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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唐朝贞观十五年京城近郊一处人烟稀少的地区,有一座雅致的大宅院。屋顶上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湖水绿的光泽,加上粉白的墙身、栩栩如生的窗雕,和用白卵石砌成的小径,可见主人的一番巧思。

 可是,这座大宅院不像京城其他府邸一样,有种植了无数奇花异卉的庭院,反而让围墙内的空地长了杂草。不过,这些杂草奇妙地与四周的环境融为一体,不但无损这座大宅院的清雅,还增添了许多自然气息。

 “徐大夫,请问我女儿生了什么病呀?”

 大厅上,身穿黄底镶边长裙的中年妇人问道。

 坐在她身旁的是一个脸色红润的妙龄少女。她身穿一袭轻纱衣裳,发丝整齐地盘到头上,别上纯金打造的玫瑰状发簪。打扮虽简单却显华贵,同时突显出少女清纯的美态。

 坐在中年妇人对面被称为徐大夫的男子缓缓提起替少女把脉的手,回答道:

 “刘夫人,请问你女儿除了头晕和食不振外,还有没有其他病征?”

 刘夫人转头望着女儿,少女双颊一红低下头。“还有就是整个人恹恹闷闷的,无论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自从半个月前徐大夫第一次替她诊断过后就这样了。”

 半个月前,刘府千金突然生了一场敝病,奄奄一息地躺在上,所有城中著名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刘夫人不知打哪儿听来徐汨的大名,本着姑且一试的心情找到这儿,才免去女儿香消玉殒的命运。

 徐汨听完嘴角向上弯,“这么说来,我开的药方不但不能医治令嫒的病,反而加深了病情,我看刘夫人不如另找大夫医治好了。”

 “徐大夫怎可这么说呢?京城里谁不晓得徐大夫是再世华佗,是‘医圣’?”

 三个月前他治好了李家村的瘟疫,救了三百余口的性命,到现在仍被人四处传诵。

 “她上次的风寒确是痊愈了,今天是来看另一种…病。”刘夫人掩嘴轻笑,似是不担心女儿的病情。“小女这个病,怕只有徐大夫才可以医好。”

 “哦?”

 这时,少女悄悄抬头,刚巧上徐汨望向她的眼神,立刻垂下眼睑,双颊好不容易退下的红又冒了上来。

 “听说徐大夫尚未娶,不知…定了亲事没有?”

 徐汨神色不变地摇摇头。“目前还没有这打算。”

 刘夫人点点头,笑着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怎可以不成家呢?看这栋宅子那么大,没有女主人怎像个样?”

 “会吗?”怎么他不觉得?

 “当然,徐大夫现在事业有成,应该娶个娘子回来啦,一来可替你持家,二来嘛…徐大夫年纪不小了,也该生个白白胖胖的孩子了。”刘夫人头头是道地说。

 徐汨一脸疑惑地问:“但是,夫人,这与令嫒的病有什么关系?”

 刘夫人瞄了瞄少女,面道:“小女天便爱静,不但知书识礼,弹琴、绣花这些女儿家应该懂的事,全难不倒她。不像别的女娃儿呀,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应有的样子,只顾骑马猎,连补衣服都不会。将来,不管是谁娶到小女便有福了。”

 “这是夫人教导有方。”

 刘夫人对徐汨的反应有点愕然,干笑两声。“徐大夫,你不用客气了,我的意思你怎会不明白呢?”

 “确是不明白,还请夫人明示。”徐汨一副受教的样子。

 “我的意思是,既然徐大夫尚未成家,小女又对徐大夫有好感,不如就定下婚约吧。”刘夫人轻轻扶正头上的发簪。“本来这种事应该请媒婆来提的,但不知是这儿太偏僻还是怎么的,竟没有媒婆肯来。徐大夫,将来你娶了小女后,一定要搬回城里住,最好就住刘府旁边,回娘家也近点嘛。这儿实在太远了,坐马车都得花上半个时辰才能到…”

 徐汨专心听了好半晌,忽然一脸凝重地举起手阻止她说下去。“刘夫人,请你坦白说。”他低声音。“令嫒是不是被人下了药,非尽快成亲不可?”

 刘夫人一愕。“药?”

