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站在小洋房的镂花铁门前,辜以侬犹豫着要不要按电铃。
里头的主人如果是三哥,她老早就按下去了,但想到要面对的人是冷面冷心肠的辜家二少,总教人犹豫啊犹豫!
时近黄昏,以侬看看手表,她居然就站在太阳底下磨菇了一二十分钟,她心想真是太荒谬了,“从明天起,我就是他的贴身女秘书了,朝夕相处已是不可避免,碰钉子的事早晚都要习惯,现在有什么好迟疑的?”
好歹是亲兄妹,他总不能把她给吃了。
做好心理建设,辜以侬终于鼓起勇气的按下电铃,以便达成使命。
没错,她此番正是奉母命而来的。呃,说是
遂自荐也可以啦!她的好奇心实在没有办法让她忍到明天,不
个明明白白,她今天肯定睡不着,或许,她比较适合当采访记者?!
果其不然,辜重鸣一看到她,马上
出不
的表情,“你来干什么?”
这不是废话吗?以侬伸长脖子想窥探里面的情形,教辜重鸣高大结实的身阻挡得视线不良,不由得抗议道:“哥,你不请我进去坐吗?”
“不请。”辜重鸣冷冷的回答。
“喂,你是我哥哥耶!”以侬撒娇期待能博取同情。
“是哥哥也没义务让你来打探我的隐私。”辜重鸣干脆连看都不看她。
“我无意打探你的隐私,只是关心一下。”她突然理直气壮起来。“是妈派我作代表,来了解一下你和朱小姐的关系,你也不能怪妈多事,在饭店里和饭店外的几幕好戏全教妈瞧见了,她的冷血儿子居然会对一名女子穷追不舍,你教她如何不耿耿于怀?自然是想要来关心一下。”
辜重鸣不为所动。“晚上,我会打电话跟妈解释,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啊?”以侬傻眼了,搬出母亲大人依然不得其门而入。
无功而返,多失面子呀!
她给了他一个嫣然的浅笑,盼能扳回劣势,谁知他依然不给面子的合上大门,冷酷极了。以侬对于明天开始要在他手下工作这件事,更加觉得沮丧。
“我不要这种哥哥了!”她忿忿地边走边骂,对“兄妹之情”感到失望。
假使以侬能
悉酷老哥冷硬的面具下,心中的挫折感有多深的话,她可能会反过来同情他了。哪个男人不爱面子呢?摆不平一个小女人的糗样岂能公诸于世?
辜重鸣反身走回客厅,陈设简明的布置有一种柔和、优雅的美,无论他的心情有多么复杂,只要瞧见丽儿正美美的半躺在意大利皮沙发上,跟他呼吸着同一间房里的空气,他的心自然的化硬为软了。
可怎么,她竟变得有点难以捉摸?!
然而,如今他除了盼念能重新得回她之外,已经百事无心了。
十六年来热烈惨痛的想念她,原以为连和她再见一面的指望也没有了,想不到竟能如此意外的重逢。甜美初恋的一切点点滴滴,顿时都重回他的记忆中来,就连最细微的一些小琐事都清楚得使人心痛。
只是,她的态度闪闪烁烁,仿佛一迳的要躲避他,这不
让他有些怀疑起来,他们的重逢是真的吗?他在一种绝望的情绪中,忘情的将她一把搂在怀里。
谁知她的反应并不像他记忆中如猫儿一般安详恬静,反而象见了鬼似的吓了一跳,身体更缩向沙发,摆明了“生人勿近”的姿态。
“丽儿?”他发狂般的愁恼了。
朱丽儿在饭店外扭伤脚后,他不顾她反对的抱起她上车,在护送她去给医生诊治过后,便直接把她带回家来,完全不理会她这之中的一再抗议。
“我想要回家!麻烦你帮我叫一部计程车!好不好?”好甜好软的声音,就算是骂人也没什么威力呢!
辜重鸣委婉道:“丽儿,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你父母能照顾你吗?”
