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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消息到底准不准确?”

 “回二爷的话,这消息绝对千真万确。咱们派在蟠龙第一号门口守着的探子已经跟踪他好半天了,现在就等他走到这里来找死。”

 “嗯,那好。”屠二龙抹抹嘴角沾上的茶渣,半-起那双本就够小的眼睛。“把家伙全备好,等着待会儿揍得他地找牙!”

 “是!”

 十几个带的屠府家丁在街上齐声响应,声势浩大得很,来来往往的路人没一个敢招惹他们。

 就在此时,载泓跟元如愿两人正并肩走在大街上。

 “我说嘛,怎么可能会不见,原来是搬到那一头去了呀!”

 载泓牵着元如愿,脸上振奋的表情就像发现了新奇宝贝,对准目标便朝一间店铺笔直地冲过去。

 “慢点,等等嘛。”元如愿低唤了一声,她的手虽被他牵着,但两个人在汹涌的人中却好几次快被冲散。

 “再慢就来不及啦!”他回过头,显得既焦急又期待。“-不晓得,造家铺子的老板可真够鲜了,一天就只卖一百粒炕烧煎包,多一粒少一粒都没得商量。”

 “是吗?我怎么没听过?”

 “嘿嘿,所以我才要带-来见识见识啊!瞧-,哪有人都住在香河镇十几年了,连这镇上啥东西最有名都不知道。”

 元如愿听了,先是怔了怔,接着,也随他笑了起来。

 她笑的其实是自己,从前那穷紧张的自己,那在外人眼里显得小家子气的自己,竟任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牵她的手逛,任他取笑着她。

 “快点,咱们今儿个一定要赶上这波生意。”

 眼看着那家驰名的煎包铺子就在面前,两人却忽然被人挡了下来,连视线也被遮住。

 “喂,别挡着我们去尝鲜哪!”载泓身子一侧,想带着元如愿穿过。

 “臭小子,也不睁大眼瞧瞧自己是挡了谁家爷儿的道?”

 载泓和元如愿一听此人语气,旋即对望了一眼。

 “猪头三!”他说。

 “大嘴巴!”她说。

 没想到彼此还有默契,虽然形容不同,但指的皆是同一人,他俩憋了片刻,着实忍不住了,便在大街上扬声笑了开来。

 “哈…”

 “哈哈…”连围在周围的屠府家丁也笑弯了

 “笑、笑、笑,全都不许笑!我身上有啥好让你们取笑的?”屠二龙那原本神气的脸垮了下来。

 这还得了!没想到才不过月余未见,这臭家伙居然把他的如愿妹子拐骗走了,这会儿他俩不仅有说有笑,甚至还…手牵着手在逛街呢!

 “本公子还道是哪位瞎了眼的仁兄走路不当心?让我仔细瞧瞧…”载泓不屑地摇摇头,“哟!原来是个有无胆的猪头三啊!”

 “你…你才有无胆…有胆就别溜!”屠二龙气得全身发抖,转头,遂骂向围在他们四周的那批家丁兼打手。“发什么愣?我养你们是当废物呀?”

 “是!二爷!”

 “啧啧啧,糗大了。敢情你是自个儿身子骨没练好,不敢找本公子报仇,才特地放出这群看家犬来咬我是吧?”载泓心高气傲,不把这群人放在眼里。

 也不知怎么的,他就是瞧这个长得肥头肥脑的屠二龙不顺眼!

 打从第一回撞见这猪头三黏着元如愿死不放开始,只要有任何机会可以痛扁他,载泓绝对头一个想报名参加。

 “都欺负到你们主子头上来了还磨蹭啥?快揍得他地找牙!”

 “是!揍得他地找牙!”家丁们齐声附和道。

 “慢着。”元如愿听了好半天,忍不住发问,“你这什么意思?”

 屠二龙一瞧他的如愿妹子终于肯瞅他一眼了,旋即换了副脸色,马上笑嘻嘻的说:“如愿妹子,-别害怕,二龙哥哥先请-去洋人馆喝茶,之后再上咱哥俩儿开的大龙萍行挑些刚进的新货,有什么香水啊、洋装呀,可好得很呢!”

 “我是问,你方才说要把他怎么样来着?”

