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刘昉
刘昉,博陵望都人也。父孟良,大司农。从魏武入关,周太祖以为东梁州刺史。 昉
轻狡,有
数。周武帝时,以功臣子入侍皇太子。及宣帝嗣位,以技佞见狎, 出入宫掖,宠冠一时。授大都督,迁小御正,与御正中大夫颜之仪并见亲信。及帝 不悆,召方及之仪俱入卧内,属以后事。帝喑不复能言。昉见静帝幼冲,不堪负荷。 然昉素知高祖,又以后父之故,有重名于天下,遂与郑译谋,引高祖辅政。高祖固 让,不敢当。昉曰:“公若为,当速为之;如不为,昉自为也。”高祖乃从之。
及高祖为承相,以昉为司马。时宣帝弟汉王赞居
中,每与高祖同帐而坐。昉 饰美
进于赞,赞甚悦之。昉因说赞曰:“大王先帝之弟,时望所归。孺子幼冲, 岂堪大事!今先帝初崩,群情尚扰,王且归第。待事宁之后,入为天子,此万全之 计也。”赞时年未弱冠,
识庸下,闻昉之说,以为信然,遂从之。高祖以昉有定 策之功,拜下大将军,封黄国公,与沛国公郑译皆为心膂。前后赏赐巨万,出入以 甲士自卫,朝野倾瞩,称为黄、沛。时人为之语曰:“刘昉牵前,郑译推后。”昉 自恃其功,颇有骄
。然
疏,溺于财利,富商大贾,朝夕盈门。
于时尉迥起兵,高祖令韦孝宽讨之。至武陟,诸将不一。高祖
遣昉、译一人 往监军,因谓之曰:“须得心膂以统大军,公等两人,谁当行者?”昉自言未尝为 将,译又以母老为请,高祖不怪。而高颎请行,遂遣之。由是恩礼渐薄。又王谦、 司马消难相继而反,高祖忧之,忘寝与食。昉逸游纵酒,不以职司为意,相府事物, 多所遗落。高祖深衔之,以高颎代为司马。是后益见疏忌。及受禅,进位柱国,改 封舒国公,闲居无事,不复任使。昉自以佐命元功,中被疏远,甚不自安。后遇京 师饥,上令
酒,昉使妾赁屋,当垆沽酒。治书侍御史梁毗劾奏昉曰:“臣闻处贵 则戒之以奢,持
则守之以约。昉既位列群公,秩高庶尹,縻爵稍久,厚禄已淹, 正当戒
归盈,鉴斯止足,何乃规曲蘖之润,竞锥刀之末,身昵酒徒,家为逋薮? 若不纠绳,何以肃厉!”有诏不治。昉郁郁不得志。时柱国梁士彦、宇文忻俱失职 忿望,昉并与之
,数相来往。士彦
有美
,昉因与私通,士彦不之知也,情好 弥协,遂相与谋反,许推士彦为帝。后事
,上穷治之。昉自知不免,默无所对。 下诏诛之,曰:
朕君临四海,慈爱为心。加以起自布衣,入升皇极,公卿之内,非亲则友,位 虽差等,情皆旧人。护短全长,恆思覆育,每殷勤戒约,言无不尽。天之历数,定 于杳冥,岂虑苞藏之心,能为国家之害?
使其长守富贵,不触刑书故也。上柱国、 郕国公梁士彦,上柱国、巳国公宇文忻,柱国、舒国公刘昉等,朕受命之初,并 展勤力,酬勋报效,荣高禄重。待之既厚,爱之实隆,朝夕宴言,备知朕意。但心 如溪壑,志等豺狼,不荷朝恩,忽谋逆
。士彦爰始幼来,恆自诬罔,称有相者, 云其应箓,年过六十,必据九五。初平尉迥,暂临相州,已有反心,彰于行路。朕 即遣人代之,不声其罪。入京之后,逆意转深。忻、昉之徒,言相扶助。士彦许率 僮仆,克期不远,
于蒲州起事,即断河桥,捉黎
之关,
河
之路,劫调布以 为牟甲,募盗贼而为战士,就食之人,亦云易集。轻忽朝廷,嗤笑官人,自谓一朝 奋发,无人当者。其第二子刚,每常苦谏,第三子叔谐,固深劝奖。朕既闻知,犹 恐枉滥,乃授晋部之任,
验蒲州之情。士彦得以欣然,云是天赞,忻及昉等,皆 贺时来。忻往定鄴城,自矜不已,位极人臣,犹恨赏薄。云我
反,何虑不成。怒
忿言,所在
布。朕深念其功,不计其礼,任以武候,授以领军,寄之爪牙,委 之心腹。忻密为异计,树
宫闱,多奏亲友,入参宿卫。朕推心待物,言刻依许。 为而弗止,心迹渐彰,仍解
兵,令其改悔。而志规不逞,愈结于怀,乃与士彦情 意偏厚,要请神明,誓不负约。俱营贼逆,逢则
谋,委彦河东,自许关右,蒲津 之事,即望从征,两军结东西之旅,一举合连横之势,然后北破晋
,还图宗社。 昉入佐相府,便为非法,三度事发,二度其妇自论。常云姓是“卯金刀”,名是 “一万
”,刘氏应王,为万
天子。朕训之导之,示其利害,每加宽宥,望其修 改。口请自新,志存如旧,亦与士彦情好深重,逆节
心,尽探肝鬲。尝共士彦论 太白所犯,问东井之间,思秦地之
,访轩辕之里,愿宫掖之灾。唯待蒲坂事兴,
在关内应接。残贼之策,千端万绪。惟忻及昉,名位并高,宁肯北面曲躬,臣于 士彦,乃是各怀不逊,图成
阶,一得扰攘之基,方逞
并之事。人之
诈,一至 于此!虽国有常刑,罪在不赦,朕载思草创,咸著厥诚,情用愍然,未忍极法。士 彦、忻、昉,身为谋首,叔谐赞成父意,义实难容,并已处尽。士彦、忻、昉兄弟 叔侄,特恕其命,有官者除名。士彦小男女、忻母
女及小男并放。士彦、叔谐
妾及资财田宅,忻、昉
妾及资财田宅,悉没官。士彦、昉兒年十五以上远配。上 仪同薛摩兒,是士彦
旧,上柱国府户曹参军事裴石达,是士彦府僚,反状逆心, 巨细皆委。薛摩兒闻语,仍相应和,俱不申陈,宜从大辟。问即承引,颇是恕心, 可除名免死。朕握图当箓,六载于斯,政事徒勤,淳化未洽,兴言轸念,良深叹愤!