“我爸妈去世好多年了。”提到父母,她不免黯然。
“可怜的丽儿,你是怎么度过的?我真替你难过。”他诚恳的语气似乎使丽儿的不安减轻了些,但他的下一句又使她心慌了起来。“我记得你大姊早已出嫁,你家里不就只剩下你一个人?还是,你结婚了?”最后那一句话似乎隐含火药味。
“不,我没有结婚。”她想,这是骗不了人的,不如从实招来,“可是,这跟我要回我自己的家没关系吧?”
“当然有关系,你的脚受伤了,不方便照顾自己。”他知道她没结婚,心情好得不得了,自然的坐过去想贴近她。“怎么还没结婚?你这么惹人怜爱。”希望她对他的思念如同他对她的,而且对他亲口说出来。
“我能再嫁给谁?”她不
含怨带嗔的瞪了他一眼,可惜火力不够,他当成她是在抛媚眼,差一点就要黏到她身上,她挪一下身子,以手排拒他说:“你不要一直靠过来啦,很挤的。”
“我不靠过来,那你靠过来。”他清朗潇洒的风度,在她面前自然展现,他这模样若是让康淑贞、辜以侬等深爱他的女
瞧见了,只怕会是目瞪口呆吧!
天哪?丽儿暗暗的想着,相隔了十多年,他的魅力竟是有增无减。
当年的他俊美得如若希腊少年神祗,但只有十六岁,再怎么早
也欠缺了一份沉稳的魄力。看来成
潇洒的风度毕竟是需要岁月的历练,就象现在的他
感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我不想跟你开玩笑,也请你尊重我的意愿。麻烦你帮我叫一辆计程车,我要回家。”朱丽儿决定漠视他的存在。他们之间隔着漫长的十六年,应该像陌生人一样才合理。对,就这么办!
辜重鸣摇摇头,“这不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应该做的。”在她讶异的目光下,他出人意料的说:“丽儿,你知道我会照顾你的,直到你的脚伤痊愈为止!或者,你想马上到法院公证,以后再补办喜酒。”
朱丽儿瞪大眼睛。
他继续说:“我十六岁就想跟你结婚,这个念至今没变。”他微微一笑,“你也一直没结婚,我是不是可以当做你也跟我一样不改初衷,心里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人?丽儿,你能否回答我,这不是我的妄想?”
她再度感受到他深情的涌现,“我…”
辜重鸣听出她的意外,也看到她眼里的和脸上都闪烁着紧张的神色。
他握住她的手。“你要我重新追求你吗?丽儿。”
她抬头看他,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不,不应该这样的。”
“那应该怎么样呢?”他以平静且极富耐心的声音说:“十六年了,我以为我可以忘掉你,可以让自己去接受另一个女人,可是,没用的,丽儿,你仍然是我最想要的女人,我只想跟你结婚,我只想跟你生活在一起。”
丽儿慢慢把脸移开,深怕自己再次被盅惑而泥足深陷,“既有今
,何必当初呢?”
她顿了一下,再开口以低低的声音说:“你走了十六年,并不是十六天呀!这活生生的残酷现实横亘在我们之间,你没办法一言抹煞,而且就算你没变,我也变了。我不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我也不再天真烂漫,经历生离死别和现实生活的洗礼,我已经没法子再以当年的目光和心态看待你了。如今的你,犹如一个陌生人啊!”
“陌生人?”辜重鸣倒
一口冷气,“怪不得,你连我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抱歉。”她低垂下头,强迫自己的声音保持镇静。
“为什么要道歉?该死的是我。”他的脸色沉重起来。
丽儿感到不安,她没有一丝想使他难受的意思。只不过——对了!她不是一心想回家吗?怎么说着说着又扯上当年的旧帐了?