 元如愿见屠二龙领着家丁人多势众,深恐载泓会吃亏,虽见识过他们之前的手状况,但此刻,她的心放在载泓身上了,自然为他多担些心。

 屠二龙眼中着妒火,恶狠狠地瞪向载泓。“妹子,-别再理他,那小子呀,就当我的手下是在替街坊邻居——被窝!”

 元如愿沉下脸,严肃的说:“听着,你要是敢欺负他,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好好好,别气,只要如愿妹子嘱咐一句,二龙哥哥啥都依。”屠二龙一听,立刻屈服。

 一旁的载泓听不下去,挑挑眉,不屑的啐了一口。

 “恶心。”

 “臭小子,你在说谁恶心来着?”屠二龙身子虽胖,但仰起头来还是比载泓矮了一截。

 载泓摇了摇头,卷起袖子拭拭汗,“本公子就是在说你--恶心!”

 “你活得不耐烦啦?敢瞧不起二爷我?”

 “对不起了,猪头三,我啊,还真的没瞧得起过你!”载泓畔噙住笑,表情温和极了,没丝毫肃杀的气焰。

 “来人啊!傍爷儿我好生的打!用劲的打!”

 屠二龙被得气血升高,忍不住狂哮,打定主意要让载泓在元如愿面前很难看。

 十几个家丁手持,围成圆圈一步步朝载泓靠近,然而立于圆中的他非但面无惧,居然还气定神闲地扬袖-着风。

 “要比蛮力呀?那怎么好,奉公子不想多浪费气力。”载泓大步往前一道,扬开袖子朝圆圈外随-甩,柔寒的掌风瞬间骤起,他趁着空档伸手握住元如愿,“走,办正事要紧,咱们还得赶去吃炕烧煎包呢。”

 “如愿妹子,-…-别和这臭小子在一起,我…我最喜欢-啦!只要跟了我,二龙哥哥一定会一辈子好好疼惜-的。”

 眼见意中人马上要跟别的男人手牵手扬长而去,屠二龙急得大嚷,既然耍狠没用,他决定使出自己最拿手的黏人功。

 无论如何,先把人留下来最重要。

 此事不仅关乎谁有本事抢到元如愿的芳心,更攸关他在香河镇上的面子问题。

 “喂,就说你这猪头三够?心了吧!”载泓脸的不屑。“你说你喜欢如愿是不是?那好,本公子也说我喜欢她。”

 元如愿愣住了,被他握住的掌心僵得像瞬间失了感觉。

 他说了,竟然就当着众人面说出口了!他方才说…他也喜欢她!

 “鬼话连篇!我一定比你喜欢如愿妹子,而且我…我喜欢得也比你久!怎么样?”

 载泓咋舌,“连这也要比?你倒说说,你能给如愿什么样的幸福?”

 “如愿妹子,只要是-喜欢的,二龙哥哥眉头绝对皱都不皱,一定会差人上山下海找来,就算-想要天上的月亮也没问题!”

 元如愿转眸,偷望了屠二龙一眼,但她的手仍让另一个男人握着。

 “唔,听起来是颇让人心动。”载泓点点头,像是在赞许对手似的说:“这样一比,我能给如愿的幸福的确跟你给的不太一样。我逭人嘛,喜欢一个人就会尊重她的意思,不管她心里想做啥,我都会尽全力支持,鼓励她放手去做。”

 “笑话,难不成你要如愿妹子跟着你吃苦受罪啊!”屠二龙笑了,心想自己这下子稳赢了。“如愿妹子,-就放心选一个能疼-的人吧!”

 天下有哪个女人敢将自己终生托付在一个嘴浑话的小瘪三手上?女人嘛,不就是娶回家摆在房间里作伴吗?还怂恿她出门-头面?

 载泓温柔的说:“如愿,-可以自个儿作主,决定-想要的是什么。”他准备随时松开手,好让她可以放心选择。

 岂料元如愿不但没松手,更反而紧紧扣握住他。

 “我这会儿,只想尝一口你说的那家炕烧煎包而已。”

 她的掌心贴着他的掌心,温柔的笑从心底漾到了眉眼间。

 就这么一刻,她觉得自己幻想中的那抹幸福滋味彷佛已扑到了鼻尖…

 “怎么样?这家炕烧煎包的滋味很好吧?”

