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楠不由心里暗暗叫苦，想道：“这丫头怎么该开窍的时候却这么笨呢？我说了半天，是白费唾沫了么？”于是缓缓道：“我师父年轻的时候，他的师妹原本是爱恋他的，当时他却想追求无上的武学境界，错过了她。待到他成了武林中人眼里的神话，他的师妹早已成了他人
，他人母。后来，他游剑江湖时，曾救过一个官宦人家的小姐，那位小姐便想追随他终身，他却从未珍惜，一直在伤悼与师妹的情缘。孰知那位小姐失望之余被家中所
送给了一个极其尊贵的老头做了妾，师父才发觉早已不能没有她，继而与她发生了世人眼中的孽情，却不能终身相守，唯余下一世的遗憾。他的一生，都沉
在得不到和已失去的痛苦当中，却不曾想，如果当初一开始，他就能珍惜缘分，既不会得不到，也不会有失去的痛苦。”梓颜注目于他道：“郎君小小年纪，便已参悟了人世间情感的真谛了吗？”
伽楠一笑：“师父是用他一生悟到的经验来教化我的，我想，如果我喜爱上了一个女子，定不会叫她生生与我错过。”
梓颜感动地道：“谁能得太子的爱慕，实在是千年修来的福气。”
伽楠心里暗叹：“那个修炼了千年的女子，此刻不正傻乎乎在我面前么？”
这时，文泰在帘外叫道：“殿下，殿下，陆将军许将军等又让奴才来请您。”
伽楠对梓颜道：“你稍等我一会。”
梓颜忙道：“郎君只管去，我…我还是睡一会。”
伽楠点点头，出了帐篷。
这一去果然有好一会，梓颜身体还有些虚弱，等不了多久，竟真的睡去。醒来时，只闻到
室的香味，她睁开眼来，发觉不知何时，已掌了灯，面前摆了张小几，几上一个红泥小火炉正嗤嗤冒着热气，不知煮着什么东西。而神机太子，正托着腮，盘腿坐在榻上，似乎正看着她在想着什么，烛火跳跃在他举世无俦的俊面上，形成一幅明亮而
人的画卷。见她醒来，他灿然一笑，光华
转在他温润如玉的脸庞上，如月下花神，只听他轻轻道：“我等着你一起吃年夜饭。”一股情
在这一瞬间似决堤的水骤然冲开梓颜的心门，伽楠这一刹间绝世的风情深深印到了她的脑中，令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呆呆地看着他，隔了半天才醒悟过来，道：“我…我怎么吃？”“不急，适才见你睡着，怕东西凉了不好吃，就没让人端上来。”伽楠转头向帐外喊道：“文泰，上菜。”
文泰领着那两个小太监，笑咪咪地各端了一盘热气腾腾的东西上来。
菜并不像宫中那么奢华，文泰端上来的，只不过是一大盘洁白如玉的饺子，一个小太监捧的一盅东西是炖好的参汤，另一个太监端上来的好像是鸭血菠菜。
梓颜看他们忙碌，问道：“炉子里这么香，是什么？”
文泰抢着答道：“是殿下专门叫人去找来的老母
，炖了都有两时辰了。”梓颜看这些吃的东西，好像样样都是为她准备的，不由心中又是一阵感动。
文泰等内侍不用伽楠吩咐，俱都退了出去。
伽楠道：“其实，你的伤口用了很好的金疮药，而且绷带也扎得很紧很仔细，你不是不能起来的，只要不是自己用力。”说完，他已站在她面前，俯下身，不容她拒绝便将她抱起，一如白天吃粥那样让她靠好。
梓颜经过他洗头一事，脸红的毛病已经好了很多，只道：“怎能都让郎君照顾我，郎君还是跟将军们去
聚，让内侍来吧。”“他们都巴不得去喝酒吃
了，大过年的，你饶过他们吧！”伽楠笑着调侃，将参汤递到她
边：“来，你喝口参汤当是今天陪我喝酒庆祝了。”梓颜觉得他的目光和语气似有蛊惑力，就着他的手居然就把茶给喝了。这一入喉，才觉得方才嗓子里真是干得慌。
伽楠自己并不吃，兴冲冲地托着碟子夹起饺子送到她嘴边：“来，过年吃个饺子喜庆。”
梓颜还是依言吃了，见他又夹了个过来，便道：“难道郎君不吃么？”
伽楠一怔，道：“我吃，！”囫囵一口就将饺子
了下去。梓颜看着他囫囵
枣的吃法不
也笑起来。伽楠连忙又给她夹了菜送到她口边。
两人就这样默默注视着，伽楠一口一口小心给梓颜喂食。烛光中，梓颜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儿时，这种被人宠溺的感觉，唯有在母亲的怀抱时才有吧…
在伽楠的悉心照料下，不过三四天，梓颜已经能下
活动，只是以免让军营中人看到她不好，一直躲在帐中，这几
因为过年，暂时安营，没有行军，也没有其他人进来打搅她。伽楠虽有时候会出去，但大部分时间会在梓颜榻前与她说笑谈天，二人也曾猜谜