临刑,至朝堂,宇文忻见高颎,向之叩头求哀。昉
然谓忻曰:“事形如此, 何叩头之有!”于是伏诛,籍没其家。后数
,上素服临
殿,尽取昉敢、忻、士 彦三家资物置于前,令百僚
取之,以为鉴诫云。
○郑译
郑译,字正义,荥
开封人也。祖琼,魏太常。父道邕,魏司空。译颇有学识, 兼知钟律,善骑
。译从祖开府文宽,尚魏平
公主,则周太祖元后之妹也。主无 子,太祖令译后之。由是译少为太祖所亲,恆令与诸子游集。年十余岁,尝诣相府 司录李长宗,长宗于众中戏之。译敛容谓长宗曰:“明公位望不轻,瞻仰斯属,辄 相玩狎,无乃丧德也。”长宗甚异之。文宽后诞二子,译复归本生。
周武帝时,起家给事中士,拜银青光禄大夫,转左侍上士。与仪同刘昉恆侍帝 侧。译时丧
,帝命译尚梁安固公主。及帝亲总万机,以为御正下大夫,俄转太子 宫尹。时太子多失德,内史中大夫乌丸轨每劝帝废太子而立秦王,由是太子恆不自 安。其后诏太子西征吐谷浑,太子乃
谓译曰:“秦王,上爱子也。乌丸轨,上信 臣也。今吾此行,得无扶苏之事乎?”译曰:“愿殿下勉著仁孝,无失子道而已。 勿为他虑。”太子然之。既破贼,译以功最,赐爵开国子,邑三百户。后坐亵狎皇 太子,帝大怒,除名为民。太子复召之,译戏狎如初。因言于太子曰:“殿下何时 可得据天下?”太子悦而益昵之。及帝崩,太子嗣位,是为宣帝。超拜开府、内史 下大夫、封归昌县公,邑一千户,委以朝政。俄迁内史上大夫,进封沛国公,邑五 千户,以其子善愿为归昌公,元琮为永安县男,又监国史。译颇专权,时帝幸东京, 译擅取官材,自营私第,坐是复除名为民。刘昉数言于帝,帝复召之,顾待如初。 诏领内史事。
初,高祖与译有同学之旧,译又素知高祖相表有奇,倾心相结。至是,高祖为 宣帝所忌,情不自安,尝在永巷私于译曰:“久愿出籓,公所悉也。敢布心腹,少 留意焉。”译曰:“以公德望,天下归心,
求多福,岂敢忘也。谨即言之。”时 将遣译南征,译请元帅。帝曰:“卿意如何?”译对曰:“若定江东,自非懿戚重 臣无以镇抚。可令隋公行,且为寿
总管以督军事。”帝从之。乃下诏以高祖为扬 州总管,译发兵俱会寿
以伐陈。行有
矣,帝不悆,遂与御正下大夫刘昉谋,引 高祖入受顾托。既而译宣诏,文武百官皆受高祖节度。时御正中大夫颜之仪与宦者 谋,引大将军宇文仲辅政。仲已至御坐,译知之,遽率开府杨惠及刘昉、皇甫绩、 柳裘俱入。仲与之仪见译等,愕然,逡巡
出,高祖因执之。于是矫诏复以译为内 史上大夫。明
,高祖为丞相,拜译柱国、相府长史、治内史上大夫事。及高祖为 大冢宰,总百揆,以译兼领天官都府司会,总六府事。出入卧内,言无不从,赏赐 玉帛不可胜计。每出入,以甲士从。拜其子元璹为仪同。时尉迥、王谦、司马消难 等作
,高祖逾加亲礼。俄而进位上柱国,恕以十死。
译
轻险,不亲职务,而脏货狼籍。高祖
疏之,然以其有定策功,不忍废放,
敕官属不得白事于译。译犹坐事,无所关预。译惧,顿首求解职,高祖宽谕之, 接以恩礼。及上受禅,以上柱国公归第,赏赐丰厚。进子元璹爵城皋郡公,邑二千 户,元洵永安男。追赠其父及亡兄二人并为刺史。译自以被疏,
呼道士章醮以祈 福助,其婢奏译厌蛊左道。上谓译曰:“我不负公,此何意也?”译无以对。译又 与母别居,为宪司所劾,由是除名。下诏曰:“译嘉谋良策,寂尔无闻,鬻狱卖官, 沸腾盈耳。若留之于世,在人为不道之臣,戮之于朝,入地为不孝之鬼。有累幽显, 无以置之,宜赐以《孝经》,令其
读。”仍遣与母共居。
未几,诏译参撰律令,复授开府、隆州刺史。请还治疾,有诏征之,见于醴泉 宫。上赐宴甚
,因谓译曰:“贬退已久,情相矜愍。”于是复爵沛国公,位上柱 国。上顾谓侍臣曰:“郑译与朕同生共死,间关危难,兴言念此,何
忘之!”译 因奉觞上寿。上令内史令李德林立作诏书,高颎戏谓译曰:“笔干。”译答曰: “出为方岳,杖策言归,不得一钱,何以润笔。”上大笑。未几,诏译参议乐事。 译以周代七声废缺,自大隋受命,礼乐宜新,更修七始之义,名曰《乐府声调》, 凡八篇。奏之,上嘉美焉。俄迁岐州刺史。在职岁余,复奉诏定乐于太常,前后所 论乐事,语在《音律志》。上劳译曰:“律令则公定之,音乐则公正之。礼乐律令, 公居其三,良足美也。”于是还岐州。开皇十一年,以疾卒官,时年五十二,上遣 使吊祭焉。谥曰达。子元璹嗣。炀帝初立,五等悉除,以译佐命元功,诏追改封译 莘公,以元璹袭。
元璹初为骠骑将军,后转武贲郎将,数以军功进位右光禄大夫,迁右候卫将军。 大业末,出为文城太守。及义兵起,义将张伦略地至文城,元璹以城归之。
○柳裘
柳裘,字茂和,河东解人,齐司空世隆之曾孙也。祖惔,梁尚书左仆
。父明, 太子舍人、义兴太守。裘少聪慧,弱冠有令名,在梁仕历尚书郎、驸马都尉。梁元 帝为魏军所
,遣裘请和于魏。俄而江陵陷,遂入关中。周明、武间,自麟趾学士 累迁太子侍读,封昌乐县侯。后除天官府都上士。宣帝即位,拜仪同三司,进爵为 公,转御饰大夫。及帝不悆,留侍