 一口一粒的炕烧煎包把载泓的嘴得鼓鼓的,但他还是一个劲地急着询问元如愿的感想。

 “嗯…嗯…”她点点头,舌头被烫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俩肩并着肩,穿过后街,步进长巷,只要再拐过几条巷,马上就能见到元如愿跟着尹之卿宿的那间破庙。

 “-说,刚刚是不是就差一点?”载泓顽皮地对她眨眨眼,眼神中很是得意。

 元如愿闻言羞红了脸,点点头,一想到方才载泓在大街上跟屠二龙的手过程,她心里既紧张又雀跃。

 人家说女儿家为着心上人的那种万般心绪,在这瞬间,她已尝到几分了。

 “要是没让-及时尝到这人间美味,信不信,我会一股气上来,将那只猪头三一脚踹出香河镇!”

 元如愿眉心一蹙,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忙说:“以后别再跟人动手了,你这样,可晓得我会多担心吗?”

 “放心,凭本公子的本事呀--”载泓正讲得兴高采烈,蓦地住了口,转眸瞪着她认真的表情。“-…在担心我?”

 “我不担心,难道还有谁会像我这样把一颗心放在你身上的吗?”元如愿才口就懊悔了。对一个女孩家而言,自己是不是表达得太骨了?

 载泓听了后,耸耸肩,笑着扬臂开怀地揽住她。“好,知道了,往后不让-担心便是了。”

 他的笑容很率真,像两人的关系发展本就理当如此似的,他倾身搂抱住她的动作也很自然,完全没一丝佯装或勉强的味道。

 对她来说,他的存在就像空气一样自然,彷佛某天睡醒,眼睛才一睁开他已经站在面前。

 那常常绽笑的眼中,夹带了一抹魔魅般的力量,教她虽然惊慌却又止不住地想更靠近…

 “对了,我的画不知大师看过了没?”

 载泓忽然一问,唤醒了恍神中的元如愿。

 “喔,看…看过了。”她垂下脸,脑中一思及他前些天交给她的那幅宫图习作,便不面泛红。

 那天一奔回破庙,她便迫不及待地赶忙瞧了那幅画,犹记得她一摊开画纸,竟差点连人带画摔到地上去。

 谁晓得他端庄的仕女不画,却画了幅神似他自己乔扮的女人,那容貌、那妆饰、那拨人的风情姿态,活就是两位当家的寿宴上,那哼着小曲一直不断戏她的“假奴家”

 “真的!那大师有什么看法?他说了些什么评语?”

 “她说…”元如愿歪头,回想自己看过那幅画以后的感觉。

 “嗯,大师怎么说?”载泓欺身贴近她,两人靠在一起像在讲悄悄话。

 “她说,那幅画笔法工整,曲线也还算畅,不过因为初习,仍带些模仿的匠气便是了。另外,她觉得画中那女子的样貌很眼,好象曾在哪儿瞧过。”

 “哈哈,被发现了吗?大师果然英明哪!”载泓出一口白牙,笑得有点稚气。“那女子不就是…我那咿得咿呀小奴家…”说着说着,他又唱起来了。

 “嗯,我知道。”

 载泓心欢喜,兀自沉醉在须心画师的评论之中,没留心元如愿响应时的羞怯。

 “哎呀!难怪大师会觉得眼,那,须心大师不也在筵席上吗?我还特别找机会为他唱了几句小曲呢!-还记不记得?”

 “当…当然记得了。”元如愿仰头望住他,背抵着一堵灰灰的高墙。

 她就是从那时起,才确定了自己一颗慌乱的心究竟是怎么回事的呀!

 “依-看,我究竟有没有机会成为须心大师门下的弟子呢?”他脸上透着殷切的期待表情,与平常的气全然不同。

 “你就真那么想和须心习画?”

 “那可不!”他整个人亢奋极了,只手越过她的肩头,半撑着墙。“-不知道我心里有多仰慕大师啊!有时连作梦,都还会梦见大师在为我介绍他那一幅幅构图精美的旷世画作呢!”

 “如果,这是你真心想要的…”望着他诉说梦想时的神采飞扬,她想起那也曾在她梦境中出现过的俊逸脸庞,莫非梦中已预知了她对他的心动吗?“我…我答应就是了。”

 “-答应!喔!-是指大师终于答应让-领我去拜他为师了?”

