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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把话说清楚。”大掌穿过发间,托住她的后脑勺,幽暗夜的衬托之下,炯炯的目光灼烫了她,那掩藏不住的急切,在她看来是多么的可笑和讽刺。

 仰看他的澄眸漾着莹莹水光,她牵强地扯出抹自嘲的笑容,问道:“我破坏了你的计划…对吧?”

 他不语,手劲却不加紧,任她继续说下去。

 “你误导蒂芙有记忆体藏在我那处,让她主动来找我…那么,你就能揪出在她背后指使的人…”为了达成他的目的,他不惜拿她的性命当饵。

 “可是,你没想过,我会推她下去。”她口气,捺下掉泪的冲动,续说:“所以,我破坏你的计划,你是这么想的对吧?”所以,当他抱起失去知觉的蒂芙时,才会朝她投来那一瞥。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快找上你。”他没问她怎么得悉这一切,也没否认她的猜测,仅表明今天的事稍微出乎他意料之外。

 即使明知他是在利用自己,但听着他形同默认的话,心脏还是不由得揪紧。

 “…是吗?”她想纵声大笑,可是艰涩的喉间最后只能吐出不确定的问话。

 他看不惯这样的她,那凄楚却还勉强扬笑的小脸,仿似在指控他的无情,她该是单纯爱笑的,但现下的她失去了初见的纯真无染,透彻的眼里深沉无波,他再熟悉不过。

 让她明了人的黑暗,给予所有的宠爱并狠狠将她打落,是他的本意,不是吗?但当向她的眼,为什么他会感到有丝狼狈?

 她的确勾起他戏逗的兴趣,一切仅只于此…他不应对她产生过多不该有的情绪,即使他讨厌这个彷佛早已失去希望,如同断肢娃娃般的她。

 “如果你知道她今天会杀我,你还会误导她吗?”问出口的瞬间,她便后悔了。

 这是不该问的。

 她想捂住双耳,其实她并不真的那么想知道答案,彷佛能听见自己的心将碎成片片的脆声,她跪在地上,四肢像是失去自主能力般无法动弹,只能沉静地看着他松开环抱着她的手。

 一股冷彻心肺的寒意,陡地渗进她单薄的身体里。

 狄羿直起身,黑影自头顶漫天盖地的囚困着她,如同从一开始,他就单方面地主宰两人的关系,她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你爱上我。”他道,不是疑问,是确定的敍述。

 空出来的手用力握成拳,他静睇着她,抑下心头的激动。

 弯曲的指节抬起她的下颚,她仰看着那不知让多少女人心碎的俊颜,此刻,正疏冷地瞅着她,薄一开一合,嘲讽的话如尖刺,扎痛了她。

 “善忘的童小姐,容我提醒你,你跟我谈的是易。”他凑向她耳畔“别以为你是我的谁。”

 话毕,他起身,毫不迟疑地转头离开。

 直到听见房门被关的微响,像是某种咒语被解开似的,她一手掩住脸,再也承受不了似的哽咽痛哭。

 到底是他不在乎她死活较痛,还是他将她的爱视如敝屣更痛,她已分不清…从来,她就不够坚强,即使在人前微笑,装作开朗乐观,但真实的她害怕被遗弃、害怕被讨厌,被从未见面的父母遗弃,是她无法挣脱的痛。

 偏偏,她爱上这么的一个男人,注定被弃下,注定不被爱。

 为什么?

