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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三章各怀算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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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若是倒了霉,便是喝凉水都会,再倒霉上一些的话,喝凉水指不定就把门牙都给磕掉了,毫无疑问,侍中刘洎无疑就是那个最倒霉的家伙好不容易刚攀升到了人生的顶点,正打算好生施展一下中的才学,在大唐这么幅锦绣画卷上添上自己的得意之作,可转眼间便从天堂落到了地狱,不但长子入了大狱,自己也被停了职,这本身已经够刘洎闹心的了,竟然还冒出个文选清这么个微末小官指控自己伪造公文、为自家儿子谋利,这令刘洎更是气得想杀人,一双老眼早已是通红如血,牙关紧咬着,脸皮子搐得一派狰狞。

 飞驰的马车沿着长安城的东大街一路急冲到了皇宫的门口,不等马车停稳,刘洎便即铁青着脸跳出了马车厢,甚至不管内侍监柳东河的招呼,大步便向宫门走去,然则,没等他走到宫门处,数名羽林军将士便已从旁闪了出来,挡住了刘洎的去路:止步,出示令牌。

 羽林军官兵们自是认得刘洎这么位堂堂宰相,然则职责在身,这么一喊也属履行公务罢了,却不料正在火头上的刘洎哪容得羽林军官兵的喝问,眼珠子一瞪,怒气发地便吼道:滚开,本官要即刻面圣!

 羽林军官兵全都是勋贵之后,全都是眼高于顶之辈,此番乃是执行公务,并无过错,自是不肯让刘洎随意呼喝,但听一阵锵然声大作,这起子羽林军官兵不但没被刘洎喝退,反倒各自刀在手,大有刘洎若是再敢硬闯,便要动手的样子,那架势登时便令跑地赶来的柳东河很有些子气急败坏,大吼一声道:放肆,陛下有旨召刘侍中觐见,尔等还不快退下!柳东河发了话,一起子羽林军官兵自是不敢再强抗,各自收刀后退不迭,可刘洎却根本没理会羽林军官兵们的行动,冷哼了一声,怒气冲冲地便走进了宫中。

 柳公公,您瞧这厮,呸!把守宫门的一名羽林军校尉见刘洎如此之目中无人,登时便气得面色发青,怒视着刘洎的背影,恨恨地吐了口脓痰。

 罢了,罢了。柳东河自是知晓刘洎心里头憋着一把火,可也懒得跟把门的校尉多作解释,摇了摇手,便即刻匆匆去赶刘洎,可心里头却没来由地一阵心慌今怕是要出大事了!

 老臣参见陛下。刘洎怒气冲冲地进了甘殿,根本没去看大殿两边站着的朝中重臣们,只是气呼呼地对李世民行了个礼,也没等李世民叫起,便即黑着脸站立在大殿的正中。

 刘洎的举止着实无礼了些,饶是李世民素来宽容待人,也很难容得下刘洎这等目无君上的举动,只不过李世民倒也没有太过计较,只是不悦地皱了下眉头,语气平缓地开口道:刘爱卿,吏部司主事文选清指控尔胁迫其伪造文书,私掉刘铖入户部一事,尔可愿与其对质当场?

 对质便对质,老臣没做亏心事,何曾会怕与小人对质当场。刘洎眼一瞪,狂发地扯着嗓子便嚷了起来。

 见刘洎如此作态,李世民心中的不悦更甚了几分,脸上的怒容一闪而过,但并没有就此发作,而是点了点头道:那就好,来人,将文选清带上殿来!

 群臣们在这大殿上都已站了良久了,不算李贞来前的时段,光是等候柳东河去宣召刘洎便已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眼瞅着天都已过了午时,全都又累又饿,没甚子精神气了,然则,一待李世民下旨传文选清进殿之际,所有人等全都为之精神一振,人人直了板,就等着看戏了,至于一起子皇子们虽都面无表情,可各自的眼神中都已出了紧张的神色,哪怕是素来稳重的李贞也不例外。

 眼瞅着就要到图穷匕见的时辰了,着实由不得李贞不紧张的文选清只是个微末小官,虽说有些子胆气,可面对着圣上以及为相多年的刘洎,能不能顶得住,着实令人担心得很,若是其一旦顶不住压力,哪怕是出了一丝微小的破绽,带来的都将会是极为严重的后果,这一点李贞心里头自是有数,当然了,李贞也不是没有防备措施,只不过真到了那时,一场麻烦事可就是免不了的了,紧张也就是自然的事情了罢。

 须臾,文选清被几名小宦官架着便走了进来,虽说身上那身囚服是新换上的,也裹过了伤,然则血依旧从部的伤口里不断沁将出来,一路滴滴答答地往下头滴血,那苍白的脸色宛若死灰一般,刚被小宦官们放,整个人便软趴趴地再也直不起来了,其惨状叫人看了便觉惊心。

 微臣文选清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选清并没有上过朝,自是不知道朝礼,趴,颤着声便胡乱见起了礼来。

 罢了。李世民见文选清被打成如此形状,眉头登时便皱了起来,挥了下手道:朕听闻尔指证侍中刘洎以势人、徇私舞弊,可有其事?