 她微微低首,虽觉得他的问话有些怪,却没多想。

 这是头一回,元如愿放下了绘画宫图在她心里的羞辱感。

 之前因为怕让旁人知道,她甚至变得自卑自鄙、变得疑神疑鬼、变得情绪失控。

 而他的出现更令她躁郁难安,惶惑着怎么会有人因为宫图而备受肯定?

 “太好了!那我得赶紧回府一趟。”载泓又跳又叫,活像个得了糖果的小孩子。“我真恨不得现在就能飞回去,告诉阿腾师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乍听之下,她心里没一点准备,惊慌失措地连忙伸手扶墙撑住自己。

 他低头望了望,担心的问:“怎么?是不是又要晕倒了?”

 元如愿轻摇螓首,忽然之间沉默了,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载泓探过手,温柔地抚了抚她的额。

 “该不会是着凉了吧?那还得了!我得替大师好好照顾-才行。”他一把将她搂进自己宽厚的膛里,边拍着她微微颤抖的背。

 元如愿倚在他怀中,虚弱得快哭出来。

 “才刚来,为何又说走就走了?”

 “放心,我很快就回来了。”载泓低下脸,贴近她小巧的鼻子,轻轻以点了点。“好歹我也得先回家准备一份丰厚的束修再来拜师呀!”

 “哎呀!你这人怎么搞的?要怎么样才能懂我?”一急起来,她忍不住揪着他的衣襟嚷嚷道。“谁在乎你有没钱来着?”

 “我知道-不在乎,可是,我就在乎。”载泓正,认真了起来。

 她仰颈,凝视着他,眼瞳中盈了泪。

 他淡淡一笑,低头又亲吻她渐渐红了的眼角。

 “虽说在我心里,像须心大师那样的才气纵横,艺高妙,是拿再多的钱财也买不到的,但,这也仅是平凡如我辈者,一种表达尊敬之意的方式罢了。”

 “你知道,都不重要,只要…我喜欢你就好。”她眨眨眼,情不自地说。

 载泓微俯下颈子,笑了,吻啄元如愿正说着话的。“这下知道了。”

 他想,他也是喜欢她的,就同他在屠二龙及众人面前说的一样。

 不只因为她是如愿,是须心大师最宝贝的闺女,更或许是因为他对须心大师的极度崇拜,而连他的好女儿也想爱屋及乌地一块喜欢吧。

 或许吧,这些能令他喜欢上她的原因都可能成立。

 “泓…泓哥哥…”她微启的自然响应着他的吻,呢喃似的唤他。

 载泓轻轻含住她的,也含住她间颤抖般的低唤。

 “是,我也喜欢。”他男的征服感隐隐浮现,高的身躯直接抵住元如愿,将她的身子按在墙边。“这感觉相信会一点一点越来越强烈。”

 她仰着头承受着那酥酥麻麻的亲吻。

 “有没有可能,-就是我梦中那一幅幅的女神或仙子呢?”载泓的吻转而在她感的颈项间滑窜,一股温柔的、热的触感渐渐烧灼开来。

 载泓温润的双始终贴着她肌肤,片刻未曾离开过,一会儿低头亲吻她,一会儿又玩闹似的浅浅咬她一口。

 “我…我不知…嗯,好…”她笑着,不自觉颤抖着闪躲。

 他的嘴沿着她细致的颈子,一路滑上她戴着玉坠子的耳垂。

 “或许,-就是大师从画纸中派出来魅惑我的。”载泓在她耳畔轻轻一吹。

 “唔…这感觉…好象很…嗯…”她被逗得连话都很难讲清楚。

 “很熟悉是不是?”载泓瞅着元如愿,从她微-的眸子,恍若看见一闪一闪忽明忽灭的闪烁星子。

 的确熟悉,就好比大师画作中谜样的女子一样绮丽。

 “哦,你…”她好诧异,他竟知悉她心里所想的。

 他煽情的含住元如愿耳垂上那只翠绿的坠子,在她耳边一会儿低呢,一会儿拂气,也不肯附上认认真真地吻她。

 那等待着的滋味竟拨得她耳朵也、皮肤也,连心也了。

 “如果这算大师施在我身上的神奇法术…”载泓的手劲灌注温柔,盈握着她纤细的,“如愿,此刻,-便是我眼中唯一的仙子了。”