看他面色凝得,她觉得自己真是太不厚道了,毕竟当年他也只有十六岁,即使他想负责也没能力一肩挑起,说不定反倒误了他光明的前程。
她心里多年的幽怨不吐不快,但说出了,却又反悔,自觉多余。“我不是怪…”她想减轻他的自责。
“你听我说,丽儿。”辜重鸣的行动力一向比她快,猛然说道:“那年我一走了之,绝非负心,我绝不是存心抛下你不闻不问。”
他激动的握住她的手,握得紧紧的,教她不能挣脱,“是家里发生惊变,使我身不由己,你记不记得我向你提过我的家人?我的大哥辜重信是父亲预定的接班人,他
情稳重可靠,思维又很灵活,我父母都十分看重他,认为他足以克绍箕裘,所以很早便送他出国求学,以期培养国际观。可惜天不从人愿,那年,大哥在英国被一群不良少年抢劫,竟被打成重伤,等我们赶到英国时,大哥已经去世了。”谈起往事,依然让他唏嘘不已。
丽儿一脸惊愕与痛惜的转向他,“怎么会?”
“我最崇拜的大哥死了,家人寄予厚望的辜重信竟客死异乡,父母哀痛逾恒,同时也改写了我的人生。”他深
一口气,继续以浑厚的声音说:“没征求我的同意之下,父母便将我送出国求学,他们要我取代辜重信成为『鹰羽集团』的接班人,所以我连向你告别、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送出国去了。”
她听出他声音中的真诚与感伤,也不
暗自感叹命运无常。
“我在国外待了十年又八个月,终于奉调回台,等一切安定下来后,我立即寻找你,怎么也没有你的消息。”他苦涩地笑笑。“当时年少轻狂,自以为我们永远不会分开,天地间也唯有你我是彼此的知己,一切尽在不言中,等到真正面对命运的考验,想再重新拥有你时,我才愕然发现自己对你其实并不了解,我不知道你大姊的名字,不知道你有哪些朋友,因此根本不知道该向谁打听你的消息。”
“当初,我们疯狂的爱恋着对方,只珍惜着我们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忙着
换彼此的心事、理想、抱负;那时候,你眼里所见的只有我,我心心念念的也唯有你,丝毫没有感到了解对方家庭的重要
。直到我出国回来后,才顿悟到当年的错误,我气自己的自负,我气自己对命运的无能为力!丽儿,我绝非有心负你,你一直在我心底,我单身至今,为的就是等待今
的重逢。”他深情真诚的对她说道。
这话重逾千斤,使她感到一种奇异而甜美的晕眩、内心
不已,再也没有比这更甜蜜醉人的情话了。
“我爱你,丽儿,我从来没有停止过心中对你的爱意。”他低语着,以最轻柔的声音问道:“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你可以轻易的从报纸上得知我在『鹰羽集团』上班,你可以找到我的,即使是来向我这个负心人兴师问罪也好,但却始终不见你来,我自己在媒体上曝光,为的就是巴望着你能瞧见,等待你来敲我办公室的门,六年了,我不信我一次都没瞧见。而你,为何避而不见?”
“是的,我知道。”她低喃道。
“你知道,那为什么不来找我?你已忘了我们的那一段情吗?”有一抹痛楚掠过他的眼底,“所以你一见到我就假装不认识,一心的要逃开我?”