 徐汨上半身靠前一点,声音愈说愈沉。“就是那些…”

 刘夫人也移动身子靠前,“什么药?大声点,我听不清楚。”

 “就是…呃,药。”

 刘夫人瞠目结舌地瞪着他,一手捉紧少女的手,一手指向徐汨,僵了一会儿才尖声道:“天呀!徐大夫,你不要说!这可会坏了小女的名节呀!”

 一直静听他们对话的少女此时脸色惨白,叠的双手微微颤抖。

 面对刘夫人的指责,徐汨好脾气地解释,“刘夫人,你如此着急要让令嫒出嫁,加上她的病征,不能怪我会有这种想法。”

 “什么急着出嫁?”刘夫人气急地站起来大嚷。“你不要不知好歹,不知多少公子哥来向我的女儿提亲我都不答应。跟他们比起来,你不过是有几分名气的大夫,要不是小女看上你…”

 这时,一个老仆匆匆走进来,无视正气得大吵大嚷的刘夫人,径自走到徐汨身边,轻声说了句话。

 徐汨一听,立刻吩咐道:“竹伯,替我备马,我去药室拿点药便出发,今天晚上不用等门。”

 刘夫人瞪大双眼,尖声道:“徐大夫,你不是说过不出诊,而且每天只看一个病人吗?今天的病人应该是我女儿,你现在去别家出诊是什么意思?”

 一天只看一个病人,每位诊金一百两,这两条规矩是京城中人尽皆知的事,刘夫人可是打听得十分清楚。

 “刘夫人,我已经替令嫒把过脉了,她的身体没问题。如果你仍不安心,我开张宁神的药方给她,每天服一帖便可以了。”说完,徐汨提笔写下药方。

 她犹自不死心地问:“那你跟我女儿的亲事…”

 “刘夫人,难道你没打听清楚为什么没有媒婆肯来我这儿吗?”徐汨将药方交给刘夫人。“因为她们知道没赚头。”

 自从他这所大宅的位置被薛浩天公开后,三天两头便有媒婆上门说亲,令他不胜其扰。徐汨自问外在条件不差,但这并不是主因,主因是城中的高官富商以为有个名医当女婿便可以长命百岁,才会不惜礼聘媒婆上门。嘿,如果爱听人声、喜热闹,他又何必住得如此偏远?所以早在半年前他便对京城中的媒婆撂下狠话,谁敢来说亲,他便要她以后都无法说话。幸好众媒婆都不想为了一宗不知成不成的生意,坏了吃饭的家伙,自此以后,这儿终于回复宁静。

 不过,今天例外。

 看着徐汨不变的笑脸,刘夫人没来由心底一冷。“但是…”

 “我早说过没这方面的打算。”徐汨站起来转身离去,神色依旧温和,但眼神却出几分不协调的冷冽。“百两诊金交给竹伯便行,不送了。”

 刘夫人呆看着他离开后,才惊叫道:“姓徐的,你这样就走了?回来呀!你这样算什么意思?算是拒绝我吗?我女儿样貌品行有哪一点不好、配不上你?姓徐的!你快回来跟我说个明白呀!”

 自始至终保持沉默的少女突然轻声道:“娘,算了吧。”

 刘夫人低头看到女儿泛着水光的眼眸,一把捉起她的手,“走,我们回家!

 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呀?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大夫。京城里仰慕你的公子哥多得很,随便捡一个都比他好上千百倍。娘一定会挑一个最好的来当你的夫婿…”

 于是,刘夫人便一边骂,一边拉女儿坐上马车,回家去了。

 ☆☆☆恐怕这次的情况十分严重,徐汨在心底暗叫不妙。

 根据他来往薛府多年的经验,薛浩天对待他的礼数与欣儿病情的严重程度向来成正比。这次,薛浩天和数名仆役竟站在门口接他,分明表示欣儿的病情颇为严重。

 来到薛府门口,徐汨一边下马一边问:“欣儿的情况怎样?”

 薛浩天直言说:“不好。她一会儿发冷、一会儿发热,昏睡的时间比醒着多,喂她吃下的东西全吐出来,脸色苍白得很。我找过大夫,他说欣儿受了寒气,加上身体虚弱才会这样,不算很严重。”

 徐汨将马匹交给仆役,跟着薛浩天急步走进府里。“又发冷又发热还叫不严重?”

