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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5:因果报应
  “这回没走官道,专捡的捷径小道儿走,带的人也不多,便省了一半的时间。”

 “那多危险啊。”江樱皱着眉说道。

 这天下大之势,造就了太多不怕死的民匪患,纵是官道都不是绝对安全的,商队都敢截,更遑论是最适合他们下手的山林捷径了。

 “我虽带的人少,但你当他们是吃素的不成?那些匪盗之辈贯是恃强凌弱的,我不找他们的麻烦便好了,他们还敢来我跟前晃悠吗?”江道。

 这自然是说给江樱听的好话。

 实际上他们这一路并算不得太平,但好在也都有惊无险,便也没什么必要特意说出来害妹妹担心。

 “说到这里,我倒还没来得及跟你算账呢。”江戳了戳她光洁白皙的额头,敛起了面上的笑意,佯怒道:“定亲这么大的事情,竟连个招呼也不跟我打?合着我这个做兄长的,连在这上头说句话的资格也没有?若不是我这回赶得快,真怕等我入了京,你已经进了晋家的门儿了!凡事都听他的,你还有没有一丁点儿自己的想法了?”

 “哪儿是啊…”江樱摸了摸额头,解释道:“当时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传信,若只是寻常商量的话,必是要提前过问你的——”

 咳,她倒真像是凡事都听晋大哥的?

 可她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啊。

 能全心去信任依赖一个人,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幸事呢。

 当然。这样的话,她是不敢对江说的,怕会挨揍。

 江一挑眉头,问道:“照你这么说的话,倒是怪我太过不通情理了?”

 江樱闻言只是笑,又将当时那番‘釜底薪’的情形完整地说了一遍给他听。

 其实这些当初晋起都已在信中言明,江之所以气不过,只不过是心中憋了一口闷气在,若说真的生气,那生的也是晋起的气。而非是自家妹子。

 眼下又见她一脸认真地解释给自己听。那种作为兄长所应当受到的重视感立即又重新回到了身上,自然而然的,态度便也就松缓了下来。

 只末了又郑重地要求道:“成亲的日子,必须与我商定。纵是再有天大的原因也不好使——你可得给我记住了。”

 江樱咳了一声。道:“那是自然…只是眼下诸事未平。谈这个还早了一些。”

 “不管早晚,都必须得跟我商议。”江再三重申,力要将属于兄长的权力牢牢地握在手中。

 江樱笑着。口答应下来。

 终于满意的江,这才问起晋起来。

 “阮平那边他不是没去么?还有什么其它的事情须得他去亲自处理,这才刚定亲,就不见了人影。”

 昨夜宫变,若非他及时赶到,后果当真无法设想。

 这种时候,他这个未婚夫倒是不知跑去了哪里。

 江不知晋起外出是为江樱寻药,更不知他走前便待了傅平要仔细留意江樱的情况,自然也是不知昨夜所谓进宫救驾的丁城军,也是他的手笔了。

 江樱默默为晋大哥喊了句冤,因怕江过于误解他,要将那好不容易得来的认可就此推翻,于是半真半假地解释道:“我身体有些亏空,前不久一位名医说须得配合一味罕见的奇药,方能药到病除。晋大哥之所以离京,便是带人为我寻药去了。”

 “当真?”

 “当然了…”

 江不懂分毫医理,也不知身体亏空只能靠长久的调养来慢慢恢复,但见江樱确实又较在西北之时消瘦了许多,一时只顾得心疼,又有些愧疚自己上来只知道跟她‘问罪’,竟连两句关心的话都没顾得上说,一时便也不再将注意力放在晋起的身上了。

 而是询问起了他回西陵之后,江樱的种种状况来。

 江樱一一回答了,只是隐藏了有关自己真实的身体情况的那一部分。

 实在没必要让更多的人跟着担惊受怕了。

 江樱也问了他的近况。

 “我在西陵一切皆好,义父义母视我如己出,朝局也颇为稳定。对了,这次回来,义父义母还特意备了礼,让我带来一并给你——待会儿吃完午饭,我便让人给你取过来。”江避重就轻地答道。

