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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上卷--5
  在步入寝室前,黎糯握着钥匙拖着拉杆箱在516门口做贼般磨蹭了很久。

 是说呢?还是不说呢?

 直到和住同一层楼来来往往的本校区同学们say了无数个hello,被问过无数遍“糯米你钥匙忘带了?”,以及无数次关切询问“糯米你是腓肠肌筋挛了么?”后,她打开了516的木门。

 却看见空空如也四张和空空如也四张桌子…

 靠!都几点了!这些人怎么还不死回来!

 虽然他们校区和C大其他几个校区及大部分学校不同,是把全校区的同别新生随机分为四人一间,但意外的大家都处的格外愉快。大概正如可盈推断得出的:随机组合,纯凭缘分啊。

 她们寝室四个人分别属于两个班级:黎糯和路心和是临五年制一附院班的,舒笑和可盈是药学的,光这点就比较特殊了——别的寝室基本四个人四个班;更巧的是她们四个姑娘居然都是本市人,整个一个年级只有约莫二三十个上海人,女生更少,实在难得。

 可是,黎糯还是觉得,就如同每个人边都挂上了帘子,每个人心里也都有块谁都无法企及的地带。她能不能把结婚这件事先暂时放进帘子里头?

 有了答案后,她松了口气,却正遇着破门而入的可盈。

 “呀?我居然是第二个?我还以为我是最后一个!”室长绝对人未进门,声音以达全走廊。

 黎糯瞅着她,也颇讶异:“室长,我记得你家离这儿不远啊,你怎么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这是必然。”可盈边往里走边仰头牛饮,“我可是先去本部开了会,又搭了校车,又校车抛锚,又忘带交通卡,又走了N站路从漕溪北路走过来的!”

 黎糯三滴汗:“你的钱呢…”

 “放行李箱了,当路翻箱倒柜多那啥呀,反正大冬天的,纯当运动。只是没想到,运动量有些过了。”室长嘻嘻一笑,先翻出了睡衣,一把拖过洗漱用品下楼沐浴更衣。

 晚上全寝室到齐后,她们照例先开了选课大战战略部署会议。

 先把四个人一起上的公共课选上,再把各专业必修课从重要的到非重要的罗列出选课次序,最后才是选修课。

 临五年制的必修课已经爆,再去除实验操作和到本部听讲座以及社团活动的时间,已完全没有选修的余地。倒是药学相对宽松,舒笑和可盈商量了半天,选了临必修的中医基础。

 可盈解释道:“我们会长说,这次教中医的老师都有两把刷子的,全是中医大和各大中医院外聘,其中教中药部分的是传说中现在沪上最热门的‘送子观音’。反正我们也要学中药,一举两得。”

 既然可盈顶头上司C大学生会主席大人,暨临医学八年制班长都这么说了,众学子期待值立马破表。

 虽说中医课的老师们的确各具风采,但他们翘首以盼的“送子观音”却迟迟未出现。

 直到期中考试结束,同学们借晚上的中医课时间补足睡眠,“送子观音”就这么悄然降临于人间。

 出现在讲台后方的是个个子不算高,略微发福的三十多岁的男人。

 可盈仔细打量了通男人,扼腕:“怨我生不逢时啊生不逢时!该男年轻时候应是红齿白可爱型美少年一枚啊…”

 男人就在她的“生不逢时”中开口自我介绍:“大家好,今天开始由我为大家上本课程中的中药学部分。”

 底下顿时肃静,无数只头颅从课桌上冉冉升起。

 众人异口同声:“送子观音?!”

 和他们想象中鹤发童颜老当益壮的名老中医形象完全不符嘛!和他们想象中盘坐莲花座手拿净瓶跟俩童子的形象完全不符嘛!

 老师一愣,突地笑了:“不敢当不敢当。”

 叔叔你既然都“不敢当”了,那就是货真价实的正品了…

 在同学们的唏嘘一片中,授课开始了。

 观音首先提问:“我想问问学西医的各位,你们知道哪些中药?”

 同学们不断冒出“人参”、“西洋参”、“冬虫夏草”,七嘴八舌。

 “那这些药材的功效呢?”他又问。

 看着底下茫然的表情,他笑着出点名表,选了个名字:“临医学五年制一附院班,黎糯?”

 黎糯心中万千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不必紧张,我随便问问而已。”观音非常和气,“黄芪知道吗?你觉得它有什么作用?”