 童以纯,为什么你要这么的犯

 她躲缩在角落,像是要尽所有的泪般哭着,直至眼泪再也无法下,直至心已痛得麻木…“啪嗒。”物件掉落的声音惊扰到她,那就掉在她的脚边。

 她轻拭泪水,定睛一看,那是上次陪他出席小型宴会时拿的手提包,一张被摺成方形的便条纸突兀地跌出来,她伸出手,拾起那张纸。

 逃离的过程,比她想像中容易。

 依照指示,她在午后五时半,乘别墅里的仆人为打扫或准备晚餐而分身不暇的时间,支开了照顾她的如媚、如画,悄悄换上偷来的女仆服装,直至听到外头传来规律的叩门暗号,她才开门,垂头跟在阿拉伯藉的老女仆后方,伪装成刚上任的下人。

 老女仆领着她,从容不迫地走向玫瑰园,整片玫瑰园被高耸的草墙围绕,从别墅高处看去,她记得草墙外是深黝的海域,只见老女仆步履如飞,于草墙的某处稍微拨,霎时,接连海水的拱形空间立现眼前。

 老女仆指着拱形空间后的快艇,道:“快上船,保全系统只能瘫痪十分钟。”

 童以纯回眸,淡瞥那幢如华丽牢笼的别墅,在催促声下,她不再犹豫,弯身穿过草墙,踏上快艇。

 引擎在橘蓝相间的海面上掀出白水花,驾船的是皮肤黝黑的当地人,默不作声地在短时间内将她送上岸,一辆亮银色的轿车靠在岸边,身穿纯白手工西服的历倚在车侧,单臂曲起搁在车顶上,夕阳馀晖斜映他似笑非笑的俊逸脸庞,他远眺着自海面上缓缓接近的她。

 她起裙摆,踏上木板搭建的临时码头,来到轿车跟前。

 历潇洒地拉开车门,玩笑似的微微捂身,朝她探来一手“童小姐,请上车。”

 她坐进车厢里,接着,历也来到后座,他关上车门的瞬间,隔板前的司机几乎是立刻发动车子的。

 “你的护照。”历在旁边的小抽屉中取出证件,笑道:“我可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拿到的。”

 “谢谢。”她接过,确定这是扣押在狄羿处的护照。

 “先别谢我,我可是有条件的。”他再拿出两本不同国藉的护照和机票“要完全躲开狄的追踪,你必须先离开杜拜,到以列,转机到哥本哈,在那里待上半个月。”

 “你在哥本哈的住处,我已安排妥当,半个月后,就能安然回到你的家乡。”

 “我明白了。”她点头,续问:“那,你的条件?”

 历轻笑出声,偏头凝望她的目光带着玩味和兴致,他能明白为什么狄会留下她,这女生有种惹人逗入魔的气质,她与他们的世界是逆向的,却又教人忍不住想引她堕落。“你知道吗?若不是时机不对,我也希望能留你在身边。”长指滑过她光滑的脸蛋,却让她侧身避开了。

 “我跟狄羿,只是易。”她亦没打算再跟任何男人作易。

 对于她的推拒,历也不以为意,他跷起二郎腿,神态优雅地挨坐着,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摄人的贵气。

 “以后,你不能再见狄羿。”

 这正是她的意愿,不过,她没说太多,颔首以应。

 “为什么…你要帮我?”最后,她还是不住将心里的疑惑问出口。

 车窗外,夕阳沉没,黑夜骤然升起,历凝看她的眼眸一如遽变的替,尖锐如锋,他扬着没温度的笑,回道:“因为,狄不应该有弱点。”

 历的话,她不懂,也没打算去个明白。

 毕竟,于她而言,关于那叫狄羿的男人的一切,与过去式等同,被她压缩封存在记忆的角落。飒冷的寒风拂过脸颊,她拢拢脖子上的围巾,人行道上,路人皆瑟缩着匆匆掠过,一抹高颀的背影收入眼帘,她下意识地顿足,目光循着那背影移动,直至对方转过半身,等待灯号,沉在肺叶中的那道气,才缓缓,缓缓地自红润的菱吐出。

 轻袅的白雾蒙了她的视线,按着大衣襟领,她再度举足前行。

 半年太短,还不足以让她抹掉他的影子,偶尔,酷似他身形、声音的人经过,她总是无意识地驻足,直到确认那不是他为止。

 她并非不曾心存奢想,以为他会忽然出现在面前,一如既往般,不容人拒绝地对她说不准离开…可随着时间点点滴滴逝去,她终于明白,那的确是奢想。

 她以为,她是他的谁呢?