 江樱难得清醒,没被他给绕过去,眨了眨眼睛问道:“我是问你同冬珠的事情。”

 “…”江笑了笑,似有些不大自在,却也答道:“也很好。”

 “可有打算何时成亲吗?”江樱又进一步问道。

 自从生病以来,她觉得自己开始变得爱心了。

 “这个暂时还没打算…”被她这么一问,江反倒也没了方才那点儿不自在,只如实了答道:“义父正是鼎盛之期。此时我便与冬珠谈婚论嫁,未免有些早了。在西陵国那边,女子一般要年二十方能出嫁,冬珠又是公主,更没必要着急。”

 江樱听罢了然点头。

 那便盼着她还能有机会亲眼瞧见那一天吧。

 江不知她心中所想,便笑着道:“我的事情你便不必心了,你只管养好身子。”

 江樱便收起了心中那点小小的沉重,笑着点头,又与他说起了其它的事情来。

 兄妹二人杂七杂八地说了些家常话,最后江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忽地问道:“对了,我听说你昨晚入宫是去参加皇后娘娘的生辰宴?”

 江樱点头,见他表情有些惘,便问他怎么了。

 “你同这位皇后娘娘十分相吗?”他又问道。

 “她宣我进了几次宫作陪,待我也极好。故也还算是相的。”

 江顿了顿,又接着问道:“…那她进宫之前是什么身份?可与咱们家中有过来往吗?”

 江樱摇摇头,道:“进宫之前的身份我倒是不清楚,但也必定不会出身于寻常人家。想来咱们家此前世代经商,应不会跟这些官宦人家有过什么集吧?”说到这里,又脸奇怪地问道:“哥哥怎么突然问起皇后娘娘的事情来了?”

 “昨晚你昏之后,我带你出未央宫之时,恰遇了在金銮殿被炸药所伤被宫人扶回未央宫诊治的皇后娘娘。当时她伤的很重,见你昏着,却不忘仔细关心了一番。确定你没有大碍之后。才由宫女扶着回了未央宫内。”

 江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才又接着道:“我见她对你关心异常,又觉得与她似曾相似,所以才问一问你,是否是之前便相识的故人。”

 江樱讶然地看着他。道:“这不应当啊…我倒不曾听皇后娘娘提起过与咱们江家有过什么来往。”

 江见她表情。忍不住一笑。适才不以为意地道:“那兴许是我看花眼了吧。”

 可奇怪的是,他当真觉得似曾相似。

 若说见过,似乎还不止一两回。

 但再细想。却是如何也想不起来究竟是在何处见过。

 真是奇怪…

 …

 晋国公府中,处处挂了白绸,一派惨白肃穆之

 檐角廊下悬着的各灯笼,也被换成了白纸糊成的竹骨长筒灯。

 就连丫鬟们的衣裳,也是清一的灰白,通府上下,素净又寂静。

 晋擎云和往常一样坐在书房中的罗汉上,只是再没了往日的精神气儿头。

 近来一系列巨大的打击,让他原本花白的发丝一夜之间全白,整个人忽然之间都衰老的不成样子。

 谢氏站在一侧,垂首沉默不语。

 “你一早便察觉了。”晋擎云开口,声音不复平的铿锵有力或是冷意凛然,而是一种近乎无力的平淡。

 谢氏未语,他又道:“你倒是聪明。”

 片刻后,又自嘲地道:“比我清醒。”

 谢氏仍然不敢接话。

 “这般懂得审时度势,权衡利弊…连自己的夫君是个怪物,都还如此冷静地左右周旋,为自己谋划。”晋擎云目地说道,“你们一个个的,都真是了不得,随便哪一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谢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父亲。”她垂首哽咽道:“您一生睿智,儿媳自知那些心思终究瞒不过您,但儿媳从未有过要背离或是损害晋家的想法…儿媳所做的桩桩件件,虽有私心,但到底也只是为了谋求一线生机,让两个姑娘能好好地活下去。”

