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玉玲珑从没像今儿个这么体面过,不但描眉擦粉,还点了困脂,涂上蔻丹,发髻
珠环玉翠,走起路来叮叮当当,果然千娇百媚、财气
人。她往哪儿走,哪儿就
漾起一片
。
不只前来拈香的信徒,连天宝禅寺的僧侣们都不
看呆了。
于长弘还没到,但传了话来,要玉玲珑他们稍候片刻,并且关照寺方代为妥善招待。
方丈引领她们一行人走往大殿上。堂皇的庭园松柏林立,影影绰绰。
玉玲珑穿著宽袖淡粉罗裙,两肩披着纱罗画帛,斜斜垂向
际,迤逦地随着众人款步一路走来,每走几步就有香客们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难得见到这么美
且气派的女子,忍不住多看几眼,猜想可能是哪个名门望族的千金小姐。
紫姨见状很是得意,频频向她挤眉
眼,她却视而不见,一径地抿着小嘴,像在跟谁呕气似的。
临到大雄宝殿,她在长廊上瞟见一个男人的背影,何其熟悉?
“尘悟!”廊外的小沙弥朝那人喊了一声,他蓦地回头。
呀!是他!?仇人相见份外眼红,他莫非自认罪孽重,所以才看破红尘,出家为僧?哼,就算他当了和尚,她一样饶不了他。
正咬牙切齿且纳闷不解时,长廊底端又走出四五名…嘿!那不是他的同
兼爪牙们?
事出必有因,这些狐群狗
仍是贼头贼脑的一脸坏相,怎么看都不像是六
清静,甘愿普渡众生的佛门弟子,莫非他们相中的下手目标,就在这座寺庙里?
玉玲珑暂不吭气,螓首垂得低低的,避免被殷之昊他们给认出来。
她们上完香,稍作休憩,于长弘又有讯息传来,说是因公务繁忙,不克前来,商请他们暂时在寺里住一晚。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回家等他?”反正她家离这儿又不是太远。
“小郡主真爱开玩笑,咱们府邸远在江苏,这一回去,人家于总捕头岂不要千里跋涉了?”紫姨用手肘偷偷撞了她一下,提醒她千万别
了馅,启人疑窦。
对哦,她今儿个可是专程来骗婚的,怎么可以自
贼脚?
“尘悟,进来。”方丈用手招唤廊外的他,“见过这位施主,永乐小郡主。”
殷之昊转身一望,身子仿佛让钉子给钉住,眼睛如同被锥子刺中,僵楞在那儿。
不会吧!
玉玲珑款款亭立,含蓄地抿着朱
,雍容华贵地向他颔首为礼。
殷之昊硬生生地咽了两口唾沫。真是冤家路窄,她来这儿干么?不会又是想来黑吃黑吧!
瞧她的神色,一派冷傲,宛似并不认得他,这…她这身装扮,华丽而贵气,两旁尚有六名随侍的丫鬟,难不成只是刚好和玉玲珑长得极为相似的人?刚刚方丈称她什么来着?永乐小郡主?
这分明,呃…应该…好象是玉玲珑呀!殷之昊觉得颊间有点热,心里莫名地升起
绵之意,面上两手却窘得无地自容。她到底是不是他的玉玲珑?
小沙弥端来一杯香片,要他递予永乐郡主。
“尘悟,”叫一声,他充耳未闻,他又叫:“尘悟。”
“嗄!”糟,他肯定失态了,赶快抚平心绪,暗自警告自己,不管她是谁都一样,总之他决定要做的事,谁也破坏、阻止不了。
寺庙中本来就是广纳各地香火,善男信女来来往往,总有一两个长得较为相似,他又何必多做联想,徒费心思猜疑呢?
殷之昊自嘲地无声喟叹了下,立即恢复冷静的神态,“施主,请用茶。”
“好香。”玉玲珑原不懂品茗的要诀,乃先嗅再呷,虽矜持端庄地接过,但马上就移到
边大大的啜了一口。“不过,烫死了。”故意一失手,把瓷制的杯子倾跌向殷之昊。
“小心。”他本能的想出手帮忙接住,但右掌只伸到一半便放缓,然后笨手笨脚地让杯子摔落地面,碎了也溅了
地。“对不住,我反应太慢。”
“快收拾干净,真是,一点事情都做不好。”方丈眉头皱得很深。
“不怪他,都是我不好。”玉玲珑温婉地浅笑,随口闲聊,“这位师父好年轻健壮,想必才出家不久。”
“唔。”方丈对殷之昊一点兴趣也没有,却不想让人家知道他小气地连临时来挂单的僧人,都强迫着出来帮忙干活,于是含糊地响应,“尘悟专门负责打扫、清洁,身子骨自然硬朗。”
“贵姓?”