“重鸣!”她终于喊出他的名字,她的脸色极其苍白,“我不是存心逃开你,若说我有意逃避,我想逃开的也是初恋幻灭的伤痛,当初你没有留下只字片语的解释,你教我如何宽怀自处?在你离开一个月后,我们就搬家了,也不太和亲戚朋友来往,慢慢的,我对你死心了,即使过了十多年又得知你的消息,也象在观赏一部怀旧影片,没有真实感。”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不再是纯真浪漫的无知少女了,我的年龄已足够教我懂得现实生活的差距,你是豪门贵公子,而我只是生在寻常百姓家,我不想去高攀你,一点都不想。”
“你胡说!”辜重鸣迅速的拥她入怀,他霸道地亲吻上她的
,丽儿只觉得浑身酥软,在感官的快乐中
失了,她的手指不自主地轻抚他的头发,辜重鸣把她抱得更紧,在她耳旁轻语着:“说高攀太可笑,我只是一只苦命的工蚁。”
他们紧抱着滚倒在沙发上,他小心的不
到她受伤的脚,抚摸她如瀑布一般的长发,她的美丽让他心动,他知道自己再也不会放她走了。
“多年来,我等待的就是这一刻。”他深情的对她说。
丽儿仰望着眼前这张渴慕的脸,他热切的眼光使她
醉,感受到彼此的吸引力和渴望,即将一发不可收拾。
辜重鸣的眼光在她身上逡巡,亲吻她的前额、眼睑和红
,抚摸她的面颊、肩颈和酥
,他有力的手熨贴在她柔滑的肌肤上。
丽儿瞪大了眼睛,看见他深邃热烈的棕眸中那抹饥渴与焦虑,她感到一股热
遍布了全身,在体内燃烧着。
于是她明白,自己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他。他充
爱意的眼眸,仍然令她窒息,他在她身边低语的情话,仍能教她脸红,令她的心急遽跳着。
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从前。
“丽儿,我对你的爱从未止歇。”
她眨着泪水盈眶的眼睛,温柔地在心中低语,“我也一样,重鸣。”但是,她就是说不出口来。
可怜她爸妈的晚年过得忧心忡忡,至
老友几乎绝了迹,到老才狂饮寂寞,而这一切,全是她造成的,如今,笨拙的她无以为报,唯一能补偿的就是要使千喜能承继朱家的香火。
她不能再自私的以爱为名,伤害了她至亲的人。
想到这,她抑制住内心的
情,拒绝了他。“重鸣,我们不能这样子,这是不对的。”她温柔地推开他坐起来。
“怎么了?丽儿。”他有些错愕的望着她。“我们相爱不对吗?”
“我不能跟你在一起。”她的声音紧绷着说。
“为什么?我们当然要在一起。”
“知道你不是狠心绝情的人,这样就够了。”她别开脸。
“什么叫这样就够了?”他的脸色发青,焦虑地叫着;“你是在告诉我,你无意重拾旧情,你不想嫁给我吗?”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丽儿眨着带泪的眼睛说。
“什么叫作你无能为力?你当然可以嫁给我,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们,左右我们。”
有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丽儿独自在内心苦笑着。千喜对于抛下她一走了之的“生父”是充
不屑的。甚至言谈间也习惯于把男人贬得低低的。
今
方知,不是重鸣负丽儿,是丽儿负重鸣,她没有把女儿教好。
辜重鸣看着她无助的表情,知道自己不应该大声咆哮,他从来不凶她的。
“我们好好谈一番。”他平静一点后说道:“丽儿,在离别十六年后重逢,我未婚,你未嫁,足以证明我们的心中仍彼此相爱,缘份也未尽,我很珍惜这得来不易的缘份,我希望能用我的一生来珍惜你,爱护你,补偿我欠你的心灵伤害。”
见她仍然不回答,辜重鸣继续说道:“是不是你不在乎?你不像我这样期待重逢?”
朱丽儿把自己整个缩在沙发上,把脸埋进膝间,她发现自己无法回答。
辜重鸣呆呆地望着她怪异的举止,“丽儿,回答我呀!”
她猛摇头,“拜托,我们不要再谈了。”
“你好歹给我一个理由。”他仍坚持着。
她摇头,没有理由。
“你忽冷忽热、忽热忽冷,究竟想怎么样?”
“我想回家!”丽儿平静地说。
“作梦吧?”他愤怒地叫着。“如果你以为我会轻易放掉你,由着你去自生自灭,那么我不是没心没肺,就是真正该死。”
“我已经不是小女孩了…”
“算了吧!如果有人天生不会照顾好自己,你朱丽儿绝对榜上有名。”
真是的!他们父女虽然素未谋面,说话的口吻倒是一模一样。丽儿为之气结。
辜重鸣从电眼中知道辜以侬仍未放弃希望,知道不出去打发她不行,他目前并不打算
足家人的好奇心,除非他需要主婚人。
但他会有婚礼吗?他挫败地想着,回首看看丽儿略带倦意的脸。
“我再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看着他走出大厅,坚定的步代更加说明了他已经今非昔比,意志力势必十分惊人,若是不能教他死心,只怕他会不肯轻易罢手,那她能怎么办?
