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灭火
高飞一抬头看到了他便道：“上南那边火势很大，不要让它蔓延过来，那里有三营一连人在扑救，你去看看。其他几处的火，我都已派部队分头扑救，你去告诉他们不必顾虑，只救上南这一带的火就是。敌机今天多数投的是烧夷弹，他若陆续投下来，在火焰还没有发出来的时候，立刻将沙土盖上。告诉弟兄们要勇敢，更要沉着，也更要安定。安定是对付敌人扰城区秩序最好的一个对策。”
锁柱答应明白了。高飞道：“我再告诉你一遍，勇敢，沉着，安定，快去！”
师指挥部的弟兄们挑着水桶，拿着斧头铙钩，正自把附近一个火场很快地扑熄了回来。正张望着，崔四拿了一把长柄斧头，
上来道：“报告，这巷口上一处火，已经扑熄了。只烧了一间屋子。”他口里说着，人已钻进街上的火焰堆里。崔四自也没有什么踌躇，把斧头柄扛在肩上，跟着就向烟焰里面走了去。
见有四五名弟兄，领着上十个穿便衣的人抢了出来，顶头一个他认得是刘副班长，便道：“你们怎么由这里出来？”
正说了这句，头上却是呜呼呼一阵怪叫，正有一架敌机俯冲过来，咯咯咯！就在头上一阵机
扫崔四情不自
地骂了一声“
儿子的！”可是看那刘副班长手里支出一把长铙钩，正拉着人家倒墙里面的一
横梁，对于头上的扫根本没有理会。因为他是这样，跟来的几位弟兄也一般不理，各撑起钩子来钩屋柱。随了这话，就有一只手拖住自己的手向后直拉。在这声“崔侉子”话里，他有个甜蜜感觉。通常武汉城里，只有一个人是这样地喊我王侉子的，那人就是经常出入师部的武汉妹子黄九妹，她会在这场合出现吗？但这一下拖得很猛，不容他先看人，直把身子立起向后转着两步。
崔四觉得世界里，只有两件事可做：第一是每次打仗都亲手杀死几个日本鬼子兵，好早早地回山东去；第二就是每
都看一看黄九妹这副月亮一般圆的面孔，有好多次不看到这副面孔了，所以他一见之下，就忘了一切。他笑嘻嘻地呆望着她道：“九妹，你还好？你妈呢？”他看时黄大娘站在一副扁担水桶旁边，她胖的身体，高高的身材，卷起两只青布短袄的袖子出两只
胳臂，紧紧地叉了
。她母女是一个型的圆脸，不过她的脸圆得发扁，眼睛也iǎ于九妹一半，眼角上辐了许多鱼尾纹。说着，抬起她的鲇鱼头青布鞋，踢了两下空水桶，崔四除了接受长官的命令，就是这黄大娘的话不容打丝毫折扣，崔四心里还在惦记着九妹呢。
挑了空桶的，跑着就挑水。崔四也是挑水桶向井头奔了去，一个不留心，和一个挑水的撞了一下。那人骂道：“崔四，可是搅昏啰？你让飞机吓慌啦，也不看看人。”
她道：“送子弹去了。”
张大嫂道：“恰（吃）也恰得，做也做得，冒得（没有）哪个湖南人会比不过你北方人。你四川人不走，武汉是我们的，我们会走？”
无如敌人下了决心，今天要烧掉武汉城，第一批飞机去了，第二批又来，烧夷弹丢得不少。正当崔四送到十二担水的时候，他一眼看到左边巷子角，冒出青焰的iǎ火光。他放下水桶把街边一个盛沙的iǎ布袋，两手抄起三只，向那直奔了去。老远地丢过去一只把青光盖着。再走上两步，把两只沙袋丢过去。
崔四看着她手上，各拿了一只沙袋，接过来，又向前抛去。黄九妹道：“侉子，别走得太近了，那东西烫得厉害。”
崔四的这一笑，实在是出乎人情的，在这种恐怖紧张的局面下，还可以笑得出来。但他这类人，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加上官长许多忠勇爱国的说教，他已把出生入死，作为每
日常生活当然举动。崔四道：“怎么不笑啦？这世界上最关心我的，还只有你和大妈，jiā朋友，要到共患难的时候，才看得出jiā情来。你说是不是？”
看到上南这里火势凶猛，他又带了十几名警察向这里奔来。这里经过一iǎ时的拆屋，泼水，火势已挫下去，他就单独地巡视。正好遇到了锁柱，抢上前握着手道：“城外督战，城里救火，你太辛苦了。”
锁柱道：“戴市长，你为什么不走？师长再三告诉你，说你留在城里无用，你怎么还在这里？”
戴其然将手摸了他中山服的领子，还把iōng脯ǐng了一ǐng，正着脸è道：“我虽然是个芝麻大的官，可是国家让我在这里做市长，我就守土有责。你们当军人的，难道就不是一条命？你们就可以守，我就不能守？你看那个iǎ伙子，真勇敢。笑嘻嘻地扑灭了一颗烧夷弹。他大概是个普通士兵吧，受的教育应该比我少得多，你看那里还有一位姑娘呢。”
锁柱笑道：“那个是我的勤务兵崔四，倒是有点傻劲，至于那个姑娘，这倒是奇怪，城里还有女人？叫他们来问问。”
说着，向前面巷口招了两招手。这时，火势iǎ得多，大家心里安定些，崔四看到招手，就轻轻笑道：“九妹，我们营长叫你呢，过去呀，那个是戴市长，他也望着你呢。”
说着，伸手就要来推。那黄九妹倒是不怯官，她又不顾崔四推，就走过来，鞠了两躬。锁柱道：“你姓什么？为什么不遵令疏散出去呢？你以为这有军事的城里，是闹着玩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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