 “叮铃。”风铃伴着玻璃门推开而敲出清脆的声响,童以纯踏进Cupid店面,抬头,小脸上已挂熟悉的甜笑。

 “唐姐,我来了。”

 “小纯!”童以纯还来不及看清楚,整个人已被略微丰的身躯扑上,险些要摔到地上,她赶忙伸手扶稳来人,才幸免于难。“我等了你好久喔!”

 “悦之,你要小心…”她正要劝说好友,就见悦之的双肩被褐色大手按住,视线自那手背往上移,身穿休闲针织上衣配墨绿色军的麦罕,正皱眉看着着大肚子的悦之,察觉到她的目光,才分神过来。“嗨,麦罕。”

 麦罕点头,确定董悦之再没其他危险举动后,重新勾起瓷杯喝咖啡。

 “小纯,他们半小时前就来了。”老板娘唐恬捧着新鲜的草莓蛋糕,从厨房里走出来。

 “怎么不打电话给我呢?”童以纯边问边下围巾和大衣,准备要上工帮忙。

 “我刚刚去产检,经过这里,就来找你了。”董悦之看见橱柜里造型精致的草莓蛋糕“我想吃草莓蛋糕。”这话是对木头般伫着的男人说的。

 麦罕不发一言,仅放下瓷杯,童以纯伸手制止他“我来吧,你陪悦之。”

 她抱着大衣和围巾小跑步回柜台后,放下衣物和提袋,迅速地套上围裙,洗净双手,唐恬已开始在分切蛋糕。

 “他们看起来很相配呢!”唐恬漾着笑,对小纯说。

 “麦罕对悦之很好。”童以纯同意唐姐的话,愿意为了悦之解散匪,甚至追来台湾,在这里落地生,老实说,她真的没想过麦罕会是这样的男人。因为,他们太相似,但悦之教麦罕放不开手,她呢?

 她是脔,是玩物,是易的一部分,只能被舍弃。

 “小纯…”唐恬轻拢眉心,自从小纯回来后,虽然还是跟以往一样爱笑,常常提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主意,但那弯弯的眉眼,总淡染轻愁,嬉笑玩闹时常常有刹那失神。

 可是,没人敢问。因为,他们都不知道,假若她的伪装被拆穿,谁能拯救崩溃的小纯。

 “嗯?”童以纯偏头笑问。

 “拿给悦之吧。”唐恬没说什么,仅把盛了草莓蛋糕的瓷盘递给她。

 童以纯也不以为杵,端着瓷盘交给愈来愈嘴馋的孕妇,董悦之谢过,开始大快朵颐,然后,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小纯,你记得后天教授会开发布会吧?”

 “记得。”年多前他们一行人到杜拜的地质考察竟然发现到新的矿物资源,经过反覆比对,以及与其他学科研究所合作后,确定那可能是新的能源物质。这消息虽然未发布,但不少人已对这研究很有兴趣,上个月确定找到挹资财团,所以才举行发布会。

 “我们负责准备,下午三点得到达会场。”董悦之吃了口蛋糕。

 “好。”

 “嘶──”车轮摩擦水泥路的刹车声,在凉夜里格外响亮,门僮回过身,浅金色的劳斯莱斯停泊在回旋车道前,前座走出名巨人般的男子,他拉开后座车门,恭敬地微躬身。

 黑泽的皮鞋踏上红地毯,跨出车厢的是双修长有力的腿,合宜地包裹在深灰色西下,仅穿手工衬衫的伟傲身躯直起,他单手挽着西服外套,深邃的五官深刻在那浅麦色的脸庞上,褐发稍,虽然相比起巨人,他的身高略为逊,可是那慵懒随的姿态却有种暗蓄的霸气,教人不敢轻视。

