看身旁的这个男人,他并没有看我,虽然叫我陪他走走,但显然的,他的思绪并没有放在我的身上,他望着前方,或许也并没有望着前方,他的眼神不知道落向了何处。

 就这样沉默地走着,天色隐隐地暗沉了,他突然停下了脚步“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我吃了一惊,没有预料他会突然开口说话,顿时手足无措,感觉脸上热辣辣的“啊,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他不再坚持,定定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突然伸手抚了一下我的头发,仍是淡淡的语气“谢谢你陪我,再见。”

 我看着他神灯般的眼睛,突然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觉,他的手指碰到我的头发时,心居然很虚,还有点恋恋不舍。

 好似自小相识的,有久别的渴慕与惊喜,我忍不住伤感地落泪了。

 ? ? ?

 我仍是天天到墓园去,到下个周末到来之前,我一直在心里反复地问自己,下次再见到他的时候应该怎么办?是像以前那样继续偷偷地看他,还是像老朋友一样大方地招呼他?

 其实我的想法有点多余,下个周末我一如既往的来到紫罗兰的坟前,但是我却没有看到那个男子。

 我呆呆地站在坟头,有些怅然若失。

 他怎会不来?怎会?

 我低着头站了很久,直到我的脚开始发麻才转身准备离开。哪知道一转身,就看到他站在离我五六米的地方,手里捧着一束紫罗兰。

 悬得高高的心突然就落了下来,我轻轻吁出一口气“嗨!”

 他没有出声,只是走过来将紫罗兰轻轻放到坟头,直起,他才转过身看我“你在等我吗?”

 “呃…”我愣愣地看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显然并不需要我的回答,只自顾自地说下去:“谢谢你经常帮阿紫除掉杂草,她一定很高兴。”

 我…我更不知所措了,只盯着坟前的紫罗兰暗暗地道,原来你叫阿紫。

 “她是你的爱人?”我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爱人?”他转过头看了那丘旧境一眼,忍不住微笑了“你说阿紫吗?”

 “嗯。”我点点头。

 “她是我最亲近的人。”他轻声道。

 “哦…”这是我预料中的答案,但我想我的表情仍是有些傻的。

 “我叫辛南。”他转过头看我,眼神清澈见底“你呢?”

 “呃…”我回过神来,脸一下子红了。

 “你叫什么?”他又笑了一下,大概是被我的表情逗笑的。

 “我…叫田滋滋!”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飞快地说。每次提到自己的名字,我都会忍不住很羞愧,都怪老爸啦,没事给人家取了一个这么俗气的名字。

 “很可爱的名字。”他又笑了。

 也许他心里也觉得很好笑吧,我挫败地想,声音闷闷地“谢谢。”

 ? ? ?

 不准笑了,再笑翻脸了。

 问过啊,小时候经常向老爸抗议为什么给我取这么俗气的名字,可是老爸每次都说,姓田的还有什么好取的,没叫你田甜,田心,田就不错了。

 比较下来,我还是宁可叫田滋滋好了。

 你还笑?

 从这天起,渐渐与这个叫辛南的男子成了朋友。

 跟他在一起的感觉是与众不同的,我惊讶地发现,原来自己与他竟然有许多相似的地方,我那些傻气的幻想第一次有了听众,而他不但不以为忤,甚至想得比我更加的大胆和狂热。

 这样的默契,直如相识了几生几世,我于是知道,从此自己不再是一个孤独的女子。

 也许吧!只是那时候我并不自知。

 我只是模糊地知道,已经有些什么再也和从前不一样了。

 可是不管我们有多稔,他也从来不肯说一句关于他和阿紫的故事,尽管他仍会每个周末去她的坟前,仍会坚持着每次送上一束紫罗兰。

 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这么长情。

 就这样也好,不是吗?自小便是把一生奉献给天主的人,惟有锁了心,才是安全,才是永恒。但,世事难料,你永远不知道,命运之神下一步将怎么走?