 她的夫君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所以她不得不为两个孩子考虑。

 “你没有错。”晋擎云的口气仍然寡淡,“若非是你警觉,我如今只怕也没命跟你说这些了。”

 原来自他起了疑心那开始,他的好儿子便让人在他的饮食中投了毒,每投放极少的剂量,纵是他自己,也只将自己的身体变差当做了心结所致。

 他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一手养大的儿子,竟然会想要他的命。

 世上大抵是再也没有比这更令人寒心的了。

 可他如今说起来,却连寒心的滋味都已经体察不到了。

 由内至外,除了麻木什么也不剩。

 “晋公要如何处置儿媳,儿媳绝无怨言,只愿晋公看在血脉相承的份上,不要牵连了莲姐儿和蔚姐儿…”谢氏跪在那里,将头埋的越低。

 她知道这位老人是最忌讳欺瞒二字的。

 她一早便触碰到了真相,但因私心,不得不瞒住。

 多番权衡之后,抱着放手一搏的决心,才做出了决定来。

 若最终还是晋余明得逞,她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可若能阻止他,或还有一线生机。

 晋家的人,没有一个简单的。但她却只是在夹之中艰难存活,左右观望,以求一个自保罢了。

 “我方才说了,你没有什么错处。”晋擎云的目光没个着落,口气越来越淡,如同在梦中一般恍惚:“…为人父母,我远不及你。”

 谢氏身形微微一僵。

 “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这府里缺不得你。你且下去吧。”

 良久之后,谢氏方应了声:“是。”

 起身之后,又向晋擎云深深行了一礼。

 转身走之际,却听晋擎云忽然问道:“你从具氏哪里都听到了什么…”

 什么?

 谢氏一愣。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是在问她当初从已经痴呆糊涂的婆婆那里得知了怎样的真相吗?

 “阿储他到底是怎么去的…”他又问。

 谢氏面容复杂。

 张口言之际,却又听得晋擎云道:“不必说了…你去吧。”

 他不敢听了。

 没想到他一辈子无所畏惧,临近终老之际却忽然变得这样胆小了。

 谢氏沉默了片刻之后,与晋擎云面容俱诚地道了句“还望晋公以保重身体为先”,方才无声退了出去。

 房外金色的阳光正暖,谢氏行至院中,仰面闭目感受着这久违的真实感。

 她有太久没有这样站在阳光下了。

 晋余明已死,经此一事心境大变的晋擎云也无意追究她的过错与隐瞒,这一切结束的让她甚至有些措手不及。

 太快了,也太如人意了。

 可此时此刻,她却觉得分外不安。

 “夫人,您怎么了?”贴身丫鬟见她忽然蹙起了眉,轻声问道。

 “没什么,回去吧。”

 或是因为近来的变故来的太多太快,她才会一时间错把不适应当做了不安。

 “老爷,您都坐了大半天了,外头的太阳正好,老奴扶你出去走一走吧。”书房中,年迈的仆人沙哑着声音说道。

 晋擎云没有回应,他靠在那里,像是失了神一样。

 老仆也不敢再多言,直到晋擎云开口问:“可有给二公子传信吗。”

 “回老爷,今一早,已经让人将信给传出去了。”

 “他会回来吗。”

 “老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二公子必定会赶回来的。”

 “他一定也是早就知道了的,所以才会那样,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晋擎云犹在自语,“都比我知道的早。这么久以来,我将他视作棋子,却不知他是如何看我的…”

 大概也是一头怪物吧。

 仆人无声叹气。

 “往前我从来不信,这世上真的是有报应。”晋擎云的声音更低了。

 这是老天给他的报应。

 “…”…(未完待续。)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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