 “原本不是很严重。”薛浩天强调。“但欣儿一直不肯服那个大夫开的药,一拖再拖,病情才会变得这么严重。”

 “除了我开的药方,她根本是什么药汤都不喝的,这点你不是早知道的吗?

 找其他大夫来有什么用?”徐汨有点气急败坏地说。“她这样连续发冷发热多久了?”

 “三天前开始的。”

 “三天!为什么拖了这么久才来找我?我不是告诉过你,只要欣儿不适便立刻来找我吗?”

 “徐大夫,请问过去七天你在哪儿?我派去的仆人全都说你不在家。”说起来薛浩天便觉呕,徐汨平常没事干就来串门子,急着找他的却总是不见人影。

 “要不是欣儿发病的时候找不到你,她也不会因为不肯吃药导致病情恶化。”

 “我上山探药,今天早上刚回来。我每次离开前都会告诉欣儿一声,她没告诉你吗?”

 两人边走边说,脚步一点也没缓下来,很快已穿过大厅、回廊和中庭,来到薛欣儿的居处。

 “没有。”

 “她应该告诉你的。”

 来到房门前,徐汨想也不想便推门进去,只见薛浩天的子冥儿坐在边,手中捧着药碗。欣儿脸色苍白地坐在上,身上盖着厚厚的绣被,双颊泛出不自然的嫣红,额上还冒出汗珠。

 “哥。”欣儿视线越过徐汨望向薛浩天,沙哑地唤道。

 冥儿站起来,释然地吁出口气,“你们来了就好。欣儿一直不肯吃药,快过来帮忙劝劝她。”

 徐汨接过药碗,端到鼻前嗅了嗅便放到一旁。“药味太浓,她不会喝的。”

 他打开带来的包包,拿出一个手枕。“欣儿,我替你把脉。”

 欣儿无神地望了他一眼,然后转头面壁。虽然不发一言,但拒绝的意思非常明显。

 徐汨耐心地唤道:“欣儿,伸出手来。”

 她索躺下来,将绣被拉盖过头顶,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只出几丝乌黑的发。

 徐汨靠近边,温柔地唤道:“欣儿,不要闹了。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但生病便要医治,这样拖下去,你只会愈来愈难受。”

 被窝中的欣儿没有回应。

 “你想想,你是在生我的气,但生病的是你,难受的也是你,我却无病无痛,这样跟我呕气划得来吗?”

 静静坐在一旁的薛浩天夫妇听了他的话,不相视一笑,徐汨这番劝人看病的话真是别出心裁。不过,根据欣儿的脾气,他这番话可能比冥儿刚才说的话还有效。

 果然,没多久一只白的柔荑便自被子里伸出来,不过柔荑主人的脸仍闷在被里。

 徐汨不再多说的立刻替她把脉,半晌后,径自扯下绣被,出一张气鼓鼓的脸蛋。他将她的手轻柔地放回被内,认真地道:“我现在去煎药,你好好休息一会儿,知道吗?”

 “哼!”欣儿翻身背对着他,“小嫂嫂,我想睡觉,替我将不相干的人赶走。”

 徐汨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好好的睡,不要胡思想。还有,别再闷在被里了。”

 “小嫂嫂!”气虚的声音不但没有预期的威吓作用,强装的声势反像在撒娇。

 “不用叫了,她和你哥哥刚刚一起离开了。”徐汨收拾好东西,对站在前的侍女吩咐道:“小然,看着欣儿,一定要她躺在上好好休息。我煎好药再过来。”

 “小然,替我赶他出去。”

 “不用赶,我现在就出去。”徐汨转过身,宠溺地轻抚欣儿的脸颊,就像安抚不住喵喵叫的小猫咪一样。“记得好好睡一觉。”

 不知是吵累了还是因为他的安抚,欣儿真的闭上眼睛,跌入黑甜梦里去。

 ☆☆☆夕阳余晖映得四周一片金黄,整个薛宅像是镀上一层金光。庭院内外种了不同品种的杜鹃,正值花季,四处弥漫着缕缕清香。清脆的鸟鸣声与阵阵拍翼声相互呼应,此刻正是倦鸟归巢的时间。

