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这里，轰隆隆一声响，在北边那烟树丛外，一阵火光猛闪出来。他沉沉的幻想打破了，这就感觉到那东北一带的机
声，像暴风突然的袭击，哗啦啦地在半空里传来，又像是人行在下风，把若干里外的大瀑布，时断时续，时轻时重地随风卷来。因为远在东郊的德山，迤逦在东北的双岗桥，正北，西北市，以及扔在背后的大古村，都在
战，整个武汉的东西北三郊，都混乱在这机的连响声中。锁柱在行路途中，要到高一点的所在，就不免站定了脚，四处张望一番。那炮声正是不让机
声响单调，每隔一二分钟，就轰隆一下响着。崔四笑道：“参谋，你看我是怕
炮的人吗？我这样按了耳朵听这声倒想起一件事，这好像我们乡下人煮着大锅的粥吃，日本鬼子好毒，他把我们武汉当了煮粥的大锅呢。”崔四扰了下头：“我怎么会是糊涂人呢？营长不是告诉过我，到了紧张的时候，都要轻松起来吗？”
在这公路上，正孤独地有家民房，门窗关闭了，屋前空地上有许多撒落的米粒。一株高和人齐的枯柳树上，搭着一堆旧渔网，屋檐阶下，蜷缩着睡了一条狗。它看到人来，抬起头来，将那靠在地面的尾巴，扫地似的，懒懒地拂了两拂。锁柱在他一路怀念之下，对了这情形，自有点感触。
叫了声老王，自
出来。王参谋勒住缰绳回头一看问道：“锁柱？哪里去？”王参谋跳下马背来，隔了马背向他道：“这北郊敌人，来的势头相当凶猛，常营长一营人，由大汪桥拉长一条线，拖到这公路前面，总有二十里长，非常的吃力。我知道的，营指挥所，在前面清水潭。前面那个村子，是严家村。”
锁柱呼了一口气：“敌人现在两路来犯，照样用的是波式攻击，过去几小时，我们靠着两门迫击炮，把他一个一个的波
击破。不过这两门迫击炮，就是两门迫击炮。”锁柱苦笑了下：“照我的看法，只要有子弹，还可以多撑些日子。”
王参谋点了点头：“天不早了，回头看不到路，你赶快去，找常营吧。”
王参谋答应一声，抖动缰绳，马很快地向武汉城区奔去。
于是加紧了步子，跨过公路，向延东的矮堤走去。将近清水潭。在短柳树下，遇到一个警戒步哨，问明了营指挥所，就在前面那河堤的工事里面。锁柱很快地跑到营指挥所，天还没有十分昏黑，营长常青云正拿着电话叫道：“不管怎样，冲上去拿回来。”
他报告得后面话说得十分急促，面色也更红了，睁着两只大眼捏着两只拳头，浑身都带了三分吃力而又坚毅的样子。锁柱道：“我们这边没有用炮来对付这个办法吗？”
常青云接口说道：“炮是四点钟开始发
的，对我们阵地前面，发生了很大的作用。敌人这个波状部队，十停有八九停是让炮弹打退的，他还有一两停冲向前来，我们就是用
搏逆袭来对付。”着，和常营长走出指挥所来。这指挥所是在一道高堤的南侧下面，就堤身挖了半个地
，上用草皮伪装了，并没有一点破绽。在这附近几个掩蔽部，却是简单的半个靠堤，像个干桥涵有预备部队在那里休息着，或坐或睡。他们掩藏得是十分隐密。便是敌机飞得只有十丈高，也不能看到这地面是什么实在情形。锁柱笑了一下：“师座说过，这是他们藐视我们没有重武器的缘故。要不然，这样落了伍的战术，那简直是自找毁灭。”
他正是这样有点疑惑的时候，在相距一百米的身旁，哗哒哗哒两声，发出了两声怒吼。两颗红球在朦胧的暮色里，向信号
密集的地方飞奔了去。红球很快地落地，一阵火光，地平线上闪开，遥遥轰隆一声，那些像飞蛇似的光带，立刻消逝下去，眼有个很迅速的反映，在对面天幕上，闪出了几点星光。当这两颗红球
落敌阵之后，对面的敌人，确是沉寂了几分钟。但敌人已知道了这里迫击炮的阵地在什么地方。有些是散榴弹，在长空里爆裂出无数条光线，象征了战争的死神，伸出了几丈长的魔爪，向我们阵地按抓下来。炮弹落到阵地前后左右，一簇簇焰火上涌，浓厚的硫黄气味，不但袭进了鼻孔，而且笼罩了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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