中,与刘昉、韦䴙、皇甫绩同谋,引高祖入总 万机。高祖固让不许。裘进曰:“时不可再,机不可失,今事已然,宜早定大计。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如更迁延,恐贻后悔。”高祖从之。进位上开府,拜内史大 夫,委以机密。及尉迥作
,天下
动,并州总管李穆颇怀犹豫,高祖令裘往喻之。 裘见穆,盛陈利害,穆甚悦,遂归心于高祖。后以奉使功,赐彩三百匹,金九环带 一
。时司马消难阻兵安陆,又令喻之,未到而消难奔陈。高祖即令裘随便安集淮 南,赐马及杂物。开皇元年,进位大将军,拜许州刺史。在官清简,吏民怀之。复 转曹州刺史。其后上思裘定策功,
加荣秩,将征之,顾问朝臣曰:“曹州刺史何 当入朝?”或对曰:“即今冬也。”帝乃止。裘寻卒,高祖伤惜者久之,谥曰安。 子惠童嗣。
○皇甫绩韦纮
皇甫绩,字功明,安定朝那人也。祖穆,魏陇东太守。父道,周湖州刺史、雍 州都督。绩三岁而孤,为外祖韦孝宽所鞠养。尝与诸外兄博奕,孝宽以其惰业,督 以严训,愍绩孤幼,特舍之。绩叹曰:“我无庭训,养于外氏,不能克躬励己,何 以成立?”深自感激,命左右自杖三十。孝宽闻而对之
涕。于是精心好学,略涉 经史。周武帝为鲁公时,引为侍读。建德初,转宫尹中士。武帝尝避暑云
宫,时 宣帝为太子监国。卫剌王作
,城门已闭,百僚多有遁者。绩闻难赴之,于玄武门 遇皇太子,太子下楼执绩手,悲喜
集。帝闻而嘉之,迁小宫尹。宣政初,录前后 功,封义
县男,拜畿伯下大夫,累转御正下大夫。宣帝崩,高祖总己,绩有力焉, 语在《郑译传》。加位上开府,转内史中大夫,进封郡公,邑千户。寻拜大将军。 开皇元年,出为豫州刺史,增邑通前二千五百户。寻拜都官尚书。后数载,转晋州 刺史,将之官,稽首而言曰:“臣实庸鄙,无益于国,每思犯难以报国恩。今伪陈 尚存,以臣度之,有三可灭。”上问其故,‘绩答曰:“大
小,一也;以有道伐 无道,二也;纳叛臣萧岩,于我有词,三也。陛下若命鹰扬之将,臣请预戎行,展 丝发之效。”上嘉其壮志,劳而遣之。及陈平,拜苏州刺史。
高智慧等作
江南,州民顾子元发兵应之,因以攻绩,相持八旬。子元素感绩 恩,于冬至
遣使奉牛酒。绩遗子元书曰:“皇帝握符受箓,合极通灵,受揖让于 唐、虞,弃干戈于汤、武。东逾蟠木,方朔所未穷西尽
沙,张骞所不至。玄漠黄 龙之外,
臂来王;葱岭、榆关之表,屈膝请吏。曩者伪陈独阻声教,江东士民困 于荼毒。皇天辅仁,假手朝廷,聊申薄伐,应时瓦解。金陵百姓,死而复生,吴、 会臣民,白骨还
。唯当怀音感德,行歌击壤,岂宜自同吠主,翻成反噬。卿非吾 民,何须酒礼?吾是隋将,何容外
?易子析骸,未能相告,况是足食足兵,高城 深堑,坐待强援,绰有余力。何劳踵轻敝之俗,作虚伪之辞,
阻诚臣之心,徒惑 骁雄之志。以此见期,必不可得。卿宜善思活路,晓谕黎元,能早改
,失道非远。” 子元得书,于城下顿首陈谢。杨素援兵至,合击破之。拜信州总管、十二州诸军事。 俄以病乞骸骨,诏征还京,赐以御药,中使相望,顾问不绝。卒于家,时年五十二。 谥曰安。子亻思嗣。大业之世,官至尚书主爵郎。
韦䴙者,京兆人也。仕周内史大夫。高祖以䴙有定策之功,累迁上柱国,封普 安郡公。开皇初,卒于蒲州刺史。
○卢贲
卢贲,字子徵,涿郡范
人也。父光,周开府、燕郡公。贲略涉书记,颇解钟 律。周武帝时,袭爵燕郡公,邑一千九百户。后历鲁
太守、太子小宫尹、仪同三 司。平齐有功,增邑四百户,转司武上士。时高祖为大司武,贲知高祖为非常人, 深自推结。宣帝嗣位,加开府。
及高祖初被顾托,群情未一,乃引贲置于左右。高祖将之东第,百官皆不知所 去。高祖潜令贲部伍仗卫,因召公卿而谓曰:“
求富贵者,当相随来。”往往偶 语,
有去就。贲严兵而至,众莫敢动。出崇
门,至东宫,门者拒不内。贲谕之, 不去,瞋目叱之,门者遂却。既而高祖得入。贲恆典宿卫,后承问,进说曰:“周 历已尽,天人之望,实归明公,愿早应天顺民也。天与不取,反受其咎。”高祖甚 然之。及受禅,命贲清宫,因典宿卫。贲于是奏改周代旗帜,更为嘉名。其青龙、 驺虞、硃雀、玄武、千秋、万岁之旗,皆贲所创也。寻拜散骑常侍,兼太子左庶子、 左领军、右将军。
时高颎、苏威共掌朝政,贲甚不平之。柱国刘昉时被疏忌,贲因讽昉及上柱国 元谐、李询、华州刺史张宾等,谋黜颎、威,五人相与辅政。又以晋王上之爱子, 谋行废立。复私谓皇太子曰:“贲将数谒殿下,恐为上所谴,愿察区区之心。”谋
,上穷治其事。昉等委罪于宾、贲,公卿奏二人坐当死。上以龙潜之旧,不忍加 诛,并除名为民。宾未几卒。
岁余,贲复爵位,检校太常卿。贲以古乐宫悬七八,损益不同,历代通儒,议 无定准,于是上表曰:“殷人以上,通用五音,周武克殷,得鹑火、天驷之应,其 音用七。汉兴,加应钟,故十六枚而在一虡。郑玄注《周礼》,二八十六为虡。此 则七八之义,其来远矣。然世有沿革,用舍不同,至周武帝,复改悬七,以林钟为 宫。夫乐者,治之本也,故移风易俗,莫善于乐,是以吴札观而辩兴亡。然则乐也 者,所以动天地,感鬼神,情发于声,治
斯应。周武以林钟为宫,盖将亡之徵也。 且林钟之管,即黄钟下生之义。黄钟,君也,而生于臣,明为皇家九五之应。又