从以前她就拿他没办法,总是顺着他。想不到经过了漫长的岁月洗炼,她没长进多少,他倒已是一家跨国企业的接班人了,相差又何止数里?看来,只有采“拖”字决,再见机
身。
丽儿的主意一打定,马上打电话给好友秋必娜,幸好秋必娜没在赶稿,回答她的不是电话答录机,而是本人。
“必娜,我是丽儿啦!”她讲话的速度超乎平常的快,是怕辜重鸣很快回来而紧张的缘故吧?“你听我说,我今天可能回不去了,千喜就拜托你了。”
“等一下,等一下,你人在哪里?”
“我在台北…”
“你跑去台北干嘛?什么叫做你今天回不来?”秋必娜的疑问比她多,说话的速度比她更快。“不过,千喜倒是不用人
心,平常也是她在照顾你,很少轮得到你照顾她,不过,我还是会过去一趟,那你要我怎么跟千喜说呀?”
“你就说…”哇,她好象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于是急忙细声丢下一句:“我遇到她爸爸了!”说完火速搁下话筒,歪躺在沙发上。
幸亏大门和客厅之间隔着玄关,有屏障效果,辜重鸣重大厅时就只见她在闭目养神,心动之余,想将她抱在怀里,感受一下她真的存在,却吓得丽儿本能地闪避他,其实是她心虚怕他看穿心事的缘故,然而,她的反应却教辜重鸣懊丧
死。
“丽儿!”他坐在一旁,有些
气。
她警戒
地看了他一眼,发觉他没发现她打了电话,便
了口气儿,声音也恢复正常:“是推销员吗?你那么快就回来。”
“是我妹妹。”
“你妹妹?”她想了一下,“是辜以侬小姐?”
“没错,你们中午不是一道用餐吗?”他微笑,心想转换一下话题也好,“对了,你怎么会跟我母亲在一起?”
“我陪外甥女去相亲。”
“原来重德相亲的对象是你的外甥女,叫什么名字?”辜重鸣回答的声音和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平静。
“江梦美,我大姊的女儿。”朱丽儿沉思地望着重鸣,“你想,他们会是理想的一对吗?梦美和大姊都很满意这门亲事。”
“我没见过江梦美。如何下结论?”
丽儿失望地抿抿
。其实,心里也知道相亲很少一次成功的,只是怕大姊会唠叨吧?!
“但你是辜重德的亲哥哥。”
“重德吗?我想他不到三十五岁,是不肯被套上婚姻枷锁的。”
“那他为什么要相亲?”
“为了安抚我爸妈,他从小就是个孝顺的孩子。”
“但是,我看他对梦美有说有笑的,似乎很喜欢她。”
辜重鸣
出莞尔笑容。“他对谁都是一个样,谈笑风生、彬彬有礼,这可是他混入娱乐界最大的本钱。如果对方是位美人,那么他的表现就愈发可圈可点。”
丽儿的嘴微张。“那梦美岂不是上了他的当?”
“说上当就伤人了,他只是表现出他最好的一面,举止有礼、幽默风趣,不算骗人吧?江梦美又不是小孩子,上头还有父母督导,你就别
心了。”
“其实,也轮不到我
心。大姊和梦美都能干得不得了。”
他耸了耸肩膀。“那是可想而知的。”
丽儿抬起眼来看他,脸上带着嫣然的微笑,询问他:“你弟弟都忙着相亲,你呢?你爸妈都不着急吗?”也不知是天真或是狡猾,问这么
感的问题,她都不懂得转弯一下,而他想狡猾的品
是她肯定不会有的。
她追问:“你才是名符其实的『金
婿』,大姊怎么会舍你而取奔重德呢?”
