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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顾恒止开始失眠。

 连续一个礼拜,他睡不好,即使好不容易睡去,还是会惊醒过来,然后不自觉地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他特别无法承受黑暗,尤其失去听力,一闭上眼,那种失去所有知觉的惊惧,便排山倒海似地朝他迫而来,几乎要使他怀疑自己是否死亡,只能一直反覆睁眼,确定自己身在哪里、又是谁。

 思考太多的后遗症就是脑子无法得到充分休息,加上术后他偶尔会感受到强烈头疼,只能抱着在怀里安睡着的徐洺芃,以她沉稳的呼吸及温度来确认她的安好。

 小偷是从隔壁家的阳台攀爬过来的,他们没什么重要财物放在客厅,所以损失不大,唯独他的睡眠障碍始终没有好转,只能在白天明亮的光下得到一点入睡的余裕。

 这一天,顾恒止又在沙发上似睡似醒,混沌挣扎了快三个小时才醒来。

 下午三点,徐洺芃还在上班,他撑着疲惫的身躯翻身坐起。

 时序入秋。午后的太阳已不那么热烈,顾恒止睁着酸涩的眼,放空了一会儿。他的周遭仍是一片死寂,即使每天都在祈祷脑中血块终有一天会自行消散,但从来没发生,这个世界并不存在奇技,他已彻底领悟。

 一股晦暗瞬间围住他,他快要承受不住。

 顾恒止来到厕所,把门紧紧锁上,然后——

 他开始嘶吼。

 徐洺芃打开家门,便被这样的声音震慑得动弹不得。即使隔着一扇门,她仍能清晰听见里头传来的、那种有如困兽一般痛苦嘶哑的吼声。她呆在玄关,浑身发抖,觉得心被撕扯,好痛、好痛。

 顾恒止用尽了力气依然听不见自己的吼叫声,他捶打着墙壁,发自己的痛苦不甘,直到筋疲力尽…他才汲水洗脸,冷静了脑袋。

 他预料不到其实徐洺芃已在门外知道一切,她哭了脸,如果今天不是刚好忘了稿子回来拿,也许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的男人究竟有多绝望。

 因为,他一直掩藏得很好。

 但仔细一想,失去听力,怎可能当真那么豁达?

 徐洺芃坐在客厅,等他出来。她擦干了泪,补好了妆,准备好画本跟笔,夫人坐在她腿上,金黄的眸一下子看了看她,再瞥向浴室门,徐洺芃抚着它,再三提醒自己。“等下,可不能又哭了…”

 顾恒止把自己打理好,开门走出,却在看见沙发上的她之后惊讶。“芃芃?”

 他表情一下子变得难看,像被人打了一记,徐洺芃脸容沉静得反倒看不出哀乐,唯独眼眶掩不住红。她手指一指,表达了“坐”

 顾恒止口堵得慌,他坐过来,想问她“何时回来的”却迟迟开不了口。看得出她哭过了,被自己影响的吧?真是好极了,那些黑暗且懦弱的东西,他一点都不想被她窥见。

 徐洺芃抬眼,盯视他神情变化。顾恒止是受军人教育长大的,尽管表面并不严谨,但骨子里总有一种不示弱的倔强。过去吃亏了、受委屈了,都不愿意让人知晓他内心的愤懑,就连这回也是一样,不曾透自己困耳疾产生的不安,以及手术失败后的失望…

 他太体贴了,顾虑着父母,担心着她,所以才会压抑得这么辛苦,她很庆幸自己今天回来,否则她不知道他还会这样自欺欺人多久?

 徐洺芃拿起了本子,不等他开口,便在上头写下一行字句,顾恒止看来,不可置信地瞠大了眼。“这…”

 她写的是:“你想不想再动一次手术?”

 她望着他,眼神莹亮坚决,像是深思虑之后的询问。她一直都明了顾恒止内心的冀盼,问题是脑部手术花费庞大,又有各种需要评估的困难,况且历经上次失败,家人煎熬的模样使他不忍…

 他的顾念,徐洺芃都知道,她只是自私绝口不提,害怕再一次承受有可能会失去他的痛,宁可维持现状,掩耳盗铃。问题是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一次,她是彻底明白了。

 当一个人不害怕失去,那才是真正地爱着。

 “世界上医生这么多,一定有可以治好你的,我们都不要放弃希望,好吗?”