 她期期艾艾地立在人群中,和观音大眼瞪小眼了半晌,投降:“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是正常的,”观音笑道:“我本科也是这所学校临五的,那时对中医中药同样一窍不通。”

 “不过,我希望你可以比我强。要求不高,记住黄芪的功效即可。OK?”观音飘至她面前,问。

 黎糯态度端正,立即回答:“OK!”

 “黄芪味甘,微温,归肝、脾、肺、肾经。有益气固表、敛汗固、托疮生肌、利水消肿之功。”

 晚上三节课下课后,大家俱饥肠辘辘,出了教室门直冲学校旁边的“黑暗料理界”

 黎糯慢慢收拾东西,等待去厕所了的各位。

 观音也在慢慢收拾东西,等同学走完了才拾包抬头。

 “黎糯同学,还记得黄芪的功效吗?”他仍站在讲台后方,她仍立于教室中央。隔了半个教室的空间,他问她。

 黎糯一字不差地讲了出来。

 他笑:“不错嘛!不愧是历史悠久的优等生。”

 又追加了句:“好久不见了,小糯米。哦,不对,是弟妹。”

 她下意识朝门外看,幸好没人。

 黎糯以五十米冲刺速度移动至讲台,小声请求:“当归哥哥,能不能替我保密?”

 “怎么?和我家黄芪结婚就这么不堪?”观音眯眼,还不忘“切”了一记。

 “也不是…”她苦笑,“个中缘由你应该也懂,反正就是要替我保密!起码在学校里的时候。”

 “好!请我吃夜宵我就保密!”这位叔叔够利落,但也不带如此敲不赚钱的学生竹杠的好吗?

 “好!我就带了二十七块四,任君挑选。”黎糯也爽快,反正兜里没钱遇事不慌…

 岳归洋带她去的是隐于学校和一附院中某条小堂里的一家本帮面馆。好歹黎糯在这校区也混了两年,竟然完全不知道这巷子深处还有人家。

 夜深人不静,面馆生意异常火爆。

 领路人显然是常客,常到老板见着他这张脸就往厨房里吼了声:“鳝丝面加辣酱加咸菜丝!”

 黎糯惊愕地了口唾沫,问岳归洋:“一人份?两人份?”

 他没回答,而是笃定地冲老板嚷了句:“要两份!”

 她张了张嘴,又乖乖闭上。毕竟,晚餐干了两份盖浇饭这种事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实在太难以启齿了…

 他们寻了个角落的位置落座,大冬天的,倒是十分暖和。

 “你确定吃得下这么多?”黎糯对那两碗面耿耿于怀,不住往窗口探望,想着是不是面量偏少所以要往死里加浇头。

 “你不就带了二十七块四么,我想了下,那就这里好了。”对面的人淡定地从筷筒中出两双一次竹筷,递给她一双,进入待吃模式。

 “额?”她的心顿时血:叔叔!我就带了二十七块四你还要坑我么…

 “怎么?这么便宜的封口费还有意见?”岳归洋笑着挑眉,“啪”的一声将竹筷戳破了包装袋。

 黎糯忙摆手否认:“没,没有,绝对没有。”

 老板端上了他们的面,看得她没吃就撑了。两大碗面条,其上被碎杂浇头覆盖,浓油赤酱,香气四溢。

 她迟迟没动手,瞅了瞅面,又瞅瞅对面已呼呼吃开的人,将信将疑地问:“这两碗面二十七块四?”

 “确切说是二十八块,”岳归洋答,“既然你我旧识,那就打个九八折,剩下的六我出好了。”

 三竖线…

 叔叔您还真是出手阔绰不忘旧恩情深意切啊!

 “怎么?”

 “没什么,”黎糯咧嘴傻笑,“我就是觉得这顿封口饭价比甚高。”

 等岳归洋扒拉完面喝完汤,她才解决了四分之一。

 “小糯米,其实我们也很久没见了。”他突然说。

 她一愣,着面算了片刻,“的确,上一次见面我才刚上高中。”

 “不过我们还是没什么距离感啊感觉上。”她笑。

 岳归洋点头同意,“大概是因为我们都没怎么改变吧。”

 黎糯放下筷子表异议:“哪有,你现在都‘送子观音’了好不!我记得你那时候刚聘上主治,可能压力大吧整个人消沉的…”

 “哦?是吗?”他追问,“还有什么变化么?”

 她咬了咬筷子,再指指他的肚子:“额…向心肥胖?”

 岳归洋不住呵呵笑了起来,罢了叹了口气,道:“糯米你倒真没变。”

 黎糯随着他笑,笑完埋头拨起面条,过了半晌,低声说:“哪有,我也变了。我真变成你弟妹了,这点已足矣。”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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