 于是,突然有一天,没有了辛南的影子。

 我连续等了他三个周末,他都没有出现。阿紫坟头上的紫罗兰已经枯萎了,它的叶子发出一股陈尸般的腐朽气息。

 忆起三周前那个傍晚,最后一次见辛南,跟他聊起《白蛇传》,我说好生感动过啊,有情人终成了眷属。他闷闷地应我,即使成了眷属又如何,终也不能携子白首,人与妖,终归道路殊途。

 我争辩,人又若何,妖又若何?对这个过于奇怪的世界,如果一定要计较,那爱情会变成怎样一回事呢?

 你不懂。辛南淡淡地笑,脸色格外的苍白,妖拥有比人长寿的生命,爱上凡人,只会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一天天变老,然后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且仍旧要生存在世上忍受着失去爱人的痛苦。

 他当时的眼神,非常空离,忧伤,自弃,好像有两团火焰在燃烧,我感到自己的肌肤都快要被灼伤。

 无缘无故地悚然一惊。勉强笑着,说你不是妖,你又怎知?

 辛南没有回应我,只是呆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打了个寒颤,说,今儿个有点儿冷。

 是起风了。那股冷风猛灌过来,我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借着太阳下山前的最后一缕阳光,我看到辛南的头发散发出一种灿烂的金属般的泽,在风中有些微微的了。

 我半伏起身,伸到对面帮他把头发整理好。不知道为何,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觉得很自然,他本来想闪躲,手颤了一下,又颓然放开。

 我的手触到他柔软的长发,像丝帛滑过我的掌心,脸突然红了,蓦然觉得自己的举动是如此冒昧唐突。

 沉默,不敢看辛南的表情,我低下头,尴尬之极。

 ? ? ?

 尔后,再没了辛南的消息。

 我没有他的电话,没有他的地址,不认识他的任何朋友,除了阿紫。辛南就像从来没有在这个人间出现过,无端端地就失了踪影。

 有些绝望,忆起每次道别,心都有些微微的颤抖。仁慈的天主,竟不能让我再安安静静地独处,竟再也不能。

 坐在阿紫的坟前,散发着绝望气息的紫罗兰令我心神恍惚。一种从未有过的寂寞深刻的令我的心那么难过,突然之间,我很怕失去了辛南,我以后怎么过?

 怎么过?

 我不知道,而心是那么难过,软弱地难过。

 山的红叶微微地泛红了,又过了两周,它们泛出了眩目的红色。很多时候,我都觉得那些山遍野的枫树像是一个的女人,它们每年秋天都会到来一次,这样枫叶就变成鲜血一样的红色。

 就在山遍野都是红叶的时候,我见到了新蓝。

 不,不是辛南,是新蓝。

 别着急,下面我会提到的。

 那一天傍晚,雨声淅沥,太阳正与乌云同合污。我站在自己房闲的窗口,感到一股冷风袭来,风中夹杂着黑色的纸灰,像一群变态的蝴蝶。

 我的窗口对着后山,望着红叶山的墓园,我无端端地想到了阿紫,想到了辛南,想到了阿紫坟上的紫罗兰,枫叶稠得像一团红雾,紫罗兰被罩在清芬的红雾中。然后,我恍惚地看到那团红雾中突然闪出一道隙,一缕紫气正从红雾中夺门而出,直贯天际,我房间的门轰然开,地板也随之一震。

 我翻身从上坐起,一身冷汗淋漓。

 房间的门紧闭着,窗外甚至没有下雨。半轮月亮歪在屋檐上,可以看见古老奇峭的灰檐,有如一只振翅飞的苍鹰。我想也没想,立即就披上衣服跑了出去,我想去呼吸一下山间的空气。