者臣也,而居君位,更显国家登极之祥。斯实冥数相符,非关人事。伏惟陛下握图 御宇,道迈前王,功成作乐,焕乎曩策。臣闻五帝不相沿乐,三王不相袭礼,此盖 随时改制,而不失雅正者也。”上竟从之,即改七悬八,以黄钟为宫。诏贲与仪同 杨庆和删定周、齐音律。
未几,拜郢州刺史,寻转虢州刺史。后迁怀州刺史,决沁水东注,名曰利民渠, 又派入温县,名曰温润渠,以溉舄卤,民赖其利。后数年,转齐州刺史。民饥,谷 米踊贵,闭人粜而自粜之。坐是除名为民。
后从幸洛
,上从容谓贲曰:“我始为大司马时,卿以布腹心于我。及总百揆, 频繁左右,与卿足为恩旧。卿若无过者,位与高颎齐。坐与凶人
构,由是废黜。 言念畴昔之恩,复当牧伯之位,何乃不思报效,以至于此!吾不忍杀卿,是屈法申 私耳。”贲俯伏陈谢,诏复本官。后数
,对诏失旨,又自叙功绩,有怨言。上大 怒,顾谓群臣曰:“吾将与贲一州,观此不可复用。”后皇太子为其言曰:“此辈 并有佐命之功,虽
行轻险,诚不可弃。”上曰:“我抑屈之,全其命也。微刘昉、 郑译及贲、柳裘、皇甫绩等,则我不至此。然此等皆反覆子也。当周宣帝时,以无 赖得幸,及帝大渐,颜之仪等请以宗王辅政,此辈行诈,顾命于我。我将为治,又
之。故昉谋大逆于前,译为巫蛊于后。如贲之徒,皆不
志。任之则不逊,致 之则怨,自难信也,非我弃之。众人见此,或有窃议,谓我薄于功臣,斯不然矣。” 苏威进曰:“汉光武
全功臣,皆以列侯奉朝请。至尊仁育,复用此道以安之。” 上曰:“然。”遂废于家,是岁卒,年五十四。
史臣曰:高祖肇基王业,昉、译实启其谋,当轴执钧,物无异论。不能忘身急 病,以义断恩,方乃虑难求全,偷安怀禄。暨夫帝迁明德,义非简在,盐梅之寄, 自有攸归。言追昔款,内怀觖望,
居吴、耿之末,羞与绛、灌为伍。事君尽礼, 既阙于宿心,不爱其亲,遽彰于物议。其在周也,靡忠贞之节,其奉隋也,愧竭命 之诚。非义掩其前功,畜怨兴其后衅,而望不陷刑辟,保贵全生,难矣。柳裘、皇 甫绩、卢贲,因人成事,协规不二,大运光启,莫参枢要。斯固在人
其悦己,在 我
其骂人,理自然也。晏婴有言:“一心可以事百君,百心不可以事一君。”于 昉、译见之矣。
译文 ○刘昉
刘昉,博陵望都人。
父亲孟良,大司农。
随魏武入关,北周太祖授他为东梁州刺史。
刘昉生
狡猾,有
术。
北周武帝时,因他是功臣之子,而入朝侍奉皇太子。
到北周宣帝继位后,他凭着技艺和
佞而被宣帝亲近,出入宫廷,宠幸冠绝一时。
他被授为大都督,迁为小御正,与御正中大夫颜之仪都被亲近、信任。
宣帝不行时,召刘昉和颜之仪都到卧室里去,嘱咐后事。
宣帝哑巴了,不能再讲话。
刘昉看静帝太小,不堪国家的负担。
刘昉素知隋高祖,又因他是皇后的父亲的缘故,有大名于天下,于是与郑译谋划,让高祖辅佐朝政。
高祖推辞,不敢承当。
刘昉说:“你想干,就快点干。
如不干,我刘昉就自己干了。”高祖于是听了他的。
高祖为北周丞相后,以刘昉为司马。
当时宣帝的弟弟汉王宇文赞住在皇宫里,每每与高祖同帐而坐。
刘昉把些美
献给宇文赞,宇文赞很高兴。
刘昉就便劝说宇文赞说:“大王您是先帝的弟弟,众望所归。
静帝是小孩子,不懂事,怎能干大事!现在,先皇帝刚刚去世,群情尚在担忧。
大王您暂回王府去。
等事情安宁之后,您再入宫当天子,这是万全之计呀!”宇文赞当时还未成人,见识很差劲,听了刘昉这番话,以为是真的,于是听了他的话。
高祖因刘昉有定策之功,授他上大将军,封他为黄国公,与沛国公郑译都是心腹。
他们前后得的赏赐巨万,出入都以甲士自卫,朝野瞩目,称为“黄、沛”
当时的人都这么说:“刘昉牵前,郑译推后。”刘昉自恃其功,颇有骄傲之
。
但他生
疏,特贪财利,富商大贾从早到晚都有很多在他家里。
那时尉迟迥起兵反叛,高祖令韦孝宽讨伐他。
官军到了武陟,诸将行动不一。
高祖想派刘昉或郑译去监军,因此对他们说:“要派心腹去统领大军,你们这两个人,谁去啊?”刘昉说未曾为将,郑译又以母亲年老为托辞,高祖不高兴。
高赹请求让他去,于是派他去监军。
因此高祖对他们的恩宠和礼遇渐渐差了。
另外,王谦和司马消难相继谋反,高祖很担忧,废寝忘食。
刘昉游玩纵酒,不以职责为念,相府的事情,多被遗忘丢下。
高祖很记恨他,以高赹代他当司马。
此后刘昉一天天被疏远猜忌。
高祖受禅后,他升任柱国,改封为舒国公,闲居无事,高祖不再用他。
刘昉自认为是佐命元勋,中途被疏远,心里很不安。
后遇京城闹饥荒,皇上下令
酒,刘昉却派妾租房子,当垆卖酒。
治书侍御史梁毗上奏高祖,弹劾刘昉,说:“我听说显贵的人要儆戒奢侈,
盈的人要注意约束。
刘昉既然位列群公之中,官阶之高几近于尹,得到的官爵比较久了,而且俸禄也很多,正应戒防
盈,注意知足,怎么会求取卖酒的利润,与人竞争刀尖尖那点小利,而去与酒鬼们亲近,使家里成为逃亡者的窝子呢?如不纠察处理,何以严肃法纪?”有诏不处理他。
刘昉郁郁不得志。
当时柱国梁士彦、宇文忻都失职怨愤,刘昉与他们交往,多次来往。
梁士彦的
子很美,刘昉因此与她通
,士彦不知道,与他感情更好,于是谋划造反,答应推举梁士彦为皇帝。
后来事情
,皇上追究不放。
刘昉自知躲不