 啊,回皇上话,确有其事,微臣不敢谎言欺君。文选清趴挣扎着抬起了头来,一脸子激动地说道。

 放,休得血口人,本官何时见过尔,你这厮好大的狗胆刘洎本就在气头上,此时一听文选清信口开河,哪还能沉得住气,李世民还没开口,他倒先骂上了。

 刘洎,朕没让尔开口,尔是欺君么?李世民涵养再好,也无法忍受刘洎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自己的权威,一挥手,恼怒地打断了刘洎的骂声。

 一见到李世民发了火,刘洎这才赫然惊醒了过来,忙不迭地躬身行礼道:陛下,此贼信口开河,老臣只是一时气不过,冲撞了陛下,自知有罪,请陛下处罚。

 哼!李世民心中虽有气,可见刘洎已当庭认了错,也不好过为己甚,冷冷地哼了一声,便算是将此事揭了过去,也不去理会刘洎的请罪,扫了刘洎一眼之后,依旧看着文选清道:文选清,尔既指证刘侍中,那就当庭将事情之经过再述说一番,彼此对质一下罢。

 是,微臣尊旨。文选清眼中掠过一丝厉,略一沉之后,开口道:启奏陛下,微臣在吏部任主事已有二十余年,一向持重,从无过失,此番出错,全是刘侍中迫所致贞观十八年六月二十三,时值荀假,下官正在家休息,午时过后不久,有一刘府家丁寻到下官府上,言及刘侍中有请文选清絮絮叨叨地将口供再次复述了一遍,虽说伤后中气不足,声音微弱,可在这等寂静之中,殿中诸人倒是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地,与李贞所提的那份口供别无二致。

 刘侍中,尔对此可有甚疑问?待得文选清陈述一毕,李世民转向了早已被气得直打哆嗦的刘洎,语气平淡地问了一句。

 陛、陛下,这,这,这是含血人,荒谬,荒谬,老臣于今之前,连见都不曾见过此人,何来胁迫其伪造公文之举,老臣实是冤枉啊!自感委屈难耐的刘洎险些就此落下泪来,躬着身,用颤抖的语调回答了一句。

 父皇,儿臣以为刘侍中所言方是事实,请父皇下旨斩了妖言惑众之辈以安天下!刘洎话音刚落,魏王李泰立马站了出来,高声禀报道。

 父皇,儿臣以为双方既然各执一辞,不妨让二者相互对质一番便可分清是非,请父皇明断。李泰话音刚落,李贞没动,倒是李愔跳了出来,脸子正了一句。

 贞儿,尔既是此案之主审,那就拿出个章程来好了。李世民没有理会李泰、李愔兄弟俩的禀报,而是看向了默默不语的李贞。

 嘿,看样子老爷子是真打算拿刘洎当出气筒了,那咱就顺水推舟一把罢!李贞心中一动,已然有所了悟,然则脸色却平静依旧,大步出列,一躬身道:启禀父皇,儿臣以为理不辨不明,事不说不清,就依六哥所言,让两造当庭互诘便可。

 准了。李世民连想都没想,一挥手便准了李贞的奏请。

 刘洎乃是堂堂宰相,而今竟然落到要跟一个微末小官当庭辩论的地步,心中的凄凉便可想而知了,再一看趴的文选清面目可憎,心中的委屈登时便化成了万丈之怒火,愤怒地吼道:贼子,尔既敢妄言见过老夫,那就说说谁带尔去老夫府上,又是在何处议的事,室内有何摆设,你说,你说!