 顾恒止呼吸一紧,看着她写出这一句话,明白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成全自己,换作是他,一定会力劝她维持现状…

 这个他守护了十七年的女孩,如今竟反过来扶持自己,赋予他前进的力量,没有任何言语足以表达他这一刻内心的感到,顾恒止望着她乌润的眼底映出自己,里头的他像是破土而出的花苗,在长年的黑暗以后看见了阳光…然后,他点下了头。

 他决定,再一次动手术。

 就最后一次,如果还是不行,那他就甘愿过这样的日子,毕竟他不可能全然自私地要身边的人一再为他背负折磨。

 就在这时,他大学以来的好友祈劭辰阔别四年终于回台。这四年他被父母强硬送到纽约发展,与众人断了音讯,如今获悉情况,特地问他:“你考不考虑到美国接受手术?”

 祈劭辰的父母是生意人,旗下经营食品公司,只有祈劭辰一个独子。两人辗转换了MSN,他说:“我叔叔之前脑部神经病变,看的医生是克里斯·李,他主持的私人诊所在美国东岸很有名,你有意愿,我就帮你到一个位,至于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

 顾恒止哭笑不得。“这也太大手笔了。”在美国看诊费用惊人,何况是着名的私人诊所?“我还住饼你的房子四年呢。”

 “你又不是没付房租,而且你结婚,我还来不及包红包给你,何况这四年我音讯全无,多亏你帮忙看着他。”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你爸妈不反对了?”

 “嗯,不反对了。”

 “我想想看。”

 “好。”

 顾恒止下了线,两个男人间不必啰唆太多,他也不想矫情,如果真治得好,那些费用他有把握赚回来,但…若还是好不了呢?

 他把自己的顾虑告诉徐洺芃,不料老婆大人眉一抬。“去啊,当然去。我?不用担心,我能养活我自己…还有夫人,就算存款一不剩,了不起我再奋斗个二十年,不怕饿死…”

 顾恒止的回应则是抱住了她,如今的她已然是他的依靠。隔天他回覆好友。“好,麻烦你了。”

 “不会,等你好了来我公司帮我,我让你做业务经理。”

 顾恒止苦笑,早知道这小子有目的。“当主管好麻烦的啊…”

 “有老婆大人,讲什么麻烦!”

 两个男人就此讲定,但即便有祈劭辰帮忙,他们等位还是等了快三个多月。来秋去,顾恒止已过了一年无声的日子。新年时他们回到顾家,父亲难得买了大鞭炮,说要是除晦气,他“看着”那串炮噼哩啪啦地炸开,说:“等我好了,我就买十串鞭炮,一口气听个过瘾。”

 徐洺芃白他一眼。“到时候我看要换我聋了。”

 “那就我来照顾你,一辈子。”

 “不要。”她撇了撇嘴,接着写下。“我们都要好好的。”

 顾恒止先是一愣,继而笑了出来。“你说的对,我们都要好好的。”说罢,他俯身亲了亲她的额,蓦然正,执起她一直带着婚戒的左手。“徐洺芃,你愿不愿意嫁给顾恒止,不论贫困、喜乐、潦倒、疾病,一生一世永不离开、背叛?”

 “你…”她正要写“你在问什么废话?”却被他眼底的波光震慑了。

 她想起他们的婚礼,在教堂,这个男人抱着狼狈的她走上红毯,那时候她便知道他将是她这一生唯一的伴侣,一生一世的倚靠,在携手过来的三年里更是证实这一点。结婚不简单,生活不简单,履行婚姻时的誓言也不简单,但他们如今走到这里,就是所有的不简单里,唯一的简单。

 她震了心,做出三个口形,没出声,但她晓得顾恒止看懂了。

 他笑了出来,握住她的手。“现在,换你来问我。”

 她红了脸,好气又好笑地写下。“已经知道答案的事,何必问?”

 “啊~~干么这样!”