 原本应该清香漾的前庭此刻飘出阵阵浓烈刺鼻的药味,不少经过的仆役都掩鼻而过。一个高壮身影站在凉亭里的小桌前,桌上摆着一个陶炉和药壶,刺鼻药味正是由这儿散发。

 “真不好意思,堂堂医圣来到我家竟沦为煎药的小侍。”薛浩天的声音一点也听不出有半点的不好意思。

 徐泪回头瞥了正走过来的薛浩天一眼,便又专心的熬药。

 薛浩天走到亭中的石椅坐下。“我刚刚去探望过欣儿。她嚷着要下,说躺了这么多天,都快要忘记怎么走路了。”

 “不可以。”徐汨想也不想便拒绝。“三天前还病奄奄地躺在上,想大声说话都没气力,现在便想下追赶跑跳碰?再躺个三五七天才说吧。”

 “你最好亲自告诉她。”这种时候夹在他们中间只有当炮灰的份,他才不会替他传话。

 “你早知道答案,干嘛刚才不告诉她?”徐汨打开壶盖添了些药草,再以竹筷轻轻搅动。“关心一下自己妹妹的身体好不好?拖了整整七天才来找我,现在还不劝她好好休息,真不知道你这个哥哥是怎么当的。”

 薛浩天很想说有你担心不就够了?但他没说出口。“没有什么秘诀,我娘生她下后,我便是哥哥了。”

 每次提到欣儿的身体,徐汨便紧张得跟什么似的,薛浩天早已见怪不怪。

 虽说欣儿打小便大病小病不断,几乎可以说是喝药汤喝大的。不过,由每隔三五天找一次大夫,至现在隔三五个月才找一次大夫来看,可见近年来身子骨已健壮许多。既然这样,他这个当哥哥的即使依然担心她的身体,也不必她每次生病都视作生离死别吧?

 可是,徐汨就有本事在欣儿生病时,不管严不严重,都看作她患了不治之症,紧张得让人以为随时会失去她一样。

 例如熬药,薛府明明有足够人手,找人替欣儿熬药完全没问题,他偏偏每次都坚持亲自熬药,且不让任何人帮忙。让贵客熬药已够不合礼数,更不可能叫他窝在油腻腻的厨房,总管郭夫人只好找来陶炉让他待在庭院边欣赏景边熬药,然后大家经过这儿时只好快快走开。

 徐汨提起药壶摇了摇,再放回陶炉上。“你晓得我不是说这个。”

 “这与身份无关,谁教你是唯一一个可以哄欣儿喝下药汤的人?”只要认识欣儿久一点都知道她生病的时候最难,尤其不爱喝药汤。

 “我没来之前怎么办?”他照顾欣儿的身体不过是这五年间的事,那之前呢?

 “你说过她以前的身体状况比现在更糟糕,几乎是用药汤喂大的。”

 “以前也曾有人可以哄她吃药,但那人离开了。”薛浩天轻轻带过。“欣儿在生你气吗?近几个月来她好像不大愿意跟你说话,几天前甚至不愿意让你把脉。”

 这两人以前一碰面便聒噪得很,但近来几次见面却完全变了样。向来爱腻在徐汨身边的欣儿竟一反常态,对他不理不睬,连薛浩天都嗅出他们之间的不对劲。

 像这次生病,她宁愿找其他大夫也不肯找徐汨,真不寻常。

 “还不是为了那次保护她的事。被人追杀的是你,帮你看家的却是我。你怕会连累家人,却不怕连累我。”徐汨提起便觉得自己无辜。“原本已经没事了,谁知有次聊天不知怎的扯到那件事,她又生起气来,一直到现在。”

 薛浩天摇摇头,“说起来,你的确是过分了点。”欣儿天**动,自然不喜欢被人困着。

 “除了那样做,还有什么方法可以保证她不会四处走?难道你以为她会听我的话乖乖待在房里吗?”徐汨不屑地睨向他,“当初是你告诉我非常时期可以用非常手段,现在却任她对我发脾气,简直没道理。”

