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指东打西
能瞧得出前路有陷阱固然是种了不得的本事,只不过瞧得出却不见得避得过,就李贞目下的实力而言,
儿就无一丝独自破解的可能
,要想安然无恙,自是得借力打力,当然,这个力却不是那么好借的,得有个契机,急是急不得的,故此,李贞也只能按耐下
动的心,默默地做着相应的准备。
贞观十六年三月初一,平叛诏书正式下达,由英国公李绩挂帅,率军十万征讨齐州,兵部侍郎李贞负责相关后勤事宜,诏令一下,京师便忙
起来了,尤其是李贞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不说那些个辎重粮秣之类的事儿繁琐,也不说李贞如今还得忙着筹备武举的相关事宜,便是那些个闻风上门来说项,想要趁此次平叛捞些战功的世家子弟就令李贞应付不迭,无他,谁都知道齐州之
看着声势浩大,其实不堪一击,正是捞战功的最佳时机,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不是?那些个上门来说项的人多得有如过江之鲫,偏生这帮子人还都是朝中显贵,得罪不得,愣是搅得李贞头昏眼花,连去跟裴嫣卿卿我我的时间都被挤没了,这倒也罢了,还得笑脸相
,又怎个苦恼了得。
“…俨州的粮秣无须调集到京师了,给户部去张公函,让他们将俨州的粮草调到太原,大军顺道补充即可…绛州那一营兵直接到土门关等候即可…通令太原刺史即
起赶制攻城器具并准备相关粮秣辎重,等候大军抵达…好了,诸位还有甚不明白之处,尽可提出。”兵部大堂上,李贞高坐在上首,手中的笔不停地批示着,口中不停地解说着,忙乎得
头是汗,好容易将各项事宜都安排了下去,这才抬起头来扫视了一下那帮子畏手畏脚的兵部郎官们,颇有些子疲惫地问了一句。
自打武库一案之后,兵部大小官吏都知道李贞不好糊
,也没人再敢拿自家的小命来考验李贞的能耐,加之正牌子的兵部尚书苏定方从来不理事,这兵部大小事情从来都是两位兵部侍郎说了算,李贞不在之时,事情全归了李有陵管理,可李贞回来之后,这位李大人立马就“病”了,一病还就不起了,别说理事了,便是朝都不上了,整个兵部的事情全都
在了李贞一个人的头上,虽说将李贞累得够呛,可却也使得李贞的威信在兵部郎官们中树了起来,他一发话,下头的官吏自然是只有唯唯应诺的份儿,各自领了差使忙乎去了。
累,真他妈的累!娘的,这还仅仅只是个兵部,若是当了皇上,那还不累得趴下了?该死!李贞抬起头来,看了看天色,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天时已经近午,一个上午的时间全都在文牍中度过了,心情顿时不
得很,可再一想起如今已到了骑虎难下的局面,内心深处更是涌起一股子疲惫,长出了口气,起了身,就在大堂里踱了几步,刚想着让下人们将午膳送上,却见衙门外匆匆走进了几名太监,忙顿住了脚,匆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官服,大步
上前去。
这几个太监果然是来传老爷子口谕的,为首的那人正是当初到岐州传旨的小太监胡松,此刻一见到李贞
了上来,忙献媚地笑了一下,这才正容道:“圣上口谕,传越王李贞甘
殿觐见,钦此!”
“儿臣领旨谢恩。”李贞恭敬地磕了个头,这才起身看着胡松笑着道:“胡公公,这才几天不见,你可是又升官了,可谓年轻有为,本王佩服之至。”
上月去岐州传旨时,胡松还是身着七品的太监服饰,可如今已经换上了六品的宦官服,这已经是相当于后宫中一殿主事太监了的,就胡松这等年级而论,已经算是做火箭上去了的,此时见李贞一张口就是恭维话,心里头分外的受用,加之本就对李贞深有好感——赏钱给得多的缘故罢!眼瞅着李贞趁人不备将一个小包裹
入了自个儿的大袖子中,胡松脸上的笑顿时格外地灿烂了起来,偷眼瞅了瞅左右,凑到李贞身边,轻声地说了一句:“英国公也在呢。”接着提高了声调道:“越王殿下,请罢。”
李绩也在?李贞愣了一下,立时反应过来,老爷子这时分找自个儿一准是为了齐州平叛的事情,只是不清楚到底是后勤上的事还是总体战略上的事情,一时间有些子愣了神,老半天没开口说话,胡松有些子急了,可又不敢大声催促李贞,只好陪着笑,小声地叫道:“殿下,殿下。”
“哦,公公先请,本王整理一下即刻便去。”李贞回过了神来,笑着摆了下手,示意自个儿明白了,胡松没敢再劝,点了点头,匆匆回宫复命去了,李贞走到书桌前将这些天来忙碌的结果匆匆地整理了一下,抱在怀中,出了兵部大堂,径自往甘
殿赶去。
今儿个不是早朝的日子,甘
殿周遭也冷清了许多,在殿外等候召见的朝臣也没几个,大体上都是些各部侍郎之类的人物,那些个朝廷重臣此时都不在此处,李贞的牌子才刚递上去没多久,甘
殿里便传出了话:——“宣。”
嗯,怎么都在?李贞眼神好使得很,才刚进甘
殿,就瞅见大殿中一副巨大的沙盘前站着几个人,除了李世民、李绩之外,尚有房玄龄、长孙无忌这两左右仆
在,心中疑云顿起,可又不敢多想,大步走上前去,恭敬地跪倒在地,高声禀报道:“儿臣李贞叩见父皇。”
李世民抬起了头,扫了李贞一眼,很是平淡地道:“免了,贞儿,你来说说看,这齐州一战该如何打?”