辜重鸣给了她一个伤感的微笑,“我是一个自私的人,被迫出国读书学习当一位接班人是我这辈子最顾念父母、最不自私的一次,当他们要求我学成回国的同时,我就和我父亲谈好了条件,不要干涉我的私生活,更别想企图左右我的感情世界,所有与名人千金的饭局我一概不参加,我父亲答应了,因为他需要我为『鹰羽集团』卖命。”
“可是你很有名呢!『台湾四大花花公子』之一。”
“那是杂志社搞嗥头
写的,四人之中,最花的要算元正则,不过也己改
归正,老老实实的守着他寻觅已久的真爱,如今是个标准丈夫和标准爸爸。其余三人,就别提了,全部加起来的罗曼史都不及重德的『族繁不及备载』式的恋情。”
她噗哧一声笑出来,“族繁不及备载?他那么神啊?”
“可不是吗?”他深思地注视着她。“你不再吵着要回家?”
“有用吗?”丽儿苦笑一下,“你肯帮我叫计程车吗?”
“不肯,丽儿,我做不到。”
“那又何必多问呢?”她喃喃道,有点心不在焉的看着前方,心中涌上了思绪。不知道必娜会如何同千喜说?刚才若不是教必娜抢去了说话的宝贵时间,她一定会找出更恰当的借口,而不至于冲口说“我遇到她爸爸了”这种没大脑的话。但愿必娜没听清楚,要不然,回去后该如何面对千喜探询的目光?更惨的是,一想到秋必娜穷追究底的本事,她不
骨悚然。
“丽儿?”他呼唤:“爱作白
梦的朱丽儿,我的白瓷娃娃。”他移坐到她身旁,她浑然末觉,他
不住偷吻她白
的面颊一下。
她“啊”的一声,双手掩面,然后放开手,抬起一张晕红、
怒还羞的脸。“你…变得好不正经。”
“谁教你又神游太虚。我很好奇,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没有啊!我只是发呆一下。”
“那我是不是该检讨一下自己的魅力?”他说笑。
“你也知道,这是我一直改不掉的坏习惯!”她好心的安抚他。
当然啦,像辜重德那种阳光型的男子,自然有一大票条件优秀的美女主动靠过去;而事重鸣则天生了一张颠倒众女的俊颜,可惜气质竣冷,一双冷眼仿佛可以照透人
虚假的一面,教人既想接受他无边法力的盅惑,又深怕遍体磷伤。丽儿有些怜悯的想,他真是老天爷“暴殄天物”的代表作。
“怎么了?丽儿,你又在空想些什么?”
她摇摇头,“没有啊。”她能说她很可怜他吗?当然不行!
辜重鸣轻轻地契了一笑。“算了,我应该早点重新习惯你才行。”他的声音是柔和而悦耳的。“对了,丽儿,你仍然住在台北吗?”
“不,不在台北。”
“你到底住哪里?很远吗?”