“俗姓区,名龙儿。”殷之昊接口道。
区龙儿?珑儿是江湖中辈份较高的长者为她取的小名,他这是…娶珑儿?可恶!
不管他是真知道她的小名,还是一切都是巧合才会这么说,反正她和他的梁子是结定了!
信手拎起小沙弥重新端来的茶碗,向方丈示礼,眼光则漫不经心地又瞟向他。
外行人或许不明白他蓄意隐藏的真本事,但他瞒不了她,这臭男人一颗脑袋青湛湛、光秃秃,看来既滑稽又诡异,到底他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她一定要查清楚。
“如果小郡主不嫌弃,敞寺倒有两间清幽的膳房。”
本来她想一口回绝,和尚庙里吃的尽是青菜萝卜豆腐,有什么趣味可言,不过,有殷之昊这臭男人在就不一样了。
“承蒙方丈好意留宿,永乐感激都来不及了。”说着,示意身旁的侍女拿出一锭黄金,给庙方添香油钱。
方丈
脸堆笑,立刻差人为她张罗所有吃的、用的物品,并殷勤地送她至膳房门口。
***
诵经阁里,一群和尚整齐地坐在蒲团上,半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辞。
新来的几人,才经过一天一夜的“酷刑”,已经快要原形毕
,不但哈欠连连,有的甚至已频频点头的昏昏睡去。
唯恐方丈发觉,殷之昊忙以掌风将其一一震醒。
幸好方丈适巧宣布众僧离去,香板照样交给小沙弥,起身时还含怒地瞄向他们六人。
“是要你们打坐,不是打瞌睡。”小沙弥不但喜欢倚老卖老当师兄,还喜欢当夫子。“坐定,好好参悟。”
刘肃他们早就心猿意马,捺不住
子,见他转入内堂,马上伸直盘坐的双腿,“啪”一声,打死乘机停在手臂上,准备大
血餐的臭蚊子。
“喂,在这里不可
杀生。”殷之昊阻止不及,连着四五个“啪啪”声,已血迹横陈了。
“妈的,这不能那不能,我快憋死了。”忽然“咕咕”声大作,此起彼落。本来没那么饿,见了血以后,就饿得更凶。
“大哥,给个假?”刘肃道,“我保证三更前一定回来。”
“还有我们。”有机会谁不想出去透气。
“不如大家一起出去,
餐一顿之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回寺内?”慕云认为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才是真正的兄弟。
殷之昊眼看是制止不了这群饿死鬼来投胎的家伙们,只得勉为其难的同意。
“不过话先说在前头,只准买吃,不准买醉。”
“一切全听大哥的。”
暖才能思yin
,现在连五脏庙都没法子祭了,哪还想那么多。
***
这夜风出奇的大,才入秋而已,山里的天候已冷得叫人浑身打哆嗦。
飞天寨的弟兄们在赤燕岭方圆五十里处绕了两遍,连一家店面也没见着,原先已经饿得前
贴后背,这会儿简直连走路的力气都耗尽。
天宝禅寺的高墙外,种了数十株参天的老松,大伙实在累翻了,选择其中一株软腿倒下,横七竖八瘫卧成一堆。
“大哥,我们什么时候下手?”慕云问,
“明晚亥时。”殷之昊道,“明晚寺方将为李存善作祈福法会,我们正可趁大伙一阵忙
,无暇顾及我们的当口,抢他个措手不及。”
“我怕饿到那时候,我们已经四肢无力,别说抢,连拿都拿不动。”刘肃咳声叹气地抱怨着。
其它人也有同感,只是不敢抱怨得像他那么明目张胆。
“要是有个
包子,或菜包也行,总之能填
肚皮就阿弥陀佛了。”
陡地,一阵
香袭来——
是错觉吧?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没道理六个人同一时间产生同样的错觉。
香越飘越近,应该就在这附近。刘肃振奋起身,猛转头,忽望见一个人——
不只他,所有的人都看见了,但她不是众所注目的焦点,而是她肩上扛的一
一鸭和一大包热腾腾的酱
才是令大伙眼珠子瞠得快突出的焦点。
“嗨!”玉玲珑换了一套素净的衣裳,脸上的浓妆也洗得干干净净,不知是子夜星辰,抑或银月辉耀的关系,她今晚似乎显得格外地丰姿绰约。
“妖女!”慕云一见到她就火冒三丈,
口喊道。
“唉,别冲动。”刘肃忙-住他的乌鸦嘴,笑着问:“玉姑娘这时来到这儿,该不会纯粹是为了赏月吧?”