 “等你好了回来,我再问你。”

 然后…还有一句话,那是她渴望他可以亲耳听见的话,那一句强大的言语。她依偎在他身上,说:“你会好的。”

 她如此坚信。

 三月的时候,顾恒止去了美国。

 手术排在五月底,徐洺芃决定那时候再过去,这段时间多亏网路发达,两人靠MSN维系夫生活,尽管没特别聊什么,但就挂在那儿,晓得对方在世界的另一端,想到什么就聊一句。相隔了十二小时的时差,但只要看到另一个人安好,这样的辛苦感觉都不算什么了。

 临近月底,下个月要开始报税,徐洺芃五月底要去美国,决定先把各种单据整理整理。这一年来顾恒止看了各大小医院,徐洺芃把单子分类,却在那堆白色纸张下看见某个东西,她拿起,眼珠随之睁大。是房契。

 这间房子是结婚的时候顾父送的,赠与税是顾恒止一手缴清,所以也是登记在他名下,但如今房契上的名字已被更改,变成是她…徐洺芃整个人彻底傻住,何时她手上有一间房子,而她自己却完全不知情?

 “有没有搞错?!”徐洺芃恼了,她不喜欢他这种行为,好像在代后事一般。把房子扔给她,然后呢?他就可以无后顾之忧了?

 休想!

 五月时,顾恒止因为要接受各种评估,不能再使用电脑,徐洺芃也没提及这事,只是提早办好了签证、好机票,决定在手术之前当面问他——

 在飞机上,她拿了便条纸,在上头写下各种字句——你什么时候的?为什么要这样?她知道他是为了她,如果真有意外,至少不需要再承担一笔遗产税,但这种“万一”,她一点都不愿意想像…

 祈劭辰介绍的私人诊所在美国费城,这事一个充古老气息的城市,她曾因TomHanks主演的“费城”而对这个地方产生憧憬,却不料自己终于有机会来访,竟是为了这种原因。

 “费城”的结局是遗憾的,TomHanks的角色战胜了自己和那些市侩而充歧见的人,可终究还是免不了一死。里面有一段震撼人心的歌词,TomHanks在病魔折腾下全力呐喊着——

 “生命继续着,我就是生命,天堂在你的眼中。是生命在你的四周,血和尘土吗?我是神圣的…我被遗忘了…我是天上的神,来到人间使这里变成天堂——我是爱!我是爱!”

 她闭了闭眼,最后把那些纸条撕掉了。既然他的出发点是为了爱,那么,她就应该以爱回敬,而不是这些幼稚的质问。

 她重新写下字句,内心慢慢平静了,在这个人称CitvofBrotherlyLove的地方,她愿意相信所有的苦难,都将成为过去。

 历经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徐洺芃终于抵达美国费城。

 可她完全没有余暇欣赏这城市,一出机场便叫了计程车,因为是抱着给顾恒止惊喜的打算,所以一来到诊所,便按着当初顾恒止告诉她的病房资料,问明了方向便自行过去。

 尽管是私人诊所,但规模并不比台湾的医院小。在这里有规定的时间接受探视病患及参观,只是进入病房区需要接受安检。四周充绿意,若不是在走廊上看到来来去去的医护人员,她几乎怀疑自己只是参观一间学校。

 走着,面走来一位高大的金发年轻医生,他看到她,一双绿眸诧异地睁大。“?”

 “嘎?”徐洺芃愣住,回望他,确定对着一名金发绿眸的男子一点印象都没有。“你是…”

 她用英文询问,只见对方像是这一刻才真正确认了她的身份,嘴角咧开一抹讨人喜欢的微笑走上前来。“喔。你真的是,你和照片上一模一样!”

 …第一次没注意,第二次,徐洺芃只觉头皮一阵发麻。“你可以叫我安洁。”听他提到照片,应该是和恒止认识吧?

 “OK,安洁,我以为你会晚一点才到。”金发帅哥皱了皱眉。“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是艾伦·李,顾得医生。喔,我知道你是谁,用中文来讲,就是…小心?”

 “…”是小甜心吧?徐洺芃决定忽略他发音不标准的问题。“我是他太太,可以带我过去看他吗?”