“很远啦。”她才不要告诉他地址。
“那就不方便到你家收拾衣物好应急。”
“所以我说叫…”
“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他猛地打断她的话,一通电话打给开设女
用品店的朋友白凡筠,一个他腻称“筠筠”的美丽女老板,由她替朱丽儿打点好了过夜须备的盥洗用具、睡袍和替换衣物,还亲自送到家里来。
丽儿
心怀疑白凡筠在辜重鸣的生活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看似
又银货两讫,而且只收现金,不让他刷卡签帐,看待丽儿和辜重鸣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眼皮也不眨一下,似乎见惯了。
临走前,白凡筠还向丽儿眨眨眼,“希望你多住几天,辜重鸣是个好顾客。”
“筠筠!”辜重鸣发出警告声。
白凡筠甩也不甩他一下,只迳自对丽儿说:“记得哦,有什么需要,记得找我白凡筠,包你从头美到脚,由里到外均无可挑剔。”说完还不忘递一张名片给丽儿,似乎知道辜重鸣虽是出钱的大爷,真正的衣食父母还是朱丽儿。
丽儿眼花
的看看好几袋子的生活用品,均是精美的高级货,不
纳闷着,他打算留我住几天啊?灰姑娘当久了,突然被捧成白雪公主,还真是不习惯呢。不如继续当灰姑娘自在些。
好在她天生没什么金钱观念,从来只有别人在她耳旁叨念“钱钱钱”,她自己倒从不以为花钱有什么罪过。赚钱不花,又何必努力工作呢?——这种歪理只适用于“理财高手”,这一点不是她那颗单纯脑袋所能理解的。只是,看人花钱是一种享受,但当这些钱全花在自己身上,就有点儿受宠若惊而难以心安了。不过,也只是一下子,她很快又被转移了注意力。
“丽儿,”辜重鸣对她微笑,那是一个成功男人充
自信的笑容。“你仍然喜欢吃日本料理吗?”
“太贵了,不常吃。”丽儿轻快地说。
辜重鸣打电话订餐,丽儿心想他的生活可真方便,他需要的东西都有人送到家里。不过,这样一来,也少了逛街的乐趣,未免可惜。美少年一变为大男人,显得无趣多了。她胡思
想着。
她站起来,小心移动脚步
虽然脚踝扭伤.但医治后还勉强能走她朝里头走。辜重鸣收了线。脸上闪过一抹惊悸。“丽儿,你在做什么?医生不是吩咐你少走动?快坐下来。告诉我,你需要什么?”
“我想喝开水。”
“我帮你倒,纯果汁好吗?”好大的差别待遇,妹妹站在门外晒太阳.求喝一杯白开水都免谈,即使动机不够高尚、纯正,但也差太多了吧!
“随便,可以解渴就好了。”
他走进设备齐全、全套原木厨具的厨房,一瞟眼,看她仍在晃
走动。
“丽儿!”
“我在我厕所。”她的声音像个无助的孩子。
天呐!他一个人干嘛住这么大一栋房子?哪是什么小洋房?她光是走到浴室就好麻烦,还不如回自己的家休息比较容易痊愈。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
辜重鸣放下倒了一半的果汁,扶她到浴室门前。等她出来后,干脆先带她去参观一楼的客房,里头也有全套的卫浴设备,委婉告诉她。“你先在客房住几天,等你的脚伤好了,再搬到楼上去。”
“不用了。”她本能的拒绝道:“我不习惯住别人家…”
“你听着!”他倾身向前,眯着眼晴,一字一句慢慢说道:“我的家就是你的家!你不能拒绝,我也不允许你拒绝!上苍既然安排我们重逢,就显示我们一定会在一起,这是天意。天意不可违,你懂吗?”
“你变迷信了。”
“我不迷信。丽儿,但在这件事上,我十分乐意迷信。”他扶她坐在餐桌椅上,把果汁摆在她面前,自己坐在一旁靠着椅背,紧紧凝视着丽儿,“还有,你叫我的名字叫得太少了,我很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
她咽下一口果汁,差点呛到。“呃,重鸣…”
“什么事?丽儿。”
“没事啊。是你要我叫你的名字。”
“你可以多叫几次。”
好无聊哦!她的思绪又开始跳
,眼睛四处
看。
他拍拍她的手,“说一说你这些年都是怎么生活的?你上班吗?”
她原神归位,眨了眨眼。“上班?当然不。我爸爸说如果我去上班,没有一个老板可以忍受我三天。爸爸大概认为我很笨吧!”
