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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打皇帝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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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平帝被赵耘和胡敦的争吵惊醒,沉声喝道:“闭嘴!”

 二人闭嘴。

 才一会,赵耘就又张开了嘴。

 他道:“皇上,等玄武侯来了,他必定和胡御史各执一词,那时又将起争执。不如趁这会工夫,把如意楼的掌柜和小二叫来,详细问明当时情形,皇上心中也好决断。”

 永平帝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示意太监传令下去,叫如意楼的知情人来问话。

 于是,等板栗来到乾元偏殿的时候,如意楼的孙掌柜也刚刚进了宫门。

 板栗见了皇帝,拜见毕,皇帝便问他何故殴打胡镇。

 板栗当即将缘故说了。

 永平帝听说胡镇骂板栗“狗侯爷,披上这身皮倒像只猴子,老子看你能蹦跶几天”等语,霍然变,“啪”地一拍桌案,对胡敦怒斥道:“你养的好侄儿!打死活该!”

 胡敦立即叩头道:“玄武候用心险恶,故意用言语怒胡镇,引他失态,然后借机行凶。”

 说完,把板栗指桑骂槐,骂胡镇是狗的话说了出来。

 板栗冷笑道:“他不惹本侯,本侯岂会骂他是狗?”

 永平帝痛苦抚额道:“他又怎么惹你了?”

 正好太监回禀,说如意楼的孙掌柜来了。

 皇帝立即命“带进来”

 赵耘奏道:“不如让孙掌柜从头到尾把事情说一遍,再由胡御史跟玄武侯两相对质。”

 皇帝点头,觉得赵侍郎人就是好,任何时候说话都不偏不倚,就事论事,绝不借机行落井下石等样事。

 于是。因为客人斗殴而有幸面见天颜的孙掌柜进入偏殿,也不敢抬头,只看见上座隐隐半截黄袍和几位朝臣的靴子,遂激动地匍匐在地,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皇帝不耐烦,催促他将中午在如意楼发生的事说一遍。不许有半句添减。

 孙掌柜咽了下口水,遂一五一十地说了前情。

 当说到朱雀将军提起玄武侯曾跟赵耘借银子、还担心他多花了银子会挨菊花姐姐的骂等语,杜明等人都愕然相顾,不知这菊花姐姐是谁,这么厉害。

 永平帝额头青筋暴起——他可是知道这“菊花姐姐”的,不就是玄武侯的娘嘛!

 他用力闭上眼睛,深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尽量用平常的语调问板栗:“玄武侯如此叫穷。银子不够使?朕不是才赏赐了财物吗?”

 这是**地打脸,打的还是他这个皇帝的脸!

 可想而知,明京都会传出怎样的流言,说玄武侯被皇帝抄了家,如今借钱过日子呢。

 胡敦幸灾乐祸,暗道敢如此奚落皇上,张家只怕才爬起来,还没站稳。就要倒下。

 赵耘也有些不安,注视着板栗。

 板栗却毫无惊慌之意。他对永平帝回禀道:“臣并未叫穷,不过是说一件平常的事罢了。乡下人过日子,本就是这么算计的。”

 胡敦冷笑道:“那皇帝才赐下大笔财物,还不够用,因何去借银子,这不是诚心打皇上的脸吗?”

 板栗看着他那幸灾乐祸的嘴脸。一副等他被皇帝厌弃的得意神情,眼中厉一闪,也不跟他啰嗦,转头面向皇帝。

 “皇帝赏赐尚未下来当天,臣爹娘派人先一步进京收拾住处。以免到时叨扰亲友。然,张家从地返回,身无分文。皇上赐还的家产田宅等项也来不及变卖钱财,而工部虽然修缮了宅邸,里面一应家什等物均需张家购置添补;再者,张家老小进京,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衣食住行,处处要花销。故而我娘才吩咐先向赵耘叔支借五百两银子,说先紧需要的买,其余等家产理清后,筹出银子来再添补。”

 他见胡敦又要张口,哪里给他开口的机会,飞快地算了一笔细账,把侍郎府和侯府需要添置的家什帐铺盖乃至锅碗瓢盆等物一一数清,加上张家老小进京后,上上下下连带仆人的日常米粮菜油盐布匹柴草等开支也详细说明,再一归总,竟然是好大一笔银子。

 别说张家目前没有银子,便是算上皇帝的赏赐,也堵不住这个空缺。因为,皇帝的赏赐中只有几千两银子可以使用,其余御赐之物,怎好随意拿去变卖?

 因为他看了小葱和香荽拟出来的收支清单,心里大概有一本账,要不然也不能说得这么清楚明白。

 永平帝和宰相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玄武侯:这哪里是领兵打仗的侯爷,这分明比内宅掌管家务的妇人还要算计精明。

 亏他算账快,竟是一点停顿都没有,而且账目清楚,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明明白白,一丝假都不掺。

 “若是在乡下,这些都好办:米粮菜蔬都是自家种的,鸭鱼都是自家养的,柴草炭等物勤快些也不愁用。然在这京城,哪怕是一粒米、一针线都要花钱买来。张家才得朝廷赐还家产,今年的收成一应全无,不算计过日子,难道胡大人出银子养我们?”