 这年轻医生热情大方,和恒止应该很合得来吧?她原先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些许,不料见艾伦一脸言又止,刻了一声。“先到我的办公室来谈吧!”

 为什么?她不懂,但也许医生有什么重要的事跟她说。徐洺芃点了点头,下意识掩住害怕的心口,可艾伦的态度仍然非常亲切。“你第一次来费城?喔,那你一定要尝尝看我们这里的美食,我们的餐厅可是全美最丰富多样的,尤其是起司牛堡…”

 他哇啦哇啦讲着,领她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头窗明几净,很像是一间普通的书房。他让她坐在沙发上,请护士小姐泡来咖啡,各自喝了一口才说:“好了,我必须告诉你,顾的手术才刚结束。”

 “…什么?!”徐洺芃瞪大眼,不可置信。“不对,他的手术是不排在月底?”而现在…了不起连月中都不到!

 她指尖发颤,热暖香醇的咖啡完全镇定不了她,为什么会提早动手术?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怎么会…”

 “这是顾的决定,我们一开始就讲好了,手术是今天。”艾伦说,他一脸正。“我们尊重患者本人的想法甚于一切,血块的位置很深,我们评估过手术需要的时间及风险,他不愿意让家人受太多煎熬。”

 徐洺芃如遭雷击,整个人瘫坐,再难以动弹。

 这预料之外的消息击打了她,为什么他要这样一再独断独行?居然连等候手术的权利都不给她。快两个月,他们在MSN上天天相见,他竟能只字不提…徐洺芃极力撑着,眼眶发疼,尽管不想在外人面前崩溃哭泣,但最终还是止不住落下泪来。

 艾伦经验丰富,等她自己把情绪处理完,才开口。“手术很成功,没伤到神经,也没大出血。没什么意外等麻醉退了、他身体自己恢复好就会醒。你可以看他,不过现在还不方便进去,有什么话,等他醒来你再问他吧。”

 沉默一会儿,徐洺芃把泪抹去,点了点头。

 艾伦领着她来到恢复室,手术在她来到前一小时刚结束,病房里还有几个医生护士正在观察他术后的情形。顾恒止躺在那儿,头部绷带,脸上戴着呼吸仪器,身体四周接管子,所有指数都算良好,没感染征兆,只是手术动在脑部,清醒时间还不一定。

 看着这样的他,徐洺芃既心疼又生气,各种感觉在体内冲撞,无法融合。

 艾伦告诉她即使开刀过程顺利,也不保证一定会无事转醒,徐洺芃听着,一面觉得只要他能醒,就什么都好,但另一面却无法轻易谅解他的行为。

 “这个混蛋…”

 她用中文骂,艾伦在一旁听见。“馄饨?你讲的是中国的一种食物吗?”

 徐洺芃闻言哭笑不得,本来晦暗的情绪被他这么一搅,顿时变得滑稽起来。

 “他应该暂时还不会醒,你最好先去休息,明天再过来看他。当然,中间若有变故我们会提早通知你…放轻松,只是万一而已。”

 去他的万一!你最好给我无事醒来!

 徐洺芃在内心忿忿地骂,两个人隔着玻璃,分明看得到,却触摸不到,这实在太折腾人,她明白眼下的情况留下来也帮不上忙,会客时间也已结束,她只好先前往预定好的旅店置放行李。

 旅社建筑老旧,费城是座很古老的城市,充各种闹鬼传奇,但徐洺芃一点也不害怕。鬼是很势利的,不像神高高在上,她可以和鬼打商量,只要能让顾恒止好转,拿走她一半寿命都没关系…

 老天,她居然认真思考起来了?