他失笑。“你当然不笨,只是很容易心不在焉,又缺乏时间观念。”他辜重鸣可以爱上一个如梦似幻的女子,绝不会爱上一名蠢女人。
“那你从事哪个行业?”他记得她的家境只是小康,不可能十多年吃老本度
。
“我写小说,这是我唯一擅长的。”她眼中充
神采地说:“小说世界是最美丽的一块园地,我总是竭尽所能地使这块园地充
鸟语花香,成为幻想中的仙境。我写美丽的故事,要有圆
的结局,每次写完一本书,都好像又实现了一个美梦而快乐无比。”那
人、几乎令人昏眩的微笑再次出现。
辜重鸣隐隐感到欣慰。“你是天生的幻想家,合该写小说的,的确很适合你。”知道她在父母过世后,没有吃什么苦,受什么罪,他比做成一笔
易还高兴。
“是吗?你也觉得我适合写小说?”
“当然。”
她快乐地笑着,如果只是单纯的约会,和重鸣在一起的感觉简直
呆了!他从来不会泼她冷水。
后来,他们就在餐桌上边吃日本料理边谈天,除了千喜的事不能说之外,可以告诉他的,丽儿也不吝惜让他知道,也从他那儿听到不少有关他的生活点滴。
“我们的生活模式南辕北辙。”她不在乎地说:“我过得很悠闲,你过得很忙碌,我们根本不适…”
“正好互补,丽儿。”他的声音清晰又不容抗拒地接上去,“我努力赚钱,正好可以让你优闲地写小说,你不用在意销售量,只管去编织你的梦幻世界吧。”
她无法不感动,偏偏心有顾忌,不能再一次敞开心
接受他的爱。
梳洗后,她留在客房里休息,辜重鸣上楼去了。
她穿着粉
睡袍,背靠着
头板,腿上盖着凉被,眼睛盯看小荧幕上的日本偶像剧看。如果不是换了环境,跟她平常的生活也没两样。
咚咚!有人敲门。
她嘴说:“请进。”又忙低头打量身上的睡袍,还好,并不暴
。
辜重鸣一身轻便的走进来,手里端着托盘,有一壶水和一只玻璃杯。
“你怎么猜到我想喝水?”她有些惊讶的问。
“今天的菜有点咸。”他把托盘放在她伸手可及的
头柜上,倒了半杯水给她。
她一面喝,一面眼巴巴的瞪着他在
沿落坐,和她四目相
只差没接吻。
“我不跟你一起睡。”她可是丑话说在前,不能再傻傻的为爱献身。
他笑出声来,“虽然我很想,但是我不想把你吓跑。”
“那你干嘛还不上楼去?”
“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丽儿。”
“什么事?”
“我要上班,尤其明天是以侬第一天到公司报到,所以我不能不去,以免她记恨我一辈子。”重鸣凝视着她的脸,目光极为严肃。“你必须答应我,你会留在这里等我下班回来,不能趁我不在时溜走。”
丽儿犹豫着。
他温柔地抚着她的肩。“如果你不能保证,我只好带你一起去上班。”
“那多惹人非议啊!”她发现他脸上
出一抹焦躁,心又软了,接着说:“去你公司枯坐一整天多无聊,不如待在屋里好啦!我不会偷跑。”
“我好爱你,丽儿。”他脸上掩不住热情。“我相信你不会欺骗我。明天下午我会回来一趟,带你去医院复诊。”
“好吧!”想到自己“欺骗”他最重要的一件事,她便愧疚地想什么都听他的。
“你留在家里,屋内的一切都可以自由参观、取用。”说完,他便起身出了房。
听到他的话,朱丽儿的“愧疚感”一闪而逝,代之而起的是
的好奇心。他屋里真的没有女人留下过夜的痕迹吗?明天可要仔细查一查,说不定可以作为“分手”的凭证。不过,到时候只怕头一个心碎人又是她吧!
还是算了,反正她到了明天又会忘了自己曾经打过这个馊主意。
她躺在
上翻个身,再翻个身,就睡着了,连电视都忘了关。
第二次下楼的辜重鸣,在与母亲通过电话后,又回到客房看到这情形,才摇着头帮她善后。
当然啦!睡美人不可能自动献上“晚安吻”,那就自己偷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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