 别看刘洎此时气火攻心,可为相多年的经验还是在的,这几个问题极为关键一个从来没到过刘家之人是不可能说得出刘家里的状况的,只要文选清答不上来,又或是答非所问,这供词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只可惜李贞既然谋划着要对付刘洎,又岂能不想到这些细节,刘洎这一问算是彻底将自己给搭将进去了罢。

 文选清早就得到了李贞的相关提点,自然不会被问倒,此时见刘洎果然如同李贞所预测的那般跌进了圈套中,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得,紧赶着便答道:带下官前去刘家庄的是个名叫刘三的中年汉子,据其自言乃是刘侍中府上之老管家刘阿大的三儿子,下官去的是刘侍中的书房,书房中别无旁人,陈设简单,除了一书桌,一几子,四张矮椅之外,并无其他家具,南面墙上挂有一副裱好的字幅,上书大好河山,北面是窗,东面有一山水画

 文选清不带停顿地将书房里的摆设娓娓地道将出来,于细微处也不曾放过,若非亲眼所见,断难有此见识,这番话一出,刘洎先是傻了眼,而后心头的火气熊熊燃起,再也压制不住了,暴吼一声:老夫打死你个贼子!话音未落,人已扑上前去,挥动着老胳膊老腿,对着趴的文选清便是一阵打,打得文选清怪叫连连,场面登时就大了起来。

 君前斗殴乃是重罪,殿中诸大臣都没想到刘洎竟然会当殿动,一时间全都傻了眼,竟然无人上前去拉架,待得诸人回过了神来,却见李世民气得面色铁青,猛地一拍龙桌,断喝一声道:放肆,来人,将刘洎叉出去!李世民下了令,一起子殿中侍候着的小宦官们自是不敢怠慢,一拥而上,将刘洎架将起来,拖曳着便往外行去。

 陛下,老臣冤枉啊,老臣不服,老臣没有行此恶事啊直到被宦官们架了起来,刘洎才算是惊醒了过来,只可惜大错已经铸就,此时他再怎么喊冤,都已经无济于事了,被宦官们推搡着便提溜出了甘殿。

 李世民显然被刘洎气得不轻,直到刘洎被拖将出去了好一阵子,也没见李世民落座,而是咬着牙立在龙桌之后,膛起伏不定,沉默了片刻之后,恨声道:传朕旨意:朕以侍中之高位待刘洎,视之为股肱之臣,以国事托之,不料其心顽劣如此,不思报国,苟且徇私,致有东宫之殇,大失朕望,其不忠不孝之举,令人发指,念其随朕多年,着赐鸩酒一壶以送行,其子刘铖发配巴州,永不叙用!

 李世民这道旨意一出,殿文武大臣立时全都呆若木,半天没回过神来,谁都想不到刘洎竟然会是这么个下场,可眼瞅着李世民那脸的愤怒,一时间也没人敢出头谏言,大殿里登时便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唉,果然如此!李贞自是知晓李世民必将降罪于刘洎,可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严厉乃至严酷的处置,再一想自个儿来自的时空里刘洎也是被冤杀的,虽说死因不尽相同,可刘洎到了底儿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心中不一片戚戚然,然则,这就是政治/斗争的残酷,李贞虽不忍,却也无奈得很刘洎虽是大嘴了些,可毕竟算是正人君子,为官也算是清正廉直,能力也甚是出众,只可惜他不是李贞这一边的人,出手除掉刘洎,以断掉魏王的一条胳膊,自也是必然之事,当然了,李贞之本意也没打算杀死刘洎,只是想着能将其罢官,可没想到刘洎竟然会如此荒谬行事,可以说是他自己的行为断送了自身最后的一线生机,着实令人可怜又可叹的。

 父皇,刘侍中虽有错,但罪不致死,儿臣恳请父皇收回成命。李贞心中感叹归感叹,可动作还是迅捷得很,没等众臣们反应过来,便即站了出来,高声请命道。

 父皇,八弟所言甚是,刘侍中虽略有小过,然其多年辛勤却也难得,又是宰辅之臣,骤然赐死,恐招物议,恳请父皇能恩准其归隐林下,苟得余生,方显父皇之宏恩浩。李泰自是想不到李世民会如此严厉地处罚刘洎,被这道震撼的旨意惊得目瞪口呆,直到李贞出言求肯了,他才如梦初醒,忙不迭地也站了出来,出言求情了起来。

 老臣等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陛下,刘侍中虽是罪有应得,可念其年老糊涂,当给自新之机会为是。

 刘洎为人是不怎么样,在这帮子重臣中也着实没啥人缘,可大家伙同为重臣,此时见刘洎下场如此之凄惨,自是不免生出兔死狐悲之心,一见到两位皇子一前一后地站出来求情,自是纷纷出列为刘洎缓颊。

 诸位爱卿不必多言,朕之意已决!李世民根本就不理睬诸位重臣的求肯,一挥手,语气坚决地说了一声。大家伙见李世民如此之做派,自是不敢再劝,各自神色黯然站回了殿旁,大殿中一时间再次诡异地静了下来。