覆，也曾作些文字游戏，许多时候甚至谈到朝政…在这过程当中，梓颜惊异于太子的学识广博，反应神速；伽楠也发觉了梓颜聪慧过人，矜持守礼中却不失俏皮天真。两人都有高山水遇知音的感觉，几乎谈论说笑到两三更，文泰来催，伽楠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离去。大年初四一大早，文泰就捧了一个药箱进来，将各种药粉药水纱布剪刀摆了一案。
梓颜看阵仗，是要换药了，些微着急地问道：“文公公，医官…就是那
我昏时帮我包扎换洗的那个吗？”文泰一下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会才忽然道：“是啊是啊！就是他。”
“那…他可是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家？”
文泰愣了一下，随即嘿嘿笑起来：“他的确十分德高望重，我们啊，都叫他‘爷’！”说罢就溜了出去。
梓颜听了，心里还是紧张得半死，觉得甚是不妥。
正慌乱间，伽楠揭帘走了进来，梓颜面上一红，道：“我…就要换药了，郎君…且回避一下吧。”
伽楠径自走到
前，低头笑道：“我回避了，谁给你换药？”梓颜奇怪道：“不是说医官吗？”
伽楠道：“你又不是那些肮脏士兵，我怎么能让糟老头子碰你？”
“郎君不是说…那天给我换衣服的是医官？”
“这你也当真？”伽楠动手去解梓颜的衣带，梓颜急忙将他的手按住。
伽楠其实早也憋红了脸，这时被梓颜
住手，也不
出，只是低头注视着她，轻轻道：“那是我给你换的衣服。”梓颜脑中“嗡”地一声，一时间心
如麻，竟不知如何是好。伽楠瞧见她的神色，已察觉她在顾忌什么，正
道：“你别总是想着礼法教条，我觉得人生只有一世，鬼神之说甚是荒谬，自然也不可能有轮回。你该当珍惜自己的身子，何况上一次就是我给你上的药，你还愿意让别人来给你换药么？”梓颜心中觉得他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何况伽楠气质高华，若是自己执意不肯，倒显得小家子气，不由地慢慢放开了手。
“现在你只把我当作一个医者，放心。”伽楠神情庄重，目不斜视地将她衣裳解开，先只
出肩部，把旧的包扎拆下，仔细检查了一下，喜道：“嗯，我师父的药果然疗效非凡，这刀伤原本很深，将来恐怕留下疤痕，不过照今的情形来看，估计后最多只留一条细痕。”梓颜也不敢言语，其实她对身上是否留下疤痕本来是不介意的，也没去想过，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忽然就莫名地紧张起来。
伽楠取了些药水细细将伤口周围清理一遍，又洒上药粉，这才层层帮她包扎了。
接着便是换小腹的药，此处略略有些不便，梓颜羞得闭上了眼。心中想：“传说孟姜女在后花园中入水嬉戏，不慎被万杞良看见了腿，后来就得嫁给了他。如今这太子…我只当他是个大夫，是个晚辈，是个孩子…只要心中无
念，就算不得违反三纲五常罢？”她却不知道人类是最善于自欺欺人的动物。伽楠的手势轻缓，细细如春风吹拂，俊面上已是一片通红。好不容易换好药，两个人同时吁出一口气，伽楠道：“这可好多了，你便是在营中走动走动也不妨，我让文泰给你送他们的衣服过来，你…自己可换得了么？”
梓颜心想：“难道此时还要你帮忙吗？”也不敢与他对视，连忙下
将他往外推。伽楠见她还是一副娇羞无限的样子，明明心中很是不舍，但还是依了她，被她轻轻一推就走了。
文泰接着就捧了太监的衣帽过来，向梓颜抱拳道：“小颜子，以后咱们就是同僚了，请多多照顾啊！”梓颜忙还礼道：“文公公笑话我呢？您是郎君身边的红人，该我叫你多照顾才是。”
文泰见她还叫郎君，想到太子的吩咐，心中顿时雪亮“哈哈”一笑，向她大大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梓颜抱着那套内侍的袍服，呆立帐中，回想起这几
的光景，怔怔地出了神。____________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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