,默然无语。
皇上下诏杀他。
诏书说:我君临四海,以仁爱为心。
加上我起自布衣,入朝为帝,公卿之中,非亲即友,地位虽不同,感情却都是朋友之情。
我护公卿的短处,成全公卿的长处,总想保护、养育大家,常常殷勤告戒、约束大家,言无不尽。
天下的定数,是由杳冥决定的,难道要担心那包藏的祸心,能成为国家的祸害?我这么做,只是为了使他们长守富贵,不触犯刑法罢了。
上柱国、成阝国公梁士彦,上柱国、杞国公宇文忻,柱国、舒国公刘昉等人,在我刚受命为帝时,都出了大力。
为感谢他们的功劳,他们都荣高禄重。
我对他们好,爱他们也深,朝夕与他们喝酒交谈,他们都很了解我的心。
但他们心如沟壑一样深,志如豺狼一样狠,不感激朝廷的大恩,忽然谋划造反作
。
梁士彦从小时起就爱胡说八道,他自称有看相的说他正当天命,六十岁以后会作皇帝。
刚平定尉迟迥,他暂居相州时,就有反叛之心,这是路人都知道的。
我就派人代替他,不声张他的罪过。
入京之后,他的叛逆之意转而更深。
宇文忻、刘昉之徒,说愿扶持他。
梁士彦答应率领僮仆造反,
期已经不远,想在蒲州起事。
他们准备切断河桥,守黎
之关,
河
之路,抢劫调往京师的布匹以作牟甲,招募盗贼以作战士。
去吃军饷的人,也说很容易招集。
他们轻视朝廷,嗤笑我,自称一朝奋发造反,无人可阻挡。
其次子梁刚,常常苦苦劝阻;第三子梁叔谐,大大予以鼓励。
我听到消息后,还怕冤枉他们,滥杀无辜,于是授士彦为晋州长官,想看看蒲州的真情。
士彦得到任命很高兴,说是老天相助。
宇文忻和刘昉等人,也都及时来庆贺。
宇文忻往日平定邺城,因此骄傲得不得了,他已位极人臣,还恨赏赐太差,说:“我如想造反,还担心不能成功?”他的怒
忿言,所到之处都在
传。
我深念其功,不计较其无礼,授他武侯,让他领兵,让他作干将,当心腹。
宇文忻秘密定下反叛的计谋,甚至在宫廷之中树结
羽,奏请朝廷,让他的很多亲友入宫当宿卫。
我推心待人,言必照准。
他仍不停止叛
图谋,心迹渐渐显示出来。
于是解除他掌管
兵的职权,让他改悔。
但他反志不成,心里更加郁结,于是与梁士彦情意偏厚,他们邀请神明,誓不负约。
他们一起谋反,一见面就谋划,把河东交给梁士彦,自己管关右。
蒲津之事,即望从征,准备两军结合,而成纵横之势,然后北破晋
,回来夺取皇位。
刘昉入佐相府以后,就为非作歹,他曾三次出事,有两回都是他
子出面负责。
他常说,他的姓是“卯金刀”,名是“一万
”,姓刘的应该当帝王,当一万
天子。
我教导他,引导他,告诉他利害,常常原谅他,望他改过。
他口里请求让他自新,心里一如往日。
他也与梁士彦感情很深,他的叛逆之心相同,彼此都很了解。
他曾与梁士彦谈论太白星所犯,问东井之间事,盼望秦地叛
;访轩辕之里,希望皇宫里发火灾。
只等待蒲坂事发,想在关内接应叛军。
这些反贼的计策,真是千端万绪。
只是宇文忻和刘昉,名利、地位都很高,怎肯北面称臣于梁士彦?原是各怀不逊,谋划造反,一旦造反得逞,就会互相
并。
人的
诈,到了如此地步!虽然国家有刑法,他们罪大恶极,不应赦免,但我想到草创之初,他们都表现出忠诚,因此我心里很怜悯他们,不忍心用极刑。
梁士彦、宇文忻、刘昉,身为谋首,叔谐赞成其父谋反,义实难容,都已到极点。
梁士彦、宇文忻、刘昉的兄弟叔侄,特别饶恕他们的性命,有官职的去职为民。
梁士彦的小子女、宇文忻的
子、女儿和小儿子都释放。
士彦、叔谐的
妾及家产、田地、房屋,宇文忻、刘昉的
妾及家产、田地、房屋,全部没收归官府。
士彦、刘昉两家,十五岁以上的男孩,全部
放到远方。
上仪同薛摩儿,是梁士彦的老朋友;上柱国府户曹参军事裴石达,是梁士彦的部下,他们的谋反情状和叛逆野心,都告诉了他们。
薛摩儿听说谋反事,还与之应和,都不报告,应处以大辟之刑。
但因为一问他们就承认并揭发了问题,可以免除他的官职,免于一死。
我登基称帝,到现在六年了。
我只是白白地忙于政事,但教化却未融洽。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心里辗转思念,的确深深地叹恨!临刑时,到了朝廷上,宇文忻见了高赹,向他叩头求哀。
刘昉
然大怒,对宇文忻说:“事已如此,何必去叩头!”于是被杀,全部家产被没收,家人没官为奴。
几天后,皇上穿着丧服到
殿,把刘昉、宇文忻、梁士彦三家的家产全部放在前面,令文武百官
取之,以为鉴戒。
○郑译
郑译字正义,荥
开封人。
祖父郑琼,魏国的太常。
父亲郑道邕,北周的司空。
郑译很有学问,又通晓音乐,善于骑
。
郑译的堂祖父、开府郑文宽,娶魏国的平
公主。
平
公主就是北周太祖元皇后的妹妹。
平
公主没有儿子,周太祖就让郑译过继给她家。
因此,郑译小时就被周太祖亲近,总让他与太祖诸子玩耍。
十几岁时,郑译曾到相府司录李长宗处,长宗当众与郑译嬉戏。
郑译老着脸对长宗说:“明公您的地位、声望都不轻了,人们都看着您,您却这样玩耍嬉戏,这不是丧德吗?”长宗很奇异。
郑文宽后来生了两个儿子,郑译又回到了自己家里。
北周武帝时,郑译开始当给事中士,后任银青光禄大夫,转任左侍上士。