 板栗盯着胡敦冷笑。

 哼,确实要胡家出银子,他这就跟他讨要。

 还有,打皇帝的脸又如何?

 他就是要打皇帝的脸!

 因转向皇帝道:“臣并非叫穷。在乡下,几乎所有人家都是这么过日子的,嘴里也常说这样算计的话,并不觉丢人。朱雀将军不懂家计,然他自小被爹娘管得严,去投军之前,又不曾出过清南村,子莽撞却最是天真憨直,牢记爹娘教导,不敢花银子,故而才说出怕挨骂那样的话。”

 永平帝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杜宰相见皇帝难堪,忙打圆场,对板栗笑赞道:“没想到玄武侯不仅精通兵法战事,对家计生活也熟练,比犬子能干多了。”

 板栗肃然道:“晚辈并非只知读书习武、不理俗事的公子哥儿。张家当年虽然富有,然晚辈爹娘自小就教导我兄妹。‘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晚辈十来岁的时候就帮着爹娘打理家业,对一应家计用项和物价行情等都清楚的很。”

 杜明被噎得无话说,讪讪低头。

 板栗解释完,才对永平帝跪下叩首道:“皇上。天下人皆可嘲笑玄武侯穷酸,独独胡镇嘲笑不得。臣听他嘲笑臣,那真是‘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骂他是狗算是网开一面了。”

 永平帝听这话有内因,急忙问为何。

 板栗便将刘黑皮所言云州之事说了一遍。

 “臣去刑部查过案底,张家云州那处产业根本不在抄出来的清册上,然如今已归王家名下。这王家又是胡镇的姐夫王统本家,王统三年前曾任云州知府。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臣的爷爷听说了此事。都气得病倒在路上,所以才耽搁了进京行程。”

 偏殿中人虽然不理俗事,对这些可是通透的,那还不明白此中内情。

 永平帝更是然大怒,眼一扫御案,见有一摞书堆在眼前,随手抓起两本,用力对胡敦扔过去。骂道:“你胡家怎会养出这样的畜生?说!这是怎么回事?”

 胡敦浑身冰冷,面如死灰——他竟是不知这档子事的。心中对着二弟胡敬叫道:“二弟。二弟,你养的这个孽障,要毁了胡家了。”

 面上却丝毫不显,不住叩头道:“微臣委实不知此事。其中定有内情和误解,望皇上明察!”

 礼部尚书黄真忙出面奏道:“皇上,此事尚待查证。不如请刑部出面查核此事。”

 板栗道:“启禀皇上。臣还有一事要奏。”

 永平帝听了一惊,他现在可真怕张家和郑家了,可是,又不能置之不理,只得勉强问道:“何事?”

 板栗就将郑家、赵家以及仁王女进京后。在德胜路被胡镇袭击的事说了一遍,“臣刚才正带表弟们去往京都府衙告状,路上碰见皇上派去召唤臣的内侍,这才跟了来。郑家表弟已经去了府衙。”

 “胡敦——”

 永平帝终于爆发了,一挥手,将御案上的书砚等物全部扫落在地,“哗啦啦”一声响,惊得宰相等人一缩脖子,齐齐后退一步。

 赵耘却不管这些,他听说爹娘被袭击,顿时慌了神,忙一把扯住板栗,也不叫侯爷了,直问道:“板栗,我爹我娘没事吧?受伤没有?”

 板栗拍拍他的胳膊,安慰道:“石头叔别急,三爷爷三都没事。就是我外公从车里翻出来了,受了些伤。”

 他俩站一块细说当时的情形,而另一边,胡敦不住对永平帝叩头,说此事定是诬陷,胡镇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

 永平帝哪里肯听他的解释,骂道:“他没这个胆子?他不是混世魔王吗,他什么事不敢做?”

 见胡敦还苦求明察,皇帝恼火,大叫“来人”,吩咐龙卫带一名内侍去京都府衙,“严知府审案情形如何,如实回报。若有半句虚言,朕唯你二人是问!朕事后可是要跟严知府对证的。”

 两人便飞奔去了。

 这里,皇帝气坐下,才问板栗,郑家亲长和赵家亲长摔坏没有。

 板栗谢过皇帝关心,说乡下人,长期劳作,虽然年纪大了,然身子骨还好,赵家三爷爷和他外公从马车上摔下来,只受了些轻伤,没大碍。

 皇帝又急忙问仁王妃和女儿怎样——她们可是不种田的,要是有个闪失,皇叔那里不好代。

 板栗道:“幸好王妃一直练拳养生的,有些身手,紧急时抓住了那故意冲往女眷马车的胡府家丁,才没酿成大祸。臣的两位表弟素也练习拳脚的,合力拽住了受伤惊窜的马儿,只撞翻了好几辆拉货的车。”

 众人听得惊险,都吐了口气。

 胡敦浑身颤抖,嘴里却道:“玄武侯如何认定那人就是胡府家丁?”

 板栗见这人不见棺材不掉泪,眼一翻,将脸转向一边,懒得理他。

 杜宰相忙道:“胡御史,皇上已经派人去府衙听审了,实情如何,稍后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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