不会吧?老爷子还真问起这个问题了,娘的,这里头一准有文章!李贞
儿就不相信老爷子宣召自个儿来就仅仅是为了问这场仗该如何打,无他,老爷子本身就是个军事天才,打仗的事儿早就玩得烂
了,面对着齐州此等再平常不过的小阵仗又怎会有甚疑难之处,再说了,李绩也是打老了仗的名将,这等破阵仗,闭着眼都能胜,又怎需要李贞这个后辈来多嘴。
疑心归疑心,老爷子既然开了口,这话就不能不回,李贞走到沙盘前,装着看沙盘的空子,好生将思绪整理了一番,指点着沙盘道:“父皇,诸公,请看,此齐、青、翼、淄四州互为犄角,四州之地看似声势浩大,实则不然,如今齐州已反,青、翼、淄三州尚在观望中,我大军一发,其心必慌,势必聚众抵抗,若战事迁延时
,则山东一地必将糜烂,故此,儿臣以为此战当以正出以奇胜,迅速扑灭齐州之
,不给山东诸州反应的时间为陀,若是大军明里放慢行军速度以懈敌军心,而以一支偏师走阱陉小道,直
齐州,以兵贵神速之态进
城下,同时传檄各县,言明朝廷大军已至,只究元凶,不问其余,反正者皆有重赏,敌慌乱之下,不知我军虚实,则必起内
,此战将不战自胜。此儿臣之浅见耳,望父皇明察。”
李贞所言不外乎就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策的变形罢了,最多再加上些心理战的勾当,并未有甚出奇之处,当然,这也正是李世民所考虑的战略,此时见李贞说得头头是道,李世民的眼中不经意地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不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甚至连评论都没有,只是语气平淡地追问了一句:“依你看来,此
之
由何在?”
由何在?好家伙,敢情这才是老爷子要问的真正问题所在,娘的,这可不好答了!到了此时,李贞才算是明白了老爷子叫自个儿来的用意,心中顿时一凛——齐州之
的缘由海了去了,不单是夺嫡之争的缘故,还关系到大唐官制方面的失误,甚或民间有识之士怀才不遇从而导致极端不
都可以算是
由之一,这话题实在是太大了,要想答得稳妥,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再者,老爷子从不做无用之事,这当口问出这个难题,必定是有所指,若是一个不慎,回答的不好,只怕关碍大了去了,也由不得李贞不伤脑筋的。
李贞脑筋转得飞快,紧张地思索了一番,沉
着回道:“禀父皇,儿臣以为齐州之
的
由众多,可真能
得起来的缘由却是朝廷现行官制的缺憾所致。”
李贞这个回答既不提齐王的忤逆,也不提夺嫡之争,却将
由直指现行官制,显然大大出乎李世民的意料之外,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异彩,看了眼李贞,想了想,平静地追问道:“说说理由。”
“启禀父皇,现如今我大唐三百多州,半数以上的州刺史为世袭,剩余诸州也有半数是我大唐宗室子弟担当,各地税收、政务均由各州刺史把持,属官任命也大体如是,百姓但知刺史,却未必知道朝廷,此为
之源耳,现如今隋末
世刚定,天下尚算承平,人心思定,尚无大碍,一旦朝廷政策有所闪失,若是同时遇上天灾**,各州之
只怕将重演隋末那一幕,即便能平,其后果将不堪设想。”李贞口中述说着,可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前世那个时空中的安史之
来,不由地打了个哆嗦,心里头第一次有了改变历史的责任感。
李世民脸色大变,可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冷哼了一声道:“危言耸听,小儿之见耳,此朝堂大事哪轮得到尔来多言,还不退下!”