他与仪同刘
方总在皇上身边。
郑译那时死了
子,周武帝令郑译娶梁国的安固公主。
武帝亲总万机后,以郑译为御正下大夫,继而转任太子
尹。
当时太子大多失德,内史中大夫乌丸轨常劝武帝废掉太子而另立秦王,因此太子心里总是不安。
此后武帝下诏,让太子西征吐谷浑,太子于是私下里对郑译说:“秦王是皇上的爱子,乌丸轨是皇上的宠臣。
我这次出征,怎能免除公子扶苏被废、被杀的事呢?”郑译说:“愿殿下弘扬仁孝,不失为子之道而已,不要为别的事担心。”太子以为然。
破贼以后,郑译因功劳最大,赐开国子爵,食邑三百户。
后来因他与皇太子过于亲近,武帝大怒,削职为民。
太子又召他去,郑译仍像过去那样与太子亲近。
他因此对太子说:“殿下何时可得天下?”太子高兴,而更加亲近他。
武帝去世后,太子继位,这就是周宣帝。
宣帝越级提拔郑译当开府、内史下大夫,封他为归昌县公,食邑一千户,委他以朝政。
不久他升任内史上大夫,晋爵为沛国公,食邑五千户,又封他儿子郑善愿为归昌公,郑元琮为永安县男,又让他监修国史。
郑译很专权。
当时宣帝巡幸东京,郑译擅自将官府的建材据为己有,建造私人的府第。
因此他又被削职为民。
刘
方多次对宣帝说,劝重新起用他。
宣帝又召他,待他如初。
下诏让他兼管内史事。
起初,高祖杨坚与郑译有同学之谊,郑译又素知高祖相貌堂堂,与他倾心
好。
到这时,高祖被宣帝忌恨,心里不安,曾在深巷子里私下对郑译说:“我早想出京去辅佐藩王,这是你很清楚的。
我冒昧地把这托付给你,请稍稍给我留点意。”郑译说:“凭着你的功德、威望,天下归心。
你想多福,我怎敢忘记?有机会我会马上说的。”当时,将要派郑译南征,郑译请派元帅。
宣帝说:“你的意思怎样?”郑译回答说:“若定江南,不是贵戚大臣不能镇住。
可让隋公杨坚去,暂且让他当寿
总管,以监督军事。”宣帝听从了他的话。
于是下诏以高祖为扬州总管,郑译发兵,与杨坚相会于寿
,以讨伐陈国。
他们走了一些日子了,宣帝病了,于是与御正下大夫刘
方商议,带隋公回京受托。
继而郑译宣诏:文武百官都受高祖节度。
当时,御正中大夫颜之仪与宦官商议,引大将军宇文仲辅政。
宇文仲已到宣帝宝座跟前,郑译知道了,马上率领开府杨惠及刘
方、皇甫绩、柳裘一起入宫。
宇文仲与颜之仪见了郑译等人,很惊愕,犹豫一会,想出宫去,高祖因便抓了他们。
于是假传圣旨,又以郑译为内史上大夫。
次
,高祖为丞相,授郑译为柱国、相府长史、治内史上大夫事。
高祖为大冢宰后,总理万机,以郑译兼任天官都府司会,总管六府诸事。
郑译出入于高祖卧室之内,高祖对郑译,言无不从,赏赐的玉帛不计其数。
郑译每次出入,都带着甲士。
授郑译之子郑元王寿为仪同。
当时,尉迟迥、王谦、司马消难等人造反作
,高祖对郑译更加亲近、礼遇。
继而升他为上柱国,恕他十次死罪。
郑译生
浅薄,不管政务,但贪赃求货。
高祖悄悄地疏远了他,但因他有定策之功,不忍心废掉他、放逐他。
于是悄悄地告诉他的下级不要把什么事告诉郑译。
郑译还坐在大厅上听事,却没什么事要他处理。
郑译害怕了,叩头请求免职,高祖宽解他,以礼待他。
高祖受禅后,郑译以上柱国和公爵的身份,回到他的府第,高祖给他的赏赐很多。
又把他的儿子郑元王寿的爵位升为城皋郡公,食邑二千户;郑元王旬为永安男爵。
又追赠郑译的父亲和亡兄两个人都当刺史。
郑译因被疏远,悄悄地叫来道士章醮,以祈求福份帮助。
他的奴婢上告郑译搞旁门左道。
皇上对郑译说:“我没有对不起你,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郑译无话回答。
郑译又与他的母亲分居,被司法部门弹劾,因此被削职为民。
皇上下诏书说:“郑译的好计谋,我再也听不到了。
他买狱卖官,沸沸扬扬,灌
了我的耳朵。
如留他在世上,他又是不道之臣;如果杀了他,他又是不孝之鬼。
杀他、留他都不好,应该赐他一本《孝经》,让他
读。”让他与他母亲一起居住。
不久,有诏书让郑译参加撰写法律,又授他开府、隆州刺史。
他请求回京治病,有诏书调他回京,皇上在礼泉宫见他。
皇上赐宴,与他一起喝酒,很高兴,因此对郑译说:“贬退你已很久了,我心里很挂念、怜悯你。”于是恢复他沛国公的爵位和上柱国的官职。
皇上对侍臣们说:“郑译与我同生共死,在我遭到曲折和危难的时候,他帮我说话。
想到这些,我哪天忘记过?”郑译因此持酒敬皇上。
皇上命内史令李德林立即起草诏书,高赹开玩笑对郑译说:“笔干了。”郑译回答说:“我出为刺史,拄着拐杖回来,没得到一个钱,用什么给你润笔?”皇上大笑。
不久,有诏让郑译参加讨论音乐之事。
郑译以为,北周七声废缺,从大隋受命以来,应该用新的礼乐,另外修定七始,名叫《乐府声调》,总共八篇。
上奏皇上,皇上赞扬了他。
不久郑译升任岐州刺史,在任一年多,又奉诏回京到太常制定音乐。
他前后所论音乐之事,都记在《音律志》里。
皇上慰劳郑译说:“律令是你定的,音乐又是你校正的。
礼、乐、律、令,你定了三种,的确值得赞美呀!”于是回到岐州任上去。
开皇十一年(591),因病在官任上去世,时年五十二岁。
皇上派使者去吊唁他。