 薛浩天强腹笑语,一脸认真答道:“我哪有骗你!你将她关在地牢里还不算非常手段吗?无故被人关在牢里,任谁都会不,她的情绪不难理解。”

 哈哈哈!聊天聊到闹别扭,的确很像这两人会干的事。

 徐汨熄陶炉的火,一字一字咬牙道:“我是怕她小孩子心会坏了大事,同时为了保护她才将她关起来。你后来没有向欣儿解释清楚吗?”只要关于欣儿的事,他就无法冷静下来。

 “说过呀,但她不听。”薛浩天看着他小心地将药汤倒进碗里,轻笑道:

 “以前你常抱怨她老爱着你,现在她不似不是好吗?顺道让我的耳清静一下。”

 “欣儿生我的气跟你的耳清不清静有什么关系?”

 “徐大夫。你三不五时便向我抱怨欣儿抱着不知哪儿拾来的山鸩野猪去找你,不然便是她闯你的草庐,踩坏你‘辛苦栽种’的野草向我大发脾气,我想不双耳走油都很难呢!”

 “那些不是野草,是很珍贵的药材。”徐汨没好气地纠正。

 “说来这全是你自作孽。你应该清楚欣儿的个性,只要你明白告诉她不喜欢她这么做,她以后就不会去烦你,偏偏你每次都有求必应,在我面前说一套,在她面前又是另一套。”

 “我怕她会哭呀!你知道我最怕小孩子哭的了,尤其是小女孩,怪可怜的。”

 徐汨一副“我就是这样”的表情。

 “真的吗?就因为怕她哭?”薛浩天才是真的想哭。他怎会有一个感觉如此迟钝的义兄?“为什么现在欣儿不打扰你,反而让你觉得不自在?”

 “我哪有不自在,我高兴得很。”

 徐汨避过他的视线,望向桌上的药汤。话是这样说,但事实上他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还不极了。这段时间听不到她吵吵嚷嚷,胡乱问些笨问题,让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有毛病;草庐里的花花草草完好无缺了数个月,加上没有一些聒噪的飞禽走兽来打扰他,日子简直无聊透了。他已经想不起在结识欣儿以前他的日子是怎样过的,但他却知道现在的日子实在难过。

 这是什么心态?

 “我只是觉得她太孩子气了,年纪不小了还这么不成,就像个小孩子,为了小事气这么久,还不顾自己的身体…”唉,明明是心底话,怎么自己愈说声音愈小,活像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

 “徐汨,你这样在背后批评别人又有多成了?”

 娇媚的声音突然进来,徐汨立刻愕然转头,望向回廊。

 只见欣儿双手扶着回廊栏杆,费力地朝他们吼——虽然声线弱了点,但仍听得出当中的怒火。

 “不我去草庐找你,大可以当面告诉我,不想替小动物疗伤也可以拒绝,犯不着一面装作很、很热心的样子,一面向我哥哥诉苦。你这种作法不仅孩子气,还很没风度。”欣儿停下来一会儿才继续说:“不过你放心,我以后都不会去烦你,不会抱着小动物向你求救,你大可抱着家中的野草直到天荒地老!”

 说完,欣儿立刻转身离去,留下徐汨和薛浩天在亭中对视。

 良久,徐汨才开口道:“你想,她来了多久?”

 薛浩天耸耸肩,“够久了,所有该听的和不该听的全入耳了。”其实他早就发现欣儿来了,只是故意不告诉徐汨。

 徐汨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弹起来。“天呀,她还不能下的。”然后便往欣儿消失的方向追去,薛浩天一边摇头一边跟着。

 “这是什么鬼东西?”

 徐汨万万想不到自己竟被一排排从房中飞出来的利箭拒在门外,甚至无法接近房门三尺处。这些利箭虽然无法伤到他分毫,但他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吓了一大跳。

 随后而来的薛浩天为他解答,“是冥儿教她做的机关,听说欣儿在这方面还有天分。”

 这时,欣儿带点虚弱的声音自木门后传出,“我的病好得差不多了,不用徐大夫心,请回吧。这分大恩大德,欣儿一定会想办法报答。”

 徐汨忽然感到一股凉意自脚底缓缓升起,继而遍及全身。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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