“当然不喽。”玉玲珑找了块干净的地方,把预先准备好的布巾铺上,摆好一干吃食,大方地邀请众人,“听说各位大哥顿悟佛法,在此静修,小妹特地带了一些『素斋』前来,聊表敬意。”明明是回答刘肃的问话,水汪汪的秋瞳却不时瞟向冷郁着一张臭脸的殷之昊。
“你说,这些统统都是…素斋?”看起来很不像耶。
“酒
穿肠过,佛祖心中坐。”她帮忙找借口,“只要心中有佛,任何东西入了法眼,就无
不素,无菜不斋了。”
说得真好。没等殷之昊同意,大伙已点头如捣蒜,心被收买了一半。
“殷寨主认为如何?”她妖娆地粲然一笑,
转的眼波尽是妩媚。
他能如何?他比其它人受的
惑更深,不只地上堆
的酒
,还有眼前的软玉温香。
“大哥,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嘛。”再耽搁一刻钟,保证他们的口水会水淹天宝禅寺。
“别上了她的当,说下定这
中有毒。”慕云打死也不肯相信她有这么好心肠,专程为他们送吃的。
“嘿,别狗咬吕
宾不识好人心。”玉玲珑愀然生怒,一**坐下,顺手撕开一只鸡腿,放进口中大嚼大咬,还一边发出赞叹声。
“大哥!”刘肃快哭出来了。“人家都先吃为敬了,咱们还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我宁可被毒死,也不要饿死。”
除了死脑筋的慕云,其它四双眼睛无不带着乞怜的哭丧样,惨兮兮地望着他,求他大发慈悲。
殷之昊瞪着玉玲珑,汪洋如海的黑瞳现出复杂的神色,她是怀着心思来的,精心设计的这餐有何目的,是打算来报仇,还是想分一杯羹?
然不管是什么,他都只能等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既是玉姑娘的好意,我们岂能却之不恭?”他率先蹲下来,也不另行取别的吃食,伸手抢走她啃在嘴里的鸡腿。
玉玲珑狡黠地抿
娇笑,“我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那包剧毒竟然没伤他分毫,真是可惜。
“我既然有毒药,当然也会有解药。”殷之昊把啃完的
骨头埋进草堆里,反手抓住她的胳臂,厉声问:“不是要你乖乖在山上待着,到这儿做什么?”
“好痛!”她狠狠打了他几下仍甩不开他,只得由他抓着,“是我娘
我来的。”
“你还有娘?”慕云
口问。
“废话,谁没有娘,你是石头
里蹦出来的?”
见慕云得罪了他们的“大恩人”,刘肃忙拉扯他的袍角,要他把乌鸦嘴闭上。
“你娘要你来的目的?”殷之昊两眼虎视眈眈,紧紧锁住她的小脸,不容她瞎编借口搪
。
“偷拐抢骗喽。”玉玲珑回答得很坦白。
“怎么?你们也盯上那个李存善?”刘肃一向没大脑,两句话已让他们
了底。
“哪个李存善?”玉玲珑好奇地反问:
“果然是黄鼠狼给
拜年。”慕云讥诮地说。
“喂,我跟你有仇啊?”什么黄鼠狼?玉玲珑一气把所有吃食统统用布回包起来。“哼,若不是念在江湖同道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们会不会饿死,不给你们吃了。”
“玉姑娘请息怒,”多么珍贵的一餐,怎能眼睁睁的让它得而复失。刘肃急着安抚她,“慕云这家伙就这臭脾气,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刘肃,你到底站在哪一边?”见
忘友,慕云火得目皆尽裂。
“呃,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孔老夫子有言:『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就少讲几句嘛。”
打更的声响传来,殷之昊心知不宜再多逗留,遂道:“你们先回去吧。”
“大哥呢?”