谥号叫“达”
他儿子郑元王寿继承爵位。
炀帝刚即位,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全部废除。
但因郑译是佐命开国的元勋,有诏追改封郑译为莘公,让元王寿袭爵。
○柳裘
柳裘字茂和,河东解人,是齐朝司空柳世隆的曾孙。
祖父柳琰是梁朝的尚书左仆
。
父亲柳明,太子舍人、义兴太守。
柳裘年少时就很聪明,一二十岁就有美名,在梁朝时曾先后做过尚书郎、驸马都尉。
梁元帝被北魏军队包围时,派遣柳裘到魏朝救和。
不久江陵沦陷,柳裘于是到关中。
北周明帝、武帝年间(557~578),柳裘从麟趾学士一直升到太子侍读,封为昌东县侯,后升天官府都上士。
周宣帝即位,拜柳裘为仪同三司,由昌乐县侯加封为昌乐县公,转任御史大夫。
等到周宣帝无力临朝时,柳裘留在宫中,与刘
方、韦。。、皇甫绩同谋,召高祖总理朝政。
高祖坚决推辞。
柳裘进言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事情已经这样,应早定大计。
上天给您您不去拿,反受惩罚,假如犹豫不决,恐怕贻误时机而后悔不及。”高祖听从了柳裘的建议。
升柳裘为上开府,拜内史大夫,委之以机密大事。
等到尉迟迥反叛时,天下
,并州总管李穆五心不定,高祖令柳裘去劝说李穆,柳裘拜见李穆,晓之以利害,李穆大喜,于是归附高祖。
后柳裘因出使有功,高祖赐他彩缎三百匹、金九环带一
。
当时司马消难屯兵安陆,高祖又令柳裘去游说司马消难,柳裘未到时司马消难已投靠陈朝。
高祖就令柳裘留在淮南作官,赏赐许多马匹和杂物。
开皇元年(581),柳裘进位大将军,拜为许州刺史。
柳裘为官清廉,官吏和百姓都拥戴他。
后调任曹州刺史。
这以后高祖想起柳裘定策的大功,想给他加官晋爵,将要征召他时,高祖回头问朝中大臣说:“曹州刺史柳裘什么时候入朝?”有大臣回答说:“今年冬天。”高祖于是作罢。
不久柳裘去世,高祖悲伤了很久,谥他“安”,儿子柳惠继承爵禄。
○皇甫绩韦纮
皇甫绩字功明,安定朝那人。
祖父皇甫穆,魏国的陇东太守。
父亲皇甫道,北周的湖州刺史、雍州都督。
皇甫绩三岁就成了孤儿,为外祖父韦孝宽所养育。
他曾与诸位表兄下棋,韦孝宽因他懒于学业,对他很严,但可怜他是孤儿,年纪又小,特别原谅他。
皇甫绩叹气说:“我没有父母教训,养在外祖父家,如不克己律己,自我勉励,怎能成人?”他十分激动,让别人打他三十
子。
孝宽听说此事,对着他流泪。
他于是精心好学,略涉经书史书。
北周武帝在当鲁公时,引皇甫绩为侍读。
建德初,他转任宫尹中士。
周武帝曾在云
宫避暑,当时周宣帝为太子、监国。
卫刺王造反作
,京城城门已关上了,百官多有逃遁者。
皇甫绩听说大难,急忙赴难,在玄武门遇上皇太子。
太子下楼来,拉着皇甫绩的手,悲喜
集。
武帝听说此事,嘉奖皇甫绩,升他为小宫尹。
宣政(578)初,录他前后功勋,封他为义
县男爵,授他为几伯下大夫,累功转任为御正下大夫。
周宣帝去世后,隋高祖总理万机,皇甫绩对此有功,这事记载在《郑译传》里。
升为上开府,转任内史中大夫,晋爵为郡公爵,食邑千户。
不久授他为大将军。
开皇元年(581),出京任豫州刺史,增加食邑,连前总共二千五百户。
继而授他为都官尚书。
几年后,转任晋州刺史。
将赴任,跪拜高祖说:“我实在平庸,见识浅,对国家无益。
因此常想赴难以报国家的大恩。
现在陈国还在,按我看来,有三个条件,可以灭他。”皇上问其缘故,皇甫绩回答说:“以大
小,这是一;以有道伐无道,这是二;接纳陈国的叛臣萧岩,对我国有供词,这是三。
陛下若命鹰扬之将,我请求参加其中,出点头发丝那么大的小力。”皇上嘉奖其壮志,慰劳他,而打发他去。
平定陈国后,授他为苏州刺史。
高智慧等人在江南造反,苏州州民顾子元发兵响应,因此让他进攻皇甫绩。
两边相持了八十天。
顾子元一向感激皇甫绩的恩典,在冬至
,派人送上牛
和酒。
皇甫绩在给顾子元的信里说:“皇上承受天命,与神灵相通,受禅于北周,抛弃干戈。
大隋国东边超过了蟠木,东方朔也未去过;西边包括了
沙,张骞都没去过;北边到黄龙府之外,与各酋长来往;南边到了葱岭、榆关,那里的百姓下跪,请求派官吏去治理。
金陵的百姓,死而复生;吴郡、会稽的臣民,白骨上又出生了
。
你们只应感恩戴德,放声歌唱,怎能够自比疯狗,反咬主人。
你不是我的臣民,何必尽上酒之礼?我是大隋国的将领,何必与你搞外
?即便是易子析骸,也未能相告,何况你是足食足兵,高城深沟,你只需坐待援兵,对付我就绰绰有余了,何必劳你学着轻薄的风俗,说些假话,想阻拦我这个忠臣的心,白白地想
惑我军骁雄的大志呢?想用这些来指望我们放了你,那是不可能的。
你要好好地想想你的活路,并晓谕百姓,如能
途知返,现在还不晚。”顾子元得到书信,就在城下叩头认罪。
杨素的援兵也到了,合兵打破了叛军。
授皇甫绩为信州总管、十二州诸军事。
不久因病请求退休,有诏调他回京,赐他御药。
宫中的使者去看望他,络绎不绝,相望于道。
在家中去世,时年五十二岁。
谥号叫“安”
他儿子皇甫亻思继承爵位。