 月亮不动声地西行,虫鸣渐渐地稀薄了,晚风像鬼般地得树梢“沙沙”地响,我跑上山,觉得脚下的路格外松软,丛林中铺落叶,就像是走在沙滩上。

 我一眼就在阿紫的境上看到了一束新鲜的,犹带着几滴夜的紫罗兰。

 “辛南?辛南?辛南?”无法掩饰心底的惊喜,我在宁静的林间放声呼唤他的名字。

 月光稀薄,四周看上去朦朦胧胧,我感觉到四周紫浮动,使我觉得自己的心就像置身在空中一般无着落。

 “你找辛南?”夜风中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我转过头,在阿紫的坟头看到一个美丽的女子,十八九岁的活泼年纪,手里拿着那东紫罗兰,歪着头看我“原来你就是喜欢辛南的那个女子。”

 “你在说什么?”我怔了怔,借着暗夜的掩护,我不必担心自己脸上突然飞起的红霞会被对方看见。这个美丽的女子,出现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夜里,显得特别怪异。“你不必否认,我拥有能看透人心的能力。”她微笑着着我,似笑非笑的“当然,辛南也有。”

 “你是谁?”我警惕地问,极力掩饰自己的窘迫。她雪白的纤纤素手在那束紫罗兰里拨来拨去,我制止道:“别碰阿紫的花儿,你好没礼貌。”

 “嗯?”她扬了扬眉,斜靠着坟头,咯咯清笑:“原来你知道阿紫。”

 “你也知道?”我仔细打量她,真是一个动人的女子,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如果我说…”她望着我,又浮起一个似笑非笑表情“我就是阿紫呢?”我骇得透不过气儿来。

 关于鬼的传说我听得多了,但我却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鬼,如今这个鬼活生生地坐在我面前,我感觉我的背心有些发麻。

 “你害怕?”她好奇地歪着头,一把青丝垂在肩上,风飘着,俏丽的不可方物“不用怕,我只是想跟你个朋友。”

 冷汗簌簌地爬上了脊背,我了一大口唾沫,才镇定下来“你凭什么说你是阿紫?”

 “不凭什么。呵呵。”她笑了“因为我的确不是阿紫。我叫新蓝。”

 “辛南?”我淡淡地扯了一下嘴角,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不是辛南,是新蓝。”她又笑了,仿佛是个很没心机的女子,笑得煞是单纯“新鲜的新,蓝色的蓝。”

 然而她绝非如此单纯,这个叫新蓝的女子令我惑,她有着跟辛南同音的名字,那她,可知辛南的去向?

 “你…”我迟疑地,小心翼翼地求询“与辛南是…”

 “这个不重要。”她看着我,眼里忽闪着喜不自的兴奋“你有空吗?我给你讲个故事?”

 然后,她径自地说了下去,刚才的征询不过是形式。

 ? ? ?

 她的故事很简单。

 “从前有一个狐仙,是男的,与一个凡间的女子相爱了。为了能与心爱的人生活在一起,他们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总之,是非常的惊天地泣鬼神,后来呢,他们终于冲破了重重阻挠,结成了夫,生活在一起。再以后呢,女子就渐渐地老了,而孤仙妮,还是一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模样,因为妖的命比人的命长,所以,当这位狐仙看到自己心爱的人老死在自己怀里的时候,非常地伤心难过,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与凡间的女子发生任何感情的纠葛,否则就会难逃天劫,被天云劈死。”新蓝一口气说完,睁着亮亮的眼珠儿盯着我。

 “你讲完了?”我怔怔地看着她,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她已经讲完了她的故事。她的话跟辛南失踪前的话有几分相似,只是我仍不明白,这个叫新蓝的女子,为何要给我讲这样一个故事?

 “讲完啦!”她像只小鸟一样快活地应我“你明白了吗?”

 “不明白。”我坏坏地摇头“你肯定你是在讲故事?”

 “当然是在讲故事。你看,开头,过程,结尾都有了,还不是叫讲故事啊?”新蓝大声道,然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骤变“你是什么意思?觉得我讲的故事不好听?”