 “请问是来参加发布会的吗?”赶在他们进场前,门僮想起自个儿的职责,上前阻拦。“有邀请函…”

 一张墨绿底黑字的邀请函摊在面前,门僮瞧瞧巨人具的俯视,又望望那从容自在的男人,慌忙接过邀请函“请、请进。”

 玻璃趟门自两侧滑开,他们一前一后地直直迈向会场,尚未进场的客人,甚至是不远处负责接待的人员,都不由得将目光集中在他们身上。

 “终于来了吗?”抚着大肚子,董悦之喃喃自语,然后不动声息地转身拐进会场里。

 “狄狄狄…狄先生。”矮小的外国男子颤着嗓,艰难地移步,心中冷汗直冒。“怎么你…也来参加这场发发布会?”

 狄羿不曾停下脚步,仅勾扬笑,没感情地说:“怎么了?贵公司不我来参加你们赞助的研究发布会?”

 “不,当然不是!”他否认得异常地快,回想到底是谁错把邀请函寄到狄羿处,嘴上还是畏怯地奉着“我以为狄先生对这种小型场合没兴趣。”

 “听说这次的研究会在波斯湾以至整片阿拉伯沙漠进行,我当然有兴趣。”狄羿边说,蓝眸却迅速地睃巡会场,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这、这…”“你不用招呼我了。”他的目光固定在一点,偌大的讲台旁有扇敞开的门,一抹娇小的身影正在讲台与门之间忙进忙出。

 “狄先生…”矮小男子说些什么,却被哈达挡住,无法追上去,只能在原地乾着急。

 “他果真来了。”语意诡谲莫测的男嗓传出之际,隐没在柱子后的身影,渐渐出现。

 “是你给他邀请函的吗?”矮小男子质问。

 “你说呢?”历轻啜香槟,道:“凭他的能力,他要什么邀请函都行。”

 “那他到底来干么?”

 “你不向他招呼一声,便迳自决定在他的地盘上开采新物质,你以为他会坐视不理吗?”历冷讽,他以为恶狼的名声是打哪来的?

 “这计划是你提的!”男子愤地指着他,又问:“他来这里是为了阻止我们的计划?”

 “他来找他要的东西。”

 “东西?”男子顿感莫名其妙,台湾有什么值得狄羿亲自来寻找?

 “总之,你放心,计划会如常进行的。”话锋一转,历重提矮小男人最在乎的计划。

 “那现在我们要怎样?”

 历高举香槟杯,澄黄的酒映出走向讲台处的背影,如在向那影子敬酒般“看戏。”话毕,他仰首饮尽香槟。

 会场内的宾客愈来愈多,童以纯瞥了眼腕表,还有十五分钟。她按着程序表,检查讲台下的音响设备,确定电源安妥当,喇叭播音正常,麦克风收音没问题,她踮高脚,将麦克风并排放在讲台上,方便其他工作人员取用,并没有留意到,她的一举一动正落入某人眼中。

 她今天仅穿了冷织上衣,宽大的领口滑出圆润的肩头,下身是黑色贴身短,当她踮起脚尖检查麦克风时,出小腿绷紧的线条。直到她隐隐觉得不妥,才侧首一看,那熟悉又陌生的俊脸吓得她差点把程序表摔落。

 “不认得我了?”狄羿微笑,双眸却一瞬也不瞬地盯紧她“童小姐。”

 第一个进入脑袋的念头就是,逃!

 身随意动,她急忙转身,往通往休息室的那扇门跑去,身后同样急促的脚步声教她慌了,一把推开休息室的门,她钻进去,反手要关门的瞬间──长腿硬卡在门之间,她拉着门把,外头,大手亦施力握紧门把,她又气又急,双手并用死命地与他抗衡,千万、千万不要让他进来!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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