大业年中(605~616),皇甫亻思官至尚书主爵郎。
○卢贲
卢贲字子征,涿郡范
人。
父亲卢光,北周国的开府、燕郡公。
卢贲略略读了点书,对音律颇有所知。
北周武帝时,卢贲袭爵为燕郡公,食邑一千九百户。
后来历任鲁
太守、太子小宫尹、仪同三司。
平定北齐有功,增加食邑四百户,转任司武上士。
当时隋高祖为大司武,卢贲知道高祖是非常人物,与他深深地
结。
周宣帝继位后,加授卢贲开府。
高祖刚受宣帝托付总理朝政时,群情还不一致。
高祖就把卢贲引到自己身边。
高祖将到东宫去,文武百官都不知他的去向。
高祖悄悄地让卢贲部署人马,然后召来百官,对他们说:“想求富贵的,就跟我来。”大臣们议论纷纷,有的想跟着去,有的想离开。
卢贲率兵赶到,大臣都不敢动。
高祖出崇
门,到了东宫,东宫守门的卫士不让进去。
卢贲晓谕他们,仍不行。
卢贲张目呵斥,卫士才让开。
继而高祖才得进东宫。
卢贲总是守卫在高祖身边。
后高祖问他,他说:“周朝的气数已完了,天人之望,实归于明公您。
望早点应天顺民。
天给您,您不要,就会反受其咎。”高祖深以为然。
高祖受禅后,命卢贲清点宫中,主管守卫。
卢贲于是上奏,更改周代的旗帜,另取好名。
其青龙旗、驺虞旗、朱雀旗、玄武旗、千秋旗、万岁旗等旗名,都是卢贲取的名。
不久授他散骑常侍,兼任太子左庶子、左领军、右将军。
当时高赹、苏威共掌朝政,卢贲心里很不服气。
柱国刘
方当时被疏远猜忌,卢贲因此劝上柱国元谐、李询、华州刺史张宾等人,谋划废了高赹、苏威,五个人共同辅佐朝政。
又因晋王杨广是皇上的爱子,谋划废立太子。
又私下里对皇太子说:“卢贲想拜谒殿下,又怕皇上谴责,请明白我的区区之心。”计谋
,皇上穷追此事。
刘
方等人把罪过全推在张宾、卢贲身上。
大臣们上疏要处死这两个人。
皇上因他们是创业登基前的朋友,不忍心杀他们,把他们都削职为民。
张宾不久就死了。
一年多后,卢贲恢复爵位,任检校太常卿。
卢贲因古乐宫悬七八,损益不同,历代的通儒,又没个一致的说法,于是上表说:“殷商人以前,通行用五音。
周武王灭商,得到鹑火、天驷之应,其音于是用七种。
汉代,又加上应钟,所以十六枚而在一…
郑玄注《周礼》,以二八十六为…
这样,那么七音、八音的意义,由来很久远了啊。
但世有沿革,取舍不同。
到了北周武帝,又改为用七音,以林钟为宫。
那音乐,是治天下的根本,所以移风易俗,没有比音乐更好的。
因此吴公子季札观乐而辨别兴亡。
那么,音乐是动天地、感鬼神的。
情发于心中,变为声音,治
就会相应表现出来。
北周武帝以林钟为宫,大概是周代将亡的征兆。
而且林钟是黄钟派生的。
黄钟是君,而在臣之下,明明是大隋得天下的征兆。
又,
是臣,而居君位,更显出我隋皇帝登基的吉祥。
这实在是冥冥之中的事与人事相符,与一般的人事无关。
伏请陛下治理天下,道逾前王,功成作乐,比以前更加灿烂。
我听说,五帝不相沿袭音乐,三王不相沿袭礼仪,这大概是因为要随时改制,而不失雅正之道。”皇上最后听了他的,就改七音为八音,以黄钟为宫。
有诏令卢贲与仪同杨庆和删定北周、北齐音律。
不久,授卢贲为郢州刺史,继而转任虢州刺史。
后任怀州刺史,挖沁水东
,名叫“利民渠”
又
入温县,名叫“温润渠”,以灌溉盐碱地,百姓靠渠得利。
几年后,转任齐州刺史。
百姓闹饥荒,粮价猛涨。
卢贲不让别人卖粮,但自己却去卖,因此被削职为民。
后来,卢贲随皇上到东都洛
。
皇上闲谈时对卢贲说:“我刚当大司马的时候,你对我推心置腹。
我当丞相后,你常在我身边。
我与你可以说是老朋友了。
你若没有过错,地位当与高赹相同。
因你与叛逆
好,因此废了你。
但我念你往日的
情,又恢复你当州牧的地位,你怎么不思报效,到了这种地步?我不忍心杀你,这是枉法行私罢了。”卢贲拜伏谢罪,有诏恢复原职。
几天后,与皇上交谈时,有违皇上旨意。
他又自叙功绩,口出怨言。
皇上大怒,对群臣们说:“我将给卢贲一个州,我看他不能再重用了!”后来,皇太子为他说:“这些人都有佐命开国之功,虽然他们品
轻薄,但的确不能抛弃他们。”皇上说:“我抑屈他,是想保他的性命。
没有刘
方、郑译和卢贲、柳裘、皇甫绩等人,那么我就不会到今天这个样子。
但这些人都是反复无常的家伙。
在周宣帝时,他们凭着无赖而得宠。
到宣帝病重时,颜之仪等人请求用宗室的王爷辅政,这些人行诈,宣帝才让我辅政。
我想治天下,他们又想捣乱。
所以刘
方谋反于前,郑译为巫惑于后。
像卢贲这些家伙,心里总是不
的。
用他们吧,他们又不谦逊;不用吧,又会招来他们的怨恨。
是他们难得让人信任,不是我抛弃他们。
众人见了这些,也许有人私下议论,说我对不起功臣,其实不然。”苏威进言说:“汉光武帝
保全功臣,都用列侯之位而让他们入朝。
皇上仁爱,再用此法来安顿他们吧。”皇上说:“行。”于是废卢贲于家。
卢贲这年去世,时年五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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