 “不是,是我根本就没听懂。”我被她的样子逗笑了。

 “你怎么这么笨啊!”新蓝嘟起嘴,不地咕哝着。

 “那你可以讲清楚一点啊!”我笑了,刚才的疑惑抛诸脑后,这女孩儿实在是率直可爱。

 “你笨死了!”新蓝下了结论,撇着嘴没好气地道“好吧,好吧!我就坦白告诉你,那个凡间的女子就是阿紫,那个孤仙就是辛南。”

 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好笑了,我盯了新蓝很久,开始一直笑,一直笑,看她如何继续。而后,我软软地跌坐到地上,下泪来,身子在夜风中瑟瑟地发抖。

 因为,我从新蓝的眼神里,明白她并没有撒谎。

 ? ? ?

 狐?或是狐仙?

 无论哪一种,似乎都与我的生活扯不上关系,孤生活在丛林,狐仙则生活在传说里。但辛南 若非孤仙,怎么解释他十余年相貌不变的事实?

 可是,即使他是狐仙,又如何?

 难道你就可以抛开他了?不!不!决不!

 我的坚决,真心如铁。

 如果他必遭天劫,就让我代他承受。

 像是要摧毁我的决心,天地间下了最轰轰烈烈的一扬雷雨。

 雷声漾,将山岳震得响,一棵又一棵的树在雷声中轰然倒下,豆大的雨点溅到地面上,溅起一股带着腥味的气,扑面而来。

 雨水顺着头发下,汹涌地淹没了我的口鼻。我的一生都没有见过如此急烈的雨,如同箭一般自天空下来,仿佛要刺穿我的膛。

 午夜的黑暗惘了我的眼神,雨水从头发上滴落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在织的闪电与雷声中仿佛看到辛南的脸,毫无血,一脸惨白。

 辛南!辛南!辛南!

 我拼命地叫他的名字,但雨水涌进我的喉咙,呛得我不停地咳嗽,顷刻间,淹没了所有的声音。一连串震耳聋的雷声在我们身边响起,天地蓦然无声地炸裂了。

 辛南在我的眼前蓦然消失,一道冰蓝的闪电划过长空,焦黑的地面上,赫然有一具金黄的茸茸狐尸。

 暴雨的疯狂达到了极至,冰冷的雨水借着狂风无情地鞭鞑着大地。

 雨鞭打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哭泣。

 辛南——

 我骤然跪倒在地,发出绝望的尖厉的长嚎。

 我睁开眼,映进眼帘的是自己的房间,熟悉的屋子,熟悉的摆设,辛南,阿紫,新蓝,都消

 失无踪,仿佛只是一场噩梦,但梦境中的真实感,仍令我不骨悚然。额头上的冷汗仍战 战兢兢滑下脸颊,我太阳,浑身疼痛。呻着坐起身,被子上的一本书“叭”的一 下滑到地板上。

 我低下头,看了一眼那本书,微微一怔,是《聊斋志异》。

 “滋滋?”门推开,母亲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我听到你在惊叫,怎么了?”

 “妈…”我紧紧拥住母亲,撒娇地把头埋进她的怀里,倾听她稳健有力的心跳“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啊…”“是噩梦吗?”母亲温柔地抚摸着我的长发,轻轻问我。

 “嗯。还是个梦中梦呢…”我眯眼笑,凝视母亲的眼睛,她的眼睛是那种幽幽的明亮,如两个深潭,让我觉得我的目光折进其中便永无了归期“梦到您死掉了,梦到自己当了修女,梦到狐仙,还梦到自己被雷努死啦…”

 “梦罢了,睁开眼睛,一切都会过去。”母亲如是道。

 是啊,不过是梦一场,美梦也罢,噩梦也罢,必然与现实的我不发生任何联系。

 这以后,再也没有做过如斯怪梦。

 再以后,恋爱,结婚,生子,父母相继过世,子女长大成人。

 再没有辛南了。

 这个名字自我的生命中消失,直到若干年过后,直到白发成霜。

 儿子在京城购置了新居,执意接我过去。

 卖掉祖居前,我要收拾家里的旧物。

 在放置杂物的阁楼里,找到一个木雕盒子。

 尽管尘埃身,仍掩不住它的精致与小巧。

 是母亲的旧物吗?怎会把这样美丽的盒子束之高阁?