“我跟玉姑娘说几句话,随后就来。”
“我们好象没什么好谈的,而且我也要回去了。”既然已经套出他们的阴谋诡计,就没有再瞎扯下去的必要,跟他单独留下来,包准凶多吉少,还是快快闪人为妙。
“没有我的命令,你哪儿也不许去。”殷之昊的大掌像拎小
一样,迫令她动弹不得。
大伙相当知趣,鱼贯地往回走。
“刘大哥,”玉玲珑忽尔叫住刘肃,“这些酒
,就送给你好了。”
“真的?”堪堪仅只填了四分之一肚皮的刘肃,听到她可爱甜美的声音,乐得整颗心都飞上九重天。“就知道玉姑娘慈悲为怀、慧质兰心、沉鱼落雁、闭月…”所有他认得的赞美词汇一古脑全部
口而出,霎时,玉玲珑在他心目中成了最完美的女人。
“走了啦,还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丢人现眼!”慕云的啐念声,直到一群人进了天宝禅寺的高墙才逐渐消失——
“现在你该说实话了吧?”殷之昊吃人的目光,在暗夜里备觉凌厉。
“咱们目的不同,各自为谋,没有谁该对谁坦白。”玉玲珑一改方才的笑脸
人,冷冽的嘴角闪过一抹嘲
。
“连我也不肯吐
?我可不是别人。”他带着讥诮的坏笑,
没正经地在她颊上摸几下。
玉玲珑一把打掉他的手,冷语道:“你的确不是别人,你是仇人。”
“-在恨我?”天底下还没有任何女人用这种口气跟他讲话。
“不应该吗?”她
畔的笑意更
寒了。“将你碎尸万段是我今后活着的最终目的,这就是实话,你满意了吧?”
他张大虎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半晌,“不,你说谎,我知道你喜欢我,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我为什么要喜欢你?”玉玲珑一笑,“别自作多情了,自我懂事以来,从没爱过任何人。”
“自私自利的人才会只爱自己。”
“错了,我连自己也不爱。”她抬头望着殷之昊,冷酷的脸像月光一般,寒意飕飕,“这世上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才是真的,上苍会惩罚众生,天皇老子会漠视子民,再心爱的人也难免琵琶别抱,唯独白花花的银子不会辜负它的主子。”
“总有一天我会改变你的想法。”望着她的俏脸,他的心竟没来由地一阵刺痛,只因为她是第一个拒绝他的女人?抑或心中已然有了牵挂?
“你这人不但喜欢自作多情,还喜欢自作聪明。”玉玲珑奋力的推开他的身子,决绝地拂袖而去。
殷之昊目送着他心仪的女人决绝离去,所有的男子气概遭到空前惨烈的践踏。第一次被女人嫌弃,他该用什么心情面对?
此刻回房也睡不着,不如到处走走,想想他和玉玲珑之间的恩恩怨怨究竟该如何收拾。
***
回到房里,玉玲珑翻来覆去久久无去成眠,不是因为殷之昊,而是因为李存善。
飞天寨的帮众竟会为了这老小子出动六个当家好手,这想必是一票大得难以估算的案子。
祖师爷早有明训——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现在夜深沉正是人们好梦正酣的时刻,殷之昊那帮人大概也已经回房就寝,该是轮到她起来干活的时候。
她身边随时带着打家劫舍的工具——一套夜行装、一个人皮假面具,和一把万能锁匙。
房外漏声迢递,万籁俱寂,唯心音在
中撞击。玉玲珑凭着上乘的轻功,轻易跃上屋顶,步履渐渐朝李存善及其
眷所暂宿的膳房
近。
李存善一家人就住在天宝禅寺右后方,藏缕阁正东面的四间房里。
她很快就辨识出其中戒备最森严的一间,笃定就是目标的所在。
身形甫落,忽有异声传来,玉玲珑骇然惊诧,始发现只是一只山林野猫。
悄悄掰开屋瓦,她跃然入内,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藏在
底下的一大箱金银珠宝。嘿嘿嘿!真是天助我也。
抱着沉甸甸的木箱重新跃回屋瓦上,身侧突地剑影落地——
“什么人!?”
玉玲珑惊魂失
,勉力屏住气息,转身从另一条小路离逸。
“宵小之辈,站住!”