 启奏父皇,儿臣以为相州军粮一案能告破,皆八弟之功也,自八弟执掌刑部以来,可谓立功殊勋,然,朝廷自有体制在,刑部尚书久缺恐非幸事,八弟以亲王之尊暂摄刑部之事只可为特例,却不是长久之计,为朝廷体制计,当列明刑部尚书为宜,现有刑部侍郎萧隆,久历刑部事宜,知我朝律法,既能且忠,儿臣愿具保本举其为刑部尚书,望父皇明鉴。一派寂静中,始终不曾出言的吴王李恪突地站了出来,朗声奏道。

 父皇,儿臣亦愿保奏萧隆为刑部尚书,望父皇恩准。李恪话音一落,李愔立马跟上。

 李恪哥俩个这么,李泰登时就有如坠入云里雾里一般地傻了眼刑部侍郎萧隆乃是李泰一系中仅余的几名重要大臣之一,一向就是李泰在刑部中的心腹,跟李恪兄弟俩没有丝毫的联系,先前相州一案上,李愔处处针对着李泰,那架势根本就像是要将李泰一子打死的样子,可这才多久,这哥俩个突然冷不丁地联手保举起萧隆来了,这等咄咄之怪事,又怎叫李泰不惊疑万分的。

 他娘的,这两王八蛋果然这么个算盘来着!李泰不明白,李贞却是清醒得很,一眼就看出了这哥俩的用心之所掉刘洎上,这哥俩个跟李贞的想法是一致的,都是为了削弱李泰的势力,然则李恪兄弟俩却绝不希望刑部彻底被李贞给把持了,若真如此,那只会使李贞原本就旺的气势更是旺得不可一世,倒不如将刑部大权回到李泰手中,左右刑部被李贞上一腿之后,李泰已然无法完全掌控刑部了,哥三个如今势力已是相差无几,也就有了三英联合战李贞这么个合作的基础了罢,而今刘洎眼瞅着就要完蛋了,这哥俩个自然是该出手时就出手了。

 不得不说,这哥俩个出手的时机选择得着实是太妙了些此番相州军粮一案上彻底整垮了刘洎,从表面上看起来是李贞在其中玩了些手脚,其实李贞自己心里头有数,就算自己不玩手脚,老爷子那头也绝对不会轻饶了刘洎,只可惜这道理也就只有李贞自己清楚,朝臣们震惊之下,未必会想得如此之深远,在朝臣们看来,李贞行事未免太霸道了些,若是刑部依旧把持在李贞手中,万一哪一天自己不小心得罪了李贞,那岂不是要如同刘洎般被死,这等结果没有谁会愿意承担的,只不过如今李贞风头正劲,也没有谁会傻到在这么个节骨眼上跳将出来跟李贞过不去,当然了,要他们出言帮李贞说话,那就更加不可能了罢。于是乎,殿的重臣们立马/眼观鼻、鼻观心地装起了泥菩萨,谁都不去看老爷子的脸色。

 父皇,儿臣以为三哥说得很对,儿臣亦愿保举萧隆为刑部尚书,恳请父皇恩准。李泰虽尚未想通透李恪哥俩个的用心所在,然则,他却绝不肯放过这等能将刑部权柄拿回手中的机会,忙不迭地也站了出来,高声嚷了一句。

 妈的,看样子刑部是保不住了,老三这混球还真是个狠人!李贞一瞅见群臣们的样子,便已猜出了一众大臣们的私心,自是明白刑部的权柄怕是要从手心里飞走了,虽很是不甘,可也没辙,与其被人轰下台,倒不如自己光一些来得好,再说了,李贞算是看明白了,当初老爷子令自己去执掌刑部,尤不给刑部尚书的头衔,只怕就仅仅只是为了东宫以及相州这两个案子,而今相州一案已算是尘埃落定,东宫一案也近了尾声,是到了卸磨杀驴的时辰了罢。

 父皇,儿臣以为朝廷体制不可轻违,若有合适之人选为刑部尚书,乃是朝廷之幸事也,儿臣乐见其成。一见到李世民探询的目光扫了过来,李贞毫不犹疑地便站了出来,高声表态道。

 一起子重臣们没想到李贞竟然会如此表态,全都被震了一下,木头人可就装不成了,各自小声地议了起来,大殿里嗡嗡的声音骤然响起。

 李世民皱着眉头,目光在四位皇子身上扫过来又扫过去,却迟迟没有出言表态,也没有止诸朝臣们的私下议论之声,脸上难得地出了一丝的犹豫之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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