 打开,盒子里干净的不沾一丝灰尘。里面放着厚厚一叠旧信,全是淡紫的信封,信封上没贴邮票,没有地址,素净的表面上,只写了两个字:阿紫。

 是母亲的信吧?全家只有母亲的名里有个紫字,她叫紫玉。

 然?阿紫?!

 窗外骤然响起一声惊雷,大雨滂沱而下。

 尘封的记忆在这样黑无尽的雨夜里被猛然唤醒,若干年前的那场旧梦如水般汹涌而来,在我的心间沸腾,我忽地呼吸一紧。

 雨水被风从窗外送进屋内,溅了一大片地面。我颤抖着双手拆开一封信,眼睛突然有些雾蒙蒙的,我怎么也看不真切,分不清楚。

 我闭上眼,努力镇定自己的情绪,再睁开时,手心竟紧张的出汗。

 我看清信后的署名,眼前忽地一片模糊,竟再也握不紧那轻飘飘的信纸,任它如蝶般盘旋坠地,被雨水濡

 窗外的响雷不断,急雨肆意,一如那个梦中的雨夜。

 一道闪亮划过天际,照亮了信纸上那个被雨水浸花的名字。

 辛南!

 是浮生若梦?还是梦若浮生?

 没有人比我更茫然失措。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我,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人生?是我的一生都是梦?还是我本就生活在梦境一暴?而把它错当了现实?

 辛南?阿紫?新蓝?

 我究竟是生活在哪里?是现实中?还是梦境?

 谁在拿我的一生开玩笑?

 我绝望得几近窒息。眼前一片模糊,一片模糊…氤氲的紫气在我的四周浮动,我仿佛又看到那个郁郁葱葱的墓园,闻到那股来自大地的芳菲之气,紫罗兰摆在芳草萋萋的坟头,神秘而浪漫。

 我在那里看到了辛南,他的头长发在紫气中飘扬,我一声声地唤着他的名字,泪水由心灵疼痛地出,使我在暗夜的竹上颤抖不已。

 你爱做梦吗?

 我做的,每晚都做。那些梦,有时候非常稀奇古怪。

 其实很多时候,你不知道自己到底生活在哪里。真的,人生就是一场绵长的梦,梦里也会有绵长的人生。

 那么就把一切当成梦好了。开心的事就是美梦,就让它留在你的记忆里,不开心的事就是噩梦,把它从记忆里一脚踢出去。

 有些糊涂吧?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讲些什么?

 好啦,不说这个了,越说越糊涂。我今天学会了自己修电脑,厉害吧?

 不知道呀,一开机就发出嘟——嘟——的长音,打电话给电脑店,那边缺人手不能派人过来。他们跟我说是小毛病,把机箱拆掉,在网卡那里紧一紧就好了。于是,我就自己在家里摸索着。只花了五分钟就搞定,果然是小毛病。

 呵呵,给点面子好不好?本就是想在朋友面前吹嘘自己一番的。

 要走了吗?

 我不送了,呵呵,下次你家的电脑有问题来找我吧!

 走好!拜拜!

 【附】紫罗兰,十字花科。多年生草本,茎高三尺许,下部呈灌木状。叶质厚,披针形,茎叶披有白色细夏之间,枝顶开花,排成总状花序,花冠细长,花瓣五出深裂,有柴、赤、白等,有香气,以紫芬芳浓馥;花蕊甚小,萼苞被有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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