靠,问题是您老爷子问的,老子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犯得着如此吗?李贞见老爷子发火,心中顿时又气又怒,可当这老爷子的面,却又发作不得,无奈之下,只好跪下磕了个头道:“父皇息怒,儿臣失言,请父皇责罚。”李世民似乎不想再听李贞解释,不耐烦地挥了下手,示意李贞退下。
妈的,没事惹出一身
,老子这是何苦呢?眼瞅着老爷子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李贞无奈地磕了个头道:“儿臣告退。”话音一落,起了身,小心地退出了甘
殿,也无心再去兵部理事,径直转回了自家王府,急吼吼地将两大谋士召来商议。
“殿下无须多虑,这不过是道考题罢了,殿下所答正是圣上所想,殿下过关了!”听完了李贞忧心忡忡地述说,纳隆哈哈大笑着率先开口道。
什么?考题?过关了?李贞
头雾水地看着纳隆,虽没开口,可眼里头却
是疑惑之意。
“纳兄所言甚是,圣上不过是指东打西罢了。”莫里见李贞尚未看透其中的蹊跷,笑着解释道:“今上乃马上皇帝,战略上的事情素来是独断专行的,又岂须问过殿下,找殿下去,自不会是为了齐州战事,那考题就是齐州为何
得起来,殿下所答正是圣上所虑罢了,能答出此条,王爷在圣上心中的地位将大大提升一截,可喜可贺!”
指东打西?哈,我说嘛,议论军事怎地要两位正副宰相都出席,敢情老爷子也从齐州之
中看出了点名堂来了,嘿,叫老子去,左右不过是想看看老子是不是“擎天柱”的合格人选罢了,
的,看来老子在老爷子心目中还是“擎天柱”的命,嘿,走着瞧好了!李贞总算明白了两位谋士话里的未尽之意,苦笑了一下道:“这有何可喜之处,左右不过是场空罢了。”
“不然,殿下须知今
之因必结他
之果,有此一事在,殿下将来将大有可为之处。”莫离见李贞不以为然,笑着说了一句。
“不错,莫老弟所言甚是,殿下如今要好生抓住这个时机,某料定齐州一平,废除州刺史世袭之变革必然会提到
程上来,只需殿下过得了废储那一关,万事大大可为。”纳隆也鼓着掌笑道。
过关?嘿,妈的,哪有如此容易便能过得了关的!李贞一想起即将开始的这场大动
,心情立时有些子烦躁了起来,苦笑着摇了摇头,却并没有立刻接口,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开口道:“兵部后勤辎重大体上调配得差不多了,大军起行也不过就是这几
的时间,唔,算上奇兵抵达齐州的时间来看,齐州之战尚有半个月便能打响,京师这头也差不多就要动起来了,老四那头还是没消息,本王心中无底,若是过不了关,那…”
该放给李泰的消息早已经通过不同的渠道放出去了,可始终没能等到李泰那头传回来的反馈信息,不单如此,太子那头、老三那头也全都偃旗息鼓,静悄悄地,任何动静都没有,全然就是一派暴风雨之前的平静,也由不得李贞不忧心忡忡,便是莫、纳二人对此也
是忧虑,只不过这当口却是不适合有太多的动作,除了等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此时见李贞忧心,二人也不知该如何劝说,只能是各自保持沉默,一时间书房里便静了下来,一股子诡异的气氛油然而起。
“殿下,宫里来人了,说是燕妃给殿下送了些东西来。”正当书房里静得压抑之际,管家刘德全匆匆走到了书房门口,大声禀报道。
送东西?老娘这当口送啥东西来着?这一向只有李贞往燕妃处送好东西,还从没有燕妃往李贞这儿送赏赐的事儿,李贞搬出皇宫如此多年了,还是第一次收到燕妃的赏赐,心里头顿时有些子好奇,想了想之后,挥了下手道:“知道了,将来人带到二门厅堂,本王即刻便去。”
奉命来送东西的是燕妃宫里的副主事太监秦无庸,一见到李贞进了厅堂,忙站了起来,恭敬地见礼道:“老奴见过殿下。”
“有劳秦主事了,娘娘送来了何物?”李贞跟秦无庸也算是老
人了,倒也无需甚客套,李贞只是笑着点了点头,随意地问了一句。
“禀殿下,娘娘听说殿下这些日子操劳国事,休息得不好,担心殿下伤势未愈,特意让太医给开了副药方,令老奴给殿下捎来,说是要殿下按时服药。”秦无庸躬着身子答了一句,边说边从大袖子中取出一张写
了字的纸来,恭敬地递给了李贞。
药方?搞没搞错,老娘神秘兮兮地送这么副没啥用处的药方来,整个啥妖蛾子?李贞楞了一下,才伸手接过了那副药方,细细地看了一遍,却发现上头不过就是一副寻常调理伤势的药方子罢了,与当初那些个太医们给李贞所开的药方也无甚不同之处,一时间想不出个头绪来,扫了眼秦无庸道:“娘娘可还有甚
待没?”
“没了,娘娘只说让王爷好生修养,身体要紧,并无其他
待。”秦无庸摇了摇头道。
“哦。”李贞眼瞅着从秦无庸口中问不出甚名堂来,也就懒得多说些什么,点了下头道:“有劳秦公公回宫跟母妃禀报一声,就说儿臣多谢母妃关爱了,定会按时服药的,请母妃放心。”
秦无庸躬了下身子道:“殿下放心,老奴一定将话带到,时候不早了,老奴宫里还有事,这就告辞了。”话音一落,拱了拱手便退将出去,李贞手捏着那张药方,左看右看,却始终瞧不出甚名堂来,眉头一皱,大步向书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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