 在旅馆房间里,徐洺芃坐在弹簧有些松弛的上,看着顶上斑驳的天花板,有种哭笑不得的感受。她跟父母不同,从不是迷信之人,只是在这种时候,难免祈祷,信托鬼神,她慢慢地躺在上。手术成功——想着这四个字,不论如何已是莫大安慰,她知道他一定会醒来,因为强大的相信带有能量…

 然后这一切耗费了她的精力,在这个人生地不的地方,她就此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一周之后,顾恒止醒了。

 他苏醒的过程不带任何戏剧,就只是麻醉退了、身体机能恢复了、大脑开始运转了、差不多睡了…就醒了。

 艾伦对这场手术就极有信心,并不意外他会醒,他为清醒的顾恒止做了一番检查,确定伤口复原情况没问题,只是在整整一年的耳疾之后,重新恢复听力对大脑的负担很大,必须做一段时间的复健,他只好静养,在有足够的承受能力之前,得让大脑好好休息。复原。

 他花了快十天时间复健。这一段时间,艾伦问徐洺芃:“你要过去看他吗?”

 她摇摇头。“不,他现在需要休息,我不想造成他的负担。”

 艾伦笑了笑,没多说。

 邻近月底,顾恒止真正在手术,他估量着下个星期徐洺芃就会来了。他复健顺利,只要不太吵,如常对话都没问题。艾伦双手一击掌,笑道:“恭喜!回到这个纷吵杂的世界。”

 顾恒止笑了,即便这个家伙从他醒来开始就像麻雀般叽叽喳喳吵得要死,但对于失去听力长达一年多的人来说,不啻为一种天籁。

 然而,他的笑容在下一秒,彻底僵在脸上。“怎么了…喔,安洁,你可以进来了。”艾伦招了招手,在门外等待他们检查完毕的徐洺芃走了进来。她脸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哀乐,艾伦笑着解释。“其实啊,她半个月前就来了,说是要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他看是只有惊没有喜!

 半个月,老天…顾恒止全身汗都竖起来了,重新取回听力的喜悦这会儿再感染不了他,他看着徐洺芃,知道自己有许多事势必得解释,他告诉台湾家人的手术在下个星期…当然是假的。

 他瞥向艾伦,想问他到底讲了些什么,对方仅是耸耸肩。“好不容易没什么问题了,你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聊吧?喔对,为了身体健康,你最好多起来走一走。”他看向徐洺芃,一笑。“我们这里的庭院得很漂亮的,你可以让顾带你去参观。”

 他说完,笑咪咪地跟着其他人走了,病房内仅剩夫两人相对,顾恒止被她的眼神看得好似被猫爪挠着口,只能尴尬地随便找了个话题。“夫人…还好吧?”

 其实他问的是两位夫人,一人一猫。徐洺芃听着,没出声,只是走过来,拉起椅子坐下,接着一如既往拿出画本,在上头书写。“都好。”

 顾恒止头皮发麻,麻得几乎要以为麻醉还没完全退。“芃芃…”

 “跟我走。”

 她没理他,转身出去,顾恒止一头雾水地跟着。两人来到诊所内的公共电话处,只见她把零钱给他,然后在画本上写。“打给爸妈,你自己跟他们解释。”

 唉,现在他是真的确定,徐洺芃晓得他好了。

 顾恒止拿起电话,投币,乖乖拨通了号码。

 “妈?我是恒止…对,我好了,听得到了,手术…呃,提前了,因为医生觉得这个日子比较好…喔,黄历是中国老祖宗伟大的发明嘛,外国人也信的…对了,帮我接给爸…”

 顾恒止和双亲通完电话,一年多不得听家人的声音,他耳朵热热的,即便是被母亲唠叨也觉得很愉快。只是挂上电话,一转身,所有美好余韵就在看见徐洺芃一脸不以为然之后消散。虽然这事迟早都要爆发,但他没想到自己刚好不久就得面对,巴不得干脆再昏回去算了。

 “我不想太刺两位老人家…”

 徐洺芃点了点头,对于父母,确定是只要能安抚他们就好,但对她呢?

 如果她不是提早过来,他是不是也打算这么蒙混过去?

 他的想法、他的顾虑,她全知道,正因为知道,才会不开心。她很庆幸他好了,但现在她无法坦然接受他把自己一再地排除在外的做法,夫之间…她不希望是这样的。

 她需要时间沉淀,但顾恒止同样也需要照顾。

 “去散步,走一走。”

 她在本子上这样写,顾恒止看了,只好点头。

 看来老婆大人真的火大了,只怕这回是凶多吉少…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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