听这声音竟似于长弘,他来了!?糟!玉玲珑加快脚步,左窜右拐,到达林中一隐密处,慌忙把木箱打开,将里头一大堆的银票
入怀中,再将木箱迅速藏入草丛底下。
“何方鼠辈,还不快快出来就擒!”于长弘大喊。
这臭捕快,什么时候不来,偏选在这时候到,分明存心跟她过不去嘛。
玉玲珑躲在大树后,耳里听着他的步伐逐次移近,再不逃走,迟早要被他逮进牢里吃免钱饭。不得已,咬咬牙,她翻身上了树梢,只是那么一点声响,却也避不过他的耳目,马上又追上来。
出了天宝禅寺,直奔后山林地,没想到这儿竟有一处温泉。
黑夜中,水气氤氲,教人看不清前面的景物,玉玲珑奔到泉边,眼看前无去路,后有强敌,一时无计可施,只好硬着头皮往温泉里跳。
嗄!撞上了什么东西?
“谁?”泉里忽冒起一颗
漉漉的人头。
有人!?玉玲珑惊魂未定,这会儿又被吓得三魂七魄全散了。
“别声张,求求你,我…”唉!怎么会是他?这下玩完了,后有猛虎,前有饿狼。
“你…你是…”殷之昊因她脸上那张恐怖的人皮面具,下意识地提高声量。
“小声点,是我。”玉玲珑回头见于长弘已追上来,赶紧摘掉面具求道:“吻我,求你吻我好吗?”
“哈,还说你不喜欢我,这回自动投怀送抱,又怎么解释?”殷之昊乍见是她,喜不自胜,马上捏住她的鼻子调戏道。
“这事我以后再跟你解释,现在请你…”啊!于长强追过来,来不及了。玉玲珑于急
中,仓皇勾住殷之昊的颈子,献上自己的香
,与他无限
绵地相拥相偎。
“喂…你…”殷之昊搂着她纤细的柳
,惊愕中瞟见岸上匆促赶到的人影,霎时明白一切。这女人原来不是真心,只是一时权宜。
加重双手的力道,在她身上狠狠游移,如同渐捆渐紧的绳索,希翼将她嵌入怀里,永远据为己为。
这是不寻常的渴望,多年来他从不曾想拥有任何女人,对他一个漂泊
的江洋大盗而言,真情真爱无疑是碍手碍脚的累赘。
为何对她产生特别的心思,只因为她不屑投入他的怀抱,所以显得特别珍贵?
于长弘在岸上张望许久,虽狐疑泉中相拥共浴的两名男女,但一方面因水气太浓,阻碍视线,一方面自觉不好意思惊扰到旁人,终于掉头离去。
“呜,好了,放开我。”玉玲珑推开他的
膛,
息几乎被水淹没。
“想一走了之?”没那么便宜。殷之昊双臂
绕得更紧,动作更加
鲁。
望没纾解之前,再温文儒雅的男人,都不免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急着征服和被
足。
“不要,至少不要是今天。”她身怀巨款,万一
了她会心疼死的。
“我等不及了。”他全身燥热,不知是水的温度所至,还是血
飞速
动的关系,他的心跳得好快,
望升至沸点,整个人像被油煎火燎般,折磨得很痛苦。
他不是不肯顺从她的话,而是不能。大掌从她襟口窜入,柔软的
脯上堆了厚厚一层纸…纸?他用力将那堆纸抓出来。
“不!”玉玲珑踮起脚尖,想把它抢回来,“那是我偷来的,还我。”
“哈,老天有眼,总算轮到你栽跟头了。”这叠银票少说也有数万两,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只费一点功夫。
“你想黑吃黑?”玉玲珑挤出一大泡泪水,威胁他再不还她的话,她的泪水就要泛滥成灾。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公平。”殷之昊右手往她
际一带,陡地凌空而起,足蹬树梢,须臾来到岸上。
原本隐匿在云层中的月儿,忽地采出脸来,将大地照映得银白洁亮。
玉玲珑水气淋漓的惊见他光luo的身子,羞得赶快把眼睛转向一旁。
“你快把衣裳穿起来,要是让别人瞧见就惨了。”尤其不能让于长弘撞见。
“怕什么?大不了以后我娶你。”她越是要躲,殷之昊就越是要站在她面前,让她看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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