 他火热的膛熨贴着她,而她背后抵靠着的则是冰冷冷的墙-

 那间,又冷又热的感觉在元如愿身体内外相互错着,她情不自逸出了浅浅呻,对于这一切既觉得畏惧却又很期待。

 这一刻,他俩多么亲近哪!载泓一想到自己正和元如愿沉浸在爱的边缘,血里那股对须心大师极度崇拜的热忱,几乎就要在她面前彻底释放了。

 “如愿,相信我,我绝不会辜负须心大师对我的厚爱。”

 他爱怜地抚她际间的曲线,每一轻触彷佛带了魔力。

 “我…我信你的。”

 载泓吐着气,轻含住元如愿的耳朵。“但愿,须心大师也信我会很珍惜他最宝贝的闺女。”

 “啊?”元如愿倏地睁开眸子,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要珍惜谁家的闺女?”

 “须心大师的啊!”

 “住口!不要再叫大师了!我在你心里到底又算谁?”

 载泓不解她为何突然有这样子奇怪的疑问。

 “-不是须心大师唯一的女儿吗?”

 咱!元如愿立刻掴了他一耳光。

 混帐!太可恶了!莫非他是因为如此才故意接近她?

 “不会吧?难道-不是?”载泓脸通红,困惑地嚷道。

 “这是我给你的第三记巴掌,从今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一眼!”

 可恶!可恶!欺人太甚!眼前的这男人简直像剥光了她似的在羞辱她!

 元如愿咬着牙,目光凄厉地瞪住他,从他怀中含怨地跑开。

 载泓没料到她竟然是这种反应,先是愣了好一会儿,等回神时,已不见元如愿的身影,他连忙追出巷外。

 “如愿,-别跑啊!”

 他呼唤的声音被她甩在耳后,元如愿跑着跑着,颤抖着缩进草丛之间。

 眼前的这整片草丛,遮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见载泓追上来的身影,也看不见他惑及担忧的神情。

 “如愿,-又恼我什么了是不是?可以告诉我,我会为-努力改改的啊!”

 她牙关紧咬,身子不断发颤,寒气从心口迅速传了开。

 她是恼,恼自己为何如此轻易就把心交给他?

 完整的、充美梦的、总为他而不住轻颤的一颗心,在她犹豫又犹豫之后,鼓足勇气决心同他一道追寻幸福之际,却发现那幸福何其短暂!

 “我是喜欢-的,如愿!”他继续喊道,一边苦苦搜寻她的芳踪。

 元如愿忍着痛,捂住耳朵,不想再听。

 “这些喜欢都是真实的,-信我,我是真心喜欢上-了。”

 她眼中有泪,在眼眶里翻滚着。

 原来自己是那么脆弱,不起一个男子费心的哄骗。

 “-想想,咱们在一块儿的那些时刻不都是真心快乐的吗?”他不明白承不承认她是须心大师的女儿,跟他俩的感情究竟有何冲突存在?

 难道如愿根本不喜欢他?

 不可能啊,如愿的眼睛说不了谎,方才他明明从她眼中看见无限的绵情丝,怎么会几句对话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出来,我知道-就在我身边不远的地方,我知道-听得到我在喊-,-或许是气我平常总爱逗-对吧?”

 怎么办?就算双掌捂住了,他的声音仍旧拚命跑进她耳里。

 “我发誓,我真的去去就回来,-要信我,等我回来,一定亲自登门向须心大师提亲,我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须心、须心、须心!她此刻恨死了这名字!

 笨哪!她早该猜到的,载泓成天开口闭口都是须心,他眼里在乎的、心里关心的,除了这两字所代表的那个人之外又还有谁呢!

 “不只拜师,我还要早早把-这准媳妇订下来才行。我真怕大师哪天一口酒下肚就将-许配给别人,不行、不行,到时我肯定受不了这打击。”

 抹抹泪,元如愿畔透着苦笑,他的话听起来多似一场美梦。

 一场到头来注定会落空,就不属于她的梦。

 假如可以,她宁愿当初从来不曾学画,她宁愿没代爹之名画出那一幅幅惊世骇俗的宫画。

 宁愿这一生,无论在任何地方都没有机会可以遇到他。

 这样,她的心或许不会干涸,她今生期盼的幸福或许不会像此刻这样飞一般地离她而去。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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